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碧玉,往前走了一步。
“你说什么?”
他慢悠悠地从那件破烂不堪的袄子里摸索着。
碧玉紧张地想拦我。
我抬手止住她,眼睛只盯着那老乞丐。
他摸出一样东西。
用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裹着。
他递过来,手指干枯如鸡爪,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夫人,”他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却每个字都砸在我耳膜上,“赏点银子吧。”
碧玉嫌恶地蹙眉,却也从荷包里拿出几两银子丢进老乞丐的破碗里。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那破布落入掌心,轻飘飘的。
隔着布料,能摸到里面一颗圆溜溜、硬邦邦的东西。
他往前凑了凑,那股酸腐气几乎扑面而来。
我没躲。
他的嘴唇几乎没动,声音却清晰地钻入我耳中。
“情蛊噬心…”
“…人心难蛊。”
“姑娘,你该醒醒了。”
说完,他收回手,重新蜷缩回墙角,闭上眼睛,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风卷着雪沫吹过,街市喧嚣依旧。
我僵在原地,手心握着那块破布,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炭。
烫得惊人。
“夫人?夫人?”碧玉担忧地唤我,“一个疯乞丐胡言乱语,您别往心里去。咱们回去吧?”
我猛地攥紧手。
那颗药丸的轮廓硌着掌心。
醒醒?
难道我这十年,皆是昏睡?
难道我娘的死,我爹的亡,我这行尸走肉的日夜,都是一场蛊惑下的噩梦?
“回府。”
我转身,声音嘶哑。
脚步有些虚浮。
碧玉赶紧扶我上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界。
我摊开手,看着那块脏污的破布。
指尖颤抖着,一层层揭开。
一颗褐色的药丸。
毫不起眼,甚至沾着点老乞丐身上的污秽。
它静静地躺在我白皙的掌心。
情蛊噬心。
人心难蛊。
那八个字,和他嘶哑的嗓音,在我脑海中反复回荡。
撞得我五脏六腑都在颤。
该醒醒了。
怎么醒?
凭这颗来历不明的脏药?
我闭上眼,指尖收紧,药丸几乎要嵌入皮肉。
马车摇晃着,驶向那座富丽堂皇的宅院。
掌心里的那颗东西。
是毒药?
是解药?
还是……唯一的生路?
窗外,灰白的天光渗进来。
照着我苍白的脸,和掌心那一点孤注一掷的肮脏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