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出生起就知道,族中出了位宠冠六宫的贵妃。听闻皇帝爱极了贵妃,在贵妃薨逝之后,
受宠的妃子眉眼间皆有贵妃的影子。随着我年岁渐长,族人惊喜地发现。
我不仅容貌长得像她,就连性情也与她如出一辙。他们都说,宋氏一族又要再出一位贵妃了。
我被送去京城的前一晚,阿娘抱着我痛哭。「都说那宫中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你姑姑受宠也不过是表面风光,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你何苦要去跳那样的深渊。
」我当然知道啊。因为我上辈子,就惨死在了深宫中。1我从出生起就不爱哭闹。
因为我出生便带着前世记忆。说来也巧,我两辈子都投胎到了同个家族中。
不过我上辈子是宁远伯府的嫡女,这辈子却出身末品小吏家,只是伯府庶出旁支所出。
我打出生起就知道,族中出了位宠冠六宫的贵妃。宁远伯府子孙碌碌,就出了这么一位贵妃,
全家都跟着沾光。不过贵妃虽得宠,却在我出生前就香消玉殒。听闻皇帝爱极了贵妃,
在贵妃薨逝之后,他身边的宠妃,眉眼间都有些像她。伯府嫡母按捺不住了,
借着老夫人寿宴的名义,在族中寻找与贵妃相貌相似的女子。五岁的我,
被阿娘牵着进了宁远伯府的大门。无人引路,阿娘在偌大的府邸中迷了路。
她急得额角浸出了汗:「你爹因为差事来不了,我给老夫人祝寿还迟了,
这下定会连带着你爹爹被责骂。」我抬手指了条小路,用稚嫩的声音说:「阿娘,
那里还有条路。」通过那条小路,阿娘很快就到了正厅。
她摸了摸我的头:「我们湄儿真是聪明,一下就找对了路。」倒不是我聪明。
只是我上辈子就在这里长大,自然记得路。我一眼就认出了我上辈子的亲娘。
她现在仍是宁远伯府的当家主母,看起来还是那般的雍容华贵。最疼爱的女儿没了,
她的鬓间也没生出白发,仍然光彩依旧。她打量着族中的那些女子,
眉心微蹙:「都是些庸脂俗粉,和沐瑶差远了。」阿娘牵着我上前请安行礼,却没被认出来。
倒是一旁的赵嬷嬷神色讶异。「这小姑娘与**小时候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上辈子的亲娘也只是瞥了我一眼,淡淡挪开了视线。也对,
她眼里只有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我是被府里的奶娘带大的。我小时候长什么样子,
她自然是不记得,也不在意。她只在意,这伯府能不能再出一位贵妃,
为她的儿子的前程铺路。我前世六亲缘浅,不过这辈子终于有了真心疼爱我的娘亲。
我扯了扯阿娘的袖子,轻声说:「阿娘,我们走吧。」2送完贺寿礼,
我和阿娘被安排在偏厅落座。偏厅里坐着的都是我上辈子没见过的生面孔,
就连奉茶的仆役也没两个。我静静吃着阿娘递过来的糕点,
听着偏厅里的妇人七嘴八舌地说话。「你们刚刚瞧见了吗?宁远伯府真是好大的排面,
就连当今圣上都给老夫人送了寿礼。」「陛下念及旧情,就算柔贵妃不在了,
也会厚待她的家人。」「这样的福气,我们这样的人家几辈子都求不来。」我在心里冷笑。
沈晔给我的宠爱,不过是裹着蜜糖的砒霜罢了。上辈子我还活着的时候,名声并不好。
京中人人皆知,帝后间琴瑟和鸣、伉俪情深,我不过横在他们之间的妖妃。我虽然生得貌美,
但刚进宫时,并不算得宠。直到沈晔发现,他越是宠爱我,皇后便越是嫉妒。
皇后同他置气之时,他总是会召幸于我。不过几日,皇后就会服软。
我在沈晔眼里连个替身都算不上,只是个惹皇后生妒的漂亮玩物。可那时候我待他满心赤诚,
时间久了,他难免也会对玩物动了真心。一次猎场遇刺,我想也没想挡在了沈晔的身前,
护住了他。箭刃刺透了我的胸膛,沈晔将浑身是血的我抱回了宫。意识迷离之际,
沈晔握着我的手,颤着声音对我说:「阿瑶,等你伤好之后,我们重新开始。」
从前他在动情时只会叫我柔儿,这还是他第一次唤我阿瑶。不过,我却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我养好伤之后,沈晔下旨晋我为柔妃,御膳房中的御厨换了一批。我进宫两年未有身孕,
竟在封妃不久之后被太医诊断出了有孕。我满心欢喜地盼着肚中的孩子出生,
想着日后在这深宫中也算有了依靠。但最终却早产血崩,孩子未能存活。小产后,
我每日都会梦见孩子浑身青紫的尸身,哭着从噩梦中惊醒。我在失子后神智渐渐失常。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惹得沈晔厌恶,没想到他却更加怜惜我。我发了疯地哭吼,
将沈晔的脸上抓出一道道血痕。他也只紧紧将我拥在怀里,满眼愧疚地哄道。「阿瑶,
生孩子太疼了,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孩子了。」我膝下无子,却被破格封为贵妃。宠冠后宫,
却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的贵妃娘娘。我发疯的事情被瞒了下来。沈晔常来探望我,
脸上也常有血痕。他也只是对大臣们说养了只调皮的猫儿。我在清醒的时候,
也察觉到了他待我深情。可是他的深情,成了我的催命符。皇后陪着沈晔一路坐上至尊之位,
可他的眼里却渐渐没有了她。就算我已然神智不清,沈晔还是那么宠爱我。
她再怎么装作贤良,也容不下我了。往后的日子,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一次清醒,
我盯着窗台外的蝴蝶,喃喃道。「花......花花......」
婢女朝我笑道:「贵妃娘娘是想去看花吗?奴婢带您去院子里。」我很少出门,
那日却追着蝴蝶跑出了寝殿。我还不算太疯,在御花园里遇见了带着二皇子赏花的皇后,
还记得要行礼。皇后见了我,笑得温婉,说出口的话却尖酸。「贵妃终于清醒了啊,
有些事本宫现在不和你说,你这辈子怕是都不知道了。「妹妹还不知道吧,
陛下宠爱你不过是让本宫吃醋,他知道本宫厌恶你,为了让本宫安心,
所以在你平日的吃食中下了凉药,妹妹的身子早就不适合生育了,
所以后来喝了那么多的补药,还是生下了个死胎。「妹妹不会真以为陛下疼惜你吧,
就连你的封号也是本宫的闺中小字,你这个柔贵妃……不过就是个笑话……」
看见我如今这副模样,皇后应该得意的。可她看我的眼神中却满是恨意。
她身边的嬷嬷按住我的手,从我的头上取下了一枝金簪,递到了她手中。她拿着金簪,
直接朝着她儿子的手臂狠狠划了一道。孩子的哭喊声让我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们终于松开了我。侍卫将刀缓缓抽出,寒光如刃,倒映着我惨白的侧脸。我瘫坐在地上,
抬起眸子问她:「皇后娘娘为了除掉我,应该筹谋了许久了吧?」她缓缓俯下身,
朝我笑道:「本宫起初并不想要你的性命,
只是在你平日所用的香膏中加了些能让你神智不清的药,可即便如此,你还是太碍眼了。」
我盯着身前那枝染血的金簪,颤声问她:「我活不过今日了……是吧?」皇后站直了身子,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笑得阴狠。「本宫留你这个**活到今日,已是你命好……」
她话音未落,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我捡起地上的金簪,狠狠朝她刺去。周遭一片混乱,
喧闹声不断。刀刃刺穿了我的胸口,我倒在了地上。眼前血雾弥漫,
我看见沈晔惊慌失措地朝我跑来……皇后捂着脸,鲜血不断从她的指缝间溢出。
她身旁的嬷嬷反应过来,抱着两岁的二皇子跪在沈晔面前。「陛下,贵妃突然发了疯,
刺杀皇后与皇子……」沈晔没看他们一眼,跪在地上抱着我。他让人去请太医,
声音近乎撕裂。他抱得我全身都疼。体温随着心口涌出的血液不断流失。还好,
我很快就不疼了……3我死了,却又没死。我投了胎,再次做了人。这辈子我有爹娘疼爱,
不必像上辈子那般做背负光耀门楣期望的高门贵女,能够不受拘束地长大。
如若我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应该会像阿娘盼望的那样,嫁得一个品行好的夫君,相夫教子,
平凡一生。可我却怎么都忘不了前世的仇恨。上辈子的我,还有我那个未能活下来的孩子,
尸身早已烂在了坟冢中。可是害死我们的人却还在宫中活得好好的。我越是长大,
那段记忆就越清晰,容貌也出落得越发标致。阿娘开始担忧了起来,
与阿爹谈论起了我的婚事。「等湄儿及笄后,就让她嫁出去吧。」
「你平日里不是最心疼女儿,怎么舍得让她嫁人?」「湄儿生得太过貌美,
若是让宁远伯府的人瞧见了她……」「我也希望她早点嫁得个好人家。」阿爹叹了口气,
「不瞒你说,知府大人私下找了我好几次,说他儿子看上了我们湄儿,说要娶她进门做妾。」
「郭知府的儿子?那不就是个无赖吗,想让湄儿嫁给他做妾……绝无可能!」「夫人放心,
知府大人提了几次,我都拒了。」我端着汤走进屋里时,爹娘说话的声音突然安静了下来。
我轻声问道:「爹爹不过是个典史,知府大人找爹爹做什么?」阿爹拿起馒头咬了口,
不在意地说:「没什么大事。」这些年阿爹只是个安分当差的小吏,
自然不懂得官场里的那些肮脏手段。他以为他推脱了知府给的那些好处,我就能就此逃脱。
在那些人眼中,我们不过是蝼蚁罢了。第二日,我刚从绣庄出来,就被郭盛拦住了。
「你不会真以为有你爹护着,就能逃出本少爷的手心吧?」我脸上没有惊慌,
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郭少爷何必如此心急,凭我这样的出身,还能向您说不吗?」
郭盛闻言,笑出了声:「你倒是比你爹识趣些,我让人把他关进牢狱中,
让人狠狠揍了他两顿,他还是不肯松口将你嫁给我。」我紧紧攥着指尖,
凝眸看着他:「我愿意嫁给你,能放了我爹吗?」「那是自然,等你及笄,
我就会让人上门提亲。」他眯着眼,视线在我身上游移,粘腻的眼神让人作呕:「放心,
你嫁过来之后,我会疼你的。」他抬手想摸我的脸,被我不着痕迹地避开。
我朝他笑了下:「本来我还有得选,没想到还是被你逼上了这条路。」
他没听懂我话里的意思。不过,郭盛见我识趣,答应了在我及笄之前不会上门打扰。
我爹被他放了出来,我们一家难得过了段安生的日子。阿娘的娘家在一个边塞小村里,
阿爹开始筹谋带着我和阿娘逃去那里生活。可是郭盛的手下每日都盯着我们家,
我们找不到机会离开。阿爹一筹莫展时,收到了宁远伯府的来信。一月之前,
我去万安寺祈福,遇见了外出探亲的赵嬷嬷。她瞧见我时,吓得崴了脚。我将她扶去了凉亭,
她颤抖着摸了摸我温热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怎么又活过来了呢?」
「嬷嬷认错人了吧。」我看着她腰间的令牌,对她道:「原来嬷嬷是宁远伯府的人,
说起来我们家还与伯府沾些亲呢。」赵嬷嬷回过神,问过我的名字后,匆匆赶回了京城。
阿爹收到信时,宁远伯府的车马已经出了京城。「他们还是将主意打到了湄儿身上。」
阿娘将那封信扔进了灶火中,定了定神,对阿爹说道:「要不我们连夜逃走吧。」
阿娘将自己的金镯子给了阿爹,阿爹去当铺典当的时候,被郭盛的人发现了。
郭盛将我掳去了府中,威胁我再敢动逃跑的心思,就杀了我的爹娘。「我们家虽无权无势,
但也算得上是宁远伯府的庶出旁支,伯府的人已经在接我进京选秀的路上了。」
我低声提醒他:「你爹只是知府,怕是得罪不起伯府的人。」「有宁远伯府撑腰,
说话就是硬气。」他盯着我,笑得阴森:「若你不是清白之身便不能去选秀,
伯府还能给你撑腰吗?」他说着,冲过来将我按在桌上。门外,传来郭知府的吼叫声。
「郭盛,你不能动她啊,她可是伯府要送进宫的秀女!「逆子,你要是碰了她,
咱家就没有活路了!「你别给老子犯蠢!」郭知府将门砸得哐哐作响。郭盛就像没听见一般,
仍在动手撕扯着我的衣衫。他解着裤腰带,浊气喷吐在我的脸侧。「马上,
你就是我的人了……」男人,果然是用下身思考的动物。在他意乱情迷之际,
我摸到了藏在腰间的匕首,狠狠往他颈间刺去。腥臭的血溅了我一脸。我忍着恶心,
又刺了几刀下去,直到看着他断了气。郭知府推开门,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儿子,
当场吓晕了过去。我洗干净了身上的血迹,见到宁远伯府的人时,
又变回了往日的那副温婉模样。我说,我愿意进京城选秀。不过郭知府的儿子因我而死,
他们必须要安置好我的父母。阿爹阿娘得了一大笔银子,被安排次日离开。离别前夜,
阿娘抱着我,哭得泣不成声。「都说那宫中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你姑姑受宠也不过是表面风光,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你何苦要去跳那样的深渊。
」阿娘说的这些,我当然都知道。因为我的前世便是那惨死在深宫中的宋沐瑶。
我拍了拍阿娘的后背,低声安慰道。「可女儿若是不进宫,我们一家人都活不了了,
女儿宁愿死也不愿连累爹娘。」阿爹闻言,也在角落里默默抹泪。上辈子我的亲人待我寒凉。
没想到这辈子我却能被爹娘这般疼爱,也算是没有白活一世。4我坐上了进京的马车,
阿爹阿娘也坐船离开了淮南。听闻伯府嫡母瞧见我的画像,很是欣喜。赵嬷嬷对她说,
就连我的性情也与宋沐瑶同样温婉。若是要寻宋沐瑶的替身,
这世上怕是没有比我更好的选择了。我还没到京城,就有流言传出,
说宁远伯府又要再出一位贵妃了。不过这些流言还未传开,就被压了下去。很快,
宫中有消息传出——北方干旱,赤地百里,为了筹银赈灾,陛下下旨取消了今年选秀。
北方干旱已有两月有余,可偏在这时候取消了选秀。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京中都传皇后带头节俭宫用,是贤良典范。没想到十六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么怕我。不过,
我早就料到她不会轻易让我进宫。进京之后,宁远伯府开始想方设法地将我塞到沈晔眼前。
他们为我请了乐师,教习舞乐。看来上辈子走过的路,我这辈子还要再走一次。
可他们不知道,皇后有多忌惮我这张与宋沐瑶一模一样的脸。他们这样做,
只会加快我的死期。不过好在,我不只有进宫选秀这一条路可走。我戴着面纱去了醉香楼。
皇后安排的杀手也一路跟着我进了酒楼。他在我的茶水中下了毒,却迟迟没等到我毒发。
杀手等不及了,扮作伙计端了盘糕点进来。在他抽出匕首的瞬间,
我将握在手里的香粉朝他撒去,往走廊的方向跑去。慌乱之中,
我踉跄着推倒了角落中立着的一扇屏风。我跪在地上,双手撑着抬起了头。还未回过神,
一道银光倏忽逼至咽喉,冰冷的剑刃贴着我的皮肉。面纱被剑客的刀剑挑开。
我仰头望向面前天潢贵胄的男人,双眼噙泪道:「有人追杀我……公子救我……」
他垂眸看着我,眼神里掠过一抹惊艳,对护卫说道:「切莫伤了她。」我颈间一轻,
冰冷的剑刃挪开,留下一道浅淡血痕。衣着华贵的男子向前走了两步,护卫低声提醒。
「殿下小心,她可能是刺客!」他没有理会,上前扶起了我,目光落在我腰间的一块玉坠上。
「你还记得我吗?我小时候在崇国寺迷路,是你救了我。」我怔了下,
神色讶异:「他……他刚才叫你……殿下……」沈怀宴对我亮明了身份,
告诉我他便是当朝太子。我怎么会不知道他是谁呢?皇后生母的牌位供奉在崇国寺,
她每年都会去祭拜。八年前,沈怀宴在寺庙里迷路,
我凭着他的衣料和手臂上的伤疤便认出了他的身份。我用一只兔子将他骗进了猎户的陷阱,
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救了他。救下他后,我随口提了句他帽子上镶嵌的玉石好看。
他便将那块祥云纹样的玉石送给了我。沈怀宴低声问我:「我记得你叫云湄。」我垂眸,
避开他的灼灼目光:「殿下还记得。」他的视线牢牢锁在我的身上:「我以前派人去寻过你。
」我双眼噙泪望着他:「若是今日没遇见殿下,我怕是……」沈怀宴握着我的手,
眸色渐深:「有我在,京城无人敢动你。」我羞怯地低下了眸子,笑意不达眼底。多年前,
我设计救了他,只是为了日后能保住性命。没想到却让他记了我那么多年。倒是个情种,
连**都省了。5我被沈怀宴安置在了他的别院中,派了人保护我。有他护着,
皇后不能再贸然动我。沈怀宴让我跟了他,住进东宫。我点了头,提出要一个妾室的名分。
沈怀宴的太子妃早已定下了相府嫡女,他觉得妾室之位亏欠了我,
便将他宫里的那些稀世珍宝都送进了我的院子。其中有颗缀着东珠的簪子,我很是喜欢,
戴着去了相府的中秋夜宴。宁远伯府费心安排,想让我借此在沈晔跟前露面。
不过沈晔却迟迟没有出现,我也被安排到了宴席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暮色渐深,
周遭的贵女突然发现,我发簪上的那颗珠子生出莹润的光亮来。那竟是颗夜明珠!
将那么大一颗夜明珠镶嵌在发簪上是何等奢靡。
我一个出身乡野的孤女怎么能配得上这样的珍宝。那晚过后,流言蜚语四起。
他们都说我不知廉耻,爬上了京中某位权贵的床榻。顷刻间,我的名声尽毁。
为了不让我嫁进东宫,皇后不惜以死相逼,让沈怀宴与我一刀两断。我狠狠掐着掌心,
泪眼迷蒙地看向沈怀宴。「如今我名声尽毁,再被殿下弃了,我当真是没有活路了。」
「可我不能不顾及母后……」沈怀宴面露不忍,哑声开口:「云湄,我会为你安置好一切,
让你余生无忧。」我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双手交叠于眉前,向他恭敬行礼。
「云湄一定不会让殿下为难。」沈怀宴听闻此话,转身离开。他没走出几步,
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尖叫。他听见丫鬟尖声吼道:「**……**自尽了!」
沈怀宴踉跄跑进了我的屋内。他抢过护卫手里的佩剑,剑光闪过我的眼前,
绷紧的白绫应声而断。我跌进了沈怀宴的怀中。他红着眼圈看着我:「你怎么做出这种傻事?
」我泫然泪下:「只有我死了,才不会连累殿下。」他紧紧抱着我,我能感觉到他在发抖。
他在害怕。过了许久他才松开我,盯着我脖颈间的红痕,对我说。「云湄,
我会带你去见父皇,求他同意让你做我的太子妃。」去求沈晔给我个名分吗?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陛下……陛下会同意吗?」「你是我真心喜欢的女子,
父皇会答应我的。」6入夜,沈怀宴将我带进了宫。我换了件粉紫色的衣裙,
妆容也更浓艳一些。沈怀宴将我扶下马车,眸色暗了下来:「怎么装扮得如此艳丽?」
「我想着要去见陛下,总不能穿得过于素淡。」我抬眸轻声问道:「殿下不喜欢吗?」
他笑了:「你什么样,我都喜欢。」沈怀宴牵着我走在宫道上,路过的宫人抬头偷瞧了一眼,
吓得脸色惨白。耳边不断传来颤声低语——「柔贵妃,是柔贵妃……」我戴着面纱,
偏过头问沈怀宴。「柔贵妃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宫中还能听见她的名字?」
沈怀宴唇角的笑意讥讽:「那个疯女人差点害死了我与母后,父皇却还念着她,
还找法师为她招过魂,所以都说这皇宫中闹鬼。」他说着,搂住了我的肩。「你怕了?」
我摇了摇头。上辈子我死的时候,沈怀宴只有两岁。看来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被沈怀宴带进了御书房。沈晔正在批阅奏章。如今他年近四十,
倒也没怎么老去,与十六年前相比没太大的变化。沈怀宴带着我跪下请安,
沈晔眼皮都未抬一下。「这么晚了,你来这做什么?」
沈怀宴恭敬开口:「儿臣有了心爱的女子,想带给父皇看看,求父皇成全。」
沈晔揉了揉太阳穴,「不过是纳个妾,你自己决定就好。」「父皇,
儿臣不想娶什么相府嫡女,儿臣只想娶宋云湄为妻。」沈晔扔下手中的奏折,
面色骤然阴沉下来。「胡闹!」沈怀宴连忙俯身跪地。「父皇恕罪。」
我也连忙跟着俯身跪下。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落针可闻。过了好久,
我才听到沈晔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他声线沉冷,
可我还是能听出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低垂着眸子,缓缓抬起头来。
沈晔身旁的老太监厉声道:「大胆,圣上面前,不可蒙面!」我取下脸上的面纱的那刻,
听见了老太监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有沈晔沉重的呼吸声。他一步步走到了我身前。
我低垂着头,眼前的光影忽然暗了下来。这时候,沈怀宴也察觉到了沈晔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不明所以地问道:「父皇这是怎么了?」下一瞬,沈晔的手狠狠掐在我的脖子上。「说!
是谁派你来的?你脸上动了什么手脚,为什么会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他目眦欲裂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