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烈的、近乎本能的抗拒感从心底升起。她不是迟家那个任人摆布的“真千金”,
更不想成为贺家某个需要被“评估价值”的“失而复得的**”!她深吸一口气,
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迎上贺云归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声音清晰而平静,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贺老夫人,”她刻意用了这个疏离的称呼,“‘回家’这个词,
太重了。我现在……还背不动。”贺云归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神更深邃了些。
“但您说的对,”迟薇话锋一转,
目光落在那份《北城旧工业区改造概念设计招标邀请函》上,“路要自己走。这块硬骨头,
我啃定了。”她拿起那份文件,指尖在封面上轻轻划过,“贺家的门,我暂时不进。
但贺家的资源和人脉,”她抬眼,直视贺云归,“我需要借。”贺云归沉默地看着她。
几秒钟的寂静,仿佛一场无声的交锋。迟薇毫不退缩地迎着她的目光,眼神里没有祈求,
只有一种平等的、带着锋芒的交易意味。终于,贺云归的嘴角,
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确认?或者说,
是棋逢对手的欣赏?“好。”她只回了一个字,声音低沉,却带着千钧之力,
“招标截止日期是下个月十五号。评审委员会里,有云深基金会的席位。但最终结果,
看你的本事。”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情绪。
“至于其他……”她放下茶杯,目光扫过迟薇放在茶案上的那枚暗沉玉佩,“贺家的东西,
自己收好。该是你的,谁也拿不走。”——接下来的一个月,迟薇像一台上紧了发条的机器。
那间破旅馆的工作室成了她的堡垒。窗帘紧闭,隔绝了昼夜。
墙上贴满了北城旧工业区的卫星地图、历史照片、结构图纸。
桌上堆满了各种专业书籍、建筑模型材料、速写草稿。角落里那套旧直播设备落了层薄灰。
她几乎不眠不休。白天,她戴上安全帽,穿着最耐磨的工装裤和旧球鞋,混在工人堆里,
钻进北城那片庞大、破败、如同钢铁巨兽遗骸般的旧厂区。她攀爬锈蚀的钢架,
丈量废弃车间的尺寸,触摸那些被油污和时光侵蚀的砖墙。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机油和尘埃混合的刺鼻气味。汗水浸透了她的后背,
灰尘沾满了她的脸颊。没人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眼神却异常专注的年轻女孩是谁,
只当她是哪个设计院派来的实习生。晚上,回到工作室。冷水抹一把脸,啃几口冷馒头。
台灯下,她对着白天收集的数据和拍摄的照片,在绘图板上疯狂地勾勒。
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像永不停歇的雨。
海里翻腾着系统兑换的“顶级空间结构解析”和“大师级建筑美学感知”带来的庞大信息流,
与她在废墟中触摸到的真实质感激烈碰撞、融合。方案一次次被推翻,草图堆满了废纸篓。
她熬红了眼,指尖磨出了薄茧。有时累极了,就趴在桌上眯一会儿,
梦里都是纵横交错的钢梁和轰鸣的机器声。贺云归没有再来打扰她。但迟薇知道,
那双眼睛一直在暗处看着。她偶尔会收到一个匿名包裹,
里面是最新的行业报告、某个国际大师的经典案例集,甚至是一盒提神的进口浓缩咖啡胶囊。
没有署名,但她知道是谁。***招标会当天。市规划展览馆最大的报告厅座无虚席。
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水和雪茄混合的紧张气息。
巨头代表、白发苍苍的学术泰斗、目光锐利的**官员……迟薇坐在后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简单的白衬衫,像个误入此地的学生。她面前没有名牌,
只有一份薄薄的、打印装订好的方案册子。轮到她的序号。主持人念出“迟薇”这个名字时,
台下响起一片低低的、带着疑惑和轻视的议论声。“谁?”“没听说过啊?”“独立设计师?
开什么玩笑?”“估计是来凑数的吧?”迟薇站起身。
她没有看台下那些或探究或漠视的目光,径直走向演讲台。灯光打在她身上。
一个月的高强度工作和睡眠不足让她清瘦了些,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淬炼过的寒星。
她身上那股经过系统优化和无数次自我磨砺沉淀下来的清冷锐利气质,在肃穆的会场里,
竟隐隐形成一种无形的气场。她打开方案册子,没有冗长的开场白,没有华丽的PPT。
只有一张张她自己拍摄、亲手绘制的图纸投影在巨大的屏幕上。“各位评委,我是迟薇。
”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会场,清晰、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我的方案,
叫‘锈骨新生’。”屏幕上,不再是冰冷的建筑模型效果图。
人布满老茧的手抚摸过冰冷车床的特写……每一张都充满了工业废墟的苍凉美感与生命张力。
“北城工业区,不是需要被推平的‘垃圾’,”迟薇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像重锤敲击在每个人心上,“它是这座城市曾经跳动的‘工业心脏’,
是无数人青春和汗水的烙印。我的设计,不是重建,而是‘唤醒’。”她切换图纸。
手绘的草图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巨大的旧厂房被巧妙地切割、重组,
保留最具标志性的钢铁骨架和斑驳砖墙,
的功能——艺术展览空间、创意工作室、城市公共图书馆、下沉式生态花园……锈迹被保留,
成为独特的历史肌理;阳光被引入,照亮曾经的黑暗角落;废弃的轨道变成景观步道,
巨大的烟囱成为城市地标观景台……“我们用最少的干预,
保留工业的‘骨’;用最巧妙的植入,赋予它新的‘魂’。
”迟薇的手指划过屏幕上一条由旧铁轨改造的、开满野花的空中步道,“让历史与现代对话,
让废墟焕发生机。这不是一个冰冷的建筑项目,这是一次对城市记忆的致敬,对未来的期许。
”她的讲解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精准的专业术语和充满**的构想。
她引用了大量实地调研数据,分析了结构改造的可行性,
甚至精确计算了保留原有结构与新建部分的成本效益比。她将冰冷的建筑图纸,
讲成了一个充满人文关怀和艺术张力的故事。会场里鸦雀无声。最初的轻视和议论消失了。
评委席上,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专家频频点头,眼中流露出赞许。**官员若有所思。
行业巨头的代表们交换着惊讶的眼神。贺云归坐在评审席靠中央的位置。
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始终落在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年轻身影上。
当迟薇讲到如何利用废弃冷却塔改造为城市雨水收集和灌溉系统时,贺云归的指尖,
在桌面上极其轻微地敲击了一下。汇报结束。迟薇微微鞠躬。会场静默了几秒,
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比之前任何一家顶级设计院的汇报都要热烈!——结果毫无悬念。
“北城旧工业区改造概念设计中标单位——迟薇工作室!”当主持人宣布结果时,
会场再次响起一片惊叹和掌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那个从角落走上台前的年轻女孩身上。
她依旧穿着那身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背脊挺直,眼神沉静,接过那份象征性的中标函时,
脸上甚至没有太多激动的表情,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闪光灯此起彼伏。
记者们蜂拥而上。“迟**!作为独立设计师中标如此重大项目,您有什么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