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妇幼保健院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时,我正盯着雨薇的B超单发呆。
那个模糊的小黑点已经能看出人形,医生说是男孩。这本该是个喜悦的时刻,但当我看到预约登记表上的日期——2025年5月21日,胃里突然翻涌起一阵不安。
"老公?"雨薇拽了拽我的袖子,"发什么呆呢?"
我回过神,把B超单折好塞进钱包:"没什么,就是太高兴了。"
雨薇笑着捏捏我的脸:"傻样。对了,妈说晚上要给我们庆祝,订了国贸那家法餐厅。"
我喉咙发紧。
"我去下洗手间。"我逃也似地离开候诊区。
冷水扑在脸上,我盯着镜子里那张憔悴的脸。黑眼圈、胡茬、干裂的嘴唇——这哪像个准爸爸,倒像个瘾君子。手机震动,是张胖子的最后通牒:"明天再不交资料,照片就会出现在雨薇邮箱。"
我正要回复,隔间里突然传来呕吐声。接着是冲水声,门开了——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镜子里。
"李琦?"女人苍白的脸上写满震惊,"真的是你?"
我的手机掉在地上。五年了,苏雯几乎没变,只是眼下多了些细纹,小腹微微隆起。她穿着孕妇装,手里攥着产检本。
"你...怀孕了?"我声音发抖。
苏雯弯腰捡起手机递给我:"六个月了。"她顿了顿,"你呢?陪老婆产检?"
这个曾经和我同居三年的女人,现在平静地问候我,仿佛我们之间从未有过那段刻骨铭心的争吵,没有她摔门而去时那句"你会后悔的",也没有后来听说她精神崩溃住院的消息。
"嗯,男孩。"我机械地回答,"预产期九月。"
"恭喜。"苏雯的微笑很勉强,"听说你入赘了豪门?"
这句话像记耳光。当年分手时我撂下狠话,说一定会出人头地让她后悔。现在确实"出人头地"了,只不过是以上门女婿的方式。
"你呢?结婚了吗?"我转移话题。
苏雯的眼神飘向远处:"离了。"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李琦,我有事跟你说..."
就在这时,洗手间门被推开。雨薇站在门口,目光在我和苏雯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秒。
"老公,这位是...?"
我触电般抽回手:"大学同学,偶然遇到。"
苏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对,老同学。"她转向雨薇,"你是李琦的妻子吧?真漂亮。"
雨薇狐疑地看着我们:"谢谢。你们...很熟?"
"曾经是室友。"苏雯微笑着掏出名片,"我在和睦家做产科护士,有需要可以找我。"
雨薇接过名片,表情松弛下来:"这么巧!我们正考虑转私立医院呢。"
我看着她们寒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苏雯表现得像个普通老同学,但我知道她刚才欲言又止的话绝对不简单。分手时她曾威胁要毁了我,而现在,她手里可能握着能彻底摧毁我现在生活的炸弹。
离开医院时,苏雯在停车场叫住我:"李琦,孩子的事..."
"什么孩子?"我声音发紧。
她意味深长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们的孩子。五年前那个。"
我如坠冰窟。那是我们分手的原因——她意外怀孕,我坚持不要,她崩溃住院,孩子最终流产。现在她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你疯了?"我压低声音,"那都过去了!"
苏雯的笑容带着病态的甜蜜:"是啊,过去了。但你知道堕胎对女人心理的影响吗?"她突然凑近我耳边,"我得了抑郁症,住了半年院。而你,娶了白富美,当了上门女婿..."
"你想要什么?"我咬牙问。
"明天下午三点,蓝岛咖啡。"她退后一步,声音恢复正常,"雨薇是吧?记得考虑转院的事哦,我们医院VIP服务很好的。"
看着苏雯远去的背影,我浑身发冷。雨薇走过来挽住我的手:"你同学怪怪的。"
"医护工作者都这样。"我强装镇定,"走吧,妈该等急了。"
法餐厅的水晶吊灯晃得我眼睛疼。王珊穿着露背礼服,像只优雅的黑天鹅,在包厢里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雨薇去了洗手间,桌上只剩我们俩。
"脸色这么差?"王珊抿了口红酒,"见到鬼了?"
我盯着餐巾上的刺绣:"碰到苏雯了。"
刀叉碰撞的声音戛然而止。王珊放下餐具:"你那个精神病前女友?"
"你怎么知道她?"我猛地抬头。
王珊用叉子卷着意面:"调查女婿背景是岳母的职责。"她突然眯起眼,"她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叙旧。"
"撒谎。"王珊的鞋尖在桌下蹭我的小腿,"她威胁你了?"
我躲开她的触碰:"没有。"
王珊突然笑了:"李琦,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她俯,红唇几乎贴上我的耳朵,"就是你这副又怂又倔的样子。"
雨薇推门而入时,王珊已经坐回原位,正优雅地擦着嘴:"宝贝,怎么去这么久?"
"遇到个奇怪的护士。"雨薇皱着眉坐下,"一直问我预产期和血型。"
我手里的叉子当啷掉在盘子上。王珊面不改色地给我换了把新的:"产科护士都这样,职业病。"
晚餐后半程我食不知味。王珊时不时瞟我一眼,眼神里带着玩味。她知道苏雯是个威胁,但似乎...很享受我的慌乱。
回家路上,雨薇突然说:"老公,我觉得你同学有点眼熟。"
我方向盘上的手一紧:"怎么可能,你又没见过她。"
"不是,她长得好像..."雨薇翻着手机相册,突然停在一张照片上,"你看!"
那是张泛黄的老照片,年轻的王珊抱着个小女孩站在游乐园里。女孩大约五六岁,扎着羊角辫,笑得一脸灿烂。而那张脸,竟与苏雯有七分相似。
"这是...?"
"我妈和我表姐的女儿,苏雯。"雨薇疑惑地皱眉,"但她说很早就移民加拿大了啊..."
我的世界天旋地转。苏雯居然是王珊的外甥女?那她接近我是巧合还是...精心设计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