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醒来,万人嫌摇身变成团宠香饽饽。咸鱼躺平,废柴有人罩的日子真爽。
只可惜年纪轻轻就许了人家,有钱金龟婿跑了,按着脑袋代娶的那个年纪有点大,
品味有点独,规矩还有点多……不让进主屋房门不进就是咯,不圆房不圆就是咯,
想把媳妇完璧归赵那就归就是咯,天天望门星一样守在门口干什么,捉奸吗?
第1章.「唔……」哎哟,疼。意识刚清醒,眼还未睁开,
最先感受到的是咽喉部位窒息一般火燎的痛感,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简单的呜咽声,
吞口水都费劲。沈知萸想伸手去揉脑门,晕过去之前她被人推下楼梯,头撞到了栏杆和台阶,
受到猛烈冲击才失去意识。刚一动弹,立马有人握住她的手,轻声细语:「阿萸莫怕,
爹在呢。」等等。爹?哪里来的爹?要不是她老头子英年早逝,她妈也不会嫁给现在的老公,
她也不会为了让娘俩过得好一点处处讨好忍让。本身她就不是多出众拔尖的人儿,
新爸家里一双儿女都是众星捧月的对象,只有她除了脸随她妈长得还行,又懒又馋又不上进。
多年的藏拙让她顺利成为人人满意的小废物,高兴时逗弄几句,不满意时处处讨人嫌。
继哥意外去世之后,她更是在家走哪都碍眼,只能学点手段,察言观色事事小心,
处处讨好卖乖。这不留神就滚下楼梯,脏了家里的地。从楼梯上滚下来,
她应该是砸到了脑袋才对,这怎么一点不疼呢?不太对劲。「唔唔唔唔唔?!」
这是在哪里啊?诶怎么说不出来话了,声儿呢。「别急,你伤到了喉咙,得有几日说不出话,
慢慢就好了,爹给你治爹给你治。」入眼便是刺目的光线,宽厚的身躯压下来,
眼睛才慢慢适应周围亮度,留着小胡子的儒俊便宜爹探上额头,说:「烧退了,
来张嘴爹看看。」「啊~~~」不是,她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年轻的爹了?
她妈在她昏迷之后迷途知返,大彻大悟又改嫁了?
那也不能找个喜欢古装cosplay的男人呀,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乖囡醒了?
哎哟谢天谢地~谢谢佛祖、谢家列祖列宗保佑——」这才看清,屋内陈设俱是古色古香,
一个穿着一身古代罗裙的妇人扶着穿金戴银、风韵犹存的美妇人进屋。
从花白的头发猜测此人年过半百,但着急起来脚下生风,不出几步就挤到床前。
「你受苦了乖囡,刚嫁进我们家就出了这等凶险之事,幸好亲家公救治及时……」「呜呜,
小…夫人您可算是醒了,可吓死我们了~」像冒萝卜头一样,一旁突然又探出个脑袋,
哭的梨花带雨。小夫人又是个什么称呼。「……」沈知萸需要捋捋。什么情况啊,她摔死了?
拍戏?还是穿越了?这是哪儿?「春秋,沏杯水来给**润润嗓子。」便宜爹从旁指挥,
又宽慰美妇人道,「阿萸刚醒还需静养,亲家母你看这……」「哦,无妨无妨,
安心调养便是,有亲家公在我自然是放心的。」便宜爹眉头一挑,
冷哼一声却也不敢真的发怒。「……」他俩左一句亲家公,右一句亲家母,
傻子也能大概明白过来个七八九不离十了。第2章.她,沈知萸,二十一世纪宅女一位。
穿越了。穿到了不知哪朝哪代的富庶地——朝启城,身体原来的主人与她同名同姓,
甚至连长相都别无二致。爹娘是城内开医馆的,家庭条件不错,出生时起乳名囡囡。
乖囡只是谢老夫人对她的爱称。给谢老夫人,哦就是那美妇人看诊,一来二去相熟起来,
硬是给花言巧语,一哭二闹三上吊一套组合拳打下来,脑子昏胀胀许了自家小女儿出去。
人是八抬大轿娶的,堂是三媒六礼拜的,房,
反正是没洞成……因为本来要洞房的新郎他跑了。沈知萸便宜爹有气就是因为此事。
人早跑了还能让人替娶。女儿失了颜面,当晚便想不开悬了白绫。幸亏救治及时,
不然婚礼第二日就该举办丧礼了。沈知萸不以为然,不,这可不算救治及时。
毕竟原先的那个沈知萸已经没了啊。她说不出话。字,这古代的字她倒是认识,
大学时她学过,但是不敢说啊,怕被当成神经病抓起来。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再喝口水润润嗓子吧?」春秋是她的贴身丫鬟,
那天搀扶着谢老夫人的则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银姑。沈知萸点点头。距离她醒过来已有两日,
事情没猜全,倒听春秋念叨了个大概。谢老太爷和谢老夫人感情甚笃,除了第一胎未能出世,
共育有二子一女。谢家世代从商,大儿子未满十八便继承他爹遗志接管谢家,
十多年来说亲不断却一直未娶。老二生为女娇娥,与人定了娃娃亲,及笄之后便嫁了过去,
婚姻美满夫妻和睦。至于老幺,上有兄姐,下无压力,钱钱不缺,玩哪里都可以玩,
身无烦事一身轻便养成了个无拘无束的放荡性子。谢家后继无人,
谢老夫人这些年往长子身边不知道塞了多少人,没一个能顺利进门的,
只能将抱孙的愿望寄予老幺身上。偏偏老幺不给力,腿脚太快。不过还好……据春秋所言,
小儿子没成亲跑路了,谢老夫人只得骗大儿子替娶,
总不能让好不容易求来的姑娘又被送回去,未免有损清白。结果成婚当晚原主知道了,
屈不受辱。又因为心仪男子逃婚,悲愤交加之下悬梁了断,
这才让她这个沈知萸占便宜得了新身子。沈家都以为高嫁是好归宿,没成想一场婚礼后,
女儿换了人。第3章.沈知萸依旧不能说话。但她想着春秋提醒她的,每日要给老夫人问安,
刻意讨好的习惯深深印在她骨子里,晨昏定省沈知萸都会跑一趟。「乖囡你身体刚好些,
不用那些虚礼。」老夫人冲她招招手,示意坐她身旁,沈知萸温和一笑,
乖顺地靠过去贴着人。「还是闺女贴心。」老夫人笑弯了眼,眼角细纹慢慢堆在一起。
门口小丫鬟喊了一声:「大爷来了。」随即一道高大身影跨进厅间,玄衣黑袍,
领襟、袖口皆刺绣描金,鞋靴之上镶了宝玉,看上去妗贵非凡。来人只进门时望了一眼,
之后便再没有舍得落下一道目光。沈知萸养病一直住在主院侧卧,谢家大老爷平时又忙得很,
三天两头要么待书房,要么不着人影。这还是她醒来正儿八经头一次见。朝启城的规矩,
成婚必须家族中有威望之人替新郎接亲,代表男方对未来妻子的重视。
谢伯深那一天不仅要招呼宾客,作为长兄替弟接亲,不得不替弟拜堂,
不知情的还以为真是他自己成亲。噢,最后确实是他娶了弟弟的妻子。行,不看就不看吧,
看了也不会多块肉。「母亲。」「伯深来了,快坐。」古代不及现代,没有照片,
家中也没有画像,但看这一家子的颜值,她前头那个跑了的便宜老公应当也长得人模人样。
「囡囡,伯深既已娶了你,日后缺什么少什么知会他一声就好。」沈知萸迟疑着点头,
触及男人冷淡的目光后无辜笑笑,又慢慢低下头。「伯深,囡囡还小又刚经历那些事,
你别吓她,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你身为丈夫理应多担待些。」「是,母亲。」
沈知萸抬头细瞅他,眉目清冷,沉下脸时特别能唬住人。看着也不像是拒绝成婚的人啊,
为啥多年不娶,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老夫人身体不好,没说多会话就恹恹倦了。
从小院儿离开,一路上与谢伯深同行。男人腿长步伐快,三两步就走到前头,
沈知萸习惯现代装,以前也很少穿漂亮裙子,提着略显繁琐的裙摆,几步一踩一踉跄,
跌跌撞撞小跑跟在后面。「跟着我做什么。」男人清冷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沈知萸着急忙慌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纸:「谢谢夫君救我。」谢伯深低眉细瞅她,
冷峻的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知恩不图报,不是人干的事。况且日后那么多日子,
不知道能不能回去,谢老夫人说的对,既然错嫁就嫁了吧,不管有没有隐疾,
总得抱住大腿好傍身。传闻沈氏医馆有两女,长女貌平但聪慧,次女貌美却蠢钝。如今看来,
不完全是个蠢笨如猪的。新婚之夜,谢伯深也是被迫塞过来一个妻子,
也不知道他母亲究竟是给弟弟议的亲事,还是借此硬给他娶妻,
事已至此深究也没有那个必要。那日刚踏进院门就听见丫鬟春秋一声惊呼,
推门便见人悬在梁上晃荡,脸色青白,抓着脖颈处神情痛苦。哪像现在这般,面色红润,
眉目如画。既然两不情愿,他原意是想等沈知萸身体大好,一封休书两身自由。
但……现在好像又不是这样了。这人病好之后,改口倒是挺快。「既入我谢家门便是谢家人,
不必言谢。」顿了顿,他又说道,「若真想谢,就把这身衣裙换了。」?
这裙子怎么碍他眼了。第4章.「这颜色不衬你,太花哨。」十七八岁的姑娘家,
**那些颜色娇嫩,**那些鲜艳亮丽的衣衫,穿什么?没过几日,差人送新衣服来了。
「夫人,这是大爷送来的。」小厮一挥手,呼啦啦进来一群人,从衣物到首饰,
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重新添置了一批。旧的只能压箱底。只是这颜色这款式,
确定不是在戏弄人?!姜黄、深红、湖蓝、黛青、嫣紫……谁家新婚小娇妻,
**红**粉跑去穿这种土了吧唧,四五十岁老阿姨喜欢的颜色。
还有这些首饰……素的一言难尽。隔日,沈知萸穿的跟俏寡妇似的去请安。「囡囡,
你这衣服……?」「母亲,是夫君为我新添置的,还有很多首饰物品之类。」
老夫人看向自己华丽的衣衫,和身边江姑对视一眼,大概认为儿子没有随自己一点好,
便尴尬一笑:「伯深他,不太会选女人家的东西,回头母亲也帮你添置一些,换着穿。」
沈知萸笑得莞尔:「听母亲的。」谦谨温顺,识文明礼,老夫人被哄的心花怒放。
小儿子不想娶,大儿子娶了也是好的。有个好儿媳妇,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使,
感觉自己还能多活好几年。抱上金大腿+1。眼光这玩意儿,大概还真是遗传。
老夫人挑儿媳妇的眼光或许不错,但是挑布料挑首饰,还不如她儿子。不是金光灿灿亮瞎眼,
就是又重又沉华丽过头。这穿上必定比金孔雀招摇。还不如先前寡妇哭丧的那些衣裳,
好歹符合现如今情景,穿出去不违和。不然。一个被人抛弃又另嫁的女人,
天天穿金戴银招摇过市,就算**出门她也没这个脸。「囡囡怎么**娘送你的那些衣裙,
可是不喜欢?」沈知萸嘴角一抽,惶恐:「母亲,
夫君他不喜我穿的太过招摇自然有他的道理,不好拂了他的面子。」搬出谢伯深,
总该算个好理由吧。继而补充道:「母亲送的我很喜欢,只不过现如今我的处境,
穿那些总是不太好。」「……」老夫人沉默片刻,小姑娘初为人妇,脸皮又薄,
不然断做不出自我了结一事,再强迫下去也没有意义,各有爱好,只得无奈放弃。
沈知萸心下一松,暗地里长呼一口气。房间里的衣柜已经穿不下那些衣裳,挂的挂,叠的叠,
早已塞满。以前是没多少选择没得挑,现在是只有一种选择更没得挑。毕竟,
谁赚钱谁说了算。第5章.因为养病,婚后回门的日子一拖再拖。前一天,
老夫人勒令谢伯深一定送她回沈家回门。「母亲,明日我有事。」「什么事,
天大的事不如囡囡回门重要,你弟弟他不懂事,如今你已为人夫,
得给人家姑娘家回门的脸面,独自回门,沈家那些街坊邻居人前人后该怎么嚼舌根?」
她把儿子女儿拉扯大,背后就不知道多少人嚼舌根,同样的事不想让她人再经历一次。
「母亲……」「回门本就拖延许久,再推拖下去囡囡一个小姑娘脸面往何处放,日后……」
「母亲别说了。」谢伯深打断她,拧眉思虑片刻:「此事我会办妥。」他们家有钱,
回门礼的所有物品自然以最高规格很快就置办完好。沈母翘首以盼,早就红了眼,
将人揽在怀里:「我的囡囡受苦了。」「爹,娘~」她没有爸爸,
只有一个没办法只顾自己的妈妈,如今反而享受着别人的爹娘疼爱。「沈…岳丈,岳母。」
谢伯深一顿,改了口,拱手行礼。「哼,谢家人来这做什么。」沈父一挥袖,
看起来不甚欢迎差点害死女儿的一家人。「舍弟顽劣不堪,险些酿成大祸,
谢某代弟向二位赔个不是,今知萸既嫁与我,不求二位谅解,只望两位莫要嫌弃。」
沈家夫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另嫁加上闺女险些丧命二事,心里气还未消,不吱声。
谢伯深向来不卑不亢,从不向人低头,第一次与人弯腰作揖赔罪。沈知萸不好随便开口,
拽了拽她爹的袖子。「我女儿差点香消玉殒,你们谢家小子着实欺人太甚。」对于此事,
谢家实在不占理,「待他回来,谢某必定亲自领他登门,向沈家赔罪。」
谢伯深此人纵横商场十数年,幼时跟在父亲身后便能独当一面,有地位有风度有魄力。
他说出口的话,不容置喙,说一不二。沈父默了片刻:「罢了,进来吧。」
醒后第一次进沈家门,大概是有原主身体的肌肉记忆在,她不觉陌生,走哪都是轻车熟路,
每个地方都似曾相识。「囡囡。」一道清丽声音由远及近,原来是外出巡诊的原主姐姐,
还有姐夫。沈知萸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长姐,姐夫。」似乎未曾疑问这样喊究竟对不对。
「正好,阿遐夫妇俩回来了,今日夫家同囡囡回门,一同用午膳吧。」
沈知遐牵起自家妹妹的手,温和的眼神陡然变得有些冷寒,秀眸一扫只当打了招呼,
拉过人就同父母一道走了。倒是跟在身后的姐夫为人老实憨厚,平白抹了抹汗水,
冲谢伯深无奈笑笑:「内人一向性格爽直,妹夫千万别见怪。」姐夫是沈父爱徒,
将大女儿嫁给他,一是二人情投意合,二是小女儿没天分,
大女儿夫妇将来也能更好的将这医馆传扬下去。「不会。」谢伯深比姐夫还要大上一两岁,
但是低了一辈,他也没有过多在意。一家人走在前头,姐夫便兀自领了差事,将人往厅前领。
第6章.明面上能看出来,沈家并不欢迎谢伯深。倘若来者是他弟弟,
恐怕还没进门皮就被削了一层。若非曾与她母亲关系交好,看在长辈面子上,
怕是门都不会让进。桌上做的都是沈知萸爱吃的饭菜,不知道原主是不是喜欢,
她反正是很满意。依回门的待客之道,应是新婚女儿坐于母亲身侧,新女婿陪于父亲身旁,
其次家中众人才按顺序落座。可……沈知萸在父母和姐姐拧眉怒瞪的视线下,
悄悄拉了谢伯深坐在自己左手边:「夫君,你坐。」笑话,这可是金大腿,
每月靠他领月钱的财神爷。谢伯深抬眼望了一眼沈父,又瞧瞧她,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也不等沈父发话,直接入了座。沈知萸嘿嘿傻笑,盘算着表现好当月自己能拿多少银子。
「这不合规矩。」沈知遐不甚赞同。「无妨,就这么坐吧。」沈父摆摆手,一尊大佛,
不管坐哪都觉得碍眼,尤其是靠着自己,还是离远点好。「囡囡,都吃点,
瞧你这些日子都瘦了。」沈母摸着她的脸,独自神伤,不由得又流了几滴眼泪。
沈知萸想起自己的妈妈,急忙帮她擦去泪水,安慰道:「谢谢娘,
家里的饭菜的确更合我胃口些,娘你也一起吃。」「好好好。」瘦肯定是不至于瘦的,
老夫人隔三差五送补品,她反倒觉得胖了好几斤。只不过在娘眼里,嫁去别人家,
怎样都是养的不够好。「囡囡,吃虾。」「囡囡,这鱼好吃。」「囡囡,尝尝这道糖醋排骨,
娘近日跟酒楼厨子学的新菜色。」「囡囡……」一人一嘴,一人一筷子。沈知萸的碗,
渐渐堆成了小肉山,将她的脸都给挡了个完全。她所期盼的,家人的爱,有时候太过沉重。
体重怕是撑不住。沈知萸嘴角直抽抽,胃已经在打鼓了:「够了够了,谢谢爹娘,长姐。」
「多吃点,补补身体。」沈母握着她一只手轻拍了拍。两个女儿,一个陪在身边,
另一个嫁了出去还出了那事,一时亏欠心疼之心更甚,眼里慈和的母爱都快满出来。
一家人围着她一个人转,感动得沈知萸几乎热泪盈眶。被忽视的金大腿自顾自坐在身侧,
不高兴也不恼,表情淡淡。今日回门带了谢府管家,此刻人站在他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权当自己是个瞎子,看不见主人家热热闹闹,他们家老爷凄凄惨惨不受待见的样儿。
十六七岁的黄花大闺女,嫁给接近而立之年的“老财主”,啧啧啧。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不对,一朵鲜花插在一坨金牛粪上。说到底,香的臭的、金的银的不都是屎嚒。
第7章.金碧豪华的马车内,沈知萸已没有了回门前的忐忑。谢伯深在看账本,
今日回门耽误他不少事。没有少年郎的清俊,没有读书人的书卷气,
没有习武者的英武感……岁月沉淀下来的,只有不断磨砺出的成熟稳重。
像她想象中那个早亡的爸。莫名让人很想去亲近。
而沈知萸本身就是个擅长讨好、对谁都笑意逢迎的人。「夫君,喝水。」
谢伯深百忙之中从账本里抬头,凝着视线看她,又飘去一旁的茶壶,及手边新采的碧螺春茶。
顺着视线看过去,沈知萸面上一红,小声嘟囔道:「我不会沏茶。」现代人,
家里也没人爱喝茶,会沏才怪。「不会就学。」轻飘飘一句。「可是我有点笨,可能学不好。
」这时候她还不忘自己的人设。「勤能补拙,学不好就多练。」谢伯深翻着账本,
还能同她说话,一心二用。「……」「嗯?」谢伯深又看向她,一双眼里又深又沉,
深邃无边,语气却不容置喙。「那要是一直练不好…」眼前人眼神变得有些危险,
沈知萸急忙止住话头。沏茶什么的,她是真不想学。谢府沏茶沏得好的比比皆是,
她学这个去跟丫鬟抢饭碗吃?「明天开始,每日往我书房送杯茶,什么时候沏的茶我满意了,
什么时候停。」沈知萸看出来了,这人大概是在为刚刚沈家的事报复她呢。
不然为难她做什么。天天让她穿这些老气横秋的衣服,现在还要学这学那,端茶送水。
内心一片滔天巨浪,沈知萸面上还是恭恭谨谨不敢拒绝:「知道了夫君。」「还有。」?
「以后没有旁人在,不用叫我夫君,你本是我弟弟的妻子。」新婚还因为这,想不开自尽了,
现在夫君长,夫君短的,让人不悦。「那也是原先,如今我已嫁与你为妻。」笑话,
还能再嫁改从二弟?放着好好的金大腿不抱,混不吝二世祖她就算了吧,消受不起。
她想过两天好日子。但目前看来,受气包还是那个受气包,诶。谢伯深拉着一张脸,
冷嘲:「白绫没勒脖子,勒你脑袋了?」「没有,我就是想通了。」沈知萸睁着眼就开始吹,
「夫君你有钱有颜又有地位,脾气也挺好,朝启城谁人不识。」「呵。」沈知萸睁大眼睛,
内里无比真诚:「能嫁给你才是真的有福气。」「少说些蠢话。」「我说真的。」
比真金还真。「听说母亲又给你送了不少衣裳首饰。」沈知萸搓搓手,
没隐瞒:「嗯~母亲觉得你选的颜色太深了,不适合我,所以按照她的眼光挑了些,
但我还没来得及穿。」两头打秋风,她还是想穿自己喜欢的衣服。「……」谢伯深轻捻纸张,
指腹摩挲着纸面小半晌,反而像看透了似的问她:「不喜欢?」「喜欢的。」
沈知萸轻声回道。「沏得好了,去布庄自己挑料子,就按你的喜好来。」……感情他知道啊,
还故意送那些丑死了的衣裙钗环。整谁呢。这回沈知萸是真高兴了,说话都带着笑意:「好,
谢谢夫君。」第8章.「夫君,试试今日的茶。」一连数日,
沈知萸端着她那沏得茶香四溢的杯盏按时按点往书房跑。上午一趟,下午一趟,好不勤劳。
管家每回见她穿着一身成熟过头的衣衫罗裙送茶来,莫名散发出一股同情之心,「夫人。」
「管家你也在啊。」管家想,能不在吗,跟着老爷混饭吃的。但他不敢说。只站直了,
朝她微笑点点头,请人进去。多少日了,沏茶跟泡茶似的,水一倒茶叶一丢就算完,
毫无长进。偏偏他家老爷还喝起兴致来了。「今日我特地搅了搅茶水,保准比昨天口味更佳。
」管家扶额叹息,今日还搅了啊,更糟糕。回望自家老爷,眉头纹丝未动,眼都未眨一下,
只淡淡应了声:「嗯。」嗯你个大头鬼!天天喝的这是茶吗,
还不如厨房烧火的大妈烧滚的开水,至少还添了几分柴火味。谢伯深端茶尝了一口。
「怎么样?」沈知萸眨巴着一双水灵灵又纯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满脸期待得到一个肯定。
「明日再沏。」沈知萸神情一僵,还沏?听说明日布庄有上好的流云锦到货,
专给城里这些富家夫人**留着,她还想早点去选上几匹好做新衣裳。「啊?还不好喝?」
剩下的她囫囵喝掉,瞪着一双眼,因为喝了热茶,面若桃花嫣红,目似晚星流转,
「我尝着不错呀。」谢伯深手指在桌面轻点:「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好叭,
你是老大你说了算。「哦~~~」相处了这段时日,谢伯深也不是那种完全不通情达理的人。
沈知萸双手交握,踌躇半晌未走。谢伯深抬眼看她:「还不走?」「明天,能不能歇一日,」
「为何?」「春秋听说布庄明天有一批新料子会到,我想去看看……」
谢伯深翻本的动作停了一瞬,并不言语,继续看他的账目。
倒是管家开始打起圆场:「是啊老爷,马上入夏了。」谢伯深眉一挑:「你衣服不够穿?」
「够是够,但……」「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沈知萸眼一闭,
嘴一张:「那些衣服不好看,我不喜欢。」「……」「……」这回轮到谢伯深沉默了,
也不知他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明明上次都明说了。她茶还没沏出个什么门道呢。
「上次你好像不是这么说的,不喜欢为何不早点说。」当初说衣服花哨的是谁。
不喜欢也得给人机会说啊,况且那时候她不敢说,万一再给赶出去咋整。
「明日你自己去挑一些。」「真的?!好!!!」兴奋不了片刻,沈知萸又开始支支吾吾。
「又作何?」「没银子。」也不是真没有,就是不想用自己积攒下来的。在这里,
一没开口向继父要钱的问题,二没视她如眼中钉的姐姐,三没拿她钱给继女买东西的老妈,
存点钱,多多益善才好。「赵管家,领她去账房那取。」「是。」
赵管家抹了抹脑门上不存在的汗,一头黑线。自己家的布庄,
去买布料还要带着银钱去是几个意思,这边出那边进嚒。
第9章.沈知萸可不知道锦绣布庄是谢家名下的布庄,谢家产业遍布朝启城,甚至外乡,
不会每一间店铺每一块土地都标上谢家的名号。不然沈知萸要银子一事,纯属多此一举。
穿到朝启城这么些日子,这还是头一回出门逛街。街道繁华,小贩叫卖声络绎不绝,
恍惚间沈知萸觉得自己本就该来过这里,一切都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春秋,
锦绣布庄在哪?」「穿过这条长街,右拐进主街道再往前走个几十米就到了**。」没错,
跟她记忆中的地方丝毫不差,难不成原主原先在这个世界的记忆慢慢回来了?
那原主还会复活?她还得消失?算了先不管,享受一日是一日。
沈知萸轻敲春秋的小脑袋瓜:「不能叫**了,要叫夫人。」「哦,夫人。」
「两位要看点什么,本店今日新进了几批料子,川南流云锦、蜀中浮光锦还有湘北桃花缎。」
掌柜眯眼笑迎。锦绣布庄是朝启城最大的布庄,掌柜是个非常有眼力见的。
他没怎么见过沈知萸,但每日进出多少匹料子,什么布料卖给过谁心里一清二楚。
这位身上穿的,绝对是他们布庄最好的料子,这五色锦今年只来了一匹,
近几个月没有旁人买过。沈知萸顿时起了兴头,古代夏天的布料据说贼拉轻薄,
电视剧看过那么多,各种绫罗绸缎、罗裙衣衫着实是好看。「都拿来看看。」「好嘞!」
「哟,这不是沈家嫁给谢家的小女儿吗~」谁?春秋悄悄在耳边提醒:「夫人,
是江家的**。」江家,江家也是朝启城做生意起家的。虽然不及谢家,
但也是这城内有点些身份地位的商贾富人之家。其闺中千金江絮嫣,
乃是朝启城闻名的嚣张跋扈。「江姑娘,好巧啊。」江絮嫣早就听说了沈知萸出嫁时候的事,
深以为一场饭后谈资,经常和**妹们说起这些玩笑事。此时她美目一瞪,
对沈知萸嗤之以鼻:「谁跟你巧,锦绣布庄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这等小门小户的女儿能来的?
」「江姑娘能来,我怎么不能来。」「小店开门迎客,不论贫富贵贱,
自然人人都可进来瞧一瞧。」布庄掌柜的在一旁当和事佬。江絮嫣白眼一翻,玉指一摇,
理了理自己华贵的衣袖:「掌柜的,话可不能这么说,那些低贱的人家,
哪配得上你这里这么好的料子。」她这料子,可是从选料到织成,再到成衣,
足足耗费一个半月,银子就花了近千两。「爹与长姐行医多年,若我们沈家真是低**家,
江府以后有什么头疼脑热的,还是不要请他们去了,怕是高攀不起,难登你们家大门。」
「你!」「江姑娘,凡事留一线,嘴下也得留留情啊。」沈知萸依旧笑的温和谦卑。
「你一个被新婚丈夫抛弃的弃妇!被迫嫁给一个不愿意娶你的老男人,
有什么脸面跟我讲这些。」沈知萸神色一僵。这人怕不是有病,嫉妒别人长得比自己好看,
就这么专挑人短处揭。「江姑娘!」春秋不忿。「江大**,慎言,慎言呐——」
布庄掌柜急忙劝阻。是了,古代女子,名节至关重要,以这些进行人身攻击,
可谓是阴损至极。第10章.「江家果真好家教,教出个如此嚼人舌根的闺阁**。江老板,
你说呢?」清冷严肃的话音自上而下响起,抬头望去,几位衣着不凡的男人聚在一起往下走,
为首的正是谢伯深。他听了江絮嫣说的话,面上虽不曾表现恼怒之态,
言语间却是言之凿凿的质问,旁边几位老板面面相觑不敢多言。沈知萸目光与他在半空汇聚,
头一次有人在人前帮她说话,脸上一热,作势就想哭。江老板哈着腰,
疯狂给自己擦汗:「是是是,江某教导无方,谢老板说的极是。」一边给自己闺女使眼色。
江絮嫣脸颊迅速飞红,正大光明看了几眼谢伯深:「爹~~~」「闭嘴。」江老板大步向前,
将自己女儿拉到一边,「还不快给沈姑娘赔礼道歉。」江絮嫣不愿意:「凭什么,
我凭什么给她一个小妾道歉。」「江老板。」谢伯深纠正他,「这里可没有什么沈姑娘,
那是我谢府的夫人,是谢某人明媒正娶的正房妻子。」「什么,妻子,不是小妾吗?
就她这样的,怎么可能是谢府的正房夫人?!」江絮嫣又惊又恼。
不是说谢家大老爷是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她没嫁成那浪荡子老二,嫁给老大做妾了吗。
「嫣儿,别说了。」谢伯深嘴角往下一压,不紧不慢走下楼梯,
似有不喜:「江老板若不会管教女儿,谢某不介意代劳。」
沈知萸趁机带着春秋小步跑到他身后,眼角红红,两滴泪将落未落,低声唤了句:「夫君,
你怎么来了。」「哭什么。」「爹~你看他们,都欺负到我们父女头上来了。」
江絮嫣平时被宠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江老板恨不得捂住她的嘴。急上心头,
一巴掌扬起来。啪——江絮嫣捂住脸,一脸不可置信:「爹,你打我,
你竟然为了外人打我~」「住口,口无遮拦,像什么样子!」「江老爷轻声些,
我家夫人胆子小,莫要惊吓到。」赵管家适时提醒道。江老板瞅了眼将哭未哭的沈知萸,
一副委屈的模样躲在人后面,刚刚她们说的话他在楼上也听到了,一时间脸上红白交加,
又耻又怒。匆匆告辞,拖着女儿回家。出了门,江絮嫣还在喋喋不休怒骂,
江老板又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消停点,里面那可是谢家如今的大老爷谢伯深,
他的手段比起他爹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咱们江家日后还得多多倚仗他,今日我刚搭上谢家,
你这一闹,是要断了我江家的财路,锦衣玉食的日子过惯了我大可将你送走。」
江絮嫣被这些话砸了一脑门,不甘又愤恨:「可是爹,我不甘心啊,
她沈知萸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倒被她压了一头。」「闺女,当初谢家老夫人登门想议亲,
是你嫌人家年岁长你过多,死活不愿意的呀。」江絮嫣悔不当初。
哭丧着脸瘫倒在地:「我后悔了,我好后悔啊爹。」江老板宽袖一挥,一声长叹,
他也没想到谢伯深竟不是传闻中那样的人,早知如此,他就是绑也得将女儿绑去谢府成婚。
可惜,这世上就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第11章.「这般胆小,别人欺辱你也不知道反击。」
「还笑得出来。」沈知萸捉着他的袖子,冲他直乐:「我也没想到她是个这样的人,
这不是幸好有夫君你在嘛~」谢伯深不搭理她的话茬,挥手让那群人散了,
又说:「看上什么了?」「还没来得及就遇上江姑娘了,今日出门没看黄历,真晦气。」
「现在知道骂,早干什么去了。」谢伯深话锋一转,看向赵管家。赵管家接过话茬,
对春秋说教:「你跟着夫人,往后嘴皮子放利索些。」春秋一喜:「好嘞。」
沈知萸反应其实不慢,这么多年,嘴上不敢说,她内心吐槽的本事不小。受了欺负,
往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今天谢伯深站在楼梯上维护她的样子,看的真让人感动,
仿佛天神降临。她差点真哭出来。「看上什么料子了?」谢伯深不经意间提醒她此行的目的。
沈知萸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赵管家手一动,
布庄掌柜让人抬着不少布料铺开在桌子上展示。掌柜:「东家,夫人,这些都是新来的料子,
天气热了用来做里衣做外衣都合适,看夫人喜欢。」沈知萸嘴巴微张:「这是谢家的布庄?
你也没跟我说。」那还给那么多银票干嘛。赵管家笑呵呵说道:「夫人,不止布庄,
这朝启城内,十处有七处都是谢家的产业,还有一些是入了股的。」入股?
这架空的时空玩的挺潮流啊。掌柜拿上来的都是朝启城有钱人时兴的锦缎,
但是花色很明显都是按照谢伯深的偏好挑的,包括她现在穿的,所以掌柜的才自作主张。
沈知萸看了两眼都不喜欢。「有没有颜色鲜艳明亮一些的,或者清新淡雅一点的,
适合年轻姑娘穿的。」掌柜一愣:「有有有。」没一会,
各式各样颜色的布料掌柜都拿了一些出来,比刚才那些款式花样要鲜嫩了不止一点点。
看得沈知萸眼前一亮,扯出一点布料在春秋身上比来比去。赵管家看了一眼谢伯深,
问:「夫人不是给自己买?」百忙之中,沈知萸回他:「都要买的,
不过我又看不见我穿上什么样,在春秋身上试一样的。」
随即赵管家笑笑:「那让掌柜的帮忙挑吧,城中那些夫人**他再了解不过了。」
沈知萸点点头,有点道理。沈知萸皮肤比春秋还要白上许多,常年养在闺阁里,不喜爱出门,
所以又娇又嫩,其实穿什么颜色都好看。深色显白,浅色显美,不深不浅的衬得人更加靓丽。
就如同首饰,什么衣服搭配什么首饰。说是出来谈生意,
谢伯深还是耐心的陪她买了很多小玩意。沈知萸再次感受到了被人重视的感觉是如此美好,
再这么下去,她就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了。第12章.入了夏,天气愈发炎热。
古代没有冰箱没有空调,纳凉就靠扇子和一些冬天存在地窖里的冰块。
但好在没有现代那么热,还可以忍受。春秋取了一些冰块放在浅坛子里,
将那些水果切块放盘子,用冰冰镇了好一会儿才端上来。小院种了绿藤,
抽完芽长势茂盛争相缠上亭柱,投下一席阴凉地,沈知萸在亭子里吹风,
一边看着话本一边吃着切好的冰镇西瓜、剥好的冰镇葡萄,好不快活。来这个世界一段时间,
她已经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方式,比在现代还要自在熟悉。
锦绣布庄制好的成衣在入夏前就差人送了过来,轻衣薄裙一件件一条条赏心悦目。
好比今日内里穿的鹅黄色肚兜,裙子是稍浅一点的暖黄色,套着同色系的浮光锦小衫,
腰间玉带一缠,最外面一层薄薄的纱衣。颜色由外到里,一层层深一点,
贴身的鹅黄色显得人**在外的肌肤白皙胜雪。
比起昨天那条淡紫色广袖流仙裙还要好看上一些。荡着秋千笑起来的模样,巧目倩兮,
顾盼生情。「老夫人,咱夫人真是穿什么都好看,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银姑跟在谢家母子俩身后,不禁感叹。赵管家不敢多言,只默默站在一旁。
谢老夫人若有所思,看着自己儿子,又催促起来:「伯深,囡囡嫁进来也有不少时日,
你打算什么时候同她圆房?总是宿在侧屋像什么样。」「母亲,她年岁尚小。」「小什么。」
老夫人啐道,「我那么大的时候早都怀上了。」可惜没生的下来,谢伯深这才算做老大。
提起往事,老夫人不免一阵伤心:「可怜我丈夫早亡,儿子个个不顺心,旁人家儿孙绕膝,
承欢膝下,我还是一个孤寡老人。」「老夫人……」银姑扶着谢老夫人,一唱一和打着配合,
欲言又止。「欸~要是有个孙儿我这病也不至于一直治不好。」「老夫人莫要着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