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床上坐起来,从口袋里掏出那块青铜残片。
这是他最后的稻草。
他走到书桌前,拧开台灯,借着灯光仔细端详。
残片呈不规则的扇形,边缘有明显的断裂痕迹。上面的铜绿很重,几乎掩盖了原本的纹路。
林默找来自己平时练习用的修复工具——一把软毛刷,一瓶蒸馏水。
他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残片表面的污垢。
随着泥土和铜绿被一点点刷掉,精美的纹路逐渐显露出来。
是龙纹。
虽然残缺不全,但那龙爪的形态,龙鳞的排布,都带着一股皇家特有的威严霸气。
他的指腹再次抚过那两个“御用”的刻字。
嗡——
又一阵天旋地转。
这一次的画面比之前清晰得多。
他看到了一只完整的青铜器,造型奇特,像是一只长角的酒杯。一条栩栩如生的龙盘踞在杯身,龙首昂扬,龙尾卷曲。
他甚至“看”到了这只龙纹角杯的诞生过程。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工匠,在跳动的火光下,耗尽心血,一锤一凿地锻造。
他还“听”到了工匠的叹息。
在最后一道淬火工序中,角杯因为一丝细微的温度差异,杯身出现了一道无法挽回的裂痕。
这件本该成为贡品的杰作,成了次品,被遗弃在角落。
画面消失。
林默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终于明白了。
他能看到这件东西的过去。
他不仅知道这东西是什么,还知道它哪里有瑕疵,甚至,知道该如何修复它。
那个工匠的遗憾,就像一份详细的修复说明书,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
修复它!
修复好了,它就不再是一块残片,而是一件真正的古董!
林默的眼睛亮了。
他翻箱倒柜,找出自己所有的工具。一把电烙铁,几根不同型号的焊条,还有省吃俭用买来的一小瓶专业补色剂。
没有博物馆里的精密仪器,他只能用最简陋的办法。
他按照脑海中浮现的记忆,将断裂处重新打磨,调整角度。
电烙铁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屏住呼吸,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桌上。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实习生,而像是那位呕心沥血的老工匠。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林默放下手中的工具,看着眼前修复好的龙纹角杯。
虽然断裂的痕迹依然存在,但经过他的修补和补色,已经不再突兀。整件器物浑然一体,那条盘踞的龙,仿佛活了过来。
他一夜没睡,却感觉不到丝毫疲惫。
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小心翼翼地用布把角杯包好,揣进怀里,推开了房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