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大将军萧玦接到了圣旨。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命他即刻启程,带兵剿灭盘踞在黑风山的匪寇——黑风寨。
这黑风寨近一年来声名鹊起,行事嚣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已经成了朝廷心头的一根刺。几番地方围剿都以失败告终,如今这烂摊子,终于还是丢到了他这个镇北大将军的头上。
萧玦对此并无异议。他是帝国的剑,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唯一让他头疼的,是他那个新娶了三个月的夫人,沈妤。
此刻,沈妤正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歪在软榻上,手里捧着个小暖炉,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咳得泛起病态的红晕。她本就生得纤细,这么一病,更是显得弱不禁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
“将军……咳咳……此去黑风山,路途遥远,山路崎岖,你……你要多加小心。”她一边咳,一边柔声叮嘱,声音软得像猫儿的爪子在挠人心。
萧玦看着她,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与沈妤的婚事,是圣上御赐。沈妤是已故太傅沈敬之女,名门闺秀,知书达理,可惜自幼体弱多病,是个离了汤药就活不成的药罐子。
大婚当晚,她光是拜堂就险些晕过去。这三个月来,他听得最多的,就是她那压抑着的,细细的咳嗽声。
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娇气得像朵一碰就碎的琉璃花。
可偏偏,他不能不管。
留下她一个人在京城这吃人的地方,他实在不放心。那些个后宅的阴私手段,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还要伤人。与其把她留给那些虎视眈眈的宗亲贵妇,不如……带在身边当个累赘。
至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没人敢动她。
“收拾东西。”萧玦的声音冷硬,听不出情绪,“你随我同去。”
“啊?”沈妤那双水汪汪的杏眼惊讶地睁大了,一副受了惊吓的小兔子模样,“我……我也去?可是……咳咳……我这身子骨,怕是会拖累将军的……”
“无妨。”萧玦言简意赅,“本将军还养得起一个闲人。”
他说完,不再看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转身大步离去。他怕再多看一眼,自己那颗在战场上磨砺得坚硬如铁的心,会忍不住软下来。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软榻上的沈妤,缓缓直起了身子。
她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那双水汽氤氲的眸子,也恢复了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分病弱之态。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暖炉,从袖中摸出一只小巧的竹哨,凑到唇边。
一声极轻、极细微的哨声响起。
片刻后,一只通体漆黑的信鸽,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的缝隙里飞了进来,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指尖。
沈妤从信鸽腿上解下一个小小的竹筒,展开里面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四个字:鱼已入网。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与她病弱外表截然不符的,玩味的笑容。
黑风寨?魔教?
不过是她乾坤盟麾下,负责收集黑金证据的暗部罢了。
至于那些所谓的“烧杀抢掠”,不过是演给某些人看的一出戏。抢的,是为富不仁的贪官。烧的,是藏污纳垢的黑账。
她这个武林盟主,布局一年,眼看就要收网,没想到朝廷里那些坐不住的老狐狸,竟然请动了萧玦这尊杀神。
想借他的刀,来杀她的人。
有意思。
那就看看,是他萧玦的刀快,还是她沈妤的网,收得更快。
她提笔,在另一张纸条上迅速写下几个字,塞回竹筒,绑回信鸽腿上。
“去吧。”她轻声说。
黑鸽振翅,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沈妤重新拿起暖炉,歪回软榻上,又恢复了那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她拿起手帕,轻轻掩住口鼻,又开始细细地咳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那双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的全是算计和兴奋。
随军出征?
也好。
她倒要亲眼看看,这位传说中的镇北大将军,究竟有几分本事。
顺便……也让他瞧瞧,他这个“病弱”夫人,究竟有多“拖后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