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冰冷得像太平间的灯。林宇辰的名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愤怒,震惊,背叛……种种情绪像决堤的洪水,几乎要将我吞没。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勉强将那股涌到眼眶的灼热逼了回去。
哭是弱者的表现,而我苏晚,从不做弱者。
我花了整整一夜,没有合眼。前半夜,我将我和林宇辰从相识到分手的点点滴滴,像过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我试图找出他背叛的蛛丝马迹,却发现自己愚蠢得可笑。他那些看似无意的商业询问,他对我负责项目的过度关心,甚至我们分手时他那句“晚晚,我们不合适,你值得更好的”,现在回想起来,都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虚伪和算计。
他不是觉得我不够好,他是觉得,苏家这块肥肉,他已经准备好下口了。
后半夜,我彻底冷静下来。悲伤和心痛被我打包锁进了心底最深的角落,取而代之的是商场上淬炼出的绝对理智。我摊开一张白纸,开始分析眼前的局势。
A面,是林宇辰和他的远舟集团。他们布下天罗地网,招招致命,显然是有备而来。以苏家目前的状态,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B面,是陆知宴和他的陆氏集团。他是敌人,但也是唯一能与远舟抗衡的力量。他的提议虽然荒唐,却是目前唯一的破局之法。
嫁给陆知宴,等于饮鸩止渴。但拒绝他,就是立刻渴死。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我已经在纸上写下了最终的决定。我拿起手机,拨出了那个我曾发誓永不主动联系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仿佛对方一直在等。
“想通了?”陆知宴的声音带着一丝清晨的沙哑,却依旧从容不迫。
“想没想通,取决于陆总的诚意。”我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十点,市中心云顶会所,A-01包厢。我希望这次谈话,不会有任何无关人员在场。”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我冲了个澡,换上一套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套裙,化了一个精致却气场十足的妆容。镜子里的女人,眼神锐利,下颌线紧绷,看不出丝毫熬夜的疲态和失恋的脆弱。从今天起,我不再是谁的女朋友,我是苏氏集团的苏晚,是陆知宴的……盟友。
我提前十分钟到达云顶会所。推开A-01包厢的门,陆知宴已经坐在了里面。他换了一身深灰色的休闲西装,少了昨天的攻击性,多了几分慵懒的贵气。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两杯咖啡,一杯冒着热气,另一杯,似乎早已为我准备好,温度刚刚好。
这个男人,心思缜密到可怕。
我没有客套,直接在他对面坐下,从手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这是**拟的婚前协议,或者说,合作盟约。”
陆知宴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拿起了文件。
我身体前倾,双手交握放在桌上,开始陈述我的条件,不给他任何打断的机会。
“第一,我们的婚姻,本质上是一场商业合作,期限为一年。一年后,无论战果如何,我们都必须无条件离婚。离婚时,我不会带走陆家任何资产,同样,陆家也无权干涉苏氏的任何股权。”
“第二,合作期间,我们是盟友,不是夫妻。在公众面前,我们可以扮演恩爱,但私下里,必须保持距离。任何超出盟友界限的身体接触,都属于违约。”我特意加重了“身体接触”四个字,眼神里充满了警告。
“第三,陆家注资苏氏的一百亿,不是赠予,是投资。我会以苏氏未来五年15%的利润作为回报。我苏晚,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对抗林宇辰的所有计划,我必须拥有完全的知情权和参与权。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更不是一枚用来装点门面的棋子。我是你的合作伙伴,苏氏和我,都要以平等的姿态,参与这场战争。”
我说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冷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反应。
陆知宴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协议,速度很慢,仿佛在欣赏什么艺术品。他看完最后一页,没有立即表态,反而抬起头,目光深沉地看着我。
“一夜之间,就能从被背叛的情伤里走出来,还能条理清晰地拟定出这样一份协议。苏晚,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是褒是贬,但我讨厌这种被人审视的感觉。
“陆总只需要回答,同意,还是不同意。”
“我同意。”他回答得干脆利落,甚至拿起笔,在协议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刚想收回协议,他的手却按在了文件上。
“你的条件,我全部接受。”他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欠揍的微笑,“现在,该谈谈我的条件了。”
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好打发。
“说。”
“我的条件很简单,只有一条。”他身体也向前倾,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合作期间,为了方便沟通,以及在敌人面前表现出足够的真实性,我们必须……住在一起。”
“什么?”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陆知宴,你别得寸进尺!”
“这不是得寸进尺,这是必要条件。”他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林宇辰不是傻子,我们这场仓促的联姻,本就疑点重重。如果我们不住在一起,被他抓到蛛丝马迹,只会让他更加警惕。你也不希望我们的‘盟约’,第一天就被人看穿吧?”
他的理由无懈可击,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踩在我的逻辑点上。我无法反驳。
“而且,”他补充道,“一个需要被拯救的公司女继承人,嫁入豪门后,不住进丈夫的家里,反而继续住在娘家,你觉得这符合逻辑吗?”
我咬着牙,瞪着他那张写满“我早就料到你无法拒绝”的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卑鄙。”
“谢谢夸奖。”他欣然接受,将签好字的协议推还给我,“既然我们达成了共识,那么事不宜迟。现在,就去领证吧。”
“现在?”我再次被他的行动力震惊到。
“林宇辰的动作很快,我们必须比他更快。”他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我已经让助理把户口本送过来了。你的呢?”
我看着他,这个男人就像一台精密计算的战争机器,每一步都算得分秒不差。而我,已经被绑上了他这辆高速行驶的战车。
“……在我包里。”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战争,不是儿戏。
从民政局出来,我手里多了一个红本本。阳光刺眼,我看着上面我和陆知宴并肩而立的照片,感觉像做梦一样。照片上的他,依旧是那副标准的商业假笑。而我,面无表情,眼神冷得像要杀人。这大概是史上最不像结婚照的结婚照。
“恭喜你,陆太太。”陆知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戏谑。
我把红本本塞进包里,冷冷地回敬道:“同喜,陆先生。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像这本证一样,红红火火。”
他低笑一声,为我拉开了副驾的车门。
我坐上车,本以为他会送我回家,让我有时间收拾东西,并跟父母解释这一切。然而,他却开着车,驶向了一个我完全陌生的方向。
“我们去哪儿?”
“回家。”
“我要先回苏家。”
“不必了。”陆知宴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在你来见我之前,我已经派人去苏家,把你常用的衣物和生活用品都打包好了,现在应该已经全部送到了我们的新家。至于叔叔阿姨那边,我也已经打过招呼,他们对我们的决定,表示全力支持。”
我的拳头瞬间攥紧。这个**!他根本就没给我留任何后路!从我答应见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掉进了他挖好的坑里。
“陆知宴!”我怒不可遏,“你这是绑架!”
“不,”他侧过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我只是在履行我们盟约的第一条——住在一起。现在,我带我的妻子,回到合法的家,有任何问题吗?”
我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车辆最终驶入了一片隐于半山的顶级别墅区,在其中一栋设计感极强的现代风格别墅前停下。黑色的雕花铁门缓缓打开,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修剪得堪称完美的巨大花园。
陆知宴将车停在车库,然后绕过来,绅士地为我打开车门。
我站在别墅门口,看着这栋大到不像话的房子,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讽刺。这里,就是未来一年,我要和我的死对头同居的“战场”。
陆知宴用指纹解锁了大门,推开门,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欢迎回家,苏晚。”
我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玄关处,一个穿着管家制服的中年男人恭敬地迎了上来:“先生,太太,欢迎回家。”
管家身后,两排佣人齐刷刷地鞠躬:“先生好,太太好!”
这阵仗,让我感觉自己不是嫁了个人,而是进了个皇家宫殿。
陆知宴脱下外套递给管家,然后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揽住我的腰。我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被他用力按住。
他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演戏,从现在开始。别忘了,这里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成为林宇辰的眼睛。”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甚至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对着管家和佣人点了点头。
“王叔,这是太太,苏晚。”陆知宴向管家介绍道,“以后,她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她的所有要求,都等同于我的命令。”
“是,先生。太太,我是这里的管家,王忠,您叫我王叔就好。”王叔的态度恭敬而得体。
我点了点头:“王叔好。”
陆知宴揽着我,穿过巨大的客厅,走向二楼。他的手掌温热,隔着薄薄的西装布料,那股热度仿佛要渗透进我的皮肤,让我浑身不自在。
“我们的房间在二楼尽头。”他一边走一边说,“你的衣帽间和书房在左手边,我的在右手边,中间是卧室。”
“我们?”我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我们不住一间房?”
“当然。”他用一种“你在说什么傻话”的眼神看着我,“我们是夫妻,分房睡,岂不是告诉所有人,我们是假结婚?”
“陆知宴!我们的协议里写得很清楚,私下里保持距离!”
“没错。”他点点头,一脸坦然,“所以,卧室里有两张床。”
我:“……”
他推开主卧的门,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堪比我整个公寓客厅大小的卧室。一边,是一张巨大的欧式双人床。而另一边,靠窗的位置,竟然真的……还有一张小一点的单人床。两张床之间,隔着一个巨大的屏风。
“你睡哪张?”我黑着脸问。
他走到那张巨大的双人床边,优雅地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我挑了挑眉,眼神里的戏谑不加掩饰。
答案,不言而喻。
我气得转身就走,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腕。他的力气很大,我根本挣脱不开。
“去哪儿?”
“我去客房睡!”
“不行。”他站起身,将我拉到他面前,我们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危险的范围。他低下头,目光锁住我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苏晚,记住,从今天起,你是我陆知宴的妻子。这场戏,我们不仅要演给林宇辰看,还要演给所有人看。所以,收起你那身刺,至少在这个家里,你要学着……适应我。”
他的话音刚落,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的,是林宇辰的名字。
一瞬间,我所有的愤怒和挣扎,都被这个名字浇灭了。
陆知宴也看到了来电显示,他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我始料未及的举动。他拿过我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和免提。
“晚晚,你在哪儿?”林宇辰温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陆知宴已经抢先一步。他搂住我的腰,对着手机,用一种慵懒而又充满了占有欲的语气,缓缓说道:
“她在我怀里。林总,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