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厉知南手里的那张“心愿券”,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我眼前扭曲、旋转。
这算什么?
我的丈夫,为了另一个女人威胁我。
我的儿子,为了伤害我的凶手,用我曾许下的爱意来恳求我。
他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晏声,就活该被踩在脚底?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的刺痛让我几乎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气声嘶哑地问:
「为……什么?」
厉知南抿着唇,不说话。
他这点,像极了厉砚行。
一旦他不想解释,任凭你把天说破了,他也能一言不发。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再问了一遍。
「厉知南,你确定吗?」
「你确定,要用妈妈给你的心愿券,来帮他们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妈妈会多难过?
他漆黑的瞳孔里,映出我此刻狼狈的倒影。
然后,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那一瞬间,我感觉心底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连同我对他最后一点点的母爱幻想,碎得一干二净。
我极少在厉知南面前哭。
我总想让他看到一个坚强、无所不能的母亲。
可这一次,我没忍住。
眼泪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模糊了我的视线。
厉知南看到我哭,举在半空中的手僵了一下。
他似乎有些无措,最后还是把那张便利贴轻轻放在了我的被子上,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门被关上。
我再也撑不住,捂着脸,压抑地抽泣起来。
每一次抽泣,都牵扯着受伤的声带,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
好失败。
晏声,你真的好失败。
脑海里,系统的机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安抚。
「宿主,别难过。」
「刚才楚萤手臂上的烫伤痕迹,是提前用特效化妆伪造的。」
「不是你的错。」
我没理它。
是真是假,现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厉砚行信了,厉知南也信了。
这就够了。
门外,两个路过的小护士压低了声音在交谈,但还是有零星的词句飘了进来。
「啧啧,真是同人不同命。隔壁那位楚小姐,手臂就红了一下下,厉总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又是叫专家又是安排顶级病房。」
「可不是嘛,你看里面这个,嗓子都快废了,一个陪床的都没有,真可怜。」
我拿起手机,解锁。
屏幕上,是楚萤刚刚更新的朋友圈。
「好可爱!小家伙因为我手被烫伤,心疼得直接哭了!」
配图有两张。
一张,是楚萤的手臂,厉知南毛茸茸的小脑袋正垂着,小心翼翼地给她吹着气。
另一张,是厉砚行,他正低着头,神情专注地给楚萤换着纱布。
背景是医院的VIP病房。
这是我的儿子。
这是我的丈夫。
哦不,甚至都不是我的丈夫。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民政局系统那边的工作人员打来的电话。
「晏声小姐,您之前咨询的永久定居,还补办吗?」
补办?
我自嘲地笑出了声,喉咙里的笑声像破风箱一样难听。
还有必要吗?
我是一个“攻略者”。
和其他攻略者不同,我从小就是个孤儿,被系统选中,在各个世界里穿梭,为它打工,完成任务。
任务失败,别人是回不了家。
而我,会被遣返回现实世界,那个我早已没有任何牵挂的“家”。
我仰头,用力将眼泪逼回去。
「是我搞错了,不办了。」
然后,我在脑海里对系统说:
「系统,回家吧。」
系统沉默了片刻。
「好的,宿主。」
「这几天,请您准备好这个世界的销户材料,我们将为您安排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