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刚运到南山的五十车凝露草,被劫了。我赶到的时候,押车的杂役弟子躺了一地,
哼哼唧唧。领头的李管事鼻青脸肿,指着一个穿云纹锦袍的青年修士,
气得手指直哆嗦:“夙离掌柜!就是他!寒江阁的少东家,江临风!二话不说就动手抢货!
”江临风手里把玩着一株碧莹莹的凝露草,姿态闲适,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
轻飘飘地扫过我:“哟,正主来了?夙离月,区区凡人,也敢往南山送灵草?谁给你的胆子?
不知道这一片,是我寒江阁罩着的吗?”他身后站着七八个气息彪悍的修士,个个眼神不善。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少,窃窃私语。“寒江阁出手了……”“这凡人开的什么‘顺风驿’,
怕是到头了。”“就是,没点根基,也敢碰灵材生意?”我扫了一眼地上**的伙计,
又看了看被掀翻在地、灵草散落一地的货箱。心口那股火,蹭地就上来了。
前世卷死在物流公司,好不容易熬到区域主管,结果一场车祸,
把我送到了这个飞天遁地的修仙世界。原主是个父母双亡、灵根驳杂的底层散修,
挣扎求生十几年,最后为了一株低阶灵草,被人打死在荒野。我穿过来时,
浑身骨头都断了七八根。靠着前世那点管理经验和不要命的狠劲,从替人跑腿送信开始,
攒下第一桶金。我瞅准了修仙界物资流通的原始和低效——大宗门有内部渠道,
但数量庞大的中小门派、散修、坊市之间,传递个东西,
要么靠昂贵且不稳定的传讯符、传送阵,要么就得自己跑断腿,
或者托付给那些雁过拔毛、毫无保障的私人掮客。巨大的市场空白。“顺风驿”,
就这么磕磕绊绊地开张了。主打一个“快、稳、省”。凡人武者、低阶修士组成的车队,
搭配我精心规划的路线和节点驿站,靠着口碑,生意一点点滚起来。
凝露草是炼制基础回气丹的主材之一,南山几个小丹坊长期需要,量不小。拿下这条线,
顺风驿才算真正在夹缝里站稳了脚跟。现在,寒江阁这条地头蛇,明着来掐脖子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意。不能硬拼,对方人多,修为最低也是炼气中期,
领头这个江临风,气息沉凝,至少筑基。我这身子骨,原主留下的底子太差,修炼艰难,
现在勉强摸到炼气二层的边,还不够人家一根指头碾的。“江少东家,”我开口,
声音尽量平稳,“顺风驿小本经营,按规矩办事。这趟凝露草,是签了契,
送往南山‘百草居’、‘青炉坊’、‘回春堂’三家的。您这样半路截下,不合规矩吧?
百草居的赵丹师,青炉坊的孙管事,回春堂的李掌柜,怕是要着急上火了。
”我报出三家名号,点明这是有主之物,而且是三家一起订的货。寒江阁再霸道,
也得掂量掂量同时得罪三个本地丹坊的后果。江临风嗤笑一声,随手将那株凝露草丢在地上,
用靴子碾了碾:“规矩?在这南山脚下,我寒江阁说的话,就是规矩!至于那三家?
”他眼神轻蔑,“你一个跑腿的凡人,也配替他们操心?他们想要草,
自然会来找我寒江阁买!价格嘛,当然比你这‘顺风驿’的,要‘公道’那么一点。
”这就是要强买强卖,断了我的货源和客源。“哦?”我挑了挑眉,脸上没什么表情,
甚至往前走了两步,离那散落一地的凝露草更近了些,“江少东家志向远大,
想统合南山灵草买卖,好事。不过……”我蹲下身,捡起一株被踩烂的草叶,
指尖捻了捻那渗出的淡绿色汁液,凑到鼻尖闻了闻,然后抬眼,直直看向江临风,
眼神带着点古怪的笑意。“您确定,您现在截下的这批草,还能用?
”江临风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屑,
语气平淡得像在唠家常:“没什么意思。就是吧,我们顺风驿运货,为了确保灵材新鲜,
尤其是凝露草这种娇贵东西,路上会喷洒一种特制的‘锁灵水’。无色无味,单独用,
对灵草无害,甚至有点保鲜作用。”我顿了顿,看着江临风和他手下逐渐变色的脸,
慢悠悠地补充道:“不过呢,这‘锁灵水’有个小小的特性。
一旦遇到寒江阁特产的‘冰晶玉露’——就是你们用来给高阶灵材保鲜的那种——两者混合,
就会产生一种奇妙的反应,让灵草里的灵气……嗯,怎么说呢,变得‘活泼’一点,然后,
大概一炷香后,就会开始流失。流失得还挺快,效果堪比‘散灵粉’。”“你胡说八道!
”江临风身后一个三角眼的修士厉声喝道,“危言耸听!”我摊摊手,
一脸无辜:“是不是胡说,试试不就知道了?反正草在你们手里了。哦,对了,
提醒一下江少东家,百草居的赵丹师,性子最急,他订这批草是等着救急开炉的,耽搁久了,
怕是要亲自上门来‘问候’您。还有青炉坊的孙管事,出了名的抠门,定金付了三成呢,
要是草废了,他不敢找您寒江阁麻烦,但肯定会揪着我们顺风驿赔个倾家荡产……唉,
我这小本生意,赔不起啊,到时候只能把契约和押金单据,
还有我们特制‘锁灵水’的配方说明,一并交给几位掌柜评评理了。”我这话半真半假。
“锁灵水”是真的有,其实就是普通山泉加了点薄荷和固灵草的汁液,能稍微延缓灵气流失,
成本极低,主要是心理战术和增加点附加值。至于和“冰晶玉露”混合会散灵?
纯属我急中生智瞎编的。但寒江阁确实在用“冰晶玉露”,这玩意带点寒冰属性,
是他们的标志。重点在于,我点出了时间——一炷香后失效。
点出了后果——三家丹坊的怒火和可能的巨额赔偿。
点出了我的“后手”——契约单据和配方说明。真闹大了,寒江阁就算能压下去,
也绝对惹一身腥臊。为了一批中低阶的凝露草,值不值?江临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眼神阴鸷地盯着我,像毒蛇。空气凝固了。地上的李管事和伙计们吓得大气不敢出。
周围的议论声也停了。时间一点点过去。我心跳如擂鼓,后背冷汗都出来了,
但脸上纹丝不动,甚至还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坦然,回视着江临风。终于,
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带着浓重的嘲讽:“好,很好。夙离月,我倒是小瞧你了。
一个凡人,玩这种下三滥的把戏。”他一挥手:“草,还给她!”“少阁主!
”三角眼修士不甘心。“我说,还给她!”江临风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三角眼修士一哆嗦,悻悻闭嘴。寒江阁的人动作粗暴地把散落的凝露草胡乱拢了拢,
丢回被掀翻的货箱旁,像丢垃圾。江临风走到我面前,离得很近,一股冰冷的压迫感袭来。
他声音压得很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夙离月,今天这事,我记下了。
你以为靠这点小聪明,就能在南山立足?修仙界,靠的是实力。没有实力,
你和你这破烂驿站,早晚被碾得粉碎。我们走着瞧。”说完,他冷哼一声,带着人扬长而去,
留下一地狼藉和惊魂未定的众人。“掌柜的!您没事吧?”李管事挣扎着爬起来,一脸后怕。
“死不了。”我抹了把额头的虚汗,腿有点软,“赶紧的,能动弹的都起来!把草收拾好,
检查有没有被踩坏太多的!轻点!剩下的,赶紧装车!耽误了时辰,就真成废草了!快!
”伙计们如梦初醒,忍着伤痛,七手八脚地忙碌起来。我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
又看了看寒江阁人消失的方向,心沉甸甸的。江临风最后那句话,不是威胁,是预告。
这次靠急智和虚张声势唬住了他,下次呢?实力……在这拳头就是道理的世界,没有实力,
再好的商业模式也是空中楼阁。危机暂时解除,货最终还是送到了三家丹坊。
赵丹师果然急得跳脚,差点指着我的鼻子骂,好在草损毁不算太严重,
加上我主动认赔了一部分损失,又赌咒发誓下次一定准时,才算平息了他的怒火。
孙管事和李掌柜那边也是好一通安抚。
回到位于山脚小镇的顺风驿总部——其实就是个带大院子的前店后仓的铺面,气氛压抑。
受伤的伙计需要诊治,被毁的车辆要修理,赔偿的灵石要从本就紧张的流水里抠出来。
更重要的是,寒江阁像悬在头顶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李管事,
一个四十多岁、炼气三层、做事稳重的汉子,忧心忡忡:“掌柜的,这次是糊弄过去了,
可寒江阁肯定不会罢休。咱们的线路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我灌了一大口凉掉的粗茶,
压下心头的烦躁:“我知道。硬碰硬是找死。”我走到墙上挂着的简陋地图前,
手指点着南山和周边几个点,“我们的优势是什么?快,覆盖广,价格低。
寒江阁的优势是什么?拳头大,地盘稳。我们不能在他划好的圈子里跟他斗。
”李管事不解:“那……?”“他打他的,我打我的。”我手指在地图上猛地划了一个大圈,
“南山他势力大,我们不跟他抢主线路。我们做他看不上、嫌麻烦、或者暂时够不着的地方!
缘几个被标记为资源贫瘠、路途险远或者势力混杂的区域:“比如西边黑风岭的散修聚集点,
那边有零星的矿材和兽皮产出,量不大,但散修需要往外卖,也需要从外面买丹药符箓。
路难走,妖兽多,大商队不愿去,小掮客又没保障。再比如北边沉星泽,那里水气重,
盛产几种特殊水属性灵材,但毒瘴弥漫,路途曲折,运输成本极高。”李管事眼睛亮了一下,
随即又黯淡:“掌柜的,这些地方……太偏太险了!咱们的人手和实力……”“险,
才有机会!正因为别人嫌麻烦,我们才有市场!”我斩钉截铁,“人手不够就招!
武者、低阶修士,只要敢拼、不怕苦,待遇从优!实力不够,就用脑子补!
路线规划、规避风险、多批次小规模运输,把风险分散!再找几个熟悉当地地形的向导,
高价聘请!”我深吸一口气:“另外,启动‘同城急送’和‘限时达’服务试点。”“啊?
”李管事懵了。“就在咱们现在根基最稳的‘青柳镇’坊市范围内试行。”我解释道,
“坊市里修士众多,店铺林立,经常有人急需某样材料、丹药或者传递紧急物品,
但自己抽不开身,找人跑腿又贵又不放心。我们就做这个!固定几个点,配备最机灵的伙计,
承诺半个时辰内送达!收费比普通跑腿高五成!”李管事琢磨着:“这……能行吗?
坊市不大,修士自己走两步也就到了……”“要的就是他们不想走这两步,或者没时间走!
”我笑了笑,“时间就是灵石!炼丹到了关键时候缺一味辅料,炼器火候到了少一块矿石,
或者急需传递一份紧要文书,别说五成,翻倍他们也愿意出!我们要做的,就是快!准!稳!
打出这个名号!”说干就干。顺风驿开始急速转向。一方面,抽调精干人手,
由经验丰富的老人带队,高价聘请熟悉地形的向导和护卫,组成几支精悍小队,
开始探索并打通通往黑风岭、沉星泽等偏远区域的“新干线”。初期只接小单、急单,
不求量,只求稳,建立口碑和路线经验。过程极其艰难,遭遇过妖兽袭击,
遇到过劫道的散修,损失了人手和货物,但每一次险情,都积累了宝贵的经验和应对方案。
靠着事先充分的路线规划、规避和一点运气,几条新线竟也磕磕绊绊地跑通了,虽然量不大,
但利润比南山主线路高不少,而且避开了寒江阁的直接锋芒。另一方面,
“青柳急送”在坊市内部悄然启动。选了三个核心位置设立小站点,
挑了五个腿脚最快、脑子最活、嘴巴最甜的年轻伙计,穿上统一的灰蓝色短褂,
胸口绣着小小的“顺风”字样。起初无人问津,伙计们站在街角,看着人来人往,有些茫然。
直到第三天。坊市最大的丹药铺“回春堂”里,一个年轻丹徒满头大汗地冲出来,
手里捏着一张丹方,急得快哭了——他给一位脾气火爆的筑基期前辈炼制一炉“固元丹”,
眼看快要成丹了,才发现少了一味关键的“赤阳花蕊”。
这时候离火熄丹凝只剩不到半个时辰,他根本脱不开身!“顺风!顺风驿!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看到了街角穿着灰蓝短褂的伙计。“小哥!快!
去西街‘灵草轩’,买三钱赤阳花蕊!要快!一定要快!半个时辰内送到回春堂后院丹房!
灵石好说!”丹徒把一袋灵石塞到伙计手里,又报了个高价跑腿费。那伙计二话不说,
抓过丹方和灵石,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不到一炷香时间,
他气喘吁吁地把一个小玉盒送到了丹徒手上,汗水浸透了后背。丹炉的火候刚刚好。事后,
那位筑基前辈对丹药很满意。丹徒感激涕零,把顺风驿夸上了天。
这事在回春堂和附近几家店铺里迅速传开。“青柳急送”的名气,就这么一炮而红。
“回春堂丹房急送,赤阳花蕊,半炷香送达!”“聚宝楼刘老板,加急密信送至东街李府,
一刻钟妥投!”“万符阁张大师,急需十张空白中品符纸,两刻钟送到!
”灰蓝色的身影在坊市的大街小巷快速穿梭,成了青柳镇一道新的风景线。效率高,服务好,
收费透明。那些忙于修炼、交易、闭关的修士,渐渐习惯了喊一声“顺风”,
就能解决燃眉之急。“青柳急送”的成功,带来了稳定的现金流和口碑,
也让我稍微缓了口气。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寒江阁就像潜伏的毒蛇,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麻烦接踵而至。先是黑风岭新线上,
一支运送少量精铁矿的小队遭遇了不明身份的修士伏击。对方不抢货,专门破坏车辆,
打伤人手,还放话:“再敢往这边跑,下次就不是伤筋动骨了!”接着,
坊市内开始流传关于顺风驿的谣言。“听说了吗?顺风驿运的灵草,都用特殊药水泡过,
药效会慢慢流失!”“他们那急送,看着快,其实东西经常被掉包!”“那个女掌柜,
邪门得很,一个凡人,哪来那么大本事?指不定用了什么邪术控制伙计……”谣言很拙劣,
但传播得很快。尤其是关于我用“邪术”的传言,在相对封闭的修仙界,
很能引起一些警惕和排斥。一时间,有些谨慎的客户开始观望,
新拓展的偏远地区订单也受到了影响。李管事气得拍桌子:“肯定是寒江阁搞的鬼!
太下作了!”我坐在账房里,看着最近下滑的流水和增加的安保支出,眉头紧锁。
反击是必须的,但硬碰硬不行。得用商业手段,打疼他。几天后,顺风驿挂出了新的告示牌,
内容很简单,却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顺风驿·限时专供】即日起,
开通“南山-青柳镇”凝露草“限时达”专线!每日巳时(上午9点)准时发车,
午时(中午11点)前必达青柳镇顺风驿总仓!数量有限,先到先得!价格:低于市面一成!
超时送达?全额赔付!告示一出,青柳镇的几家丹坊,尤其是百草居的赵丹师,
第一个冲到了顺风驿。“夙离掌柜!此话当真?巳时发车,午时必到?还便宜一成?
”赵丹师眼睛瞪得溜圆。“白纸黑字,契约作保。”我指了指告示下方的契约样本,
“超时一刻钟,赔您全款。契约随时可签。”“签!现在就签!”赵丹师毫不犹豫。
凝露草是消耗品,每日都需要。时间就是金钱,能准点拿到便宜一成的货,
对他这种小丹坊来说太重要了。孙管事、李掌柜也闻讯赶来,纷纷签下了契约。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南山寒江阁的耳朵里。“限时达?午时必到?还便宜一成?
她疯了?!”江临风听到手下汇报,先是愕然,随即暴怒,“她这是要干什么?搅局吗?
她哪来的底气?!”三角眼修士,名叫孙乾的管事,小心翼翼道:“少阁主,
这……这摆明了是冲着我们来的。她这是要抢我们的客源啊!而且价格压这么低,
她怎么赚钱?”“赚钱?”江临风冷笑,眼神阴鸷,“她这是亏本赚吆喝!
想用低价和速度把我们挤出市场!好毒的算计!”他烦躁地踱步,
“我们收凝露草的成本摆在那里,压到这个价,根本没利润!她一个靠跑腿的,
成本能比我们低?除非她……”他猛地顿住,
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除非她找到了更便宜、更稳定的货源!或者……她的运输方式,
成本极低!”孙乾:“不可能吧?南山附近产凝露草的,就那么几块灵田,都在我们掌控中。
她难道还能从天上变出来?”“查!给我查清楚她的草到底从哪来的!还有她的车队路线!
”江临风咬牙切齿,“另外,通知下去,明天开始,我们也‘限时’!巳时发车?
我们卯时(早上5点)就发!午时必到?我们巳时中就送到!价格……也降一成!不,
降一成半!我倒要看看,是她赔得快,还是我寒江阁底蕴厚!”寒江阁的反击,迅猛而粗暴。
直接祭出了价格战和更激进的“限时”承诺。一时间,南山脚下风起云涌。
寒江阁卯时发车的庞大车队,浩浩荡荡,护卫森严,一路疾驰。他们确实有实力,路况熟悉,
强行提速,竟也多次在巳时中(上午10点)就把货送到了青柳镇,而且价格更低。
顺风驿的压力陡增。签了契约的客户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里的犹疑是藏不住的。
李管事急得嘴角起泡:“掌柜的,他们卯时就发车了!我们巳时才发,
这时间上怎么抢得过啊?而且他们价格压得更低!我们……我们跟着降吗?那可真要亏死了!
”我站在院门口,看着寒江阁那趾高气扬、提前抵达的车队,脸上没什么表情,
心里却在冷笑。“降?为什么要降?”我转身回屋,语气平静,“按原计划,巳时,
准时发车。”“可是……”“没有可是。按我说的做。”巳时整,顺风驿的车队准时出发,
规模不大,只有三辆车,但拉车的是一种耐力极好、速度平稳的“驮山兽”。路线,
也没有走平坦但绕远的官道,而是选择了一条更近、但需要翻过一个小山坳的偏僻小路。
这条路,是我亲自带人反复勘测出来的捷径,路况一般,但胜在距离短,
而且……避开了寒江阁可能设伏的主干道。车队出发后,我回到后院。那里,
李管事正带着几个心腹伙计,紧张地盯着一个特制的沙漏计时器,
旁边还摆着几面小小的阵旗。“掌柜的,信号来了!”一个负责瞭望的伙计压低声音喊道。
我点点头:“开始。”李管事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面阵旗,
注入一丝微弱的灵力。阵旗上简单的符文亮起微弱的光芒。紧接着,
他又拿起第二面、第三面……一共七面小旗,被他按照特定的顺序和间隔,一一激发。
这是一种极其简陋、距离有限、只能传递简单位置信号的感应阵旗。
是我从一本残破的阵法入门里抠出来的,结合前世对物流追踪的执念,
捣鼓出来的“原始定位器”。每一面旗代表一个预设的节点位置。
当车队携带的主阵盘经过这些节点附近时,会引发小旗的微弱感应。虽然粗糙,
但足以让我大致判断车队行进到了哪个路段。时间一点点过去。沙漏里的细沙无声流淌。
李管事额头见汗,死死盯着那几面阵旗。突然,代表“鹰嘴岩”节点的阵旗,
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过了鹰嘴岩了!比预计快了半刻钟!”李管事激动地低呼。
紧接着,“落马坡”节点的阵旗也闪了!“落马坡也过了!时间刚好!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终于,当代表“青柳镇外三里亭”的最后一面试阵旗,
稳定地亮起微光时,沙漏显示的时间,距离午时正刻,还有足足一刻钟!“成了!
”李管事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脸都红了。午时差一刻,顺风驿的三辆货车,
准时、平稳地驶入了青柳镇顺风驿的后院。驮山兽只是微微喘息,货物完好无损。
等候在仓库的赵丹师、孙管事等人,
看着比寒江阁承诺时间还早一刻钟送达、品相完好、价格低一成的凝露草,
脸上的惊讶和满意藏都藏不住。“夙离掌柜,你这……真是神了啊!”赵丹师竖起大拇指,
“说午时前,就午时前!还早了!比那寒江阁吹的牛实在多了!”消息不胫而走。
寒江阁卯时发车,卯足了劲狂奔,护卫众多,消耗巨大,成本飙升。
结果只比顺风驿巳时发车、走捷径的车队,早到了不到半个时辰(一小时),
价格还低了近两成,完全是赔本赚吆喝。而顺风驿,不仅准时,还提前了,价格稳定低一成,
显然更有性价比和可靠性。一次、两次……连续五天,顺风驿的“限时达”专线,雷打不动,
午时前必达,甚至经常提前。寒江阁的车队,却开始出问题了。强行提速,驮兽疲惫,
车辆损耗加剧。有一次为了抢时间,在官道上差点撞上其他商队,引发冲突,耽搁了更久。
还有一次,据说遇到了小股妖兽骚扰(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
护卫打退妖兽也浪费了时间,最终送达时间堪堪卡在午时,险之又险。
高强度的压榨和巨大的亏损,让寒江阁内部怨声载道。那低得离谱的价格,
更是让他们每送一车都在流血。江临风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他派人去探查顺风驿走的那条小路,结果发现路况复杂,岔道多,
还靠近一片小型妖兽栖息地,没有熟悉地形的人带路,风险不小。想在半路使绊子,
又怕留下把柄,毕竟顺风驿现在是踩着点走,出事太明显。价格战,打不下去了。
“限时”承诺,在顺风驿稳定高效的对比下,也成了笑话。第七天,
寒江阁的告示牌悄然撤下了“限时达”和降价的内容,灰溜溜地恢复了原价和常规运输。
顺风驿,在南山脚下的第一轮正面商业交锋中,
靠着精准的路线规划、稳定的执行力和一点小小的“黑科技”,硬生生扛住了地头蛇的碾压,
站稳了脚跟,名声大噪。“限时达”成了顺风驿的金字招牌。危机暂时解除,但我清楚,
江临风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暂时的退让,只是为了积蓄力量,
寻找更致命的一击。我必须更快地壮大顺风驿。
“青柳急送”的成功模式被迅速复制到其他几个根基较稳的坊镇。
“新干线”通往黑风岭、沉星泽的线路也逐渐稳定,带来了新的利润增长点。
顺风驿开始吸纳更多人手,包括一些修为不高但经验丰富的低阶修士,
负责重要线路的押运和安保。然而,最大的瓶颈出现了——仓储。随着业务量激增,
货物吞吐量越来越大。青柳镇总部的院子早已堆满,租用的几个临时仓库也捉襟见肘,
租金昂贵不说,管理分散,效率低下,安全隐患也大。
寻找一个足够大、位置适中、安全可靠且成本可控的中心枢纽仓库,成了迫在眉睫的问题。
我带着李管事和几个骨干,几乎跑遍了青柳镇周边百里范围,看了不下十几处地方,
不是位置太偏,就是面积不够,或者租金高得离谱,再不然就是安全性存疑。一筹莫展之际,
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负责沉星泽线路的护卫队长,一个叫石勇的炼气五层体修,
在一次押运途中,遭遇了罕见的毒瘴爆发,被迫偏离了主路,意外发现了一处废弃的古驿站。
“掌柜的,那地方邪门!”石勇回来后,一脸心有余悸又带着兴奋,“在一片老林子里头,
破败得不成样子,围墙都塌了大半,里面全是杂草和蛇虫。但怪就怪在,我们被毒瘴追着跑,
慌不择路冲进去后,那瘴气到了驿站废墟边上,就像碰到一堵墙,死活进不来!
我们在里面躲了大半天,愣是没事!”“有这种事?”我心中一动,“具**置还记得吗?
”“记得!离我们常走的沉星泽主路大概有三十多里,在一片叫‘鬼哭林’的边缘,
地图上根本没标,太偏了!”石勇拍着胸脯,“我带路!”第二天一早,
我亲自带着石勇、李管事,还有两个机灵的伙计,直奔鬼哭林。
穿过阴森潮湿、怪木嶙峋的老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朽气味。走了大半天,
就在众人疲惫不堪时,石勇指着前方一片被高大藤蔓和古树半掩的残垣断壁:“就是那儿!
”拨开厚厚的藤蔓,一座破败不堪的古代驿站呈现在眼前。青石垒砌的围墙大多坍塌,
主建筑只剩一个摇摇欲坠的框架,瓦砾遍地,荒草长得比人还高。确实荒凉得吓人。
但当我踏进这片废墟的范围时,立刻感觉到了异常。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和浑厚的能量波动,如同水波般荡漾在空气中。这股力量,
将外面林子里那股若有若无的、让人心烦意乱的瘴气,完全隔绝在外。“是阵法残留!
”李管事也感觉到了,惊讶地四处张望,“而且品阶不低!虽然破损严重,
但核心似乎还在运转,所以能隔绝瘴气!”我们开始在废墟中仔细探查。
拨开厚厚的积尘和瓦砾,在原本应该是主厅的地基深处,
发现了一些断裂的、刻满玄奥符文的石柱基座。
在地下仓库的入口附近(入口被巨石堵了大半),石勇清理掉一片浮土后,
露出了半截深埋地下的石碑。石碑材质非金非玉,沉重异常,上面刻着几个古老的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