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瞎啊!”世界在我耳边裂开,只因一次故意,不轻不重的侧撞。“砰。
”那是我新买的助听器,那个据说能过滤掉杂音,让我听清整个世界的昂贵小东西,
撞在教学楼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的最后一声悲鸣。声音很轻,但在那一瞬间,
却像教堂的钟在我颅内敲响。紧接着是死寂。不是安静,是死寂。像有人用厚重的天鹅绒,
一把蒙住了我的头,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只剩下我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
沉闷的轰鸣。我蹲下身,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像是风中最后一片枯叶。地面上,
那个米白色的小小塑料造物已经四分五裂,脆弱的内部线路像被肢解的虫豸,暴露在空气里。
完了。这个念头像一根冰锥,从我的天灵盖直直刺入心脏。“哎呀,林书静,你没事吧?
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一个甜得发腻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和关切,
从那片模糊的寂静中穿透而来。是苏婉清,我名义上的妹妹。她蹲下身,那双干净,
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可以让任何人心软的担忧。她伸出手,似乎想扶我,但我能感觉到,
她那纤尘不染的指尖,在距离我校服袖口一厘米的地方,精准地停住了。
就像在这个所谓的家里,那位永远在微笑的继母一样,她们的关心,永远隔着一层看不见,
冰冷的薄膜。“我不是故意的哦,”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嚣张的笑意,
“谁让她像个幽灵一样走路不出声,挡了我的道。”钟瑶。我甚至不用抬头,
便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她那张扬着眉梢,嘴角挂着轻蔑的脸。她和她的几个跟班,像几堵墙,
把走廊的光线都挡住了。我没有去看她,只是用指腹,徒劳地去触碰助听器的碎片。那冰冷,
锋利的边缘割破了我的皮肤,一点血珠渗了出来,像一朵微缩,绝望的玫瑰。一周前,
我还是林书静,那个名字里带着父母期望我一生沉静美好的林书静。
我住在一个五十平方米的老旧公寓里,窗台上有永远晒不干的衣服,空气里有淡淡的油烟味,
以及我父亲书架上旧书纸张的气息。我的世界很小,只有物理公式和做不完的习题,
偶尔的杂音,是楼下夫妻的争吵和野猫的叫春。很吵,但那是人间。一周后,
我变成了苏书静。被一纸亲子鉴定,从那个逼仄但温暖的“错误”里,拽了出来,
扔进了一座名叫“苏家”,金碧辉煌的正确牢笼。这里的空气是冷的,
带着中央空调恒温24度的干燥和一种名贵香薰的甜腻。这里的人,脸上都挂着完美的微笑,
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精心计算过的台词。他们叫我“书静”,但眼神里,
我只是一道突然闯入他们完美公式里,无法被归类,多余的变量。而此刻,我唯一,
能将外界那些虚伪声音清晰化,让我假装能融入这个“正确”世界的工具,碎了。“钟瑶,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书静她刚转来,还不熟悉……”苏婉清站起身,摆出了姐姐的姿态,
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责备。“苏婉清,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了,”钟瑶嗤笑一声,
那声音像砂纸一样摩擦着我的耳膜,“你们家那点事,谁不知道?一个乡下接回来的野丫头,
你真当她是姐姐?装给谁看呢?你问问她,她敢答应你一声姐姐吗?”苏婉清的脸僵了一下,
随即,那双美丽的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水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转向我,
声音里带着哭腔:“书静,我……”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写满了“善良”与“无辜”的脸,
忽然觉得,物理学真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东西。至少,力和作用力是相互的,能量是守恒的。
每一个公式,都有它严谨的推导和确定的答案。而人心呢?人心是一个黑洞。
你扔进去再多的期待,再微弱的渴望,也会被吞噬得无影无踪,连一丝回响都不会有。
我放弃了去捡拾那些碎片。我缓缓站起身,在周围所有人的注视下,没有去看钟瑶的挑衅,
也没有回应苏婉清的表演。我只是抬起手,轻轻地,取下了另一只耳朵里完好的助听器。
“咔哒”一声,将它放回了口袋里。一瞬间,那最后一点与世界的连接,也被我亲手切断了。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钟瑶那张一合一张的嘴,苏婉清泫然欲泣的表情,
周围人或同情或看热闹的目光,都变成了一场无声,荒诞的默剧。真好。世界,
终于彻底安静了。我什么也听不见。我谁也不想听。我抬起头,迎着她们错愕的目光,
从她们让开的缝隙中,一步一步,走进了这片死寂里。身后是她们的世界,而我,
情愿回到我的孤岛。第二章:初遇:街角的火焰巷子尽头的霓虹灯牌坏了一半,
红色的光一闪一闪,像一颗苟延残喘的心脏,把我的影子在斑驳的墙壁上扯得支离破碎。
空气里混杂着下水道的潮气,劣质烟草的焦糊味,还有一种……危险的甜香。
我被堵住的时候,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求救,也不是恐惧,
而是一个荒谬的物理学问题:如果把我的身体视为一个粒子,那么此刻,
我正受到来自三个方向,大小不等,矢量不明的力。要如何计算,才能找到一个最小的冲量,
让我从这个封闭系统里,体面地逃逸出去?“站住。”声音是从正前方传来的。很轻,
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像猫爪子不经意间划过砂纸。我停下脚步,握着旧书包带子的手,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书包里,是我全部的积蓄,三千二百四十七块五毛。
是我父亲留下的那些旧书,一本一本卖给废品站,积攒下来的。
是我换回一个能听清的世界的,全部希望。挡住我去路的,是一个女孩。她很高,很瘦,
穿着一件黑色的工装背心,露出的一截手臂上,有一团燃烧,近乎刺眼的火焰图腾纹身。
那火焰仿佛是活的,在昏暗的光线下,随着她肌肉的微弱起伏,舔舐着空气。
她的眼神更像火焰,凌厉,明亮,带着一种能把人灵魂都烧个对穿的温度。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男生,一个染着银发,一个戴着夸张的耳扩,他们像两尊沉默,
没有表情的门神,一左一右,封死了我所有的退路。那一瞬间,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每一次收缩,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能感觉到血液冲上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钱,手机,都拿出来。”银发男生开口了,
声音像是含着一块冰。我深吸了一口气,那股混杂着烟味和潮气的空气,呛得我喉咙发紧。
我没有立刻掏钱,而是抬起头,迎上了那个火焰女孩的目光。“我需要一个助听器,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比想象中要平静,只是有点干涩,“我所有的钱,
都只够买一个最便宜的牌子。”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或许,在极度的恐惧之下,
人会做出一些不合逻辑,本能的行为。就像濒死的粒子,会毫无征兆地跃迁。女孩的眉梢,
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她似乎没料到我会回答这个。她没有说话,只是朝我走近了一步。
那股危险的甜香更浓了,我才分辨出来,是她身上纹身药水的味道。她伸出手,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
轻轻碰了碰我的旧帆布书包。我睁开眼。她手里拿着的,不是刀,也不是任何武器。
是一支纹身笔。笔尖在空气里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像一只被囚禁的蜂。“这片地盘,
归我们烬鸦管,”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想从这儿过,
得留下点买路钱。”“我……我没有多余的钱了。”我的声音开始发颤。“谁说要你的钱了?
”她忽然笑了,嘴角勾起一个极浅,带着点嘲弄的弧度。下一秒,她握着纹身笔的手,
猛地落下。笔尖隔着帆布,在我书包的表面上高速震动起来。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不是在抢劫,也不是在伤害我。她在我的书包上……画画。她画得很专注,低着头,
几缕被染成红色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她半边脸。我能看到的,只有她那个线条利落,
漂亮的下颌。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我能听见的,只有那支笔的嗡鸣,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几分钟后,她停了下来,直起身,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那是一只栩栩如生,
浴火的乌鸦。线条繁复而张扬,每一根羽毛都仿佛带着灼热的温度,那双眼睛,和她的一样,
桀骜,明亮。“好了,”她收起笔,用指尖弹了弹我的书包,“以后,背着它在这片走,
没人敢动你。算是……收了你的保护费。”我低头看着那只乌鸦,脑子一片空白。
我遇到了……街头艺术家版的拦路抢劫?“那个……”我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你付出了你的劳动,我应该支付等价的报酬。但是,我所有的预算,
都计划用来购买助听器了。”我听到她身后传来一声没忍住的噗嗤声。火焰女孩也愣住了,
她看着我,那双凌厉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的,纯粹的好奇。
“所以呢?”她饶有兴致地问。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寻找一个最优解。“所以,
我剩下的钱,在支付了今晚的交通费之后,还有四十七块五毛。根据市场价,这笔钱,
也许……也许够请你们吃一顿麻辣烫?”死寂。巷子里是长达十几秒的死寂。然后,
那个火焰女孩,那个手臂上纹着烈火,眼神能把人烧穿的女孩,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那笑声很清脆,很爽朗,像冰块碎裂在玻璃杯里,驱散了巷子里所有的阴冷和潮湿。“喂,
书呆子,”她笑够了,用那支纹身笔的末端,轻轻敲了敲我的肩膀,“你叫什么?
”“林书静。”“萧焰。火焰的焰。”她报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冲我一扬下巴,“走吧,
麻辣烫。我今天倒要看看,四十七块五的麻辣烫,是什么味道。”那一晚,
在那家永远弥漫着热辣蒸汽和人生百态的麻辣烫小店里,我用我仅剩的钱,
请三个看上去能吃掉一头牛的人,吃了一顿“保护费”。他们没有真的只点四十七块五,
最后是萧焰补足的。临走时,她把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塞进我手里,上面有一串电话号码。
“以后再有人找你麻烦,打这个电话,”她的声音在嘈杂的夜市里,依旧清晰,“就说,
你是我罩的。”我捏着那张还带着她体温的纸条,看着她和她的同伴消失在人流里,
那个背着光,瘦削的背影,像一簇黑色,永不熄灭的火焰。我忽然觉得,
这个被砸碎了助听器的夜晚,好像……也没那么糟糕。至少,我用一个世界的寂静,
换来了一场公平,奇怪的交易。和一个名字。萧焰。
第三章:庇护之翼我用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上给的地址,在电子市场的角落里,
找到了一家由几个年轻人开的小店。他们帮我修好了助听器,还给了我一个折扣价。
我付了钱,只剩下零头。我把那笔钱揣进裤子口袋里,它像一颗滚烫的希望,
给了我重新与这个世界连接的勇气。我回到学校,重新戴上了助听器。
那被隔绝的声音又一次涌入我的耳朵,像潮水。我能听见走廊里,
那扇铁门在我身后“哐当”一声合拢,落锁的声音,像一枚钉子,将我钉死在这片昏暗,
充满铁锈和陈旧皮革霉味的狭小空间里。完了。这是今天第二次,
这个念头像冰锥一样刺穿我的大脑。“林书静,你跑什么?
”钟瑶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显得格外刺耳,带着猫捉老鼠的戏谑。她和她的两个跟班,
像三座山一样,把我逼到了堆满废弃鞍马的角落。窗户很高,被铁丝网封着,
漏进来的那点可怜天光,刚好勾勒出她们脸上不怀好意的笑。“我没跑。
”**着冰冷的墙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颤抖。我能闻到空气中灰尘的味道,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砂纸。“没跑?”钟瑶一步步逼近,她那双漂亮的运动鞋,
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咚,咚,咚”,富有压迫感的节奏,“那你那天为什么不敢听我说话?
聋子就要有聋子的自觉,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里发霉,不好吗?非要出来碍眼。”她的手指,
戳着我的肩膀,一下,又一下。“我警告你,”她压低了声音,那张漂亮的脸蛋凑得很近,
我能闻到她身上昂贵的香水味,甜得让人恶心,“离苏婉清远一点,
也别想在学校里出什么风头。不然,我不介意让你两只耳朵,都彻底清静清静。”那一瞬间,
极致的恐惧,反而催生出一种诡异,破釜沉舟的冷静。我的大脑像一台超频的计算机,
疯狂运转。报警?来不及了。她们会抢走我的手机。求饶?只会换来更残忍的羞辱。反抗?
我的身体素质,和她们相比,是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变量。然后,我的指尖,
触碰到了口袋里那张皱巴巴,还带着麻辣烫味道的纸条。萧焰。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
劈开了我所有的绝望和混乱。这是一个未经计算,疯狂,毫无逻辑可言的选项。
但我还是做了。在钟瑶的手即将抓住我衣领的那一瞬间,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她推开,
趁着她踉跄的空隙,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凭着肌肉记忆,解锁,
拨出了那个我只看过一眼的号码。“你敢!”钟瑶的尖叫声在我耳边炸开。电话通了。
我甚至来不及把它放到耳边,只是声嘶力竭地,冲着听筒吼出了三个字:“器材室!
”下一秒,手机就被狠狠打飞,撞在墙上,屏幕瞬间碎裂成一张绝望的蛛网。钟瑶的巴掌,
夹着风声,朝我的脸扇了过来。我闭上了眼睛。一秒。两秒。……预想中的疼痛没有降临。
一声巨响,却像炸雷一样,震得整个器材室嗡嗡作响。“砰——!”是铁门。
那扇被从外面反锁的铁门,被人用一种近乎野蛮的力道,一脚踹开了。门板狠狠撞在墙上,
发出痛苦的**。门口,逆着光,站着一个瘦高的身影。她穿着黑色的工装背心,
手臂上的火焰图腾,比窗外暗淡的天光,更像真正的光源。是萧焰。她身后,
还跟着那个银发耳扩的男生,以及另一个我没见过,剃着寸头的女孩。他们三个人,
像三把出鞘,淬了火的刀,只是站在那里,就带着一种能把空气都割开的锋利。整个器材室,
瞬间死寂。钟瑶扬在半空的手,僵住了。她和她的跟班,脸上那种嚣张,胜券在握的表情,
像是被瞬间冰冻的劣质石膏,一点点龟裂,剥落。“**,”银发男生吹了声口哨,
掏出手机,闲庭信步地走了进来,镜头对准了钟瑶那张煞白的脸,“这什么情况?
校园霸凌现场直播?还是预备役伤害罪?标题我都想好了,《震惊!
贵族女高学生竟在小黑屋做出这种事……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你们……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钟瑶的声音,带上了恐惧。萧焰没有回答她。
她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我身上。那双像火焰一样的眼睛,
在看到我通红的眼眶和被扯乱的衣领时,危险地眯了起来。“谁干的?”她开口,声音很轻,
却像冰棱一样,扎在每个人的心上。没有人说话。“行,不说?”萧焰忽然笑了。
她走到钟瑶面前,捡起那个被她随意丢在地上,粉色,印着**版标志的书包。“这包,
挺好看的。”她掂了掂,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罐……黑色的,喷漆。
“你……你要干什么!”钟瑶的尖叫声,终于变了调。“不干什么,”萧焰拧开盖子,
对着那个昂贵的书包,轻轻一按。“呲——”一道粗粝,黑色的线条,像一条丑陋的毒蛇,
瞬间玷污了那片精致的粉色。紧接着,是第二道,
第三道……萧焰像一个即兴创作的街头艺术家,用最狂野的方式,
在钟瑶最珍视的“脸面”上,留下了一幅毁灭性,无法挽回的涂鸦。最后,她扔掉喷漆罐,
用手指沾了一点还没干的油漆,在钟瑶惨白的脸上,轻轻画了一道。“记住,
”萧焰凑到她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罩的人,你再敢动一下,下次,
就不是画花你的包这么简单了。”她说完,直起身,看都没再看一眼已经快要崩溃的钟瑶。
她走到我面前,蹲下身,捡起我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塞回我手里。然后,她握住我的手腕,
她的掌心很热,带着薄薄的茧,有一种让人安心,粗糙的温度。“走了,书呆子。
”她拉着我,走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器材室。从头到尾,钟瑶和她的跟班,
没有一个人敢再动一下,敢再说一句话。走廊里,阳光前所未有的明亮。在教学楼的拐角,
萧焰停下脚步,放开了我的手。“脑子挺好使,知道求救,”她看着我,
眼神恢复了平时的那种懒洋洋的凌厉,“但是,光靠脑子不行。”她忽然抓住我的手,
反向一拧,一股巧劲让我瞬间失去了平衡。就在我以为要摔倒的时候,她又顺势一带,
让我稳稳站住。“看见没?这是最简单的擒拿。手腕是人的弱点。下次有人抓你,就这么干。
”她言简意赅地解释。“还有,这里,”她点了点我的喉咙,“这里最脆弱。用你写字的笔,
用你喝水的瓶子,用你所有的东西,狠狠地戳。打不过,也要让对方知道,
你不是一块可以随便捏的烂泥。”她看着我,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林书静,
你要学会反击。”我看着她,看着她眼睛里自己的倒影,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酸涩,滚烫的情绪,瞬间淹没了我的喉咙。我感受到了被保护的滋味。不是苏家那种客套,
冰冷,隔着一层玻璃的关心。而是一种滚烫,带着街头尘土气息,坚实,
不问缘由的……庇护。“那个……”我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下哭腔,“今天……谢谢你。
按照约定,我应该支付报酬的。我请你喝奶茶,好不好?”这是我此刻唯一能想到的,
符合等价交换原则的报酬。萧焰看着我这副明明刚脱离险境,
却还在一本正经“谈生意”的样子,愣了一下,随即,又像那天在巷子里一样,
忍不住笑出了声。“行啊,”她揉了揉我被弄乱的头发,动作有些粗鲁,
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不过,得加双份小料。
”第四章:无声的硝烟全国中学生物理奥林匹克竞赛的通知,像一道精准的光,
穿透了我灰暗,失序的世界,落在了我面前。那一刻,我仿佛听见了宇宙的回响。
这是我唯一看得懂的语言,唯一有信心能解出的方程。在这个由人情,
关系和无法量化的虚伪构成的苏家里,只有物理,是我唯一,可以依赖,绝对公平的法则。
赢了它,我或许就能为自己赢得一张通往未来,离开这里的单程票。我把这个消息,
像一颗珍藏的糖果一样,小心翼翼地,在晚餐桌上说了出来。回应我的,是长达十秒,
足以让空气结冰的沉默。刀叉碰撞在骨瓷餐盘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像某种冰冷,
毫无意义的倒计时。“奥赛?”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我名义上的哥哥,苏振宇。
他甚至没从他那份顶级牛排上抬起眼皮,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那种书呆子才玩的东西,有什么用?”他切下一块牛肉,慢条斯理地送进嘴里,“读死书,
能让你在公司里多签一份合同,还是能让你在社交场上多认识一个有用的朋友?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向我唯一,小小的骄傲。“哥,别这么说嘛,
”苏婉清立刻接话,那张永远甜美,无害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责备和对我满满的支持,
“姐姐很厉害的!这可是全国性的比赛呢!对吧,姐姐?”她转向我,
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里,闪着真诚的光。我知道,就在今天下午,她用同样真诚的语气,
对我们的物理老师说:“王老师,我真为姐姐高兴。就是……就是她性格有点太内向了,
平时在家里也不怎么说话,我有点担心,这么大的比赛,她一个人去,压力会不会太大了?
会不会影响我们学校的形象?”她的关心,永远是一把包裹着天鹅绒,最锋利的刀。
“既然书静想去,就让她去吧。”最后开口的,是那位永远端庄,优雅的继母,李曼。
她用丝绸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那眼神,
像是在评估一件没有生命,价值不详的物品。“只是,别太累着了。你看你,这几天都瘦了,
眼下也青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苏家亏待你了呢。”看,就是这样。在这个家里,
你连疲惫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你的疲惫,会被立刻解读为,对这个家庭的不满和无声的**。
那场晚餐,就在这样一种诡异,暗流汹涌的氛围里继续着。
他们谈论着我完全听不懂的商业项目,即将到来的慈善晚宴,苏婉清新买的**版钢琴。
我就像一个坐在观众席里的幽灵,看着一场与我无关,华丽的舞台剧。我没有胃口,
面前精致的菜肴,在我嘴里味同嚼蜡。我满脑子都是一道关于“超固态”的量子物理难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