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护病房的暖光柔和地洒下。那光线带着一丝消毒水混合营养液的奇异味道。
林薇的睫毛在光晕中轻颤,如同风中蝶翼。她缓缓睁开了眼。洛影紧绷到极致的心弦,
终于松动了一瞬。她醒了。林薇的眼底先是浓得化不开的迷茫,
迅速被劫后余生的清明冲刷干净。紧接着,一抹紧张浮现,她的视线越过无菌被单,
越过闪烁的监护仪器,直直钉在洛影身上。她颤抖着伸出手。那只手苍白,瘦弱,
却带着洛影所熟悉的一切执拗。洛影立刻迎上,想要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带去慰藉。
两只手交握。洛影心头猛地一震。传入他感官的却非预想中的温热与柔软。
那是一种冰冷的坚硬。一种反馈迟钝、极不自然的金属触感,仿佛他与她的掌心之间,
隔着一层厚重到令人窒息的薄膜。他的动作停滞了。林薇也察觉到了什么,握着他的“手”,
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像是在确认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情。身穿无菌服的医生刘走了过来,
脸上覆盖着标准的医用口罩。他戴着乳胶手套,动作娴熟地为林薇完成各项基础检查。
生命体征监护仪发出轻微而规律的蜂鸣。他表情专业,冷静得像一台机器。
但当他记录数据的间隙,视线扫过洛影那只被林薇握住的“手”,
眼底深处却有什么复杂的东西一闪而过。那是在评估林薇的苏醒状况。
更是在暗中观察洛影的反应。洛影强迫自己忽略那怪异的触感,努力将全部精神集中起来。
他要激活脑中那个名为【虹桥】的接口。一个意念,一道无形的指令,从他的大脑皮层发出,
跨越神经的阻碍,奔向他的右臂。“动一下。”“求你,动一下。”这是他第一次,
尝试与这副“新躯壳”进行如此深度的链接。覆盖在他右手上的银灰色机械手指,
接收到指令后,以一种极其缓慢、僵硬的姿态,极其轻微地弯曲了一下。
一个几乎无法被肉眼捕捉的动作。这个动作却像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冷汗从他额角渗出,
顺着脸颊滑落。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负荷,
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场横跨城市的马拉松。成功了。可这成功的代价,大到让他心悸。
他尝试去感知自己的身体,去寻找那份属于血肉之躯的熟悉感。然而,感知如石沉大海。
他的躯干,他的四肢,大部分感觉都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
是冰冷的机械压力传感器反馈回来的数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