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下“发送”键时指尖是冰凉的。
“朋友圈”的图标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小红点提醒我这条动态已经发布成功。
设置是:仅周屿川可见。
配图是一张黑白的手腕照片我用修图软件P上了一道过于戏剧化的猩红。
文案很短我模仿了时下所有流行的“告别”文体堆砌着绝望的词汇控诉着不可知的虚无。
“当所有的光都熄灭我也不想再等天亮了。再见这个我不曾爱过的世界。”这个梗用烂了。
**在沙发上冷漠地刷着平板。
分析流量数据为生的人我知道这种“边缘型人格”的展演在特定人群中有多么强大的杀伤力。
而周屿川那个我爱了三年、怀疑了他三个月的男人就是“特定人群”。他吃“拯救者”这套。
我怀疑他出轨了。这不是女人的第六感这是数据的结论。
他过去三个月的开销记录里多出了七笔“锦绣天地”酒店的消费时间都在工作日的下午。
他的行车记录仪总会在进入北三环的隧道后“意外”断电。
那股若有若无的、不属于我的“白茶”香水味浓度和留香时间都指向了某种不合时宜的亲密。
今晚他又说要加班。我策划了这场测试。这是个很俗套的剧本我很清楚。
一个女人试图用“自毁”的威胁来测试一个男人的忠诚。
如果他爱我他会不顾一切地冲回来抱着我痛哭流涕。
如果他不爱他会无动于衷或者更糟的他会借此机会理直气壮地“消失”。我在等一个结果。
手机屏幕暗下去又亮起。没有电话没有微信。
我关掉了客厅的灯只留下玄关的一盏小灯模拟着一个“绝望者”该有的氛围。
我甚至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准备在他破门而入时上演一出“酒后失常”的戏码。
市场需要**。我也需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墙上的时钟从十点走向十一点十二点。
周屿川没有回来。红酒已经见底我的头脑却异常清醒。
我开始复盘我的“测试”:是不是文案写得不够逼真?还是他根本没看手机?
或者他看到了但他正在那个“锦绣天地”的房间里忙得不可开交无暇顾及我的“死活”?
凌晨一点我开始感到一丝焦躁。这不是源于恐惧而是一种智力上的挫败感。
我的实验似乎没有得到任何反馈。我删除了那条朋友圈。
我告诉自己这只是在重复自己这个测试本身就毫无新意。我洗了个澡躺在冰冷的双人床上。
愤怒和失望在胃里翻腾最终都化为一种对当前流行套路的厌倦。
什么拯救者什么忠诚测试都是上个世纪的陈词滥调。我睡着了。
第二天叫醒我的是一阵急促的门**。我以为是周屿川带着宿醉和编造的谎言回来了。
我甚至想好了开场白一种混合着轻蔑和疲惫的冷笑。但门外站着的是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您好请问是林**吗?”为首的警察脸色凝重“我们是市交管局的。
周屿川先生是您的……男友?”我的心脏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拍。“是。”“请您节哀。
今天凌晨四点十五分周先生驾驶的车辆在北三环高架上与一辆违规变道的大货车相撞。
车辆起火周先生……当场死亡。”我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气从记录本上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同情和职业性麻木的语气补充道:“我们检查了他的手机。
的列表……我们有理由推测周先生在驾驶时可能正处于‘过度悲伤’的情绪中导致操作失当。
”“过度悲伤?”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问干涩得像砂纸。
“是的”警察的目光扫过我的脸“他在出事前一直在试图拨打您的电话。
而且他最后一条正在编辑、却没能发出的短信是三个字——”“别做。”2“节哀顺变。
”这是警察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门关上了世界安静得可怕。
我站在玄关那盏为“测试”留了一夜的小灯还亮着在清晨的日光里显得如此苍白而讽刺。
周屿川死了。死于“过度悲伤”。这个结论像一个荒诞的黑色幽默在我脑中炸开。
果这是我策划的短剧脚本此刻应该响起悲怆的BGM镜头推向我崩溃跪倒、痛哭流涕的特写。
这是标准的“虐恋”开场是“作死女主”的“火葬场”第一幕。
但我的身体没有一丝悲伤的实感。我感到的是一种彻骨的寒冷一种逻辑被强行扭曲的荒谬。
我慢慢走回客厅拿起那只昨晚喝剩的红酒杯。杯口还残留着我的口红印。
我看着杯中摇晃的、暗红的酒液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盘旋:“这个梗用烂了。
”“过度悲伤”?
良宵的男人会因为我一条语焉不详的、模仿网络热梗的“遗书”而“过度悲伤”到车毁人亡?
市场需要新的**但生活不需要这种魔幻现实主义。
我打开手机那个熟悉的号码已经变成了灰色。通话记录里一片空白。
昨晚他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警察在撒谎?不他们没有动机。
他们是根据“证据”得出的结论。那么证据在撒谎。我打开我的电脑。
我是做数据分析的我只相信数据。
手机和我绑定了家庭云他不知道或者不在意他的相册和部分应用数据会自动备份到我的云端。
我打开了那个我从不屑于去看的共享文件夹。昨晚十一点零五分他没有在加班。
一张照片清晰地显示了“锦绣天地”酒店1408房的天花板水晶灯。
拍摄角度很随意像是随手一放。十一点十分他的信用卡消费记录:780元。
来自“锦绣天地”的客房服务。我的测试得到了一个完美的、冷酷的反馈。
他看到了我的“遗书”但他选择了酒店的客房服务。他没有爱过我。
那么凌晨四点的“过度悲伤”从何而来?我的胃开始抽搐。我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干呕。
我吐出来的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被巨大谎言包裹的、生理性的恶心。我不是在为他的死而呕吐。
我是为这个故事的逻辑漏洞而感到愤怒。一个男人在和情人温存之后心满意足地开车回家。
别做”再伪造几个未接来电好为自己今晚的彻夜不归找一个“拯救女友于水火”的英雄借口。
可他死了。死于一场“恰到好处”的车祸。
而我那个拙劣的“测试者”成了这场死亡的、官方认定的“第一责任人”。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我看上去确实像个悲痛欲绝的未亡人。
我忽然笑了。我知道下一个风口是什么了。不是“追妻火葬场”。是“遗孀的复仇”。
不这个词也不准确。是“测试者的反向审判”。我关掉水龙头用毛巾擦干脸。
我的手不再颤抖。周屿川你以为死亡就是结局吗?不。死亡是最好的开场。
我需要去见一个人。那个违规变道的“大货车司机”。
我需要知道凌晨四点十五分在北三环高架上真正发生了什么。
我换上一身黑色的连衣裙为自己化了一个精致、但苍白的妆。
我拿起了周屿川留在家里的备用钥匙打开了他的保险柜。
我拿走了里面所有的现金和他那只我从未见他戴过的、昂贵的百达翡丽。我需要筹码。
这个故事的底层逻辑从现在开始由我来重构。3交警队的信息是公开的。
我没费多大劲就拿到了处理这起事故的警员编号。我没有直接去打听司机的下落那太明显。
市场的教育告诉我们直线球往往会砸空。我用了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办法:钱。
我请了一个**一个在灰色地带游走的老油条。
我的要求很简单:我不要事故报告那是我已经知道的“官方剧本”。
我要那个大货车司机张海的“私人剧本”。
玩着我给他的那只百达翡丽表盘在昏暗的茶室里闪着幽光“你确定你要知道的是‘真相’吗?
真相这东西有时候比你男朋友的死更硌人。
”“市场不需要重复的悲伤叙事”我平静地推过去一杯茶“我需要一个新的**。
告诉我张海在哪里他在怕什么。”“他不在看守所。
”侦探笑了露出黄牙“轻微违规对方全责他是‘受害者’。
他现在应该在他老家的县城医院里‘养伤’。”“养伤?”“车祸后第二天他就出院了。
但他没回家而是住进了另一家医院。很奇怪不是吗?
一个受了惊吓、但没受重伤的司机不去挣钱反而躲起来。”“他拿到了钱。
”我立刻得出了结论。“聪明。”侦探点点头“一笔五十万的‘精神损失费’。
不是保险公司给的是匿名的。
这笔钱足够让一个常年跑长途的人闭上嘴躲起来假装自己受了重伤。
”逻辑链条在这一刻接上了。这不是一场意外。这是一场谋杀。
周屿川的死不是因为我的“遗书”也不是因为“过度悲伤”。他是在被追杀。
而那个大货车司机张海只是一个被推上台的、拿了封口费的“道具”。我的呼吸开始急促。
这不是悲伤这是兴奋。一种猎鹰发现猎物的、冰冷的兴奋。
我厌倦了那些女主哭哭啼啼、等待男主来拯救的剧本。
现在我要亲自操刀写一个“女主反杀”的剧本。我拿到了张海的地址。
一个离本市五百公里外的小县城。我没有立刻出发。我回到了我和周屿川的“家”。
这个房子里一定还有别的线索。周屿川是个谨慎的人但他也有所有男人的通病:自大。
他以为我活在他的剧本里那个“恋爱脑”的、需要他拯救的女主角。
他从没想过我会是那个审查剧本的编导。
我开始像一个局外人一样搜查这个我住了三年的空间。
他的衣柜他的书房他那些昂贵的、从不使用的健身器材。一切都很正常。
正常得就像一个精心布置过的舞台。直到我打开了他那个上锁的办公桌抽屉。
锁很简单我用一根回形针就撬开了。抽屉里没有情书没有别的女人的照片。
那些都是过时的桥段。里面只有一份文件。一份“山海集团”的内部股权激励协议。
周屿川是“山海集团”的财务副总监。这是我知道的。
但我不知道的是这份协议上他的名字旁边还有一个人的签名:苏曼。
这个名字像一根针扎进了我的记忆。苏曼那个我怀疑的“小三”。
她是我们大学的系花周屿川的“白月光”也是现在“锦绣天地”酒店的公关总监。
我的“锦绣天地”酒店消费记录和这个名字完美地闭环了。但这份文件又推翻了我的推论。
这不是一份“偷情”的证据。这是一份“共谋”的证据。
周屿川和苏曼一笔天文数字的股份但前提是他们必须在某个项目上实现“不可逆转”的业绩。
更奇怪的是协议的末尾用手写着一行小字:“事成之后北三环的账一笔勾销。”北三环。
他出事的地点。我猛地合上抽屉。这已经不是“出轨”的剧本了。
这他妈的是“商业犯罪”的剧本。
我的“遗书”测试就像一个傻瓜在错误的舞台上用尽了错误的力气。
我以为我在测试爱情而他们在进行一场以“亿”为单位的豪赌。
而周屿川是第一个出局的赌徒。不他还不是第一个。
协议上那行“北三环的账”说明在周屿川之前在北三环已经发生过什么。我感到一阵眩晕。
我以为我拿的是“都市言情”的剧本结果发现是“刑侦纪实”。市场需要新的**。
而我好像掉进了一个最**的风口浪尖。4周屿川的葬礼办得低调而压抑。
地点在西郊的殡仪馆。我作为“未婚妻”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套裙站在家属答谢席。
到位——七分悲恸三分茫然完美符合一个沉浸在“自责”与“丧偶”双重打击下的女人形象。
这是必要的表演。我知道今天到场的不只有同事和亲戚还有“观众”。
周屿川的父母从老家赶来哭得几度昏厥。
万别多想……”我适时地掉下眼泪摇着头说:“叔叔阿姨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在演。
我在演给那个站在人群角落的女人看。苏曼。
黑但黑色的蕾丝边和她脖子上那串价值不菲的黑珍珠让她在一种肃穆的氛围中显得格格不入。
她没有哭只是远远地站着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周屿川的遗像。那不是情人的眼神。
那是……战友?不。是“幸存者”的眼神。她也看到了我。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我能看到她眼中的惊讶随即转为一丝戒备最后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近乎怜悯的审视。
她一定也听说了那个“过度悲伤”的官方结论。
在她眼里我恐怕就是那个用拙劣手段测试男人最后玩火自焚的、愚蠢的“恋爱脑”。
她朝我走了过来。她身上的“白茶”香水味在焚香的烟雾中依旧清晰可辨。“林**节哀。
”她的声音和她的香水一样清冷但富有穿透力。
“苏总监”我低垂着眼扮演着我的角色“谢谢你来送他最后一程。
”“我和屿川毕竟是老同学。
”她轻描淡写地揭过了“锦绣天地”那一层转而直视着我的眼睛“我听说了……事故的原因。
小林人死不能复生你还年轻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她在试探我。
她想知道我究竟知道多少。是只知道“殉情”的表象还是已经触及到了“北三环”的内里。
这个女人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压力?
”我抬起头眼眶瞬间红了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崩溃“苏总监你不懂……你不会懂的!
如果不是我那条朋友圈他根本不会……”我演不下去了我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
这是市场最爱看的“崩溃”戏码。苏曼眼中的戒备明显松懈了下去。那丝怜悯变得更加浓重。
个性格”她叹了口气像是在安慰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总是喜欢把事情搞得这么……戏剧化。
”她递给我一张纸巾。“好好休息吧。山海集团那边屿川的工作我们会处理好的。
”她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笃定而从容。
我看着她的背影用纸巾擦掉了那滴“表演”出来的眼泪。她上钩了。
她相信了我是那个愚蠢的、沉浸在愧疚里的“恋爱脑”。这是最好的保护色。
葬礼结束我没有回家。我去了火车站。我必须去见张海。苏曼的反应证实了我的猜测。
周屿川的死和“山海集团”脱不开关系。而苏曼是知情者甚至可能是共犯。
他们以为周屿川死了那个“过度悲伤”的理由就能掩盖一切。
他们低估了我也低估了市场的“反转”需求。
五个小时的火车我抵达了那个潮湿、闷热的南方县城。
张海住的医院与其说是医院不如说是一家疗养院。安保松懈气氛诡异。我在病房里找到了他。
他没有“养伤”他正在打牌。精神抖擞中气十足哪有半分车祸受害者的样子。
看到我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你……你是哪个?”他警惕地把牌扣下。
我没有废话我把周屿川的那只百达翡丽扔在了病床上。“我是周屿川的未婚妻。
”张海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五十万就让你闭嘴了?
”我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你知不知道你撞死的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色厉内荏地站起来“是、是他自己撞上我的!交警都判了!是他全责!
”“过度悲伤是吗?”我冷笑一声“张师傅跑长途的应该最懂规矩。
北三环高架凌晨四点你的货车为什么会‘违规变道’?”“我……我疲劳驾驶!我认了!
保险公司都赔了!”“我给你的这只表价值六十万。
”我敲了敲桌面打断了他的表演“我只问一个问题。是谁给你那五十万让你‘疲劳驾驶’的?
”张海的喉结剧烈地滑动着。他看着那块表眼里的贪婪和恐惧在交战。
“我不能说……我说了我全家都得完蛋……”“你不说你现在就得完蛋。
”我站起身俯视着他“你以为你拿到的是封口费吗?那是催命符。
他们能让周屿川死于‘过度悲伤’就能让你死于‘突发心梗’。
”“这个剧本你还想演下去吗?”张海的心理防线在看到那块表的时候就已经崩了。
他只是在讨价还价。他猛地灌下半杯水颤抖着说:“我没看清脸!
是个男的开着一辆黑色的辉腾没有车牌。
给了我一个新手机说只要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不小心’挡住一辆银灰色的玛莎拉蒂就行了。
”银灰色玛莎拉蒂。是周屿川的车。“挡住?”“是!他说那辆车会开得很快后面有车在追。
我只要……只要别让他过去就行了……”张海瘫坐在床上。“我真的只是想挡一下啊!
我哪知道他会失控……后面那辆车……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它根本没有刹车!
它就那么……眼睁睁地……撞了上去!”“黑色的越野车?”我抓住了重点。
的……是那辆越野车……把他的车顶到了我的车底下……”“辉腾越野车……”我喃喃自语。
“姑娘”张海扑通一声跪下了“我错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把那五十万都给你!
你放过我吧!”我看着这个被贪婪和恐惧吞噬的男人心中没有一丝怜悯。“晚了。
”我收起那块表“五十万你自己留着。买一副好点的棺材。”我转身离开。我必须走了。
这个小县城已经不安全了。他们既然能找到张海灭口就能找到我。
周屿川苏曼山海集团北三环的账辉腾越野车。线索越来越多故事也越来越**了。
5我没有立刻回本市。
张海的证词像一块拼图补上了最关键的一块却也让整个版图变得更加狰狞。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意外”或“谋杀”。这是一场“围猎”。周屿川是猎物。
张海的货车是“路障”那辆黑色的越野车是“**”。而那个开辉腾的男人是“猎人”。
我需要一个安全的“观察室”来分析我手里的所有情报。
我去了邻市一个我从未去过的海滨城市。我用假身份租了一间民宿拉上了所有的窗帘。
我把所有线索写在了一张白纸上:周屿川(死者):山海集团财务副总监。
苏曼(战友/幸存者):锦绣天地公关总监。
《股权激励协议》:周、苏二人的“共谋”证据天文数字的利益。“北三环的账”:关键词。
暗示在周屿川之前已有“前案”。张海(道具):拿了五十万封口费的货车司机。
辉腾男(猎人):幕后黑手策划者。黑色越野车(**):真正的“凶器”。
我的“遗书”(催化剂):“过度悲伤”的烟雾弹也是周屿川死亡的诱因。逻辑链在哪里?
张海说周屿川开得很快像是在被追。这说明在车祸发生前周屿川已经知道自己暴露了。
再结合我的“遗书”。我开始重构那个夜晚。
晚上十一点周屿川在锦绣天地1408房和苏曼在一起。他们可能在温存也可能在密谋。
他看到了我的“遗书”。他是什么反应?
一个正在干着掉脑袋买卖的男人看到自己“未婚妻”的遗书他会怎么想?愧疚?悲伤?不。
他会想:这是不是一个警告?他会恐慌。他会立刻联想到他正在做的“项目”是不是败露了?
是不是“对方”抓了(或威胁了)我用我的手机发出了这条“遗书”来警告他?
这个逻辑比“过度悲伤”要强一百倍。所以他没有立刻回家他需要确认。
但他又不敢直接联系我怕打草蛇。他开始逃跑。
他从酒店冲出来开着他的玛莎拉蒂一路狂奔试图甩掉可能的跟踪。
他一边逃一边试图联系我结果自然是无法接通(因为我根本没事)。
这种无法接通加剧了他的恐慌。凌晨四点他逃到了北三环高架。他以为自己安全了。
这时“辉腾男”的指令下达了。张海的货车“违规变道”成了路障。
那辆蛰伏已久的黑色越野车从后面全速撞上把他的车挤压、碾碎。
一场完美的、可以被解释为“殉情”的谋杀。
他们甚至利用了我这个“愚蠢”的女人为这场谋杀量身定做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动机”。
我感到一阵反胃。我不是点燃导火索的人。我他妈的就是那根导火索本身。
我的“测试”成了他们杀人剧本里最精妙的一环。周屿川你真是个天才。
最符合“恋爱脑”刻板印象的女友在她身上贴满了“情绪不稳定”、“会寻死觅活”的标签。
以至于你死后所有人包括警察都毫不怀疑地相信是她“逼”死了你。好一招“金蝉脱壳”。
不对。他死了。这不是金蝉脱壳。他是真的死了。我必须去查“北三环的账”。
我打开电脑开始搜索。这个时代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我输入了关键词:“北三环”、“车祸”、“山海集团”。屏幕亮起。
一条一年前的新闻跳了出来。“今日凌晨三点北三环高架发生一起单方面交通事故。
一辆宝马M4失控撞上护栏司机当场死亡。据悉死者为‘山海集团’前任财务总监李牧。
”李牧。周屿川的前任。
样的地点(北三环)一样的时间(凌晨)一样的公司(山海集团)一样的职位(财务总监)。
这不是重复。这是“迭代”。李牧的死被定性为“酒后驾车”。
而周屿川的死被定性为“过度悲伤”。多么有创意的“迭代”。
山海集团你们到底在用你们的财务总监做什么“项目”?
以至于需要用这种方式一任接一任地“清算”?
我看着屏幕上李牧的照片一个戴着眼镜、笑容斯文的中年男人。我仿佛看到了周屿川的命运。
那么苏曼呢?她也是“共谋者”。她是下一个还是……她就是那个“辉腾男”的同伙?
我必须回去。我不能再躲着了。张海的“疗养院”是第一个“风暴眼”。
下一个就是苏曼的“锦绣天地”。这个剧本已经不能只靠“分析”了。我需要“入局”。
6我回到了本市。我没有回我和周屿川的家那里可能已经被“猎人”光顾过了。
我住进了一家普通的快捷酒店这里人流混杂是最好的“背景板”。我需要一个“武器”。
周屿川死了但他一定留下了什么。那份《股权激励协议》只是“合同”不是“证据”。
他那种谨慎到自负的人不可能不留后手。后手在哪里?在车里。那辆银灰色的玛莎拉蒂。
它现在应该停在交警队的事故车停车场等待报废。我联系了那个**。
“帮我一个忙”我把那只百达翡丽再次推了过去“事故车停车场周屿川的玛莎拉蒂。
我需要进去十分钟。就现在。”侦探看着那块表又看了看我。
“林**你现在的表情可一点都不‘悲伤’。”“我换了一个剧本。
”我冷冷地说“你只管带我进去。这块表就是你的了。”凌晨两点和风细雨。
事故车停车场像一座钢铁的坟场。侦探搞定了看门的保安。我打着一把黑伞走进了这片废墟。
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和焦糊的混合气味。我找到了它。那辆玛莎拉蒂已经不能称之为“车”了。
它被挤压成了一团扭曲的、银灰色的铁饼。驾驶室的位置被货车的底盘彻底碾碎。
我看着那片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血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直观地面对周屿川的“死亡”。我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生理不适。
我不是来悼念的。我打开手机电筒开始搜索。驾驶室已经没有搜索的价值。我绕到后备箱。
后备箱被撞得严重变形但没有被压扁。侦探递给我一根撬棍。
我用尽全身力气撬开了后备箱的锁。里面很乱。
高尔夫球杆、几双昂贵的球鞋、一个空了的拉菲酒盒。都是周屿川用来装点门面的“道具”。
我开始拆。我拆开了备胎的盖板拆开了内衬。什么都没有。我不死心。周屿川一定藏了东西。
我开始检查车辆的底盘。
在后保险杠内侧一个极不起眼的夹缝里我摸到了一个坚硬的、小小的凸起。
是一个用黑色防水胶带缠得严严实实的小盒子。我把它拽了下来。
是一个小型的、军规级的防水U盘。我握紧它冰冷的金属外壳仿佛还带着那个雨夜的寒气。
这就是周屿川的“后手”。这就是他被“围猎”的原因。这也是李牧的“遗物”。
我把U盘放进贴身的口袋转身离开。“找到了?”侦探问。“找到了。
”“那块表……”“归你了。”我把撬棍还给他“但你最好立刻把它卖掉换个城市生活。
不然下一个‘过度悲伤’的可能就是你。”侦探的脸色变了。他没再多问一句话。
我回到快捷酒店锁死房门。我没有立刻插上U盘。
市场教育我最致命的“盲盒”往往是留给主角的陷阱。我用酒店的电脑但没有联网。
我用一个虚拟机打开了U盘。U盘里没有病毒没有陷阱。只有一个加密的Excel表格。
密码是什么?我试了周屿川的生日我的生日我们的纪念日。全部错误。
我厌倦了这种“言情剧”的猜谜套路。我开始思考“商业犯罪”的逻辑。
密码一定是一个与“交易”相关的数字。我打开了那份《股权激励协议》的照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