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撕裂意识的瞬间,林薇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穿透破旧窗棂,
在布满灰尘的地面投下斑驳光影,指尖触到的不是武道馆熟悉的硅胶护具,
而是糙得磨皮的麻布被褥,针脚疏疏落落,显然出自粗笨的绣娘之手。她霍然坐起,
腐烂稻草的霉味混着浓烈草药气呛入鼻腔,
胸口传来一阵闷痛——这绝非刚领完全国武术冠军奖牌的庆功宴现场,
更不是被狂热粉丝簇拥的后台休息室。“水……”喉咙里挤出的嘶哑气音让她惊觉,
这具身体虚弱得像风中残烛,稍一用力便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您醒了?
”灰布裙丫鬟端着陶碗从门外扑进来,粗布裙摆扫过地面扬起细小尘埃,她眼眶通红,
鼻尖还挂着泪珠,“您都烧了三天三夜,脉象弱得像游丝,
奴婢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奴婢?林薇脑中惊雷炸响,
无数陌生记忆如决堤洪水般倒灌而入。
大夏王朝、镇国将军府、嫡女沈惊鸿……这些原本只该出现在历史小说里的词汇,
此刻却清晰地烙印在她的意识中。她穿越了,穿成了这个与自己名字发音相近的古代女子。
原主胆小怯懦,三天前在府中假山旁被庶妹沈柔故意推落水池,高烧不退咽了气,
倒让刚在全国武术锦标赛上卫冕成功的自己占了这具躯壳。“我没事。”接过陶碗时,
沈惊鸿(林薇)的指节微微收紧,触到碗壁的温热,心中却一片冰凉。
既然老天爷给了重活的机会,她绝不会再任人揉捏。多年习武刻在骨子里的筋骨记忆还在,
现代女性独立坚韧的灵魂更不会屈居人下,任人摆布。静养的几日,
沈惊鸿一边用现代知识调理身体,喝着青禾偷偷熬的小米粥补充营养,
一边拼凑着原主的记忆碎片,越拼凑心越沉。将军府看似煊赫,
朱门高墙内实则是座华丽囚笼:父亲沈威常年戍守北疆雁门关,
三年未曾回府;继母柳氏出身商户,却极善钻营,不仅牢牢把持中馈,更与娘家勾结,
暗中转移府中财产;庶妹沈柔仗着柳氏宠爱,从小就视原主为眼中钉,抢她的衣物首饰,
毁她的书画课业,明枪暗箭从无间断。
最棘手的是那门皇赐婚约——对象是当今圣上亲封的靖王萧弈。
那位集万千荣光于一身的皇子,年仅二十二岁便凭战功封王,文武双全,貌若谪仙,
是京城无数名门闺秀的梦中良人。可他在金銮殿上都敢直言“沈氏怯懦,不堪为配”,
原主的记忆里,每次远远望见他的明黄仪仗,都会吓得浑身发抖,而他投来的眼神,
比寒冬腊月的冰雪更冷,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厌恶。“**,靖王殿下差人送帖来了。
”青禾捧着烫金帖子从门外进来,声音发颤,指尖微微发抖,
“邀您明日去城郊明月寺一聚。”沈惊鸿捏着那质感上乘的帖子,指尖划过边缘精致的云纹,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萧弈这是按捺不住,要亲自逼她主动退婚了。也好,
她正想见识见识这位眼高于顶的靖王殿下,究竟有多大能耐。“备好车驾。
”她将帖子放在桌案上,指尖划过帖上遒劲有力的字迹,“我倒要看看,这位靖王殿下,
有何高见。”次日晨雾未散,沈惊鸿着一身月白襦裙,仅用一支木簪松松挽起青丝,
素面朝天登上了前往城郊的马车。车窗外,京城的轮廓渐渐远去,
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青山和蜿蜒的土路。明月寺坐落在半山腰,青砖灰瓦掩映在苍翠松柏间,
远远望去透着几分清幽。寺外的青石凉亭里,萧弈已凭栏而立,月白锦袍在晨风中轻轻拂动,
衬得他丰神俊朗,宛如画中谪仙,只是那双凤眸里的寒意,仿佛能冻裂春日的寒冰。
“沈惊鸿,倒是比预想中识趣。”他转过身,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般刮过她,
带着审视与轻蔑,“本王今日把话挑明,这婚约于你我皆是桎梏。你主动向陛下请辞,
本王赏你良田千亩,黄金百两,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如何?
”沈惊鸿屈膝行了个标准的宫礼,抬眸时眼底已无半分怯懦,
清澈的目光直视着他:“殿下说笑了。这婚约是皇恩浩荡,岂是说退就能退的?况且,
臣女与殿下是否相配,尚未可知,殿下何必急于下定论?”“放肆!
”萧弈猛地攥紧腰间的玉扳指,指节泛白,显然动了怒气,
“你也不瞧瞧自己病恹恹的模样,除了将军府的名头,你还有什么?琴棋书画样样不精,
女红针黹一窍不通,也配提‘相配’二字?”前世在武道馆,
她听过的污言秽语比这难听百倍,那些质疑女子不该习武的声音,
那些嘲笑她“不过是花拳绣腿”的言论,早已练就了她百毒不侵的心态。
沈惊鸿反而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带着几分疏离与嘲讽:“殿下可知,水滴能穿石,
驽马能十驾?昔日的沈惊鸿已死,如今站在这里的人,未必会让殿下失望。
”萧弈被她眼中骤然亮起的锋芒刺得一怔。
这还是那个见了他就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的女子吗?那双眼眸里的倔强与坚定,
竟让他心头莫名一紧,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悄然改变。“冥顽不灵。”他甩袖而去,
衣袂翻飞间带起的冷风,却吹不散沈惊鸿立在亭中的决绝身影。她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暗暗握紧拳头,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回府后,沈惊鸿便开始了雷打不动的晨练。
寅时的将军府后院,万籁俱寂,只有虫鸣与风声。她对着清冷的月光练扎马,
双腿酸痛得像要断裂,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她用灌满沙的布囊代替哑铃锻炼臂力,将现代格斗术的发力技巧融入这具孱弱的身体,
一招一式都凝聚着她的决心。青禾捧着暖炉守在廊下,
看着自家**从起初的气喘吁吁、摇摇欲坠,到后来能一气呵成打完一套简化版太极拳,
眼眶总是红红的,既心疼又骄傲。柳氏母女自然不会坐视她好转。三月初三府中设宴,
邀请了京中诸多权贵,柳氏端着酒杯,笑得温婉贤淑,眼底却藏着算计:“惊鸿啊,
今日来了不少贵客,你许久未曾在人前露艺,不如弹一曲《平沙落雁》,给大家助助兴吧?
”沈柔立刻娇笑着接话:“是啊姐姐,你最擅长的就是这首曲子了,定能惊艳四座,
让大家瞧瞧我们将军府的嫡女风采。”她说着,
眼神里却满是幸灾乐祸——原主根本不擅琴艺,这首曲子更是从未弹好过。
满座目光齐刷刷投来,有同情,有嘲弄,更有等着看笑话的。萧弈恰好从门外进来,
闻言挑了挑眉,显然也等着看她出丑,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讥讽。沈惊鸿缓缓起身,
裙摆扫过地面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走到厅中,微微颔首:“母亲和妹妹盛情难却,
只是弹琴作画未免俗套,臣女愿献一套剑法,博各位一笑。”话音落地,席间一片抽气声。
柳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沈柔更是惊得打翻了手中的茶盏,茶水溅湿了裙摆也浑然不觉。
谁不知道沈惊鸿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怎么可能会剑法?
当沈惊鸿接过侍卫递来的长剑,萧弈的眉头瞬间蹙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倒要看看,
这病秧子能玩出什么花样。下一秒,众人便被场中景象摄住了心神。
长剑出鞘带起龙吟般的轻啸,寒光乍现,映亮了沈惊鸿沉静的眼眸。
她的身影如穿花蝴蝶般灵动飘逸,时而剑随身走,如清风拂过柳梢,
温柔中带着韧劲;时而身随剑动,似猛虎扑向山岗,刚猛中透着凌厉。
现代自由搏击的迅猛与传统剑法的飘逸完美融合,剑尖划破空气的锐响,
与她沉稳有力的呼吸声交织成曲,构成一幅动人心魄的画面。最后一式收剑,
她脊背挺直如松,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目光清亮地扫过全场,
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与从容。死寂过后,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好!
这剑法比禁军教头还利落!”“沈**竟是真人不露相,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没想到将军府的嫡女,竟有如此身手!”萧弈站在原地,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眼神复杂。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惊鸿——剑光里的她,
眼神锐利,身姿矫健,比任何名门闺秀都耀眼夺目,那是一种破茧成蝶的生命力,
狠狠撞进他心里,泛起圈圈涟漪。宴席散后,他在回廊拦住她:“你的剑法……师从何人?
”“无师自通。”沈惊鸿淡淡颔首,语气平静无波,擦肩而过时,
衣间淡淡的草药香混合着皂角的清新气息,竟让萧弈心神微漾,久久无法平息。自此,
沈惊鸿的名声在京城彻底逆转。昔日的“病西施”成了“文武双全”的代名词,
连皇帝都在朝会上笑着夸过沈将军养了个好女儿。柳氏几次想使绊子,
都被沈惊鸿用智谋巧妙化解,反倒让她们落了个“苛待嫡女”的名声,
在京中贵妇圈里抬不起头。萧弈的态度也变得微妙起来。宫宴上会不动声色地为她挡酒,
马球赛时会“恰巧”护在她身侧,甚至会借故出现在将军府附近,
只为能“偶遇”她。那日御花园赏花,他状似随意地问道:“你近来变化颇大,
可是有什么奇遇?”沈惊鸿正抚摸着盛放的牡丹,闻言抬眸,眼神清澈:“殿下可知,
人总要在摔得最痛时,才懂得如何站稳脚跟。”她的话像根细针,
轻轻刺破了萧弈心中某处坚冰。他望着她专注的侧脸,第一次生出想要探究的念头,
这个女子身上,似乎藏着许多他不知道的秘密。变故发生在初夏。
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闯入京城,染红了半个天际——北狄部落集结十万大军,
大举入侵北疆,沈威所率大军被困雁门关,粮草将尽,形势危急。朝堂上争论不休,
主战主和两派争执不下,却无一人敢主动请缨出征。沈惊鸿捧着那份墨迹未干的军报,
手指微微颤抖,脑海里闪过原主记忆中那个严厉却会在她生辰时偷偷塞糖给她的父亲,
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臣女沈惊鸿,**出征!”金銮殿上,她的声音清亮而坚定,
惊得满朝文武瞠目结舌,连皇帝都愣住了。“胡闹!”皇帝尚未发话,萧弈已厉声反驳,
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战场不是闺阁,刀光剑影,生死一线,岂容你一介女子儿戏!
”退朝后,萧弈在宫门外拦住她,赤红着眼攥住她的手腕,
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沈惊鸿,你敢死在战场上试试!”“殿下放手。
”沈惊鸿用力挣脱,手腕上留下几道清晰的红痕,“我是沈威的女儿,他在前线浴血奋战,
我没资格在京城安享太平。”“你一个女子……”“女子怎么了?”她抬眸直视他,
目光比刀剑更利,带着几分质问,“殿下忘了宴会上我的剑法?还是觉得,
女子就该困在深宅大院,相夫教子,等着被人算计至死?”萧弈被问得哑口无言,
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心口像是被巨石压住,闷得发痛。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过去的偏见——若不是他一直轻视她,忽略她,
何至于此刻连挽留的话都无从说起。“你要去可以。”他终是松了手,
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但必须活着回来。”出征那日,阴风怒号,
天空阴沉得仿佛随时会落下泪来。沈惊鸿一身银甲,立马校场,身姿挺拔,
五千将士的怒吼震彻云霄,士气高昂。萧弈站在城门楼上,
看着她接过自己亲手递去的平安玉佩,那玉佩温润的触感仿佛还留在指尖。
看着她勒转马头的瞬间,那道纤细却挺拔的背影,竟成了他眼中唯一的风景。“我等你回来。
”他在风中默念,指节攥得发白,直到指腹失去血色。雁门关的战事远比想象中惨烈。
北狄骑兵凶悍善战,如潮水般一次次涌来,沈威的军队早已弹尽粮绝,士兵们个个面带饥色,
却依旧死守关隘。沈惊鸿抵达当晚,不顾旅途劳顿,便带着几名亲兵悄悄潜入敌营查探。
月光下,她看清了北狄军营的布防——看似严密,实则因部落林立而各自为营,
号令不一,这是他们的破绽,也是她唯一的机会。“明日拂晓,分三路突袭。”中军帐里,
沈惊鸿铺开地图,指尖划过标注的隘口,声音沉稳有力,“左翼用火箭惊扰他们的羊群,
制造混乱;右翼虚张声势,牵制主力;我带三百精兵,直捣中军大营,擒贼先擒王。
”帐内的老将们面面相觑,却被她眼中的冷静与自信说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
眉宇间竟有沈将军当年的风采,临危不乱,胆识过人。黎明时分,雁门关外火光冲天。
沈惊鸿身先士卒,银枪划破晨雾,枪尖挑落北狄首领的瞬间,整个战场都安静了。
敌军群龙无首,顿时乱作一团,溃不成军。捷报传回京城那天,萧弈正在府中临摹她的字迹,
笔尖的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墨迹。听到“沈将军之女大败北狄,
已解雁门关之围”的消息,他猛地掷下笔,疯了似的冲向宫门——他要去接她,
要告诉她,他错了,他心悦她,从她舞剑的那一刻起,那颗冰封的心就已经为她而动了。
只是萧弈不知道,此刻的沈惊鸿,正躺在军帐里,肩上中了一箭,箭头淬了微量毒素,
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军医看着那深入骨血的箭伤,连连摇头叹息,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