泡面被人动了。昨晚我加班,回来泡了碗面,吃了两口就去洗澡。出来后,我清楚地记得,
那双红色的筷子,是“八”字形撇在碗边的。但今天早上,它变成了“十”字,
规整地架在碗上。不仅如此,面汤的高度,也下降了大概一公分。我老婆苏晴有洁癖,
绝不会碰我吃剩的东西。我四岁的女儿薇薇,睡得像头小猪。门窗完好,
没有丝毫撬动的痕迹。我叫魏然,一个建筑设计师。我对空间、位置和记忆,
有着近乎偏执的自信。我绝不可能记错。所以,结论只有一个。我的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
住进了第二个“人”。1.“你就是太累了,魏然。”苏晴一边给薇薇梳辫子,
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她的语气很温柔,但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敷衍。“我没有。”我坚持道,
“那碗面,绝对有人动过。”“好了好了,”她转过身,把一杯温牛奶塞进我手里,
“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怎么还为一碗泡面置气。快喝了,上班要迟到了。”我看着她,
没再说话。我知道,她不信我。在她眼里,我可能只是一个压力过大,
开始胡思乱想的中年男人。可我信我自己。第二天,
我书房里那本翻到第87页的《建筑概论》,变成了第88页。书页的折角,也从右上角,
变成了左上角。第三天,我冰箱里那盒只喝了一口的牛奶,少了一截。
我用记号笔在外面画的线,清晰地显示着这一点。第四天,苏晴放在梳妆台上的香水,
味道淡了一些。我凑近了闻,空气中还残留着那股淡淡的茉莉香。像是有人在我走后,
偷偷喷过。我的家,真的有问题。那个“人”,像一个无形的影子,寄生在我的生活里。
他不动我的贵重物品,不伤害我的家人,他只是……在使用我的东西。像是在宣告他的存在。
我快疯了。我必须把他揪出来。周五,我请了一天假。我告诉苏晴,公司有急事,
我要出差两天。她信了,还嘱咐我注意安全。送走她们母女俩,我立刻行动。我去了电子城,
买了四个最高清的针孔摄像头,分别装在客厅、卧室、书房,还有一个,正对着冰箱门。
然后,我又去了趟五金店,买了一大袋面粉,还有一卷最细的鱼线。晚上,
我把家里所有的灯都关了。我将面粉,均匀地、薄薄地撒在了所有房间的门口。
任何东西走过,都会留下脚印。我又将鱼线,以极低的高度,绷在了走廊和门口。
只要有东西经过,必然会碰到。我把自己反锁在车里,就停在小区楼下。我的手机屏幕上,
四个监控画面分屏显示着。我死死地盯着,连眼睛都不敢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十点,
十一点,十二点……监控画面里,我的家,安静得像一座坟墓。什么都没有。
难道……真的是我多心了?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凌晨两点十三分。“滴!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书房的摄像头,传来了“动态捕捉”的警报!
我瞬间坐直了身体,心脏狂跳,死死地盯着书房那个小小的画面。画面里,空无一人。但是,
那本我放在桌上的《建筑概论》,自己动了!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翻开,
书页“哗啦”一声,从第88页,翻到了第89页。然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我的后背,
瞬间被冷汗湿透了。我颤抖着手,切换到客厅的监控画面。空无一人。
但那袋我放在茶几上的薯片,包装袋突然自己鼓了一下,像是被人从里面挤压了空气。
接着是卧室。苏晴的香水瓶,瓶盖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仿佛被人刚刚拿起又放下。
最后是冰箱。那盒牛奶,被一只看不见的手,从里面拿了出来,悬浮在半空中,
然后又被放了回去。我看到了。我全都看到了!他就在那里!他就在我的家里走动!
可监控里,除了那些自己会动的物体,什么都拍不到!我像是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冰水,
从头凉到脚。第二天一早,我冲回家。门口的面粉上,有凹陷,但没有脚印。
像是有人踮着脚尖,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走了过去。走廊的鱼线,全都断了。我报了警。
警察来了,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最后用一种看精神病的眼神看着我。“魏先生,
您家里没有发现任何入室盗窃的痕迹。”“我们查了监控,除了您自己,
没有任何人进出过您的房子。”“您最近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建议您好好休息一下。
”他们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狼藉的客厅里。全世界,都觉得我疯了。2.“魏然,
你到底怎么了?”苏晴回来了。她看着家里的一片狼藉,又看着我通红的双眼,
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表情。“你是不是……生病了?”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抓住她的手,
力气大得让她吃痛。“我没病!”我几乎是在嘶吼,“这个家里有鬼!你信我!真的有鬼!
”“爸爸……”薇薇被我吓到了,躲在苏晴后面,怯生生地看着我,眼眶都红了。我的心,
像被针扎了一下。我松开手,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对不起……我吓到你们了。”那天晚上,
苏晴坚持要带我去看心理医生。我们大吵了一架。这是我们结婚十年,吵得最凶的一次。
“魏然!你清醒一点!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我怎么信你?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个疯子!”最后,她哭着摔门进了卧室。我一个人,
坐在黑暗的客厅里,抽了一整晚的烟。我知道,我的家,正在因为这件事,走向分崩离析。
但我没有办法。我无法向他们证明,我看到的一切。接下来的几天,
我陷入了一种病态的偏执。我不再去上班。我每天都在家里,用尽各种方法,
试图找到那个“人”存在的证据。家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苏晴和我冷战。
薇薇也开始躲着我。这个家,不再是我的港湾,变成了一座冰冷的牢笼。直到周六晚上。
那天,是薇薇的四岁生日。苏晴买了一个大蛋糕,做了薇薇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她想缓和一下家里的气氛。我也努力地挤出笑容,想扮演一个好父亲。吃完蛋糕,
薇薇吵着要玩捉迷藏。“爸爸来找你!”我拍了拍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欢快一些。
“好耶!”薇薇开心地跑开了,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客厅的窗帘后面。我捂上眼睛,
开始数数。“一、二、三……”数到十,我睁开眼。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电视机微弱的光。
我假装找了一圈。“薇薇在哪儿呀?爸爸找不到啦!”窗帘后面,传来薇薇“咯咯”的笑声。
我笑了笑,正准备走过去,把她抱出来。就在这时。薇薇从窗帘后面,探出了她的小脑袋。
她的大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她指着我身后空无一人的沙发。
用一种稚嫩又清晰的声音,对我说:“爸爸,那个叔叔告诉你了呀,我就在这里。
”“……”我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我感觉我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全部凝固了。
我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我的脖子。身后,是那张我们结婚时买的米白色沙发。沙发上,
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薇薇……”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你……你说什么?
”“那个叔叔呀!”薇薇从窗帘后跑出来,跑到沙发边,拍了拍我身边的空位,
“他刚才就坐在这里,指着窗帘,告诉你我藏在哪儿了呀!”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幻觉!这一切,都不是我的幻觉!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只是,只有薇薇能看见他!
“什么叔叔?”苏晴从厨房走出来,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冲过来,
一把抱起薇薇。“薇薇不许胡说!哪里有什么叔叔!”“真的有!”薇薇委屈地瘪着嘴,
“他还会对我笑呢!他笑起来……跟爸爸好像哦。”苏晴的身体,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不再觉得我是压力大,
她觉得我……可能真的撞邪了,而且还影响到了女儿。“魏然,”她抱着薇薇,连连后退,
“我们……我们必须去看医生了。不,我们要去找个大师看看!”我没有理会她。我的目光,
死死地锁定在沙发那个空无一人的位置上。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那个“人”……此刻,是不是就坐在那里,微笑着,看着我们一家人,
像在看一出有趣的戏剧?3.苏晴最终还是没能拉我去看医生,也没找到什么大师。
我们的关系,降到了冰点。她开始带着薇薇,刻意地躲着我。我成了这个家里,
真正的“孤魂野鬼”。但我不在乎。因为,薇薇的话,为我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我不再纠结于“为什么监控拍不到他”,而是开始思考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为什么,
只有薇薇能看见他?”我把自己关在书房,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心理学,脑科学,
甚至是一些玄学的孤本。最后,我在一本关于“认知心理学”的书里,
找到了一个词——“认知盲区”。书上说,人的大脑,为了节省能量,
会自动过滤掉一些它认为“不重要”或者“不合逻辑”的信息。最典型的例子,
就是我们自己的鼻子。它明明就在我们的视野里,但我们平时,却根本“看”不见它。
因为大脑,已经把它当成了一个无意义的背景,自动屏蔽了。
“如果……”一个让我头皮发麻的念头,在我脑海里疯狂地滋生。“如果……那个‘人’,
不是隐形的。”“如果,他一直都在那里。”“只是,我的大脑,和苏晴的大脑,
都把他当成了‘鼻子’,自动过滤掉了?”而薇薇,因为年纪小,
大脑的认知模式还没有完全固化,所以,她能看见?这个想法太大胆,太荒谬了。
但它却像一把钥匙,解开了我所有的困惑。为什么监控拍不到?
因为摄像头是模拟人眼工作的,它的算法,可能也继承了这个“盲区”!
为什么面粉上只有凹陷没有脚印?因为他根本就不是踮着脚,他就是正常走过去,
只是我们的大脑,无法处理“脚印”这个信息,只留下了“凹陷”这个结果!
我必须验证这个理论!如果我不能“直视”他,那我是不是可以……“间接”地看到他?
比如,通过镜子的反射?通过门缝的余光?通过水面的倒影?
那些被大脑判定为“次要信息”的模糊影像,或许,能逃过大脑的过滤!我立刻开始行动。
我把家里所有能反光的东西,都搬到了客厅。穿衣镜,梳妆镜,甚至是不锈钢的锅盖。
我将它们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摆放得到处都是。整个客厅,
被无数个扭曲的、破碎的倒影填满。苏晴回来看到这一幕,以为我彻底疯了。她什么都没说,
只是默默地抱起薇薇,回了房间,然后锁上了门。我不在乎。我的全部心神,
都集中在了那些镜子上。我坐在客厅的中央,一动不动。时间,仿佛静止了。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就在我的精神快要崩溃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个东西。
在正对着门口的那面穿衣镜里。一个模糊的、扭曲的黑影,一闪而过!他进来了!我的心脏,
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我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我强迫自己,不要去看门口,只能用余光,
死死地盯着那面镜子。那个黑影,在镜子里,缓缓地移动。他走到冰箱前,打开门,
拿出了那盒牛奶。镜子里的他,身形和我差不多高,穿着一件深色的夹克。我看不到他的脸。
但我能看到,他喝牛奶的动作。他拧开盖子,仰起头,喝了一口。然后,他把牛奶放回冰箱,
关上门。这一切,都发生在寂静无声的客厅里。而我的肉眼,什么都没看到。冰箱门,
是自己开关的。牛奶盒,是自己悬浮起来的。验证了!我的理论,是对的!我不是疯了!
这个家里,真的有另外一个人!一股巨大的恐惧和兴奋,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我有了方向!
我不再是一个束手无策的疯子!我是一个猎人!而那个藏在我家里的“幽灵”,
就是我的猎物!我要把他揪出来!我要看看,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赖在我的家里!
4.从那天起,我开始了一种全新的生活。一种活在“余光”里的生活。我走路时,
眼睛看着地面,用余光观察四周。我看电视时,假装盯着屏幕,实际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