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用了死力!撞得他身体微微一晃!
捏着我下巴的手终于…松开了。
但这绝对不是结束!
傅时野整个人像是一座突然被点燃的活火山!他抬手狠狠抹掉脸上那点混合着血丝的唾沫,动作狂暴得像要撕下一层皮!那双墨黑的瞳孔深处瞬间爆开猩红的血丝,裹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和一种几乎要毁天灭地的盛怒!他胸膛剧烈起伏,周身炸开一股实质性的、足以将空气都冻结成冰的恐怖气压!
刚才因那药而产生的混乱惊疑,彻底被暴戾的杀意取代!
“……林、薇!”他咬着牙,那两个字像从地狱里碾磨出来的诅咒,带着能焚烧一切的狂怒。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一线的瞬间!
嘀嗒…嘀嗒……
一阵极其轻微的、似乎带着粘稠质感的液体滴落声,突兀地、如同催命符般砸在露台冰冷的地砖上!
声音来自…傅时野刚才抹过脸、狠狠擦掉唾沫和血渍的右手!
一滴刺眼的、不断扩大的暗红液体,正顺着他骨节分明、青筋暴起的手指指关节处,缓缓汇聚,然后……滴落在地!
刚才我拼尽全力撞击之下,他的手臂似乎下意识蹭过了身后大理石栏杆那异常尖锐的雕花装饰边缘!
一道大概两寸长的伤口赫然横贯在他精壮的小臂内侧,皮肉翻卷,边缘沾染着粗糙的灰白色大理石碎屑,鲜血正汩汩地从破开的皮肉中渗出,顺着肌肤滚落!
血!
露台刺眼的灯光下,那片猩红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灼痛了我的眼睛!原本烧灼理智的狂怒火焰,如同被兜头泼下一盆冰水,猛地熄灭了一大半!
冰冷刺骨的清醒感瞬间灌顶!
我在做什么?我刚刚做了什么?!
砸手机,对着傅时野吐口水,还当着……当着可能还在窥探视频的另一端?
林家要完!爸爸一定会被立刻断了治疗!
铺天盖地的恐惧和冰凉的后怕瞬间将我淹没!刚刚那点愤怒带来的虚假勇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傅时野的动作微微一顿,他连看都没看自己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仿佛那不是流在他身上的血。他只是缓缓低头,目光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探针,一寸寸扫过我瞬间失血、惨白如纸的脸,最终停留在我惊惧颤抖的唇瓣和下巴被他捏出的青紫指印上。
那眼神…像是在思考如何将一只不知死活的虫子彻底碾碎。
空气凝固得能滴出水来。
突然!露台那扇隔开喧闹与死寂的巨大玻璃门,被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猛地拉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神色冷峻的老管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边。他甚至没有多余地看一眼傅时野流血的手臂,也没看我这个形容狼狈的始作俑者,只是微微躬身,语调平板到没有丝毫起伏,如同陈述一个早已设定好的程序:
“傅先生,抱歉打扰。老夫人刚才接到晚晚**的电话,她情绪似乎不太稳定。老夫人请您立刻过去一趟。另外……苏氏集团苏总陪同夫人刚刚抵达,已经在前厅等候您五分钟了,是为南城那块核心地皮的事情。老夫人说……让您优先处理苏总的事。”说到“苏总”时,他极其微妙地停顿了半秒。
苏总?苏晚晚的父亲!还有傅家那位向来不问具体事务、只偏爱苏晚晚的老夫人!
每一句都精准地踩在傅时野此刻最敏感紧绷的神经上!
一股更阴冷、更压抑的低气压瞬间笼罩了整个露台,比刚才的暴怒更令人窒息!
傅时野周身翻涌的狂风暴戾倏然一滞。那双翻涌着猩红血丝和毁灭风暴的眼睛,如同遭遇了某种无形的干扰,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然后,我看到了一种更复杂、更冰冷的东西,像是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在巨大压力下突然卡壳的计算。
老夫人……苏总……核心地皮……
“滚出去等着。”三个字,冰碴似的砸在管家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驱逐。
“是。”老管家再次微微躬身,如同设定好的机器,迅速倒退一步,关上了沉重的露台玻璃门,瞬间将门外所有的窥探和世界的浮华喧嚣隔绝开来。
露台再次只剩下我们两人,以及那细微的、如同催命的滴血声。
嘀嗒…嘀嗒…
傅时野终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回了视线。他不再看我惨白的脸和下巴的指痕淤青,而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用一种近乎残酷的审视目光,落在了他自己手臂上那道狰狞翻卷的伤口上!
几秒的死寂。空气沉重得像灌满了水银。
他抬起那沾满自己鲜血、仍在滴落血珠的右手,没有去捂伤口,反而用那染血的指腹,随意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漫不经心,轻轻蹭了蹭他自己线条冷硬的下颌。一道猩红的血痕诡异地划开在那张俊美却煞气十足的脸上,像一道地狱的印记,平添了几分妖异的邪气和骇人的压迫感。
然后,他重新看向我。那双深渊般的眸子里,之前那种要撕碎一切的暴戾不知何时已隐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阴冷的、审视评估猎物的光芒,锐利得能剥开人的皮骨。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我因极度恐惧而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双腿上。
他向前迈了一步。
距离更近了。他身上那股混合着血腥气的雪松冷冽气息,夹杂着若有似无的致命鸢尾甜香,再次压迫性地席卷而来!喉咙深处立刻又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痒,我死死捂住嘴,把涌到喉间的呛咳和那股熟悉的、濒临窒息的恐怖预感死死压下去,身体却因为这种对抗而颤抖得更厉害。
傅时野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激光束,牢牢锁住我的颤抖和捂住口鼻的手。那眼神……危险得让人头皮发麻!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种无声的审视逼疯的临界点,他终于开口了。
那声音,是刻意压低之后令人骨髓冻结的冷,毫无温度,像冰冷的刀锋在石板上刮过,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命令和……残忍的评估意味:
“看来你暂时还死不了。”
他居然在评估我离过敏致死还有多久?!
我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给你两个选择。”他薄唇微启,吐出的字句像冰刀切割着周围的空气,“第一,在我处理完麻烦之前,自己滚进露台后面的休息室卫生间里待着。别出声,别出来,更别断气。或许,我还能考虑你父亲ICU的下一次预付费用。”
冰冷的字眼如同毒蛇缠绕上来!他果然拿着爸爸的命!用爸爸的命威胁我!
巨大的悲愤再次冲上头顶!我气得浑身发抖!
他那双冰冷的眼睛死死攫住我的反应,如同最精准的毒蛇,继续吐出第二根冰锥:“第二…”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染血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毫米,不是笑,是比冰更冷的残忍,然后清晰无比地吐出两个字:
“现、在、死。”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濒临断裂的神经上!
休息室?他笃定了我会选那条苟延残喘、失去最后尊严的路!像条狗一样躲起来祈祷他的垂怜?!一股尖锐的剧痛刺穿心脏,伴随着那该死的过敏窒息感如同海啸般猛然汹涌反扑!眼前瞬间阵阵发黑!身体里的氧气被急剧抽干!强烈的眩晕和肺部的灼痛同时袭来!
“嗬……”我控制不住地向前一个趔趄,狼狈地用手撑住了冰冷的栏杆才没摔倒。喉咙里的剧痒再也压制不住,弓着腰,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呛咳!每一个音节都痛苦地扭曲着,牵扯着脆弱的肺部,仿佛下一秒就要在剧烈的痉挛中彻底断裂!
意识像沉船的残骸,开始不受控制地向着黑暗冰冷的深渊滑落。耳朵里嗡嗡作响,视野边缘大片大片的灰黑色斑点弥漫开来……我要休克了……就在这里……在傅时野面前……
最后残存的一丝意识里,只剩下灭顶的绝望。
就在意识彻底模糊的边缘,一只手猛地伸过来,攥住了我的手臂!
不是预想中粗暴的拖拽。那力量很大,冰冷而稳固,带着一股强硬的姿态,粗暴地将我从瘫软的失重边缘拉扯回来!
我被那力量硬生生提着,趔趔趄趄地被拖着向露台角落那扇隐蔽的单开门走去。视线模糊晃动,只看到他黑色西服的冷硬背影,以及垂在他身侧、仍在不断滴落血珠的右手小臂。
身体被半拖半拽地带到门前。他伸手,毫不犹豫地拧开了休息室的门把手。
然后……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量,猛地将我整个人往里一掼!
“砰!”
门在身后被大力甩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瞬间吞噬了我!
我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震得眼冒金星,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椎的软体动物,沿着冰冷的瓷砖墙软倒下去,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浓稠的黑暗包裹着,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只剩下我胸腔里如同破风箱般剧烈、痛苦且艰难的喘息声,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剧痛的呜咽。
还有…那无处不在的、仿佛已经烙印进空气分子里的、要命的苏晚晚牌诡异鸢尾香水味!来自这间休息室?来自我身上沾染的?或者……来自把我推进来的、傅时野的身上?
无孔不入!如影随形!像个恶毒的诅咒!
喉咙里的灼烧感和剧痒瞬间因为情绪的大起大落而汹涌爆发!像是无数把带了倒钩的细针在里面疯狂搅动!窒息感如同巨蟒缠紧了我的胸腔!肺部因为剧烈的呛咳而剧烈痉挛抽痛!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
意识被巨大的窒息痛苦和濒死的恐惧撕扯着。黑暗中,一个微小的声音如同垂死的萤火虫般挣扎亮起。
药!药!
那个念头在濒临熄灭的绝望中闪烁了一下。那个……那个被我愤怒砸出去、摔裂了屏幕、砸断了通话的……救命的药盒!现在……在哪里?!
我仓惶地在冰冷的地板上摸索!视线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只有身体剧烈的抽搐在提醒我,每一秒都可能滑向真正的万劫不复!
就在这时——
“嘶啦——!”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上好丝绸被锋利刀刃缓慢割裂的声音,在门板外侧突兀响起!
在这个只有我濒死喘息声的黑暗空间里,这一声……清晰到了极致!
那是什么?!
摸索的动作瞬间僵住!全身的感官骤然收缩集中!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紧!连剧烈的呛咳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出意料的声音冲击而……骇然停顿了一秒!
黑暗死寂。只有我心脏擂鼓般的狂跳和被强行压抑在喉间的嘶鸣喘息。
下一秒——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喘息掩盖的落锁声。
紧接着,门缝下方,一道微弱的光线缝隙里,一个极其扁平的、只有半个巴掌大小、非常眼熟的白色硬物,被一只沾着暗红血渍的手……异常精准地推了进来。
正是那个被我砸飞出去的抗敏药盒!
药盒在地板上悄无声息地滑出一小段距离,刚好停在距离我的指尖不到十厘米的位置!
我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僵在冰冷的瓷砖地上!瞳孔在黑暗中因极度的震惊而骤然缩紧!一股巨大的寒流夹杂着难以理解的荒诞感,从脚底板猛地窜上头顶!所有的剧烈喘息都在这一刻彻底失声!
是…傅时野?!
他……
为什么?!
脑子如同被塞进了一团混乱的浆糊!他让我选死!又把我推进来!现在…在我即将濒临窒息休克的边缘…他…他又把唯一的解药送了进来?!
这算什么?猫抓老鼠般的虐杀游戏?!还是……更深的、无法理解的用意?!
“嘎吱——!”
就在这时,门外隐约传来一声更沉重、更远处的木质门被推开的声音!像是通往宴会厅的那扇主休息室门!紧接着,一个带着明显压抑怒气的女人声音穿透门板,模糊但又无比清晰地传了进来,是老管家口中那位傅家真正的定海神针!
“阿野!你老实告诉我!露台那个……她怎么会弄成那样?!晚晚在电话里哭得都快晕过去了!还有你那手……这到底是怎么搞的?!你今天必须……”
话没说完,被一个冰冷的、足以冻僵空气的年轻男声毫不犹豫地打断,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奶奶。没什么大事。”
傅时野的声音!隔着门板,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和绝对的掌控力,却又隐隐压着一丝极其尖锐的、不容触碰的锋芒。
“一点意外。已经处理了。无关紧要的小事,不要吓到晚晚。”
他的声音顿了顿,清晰地补充了一句,如同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
“东西收好。一点灰尘碎末,脏了您的眼。别碰。”
东西……收好?一点灰尘碎末?!
“碰”?!
这两个字像淬了剧毒的冰针,狠狠扎进我的太阳穴!
休息室冰冷黑暗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成了万年寒冰,死死地封印住我僵硬的身体!心脏被一只无形的铁手攥住,狠狠地绞紧!巨大的屈辱感和一种灭顶的恐惧感瞬间淹没了所有!
他刚才丢进来那支离破碎的药盒,那句冷淡的“东西收好”……那句“一点灰尘碎末”……那句……
别碰!!!
如同被冰水兜头浇下!血液瞬间冻结!指尖触碰到的冰凉药盒边缘,此刻也像是烧红的烙铁!一股比濒临窒息更可怕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他送药进来……仅仅是因为……怕“外面那位”…进来看到我死在这里?!
或者……碰到我这个“灰尘碎末”?!弄脏了她……高贵的世界?!
原来……所谓的“处理”,所谓“别断气”……
不是仁慈!是……不能让他傅家的金尊玉贵之地、他心上人可能踏足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一具“脏了地面”的……无名女尸?!
原来……他给的“生路”,不过是一条……作为“灰尘碎末”在角落里无声腐烂、不得脏了他世界的……屈辱苟活?!
巨大的绝望和冰冷的窒息感,在这一刻如同两条冰冷的巨蟒,同时死死缠住了我的咽喉!意识朝着无边的黑暗彻底沉沦……
不能……不能就这样……
在意识彻底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秒,我的指尖痉挛般地抖动了一下,碰到了那个冰凉的药盒盖子。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不甘与屈辱。我不能死。
颤抖的手指抠着盒盖边缘的豁口,拼命想把它撬开。冰冷的塑料边缘如同利刃,割破了我的指腹。细微的刺痛感传来。但我顾不上了。用力!再用力!
啪嗒!
盒盖终于弹开!几粒蓝白色的小药丸滚落在冰冷黑暗的地板上。
我几乎是凭着最后一丝残存的本能,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伸出剧痛麻木的手,凭着感觉在冰冷粗糙的瓷砖地上慌乱地摸索,终于……指尖触碰到一粒小小的、带着苦涩药味的颗粒!
它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是我从这窒息地狱爬出去的唯一可能!更是……我从“灰尘碎末”翻身捅破这虚伪恶心城堡的唯一……筹码!
黑暗如同剧毒的沼泽,缓慢又坚定不移地将我拖向意识的深渊。药丸很小,却异常沉重,带着冰凉的苦涩气息。指尖感受到那种触感,心里却有个疯狂的声音在尖叫着抗拒!
吃下它!吃下去就能活命!
不!不能吃!吃了就是认命!就是承认自己是角落里苟延残喘、被视作尘埃的垃圾!
剧烈挣扎的念头在模糊的意识里掀起风暴。手抖得像是寒风中的落叶,几乎拿不住那粒小小的药丸。绝望的窒息感勒紧了每一根神经,死亡冰冷的指尖已经触碰到眼睑。求生的本能疯狂地叫嚣着,压倒性的吞噬着残存的尊严!
就在指尖几乎要将那颗药丸塞进嘴里的一刹那——
一个微弱却尖锐到足以刺穿灵魂的声音,如同濒死的溺水者抓住浮木前的最后挣扎,带着血腥的铁锈味和滚烫的泪意,从内心深渊最黑暗的角落嘶吼出来:
不!绝不能再让他操控你的命!连怎么活,都不能让他来决定!
那只拿着药丸的手猛地顿在空中!剧烈的颤抖几乎要震碎那粒小小的东西!
外面的声音隔着厚重的门板,变得模糊而遥远,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傅家老夫人那不容忤逆的、上了年纪却依旧带着精光的声音隐约飘进一丝:
“……阿野!你还想瞒我?那女孩!还有你手上的伤!晚晚可是亲眼看见她被……”
话头被傅时野冷硬如磐石的声音生生截断,如同锋利的寒冰切断丝弦:
“奶奶。那伤是我自己撞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沉稳。
“至于那个女人……”他停顿了一下,那短暂的空白,却像淬了毒液的尖针,狠狠扎进黑暗中我那根仅存的、紧绷欲断的神经!
黑暗如同有生命的实体,无声地将我吞噬。我蜷缩在卫生间冰凉的角落墙壁上,浑身的力气都在刚才那场濒死的挣扎和剧烈的心绪翻腾中被抽干榨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烧灼般的痛,每一次吸入冰冷空气,都像是在唤醒潜伏在深处的过敏恶魔。
但好在……最要命的那股催命符般的诡异鸢尾甜香,似乎因为远离了傅时野,也淡了不少。那股绞杀般的窒息感,在刚才疯狂爆发的顶点之后,如同退潮般,慢慢地、极其不甘地褪去。
像是溺水上岸的人,死命地张着嘴,贪婪地攫取着能活下去的空气。
那颗小小的蓝色药丸,此刻静静躺在冰冷粗糙的瓷砖地上,就在我垂下的、微微颤抖的指尖旁。
它像一颗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无声地凝视着我。
门外隐约传来傅时野冰冷而沉稳得可怕的声音,穿过门板,字字带着千钧之力,敲打在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无关紧要的人,已经清理掉痕迹,打发走了。不会脏了傅家的地。奶奶放心。”
打发走了……
原来在他眼里,我那番鱼死网破的爆发,砸碎的手机,唇上的血……都不过是微不足道、已经清理干净的“痕迹”?
冰冷的嘲讽如同淬毒的藤蔓,瞬间绞碎了心底最后一丝可能的、哪怕荒谬到极点的希冀。指甲狠狠掐进冰冷的掌心,掐出深深的印痕,试图用这切肤之痛提醒自己——别再犯蠢!
休息室的墙壁冰冷坚硬。时间在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中缓慢地爬行,每一秒都像被无限拉长的酷刑。外面宴会的喧嚣早已散去,想必也已深夜。整栋老宅安静得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不知过了多久。
哒……哒……哒……
极其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黑暗中听觉被无限放大。是傅时野?管家?还是……傅家那位老夫人?
咔哒。
门锁被从外面轻轻拧开的声音,在寂静中清晰得刺耳。
门外走廊的灯光迫不及待地从门缝里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刺得我长期处于黑暗中的眼睛一阵剧痛!下意识地紧紧闭上。
再睁开时,隔着刺目的光线,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高大精悍的黑色身影轮廓堵在门口。光影勾勒着他周身弥漫的、能冻结一切的低气压。
是傅时野!
心脏被瞬间攫紧!冰冷的窒息感几乎又要卷土重来!我攥紧拳头,指甲更深地陷入掌心,指腹上刚才抠药盒盖子划破的伤口一阵刺痛,强迫自己保持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傅时野的身影如同一道沉默的铁塔,堵在门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狼狈不堪的我。刺目的顶灯从他头顶投下,将他大部分面容隐藏在浓重的阴影里,只有线条冷硬坚毅的下颌在光线下显得格外锋利,像一把打磨好的屠刀。
走廊的光线很冷,将他脸上的表情勾勒得模糊不清。他身上那件丝质白衬衫已经换成了一件新的、质地更挺括的深黑色衬衣,冰冷的光泽如同他的眼神。右臂小臂处仔细地缠裹着几圈崭新的白色纱布,掩盖了那道狰狞的伤口。沾在脸上的那抹血迹也早已消失,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从未发生。
他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慢条斯理地扫过我布满泪痕和红痕的脸颊,扫过凌乱褶皱的裙摆,最后落在我身边地板上散落的药丸和那只支离破碎的白色药盒上,停顿了一秒。
那目光里没有预想中暴戾和怒火,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令人骨髓发冷的、审视垃圾般的漠然和……厌弃。
几秒的死寂。空气像是被冻僵了。
他终于动了。没有说一个字,只是用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朝着我所在的方向,干脆利落地打了个手势——简单,清晰,不容置疑。如同在驱赶一只碍眼的老鼠。
那是命令我立刻滚出去的无声信号。
没有质问,没有威胁。只有彻头彻尾的驱逐。
“脏了傅家的地”……“清理掉痕迹”……“打发走了”……
这几个冰冷的词语,如同无数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印在我此刻**的尊严上!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一股被压缩到极致、再被强行点燃的倔强火焰,“轰”地一声冲上头顶!
走!是,我走!
就在我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撑起虚软的身体,从这冰冷肮脏的地板上站起来的一瞬间!
“……咳咳!……咳咳咳!!!”
一股完全无法控制的、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呛咳猝不及防地爆发!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险!肺部像是被无数玻璃碎片反复剐蹭!喉咙里的剧痒变成了如同被粗糙砂纸反复磨砺的剧痛!刚才强行压下的窒息感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以更凶猛、更决绝的姿态排山倒海般反扑回来!
身体猛地向前躬起,剧烈的痉挛让我失去了所有的平衡!眼前金星乱冒,视野边缘迅速被浓重的黑暗吞噬!
我支撑身体的手无力地滑落,整个人狼狈地向前扑倒,重重地摔跪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额头甚至“咚”的一声撞在粗糙的瓷砖角落!
黑暗中……只有我如同破旧风箱般濒临断裂的、痛苦的急喘……
最后的意识里……残留着一缕阴魂不散的、不知何时沾染上的…属于苏晚晚的……那诡异的……鸢尾甜香……以及门口那道始终沉默、如同冷眼旁观死物般的高大阴影……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