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日,酉时。
紫禁城,养心殿外。
十几前来后赶来的,锦衣卫属官们,跪等朱由检的召见。
指挥佥事许显纯,阉党五彪之一,
此时已经没有了,以往的嚣张模样,头顶冒着细汗,内心中充满了恐惧。
如果说一开始朱由检让他们跪在殿外,他还心存侥幸,新皇登基,需要收服自己等人,就得先立威。
此时大殿周围,已经站满了李若链刚刚带来的锦衣卫缇骑。
李若链是什么人,武进士出身,没什么背景,也不依附阉党,在锦衣卫中妥妥的边缘人。
此时被皇上看重,看来皇上真的要对阉党动手了,那自己这个阉党核心,肯定会被严办的。
罢职,抄家,还是砍头?
想到这许显纯心中更是惶恐不安。
这么热的天,居然觉得有些冷。
正在此时,养心殿内,传出砸东西的动静,随后听到皇上的暴呵:
“给朕滚出去,跪着!”
少卿,只见自己的顶头上司田尔耕仓皇的从大殿中退了出来,重新跪在了自己前方。
许显纯微微抬头,轻瞄了一下,只见对方额头正滴着血,身体也在轻微的颤抖。
“许佥事,皇上召见。请吧!”
许显纯闻言赶紧起身,因为跪地的时间太长了,没站稳差点摔倒,赶紧整理了一下衣衫,
颤颤巍巍的跟着王承恩身后,进了养心殿。
目光所视,地上散落着破碎茶杯碎片,茶渍已经把地面打湿了一大片,
坐在案几后的少年帝王,此时还是满脸的怒气,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许显纯赶紧低头,下跪道:
“微臣许显纯,拜见皇爷。皇爷圣安!”
朱由检此时,看着跪在自己前方的许显纯,此时对方的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
声音也有些颤音,看来吓的不轻。
但是还不够,
“许显纯,你告诉朕,这锦衣卫是什么?”
朱由检的声音有些清冷。
许显纯闻言,赶紧把头再低了一下,来不及思考赶紧开口道:
“锦衣卫是皇爷的亲军,领皇命掌侍卫、缉捕、刑狱之事,保卫皇爷,捍卫大明。”
言毕,朱由检立刻用手拍向案几,怒气冲冲的说道:
“那你告诉朕,朕的亲军,什么时候变成阉宦的走狗了。”
许显纯吓得,赶紧回复道:
“微臣有罪。”
“你堂堂阉党五彪之一,能有什么罪?”
此话一出,许显纯感觉自己这次真的要死了,颓然的回复道:
“微臣死罪,不该攀附阉党,请皇爷治罪!”
“你确实该死。”
许显纯闻言,心里已经万念俱灰,完了一切都完了。
“你身为皇亲国戚,帝王亲军,居然甘愿邀宠阉党,成为其爪牙走狗,
丢了祖宗的脸,更是丢了朕的脸。”
“微臣....该死。请皇爷息怒!”
许显纯无言以对,此时只希望治罪的时候,不要牵连家人。
朱由检喝了一口,王承恩新递过来的茶水,缓了一口气,自己当个皇帝,怎么这么难,还得演戏。
调整好状态,语气淡淡说道:
“虽然你该死,但是朕看在皇亲的面子上,还可以给你个机会。”
许显纯被这峰回路转的信息,搞懵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一时竟没有反应。
朱由检见状,冷脸喝问道:
“怎么你不愿意?”
许显纯闻言浑身一激灵,真的这是真,自己不用死了,赶紧大声说道:
“微臣愿意,谢皇爷开恩。”
朱由检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该有的样子,要不然自己刚才不是白演了。
“现在你暂领锦衣卫指挥使,拿朕的手谕,一个时辰内清洗锦衣卫内的阉党,
并调三千可靠的缇骑进宫,你能办到吗?”
许显纯一听,自己不但不用死了,还成为了锦衣卫指挥使,
这不就是成了皇爷的心腹了吗?
激动的说道:
“皇爷放心,微臣绝不负圣命。”
“好了起来吧。”
“谢皇爷。”
“机会只有一次,去外边把你信任的人带走,不要让朕失望。”
“是皇爷。”
许显纯领命刚要转身,朱由检的声音再次传来。
“记住锦衣卫只能是朕的锦衣卫,只能在朕面前俯首。”
许显纯闻言赶紧跪地大声回复到:
“愿为皇爷效死。”
朱由检点了点头,“去吧!朕在这养心殿等你。”
许显纯领命,退出了养心殿,看着眼前跪着的昔日同僚。
尤其是自己上司田尔耕此时额头上伤口已经不流血了,身影很是狼狈。
心里很是庆幸,想起刚刚皇上的话,兴奋的对着众人:
“本官领了皇命,周云凌,武尚新起来跟本官一起去。”
此时跪着的众人,闻言都抬起头望着许显纯,希望能够点到自己的名字,今天这个情况,大家都知道,危险之极。
看许显纯的样子已经得到了新皇的青睐,如果留在这里可能是凶多吉少。
看着众人祈求的眼神,许显纯犹豫了一下,
“骆养性,你也一起去。”
骆养性是千户,虽然不是自己的人,但也不是阉党的人,而且其父亲是前任锦衣卫指挥使,对自己有恩,能帮一把是一把,
毕竟这是能在新皇面前露脸的事,今晚过后锦衣卫的官职可是会有很多空缺的,把握好机会就会一飞冲天。
随后不理众人,带着这三个一起向外急匆匆走去。
此时的东厂内。
魏忠贤忧心忡忡不知道是福是祸,在大堂内来踱步,
下首坐着兵部尚书崔成秀,此人是晋党,一直扮演者魏忠贤的军师角色,很多事情都参与其中。
刚刚传来消息,锦衣卫千户李若链带人封锁了养心殿周围,里边到底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崔尚书,你说咱家该怎么办?”
魏忠贤因为之前天启帝病逝时,意图秘不发丧,被英国公张维贤识破,一直害怕新皇厌恶自己。
之前在乾清宫时,听了崔成秀的话,前去试探,新皇也没有明显的厌恶和提防,新皇只是个少年人,
自己又是权倾朝野,当时认为只要自己表现的恭顺忠贞,新皇肯定还要继续用自己,去压制文官,去搂钱。
只要对方当了皇帝就会知道自己的作用是无可取代的。
怎么刚过了几天,难道就要对自己动手?
崔承秀此时也是很慌张,这新皇帝刚登基三四天,怎么就敢有动作,不怕反噬吗?
终归是个深宫少年。
不过自己跟魏忠贤绑定的太深了,如果新皇真的对魏忠贤动手,自己也在劫难逃。
但是魏忠贤明显,还对新皇抱有希望,斟酌了一下,开口道:
“厂卫本是一体,都是督公手中的利爪,此时不管情况如何,
督公都应该做最坏的打算,传话给宫内,让净军和御马监做好准备。
最好您能立马进宫,坐镇御马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