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温寻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这片被黄沙掩埋的古城遗址,她已经挖了整整三年。今天,
她终于独自一人进入了之前从未被探及的主墓室深处。
空气里弥漫着千年尘埃和干燥的腐朽气息。手电筒的光柱在幽暗空间里晃动,
最终定格在一座半塌的石台上。石台上,放着一盏黯淡无光的石灯。它造型古朴,
甚至有些粗糙,遍布风化的痕迹,和史书上记载的任何一种器物都对不上号。温寻的导师,
考古界的泰斗林教授断言,这只是个毫无价值的陪葬品。
但温寻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攫住了心神。她伸出手,
指尖的薄茧在那冰冷粗粝的石灯表面摩挲了一下。就是一下。她随即自嘲地笑了。
温寻啊温寻,你都二十五了,还相信阿拉丁神灯的童话吗?她准备收回手,
石灯却在她掌心骤然一烫。不是错觉。那股热度像是活物,顺着她的指尖瞬间窜遍全身。
紧接着,石灯迸发出柔和却无法逼视的白光,将整个幽暗的墓室照得亮如白昼。
温寻本能地闭上眼。光芒散去后,她才缓缓睁开。一个修长的身影就站在她面前。
他穿着一身看不出年代的素色长袍,黑发如墨,面容俊美得不像真人。他悬浮在半空,
脚尖离地寸许,身形有些虚幻,仿佛一缕随时会散去的青烟。温寻大脑一片空白,
考古学家的专业素养在这一刻全面崩盘。她握着手电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那个身影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像是清泉敲击玉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是你叫醒我的?
”温寻的喉咙发干,她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我......”“一千年了,
”他自顾自地说,环顾四周,眼神里没有半分怀念,只有一片漠然,“外面变得怎么样了?
”温寻的大脑终于开始重新运转。她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出现了幻觉。眼前这个,
是个......灯灵?她结结巴巴地问:“你能......实现愿望?
”问完她就想抽自己一巴掌。这是什么标准傻瓜问题。灯灵闻言,好看的眉毛微微挑起,
然后他笑了。那笑容里带着点戏谑和坦诚:“实现愿望我做不到,那个是骗小孩的。
”温寻彻底愣住。“不过,”他话锋一转,身影飘近了一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陪你聊天解闷还是可以的。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挺无聊的。怎么样,
不考虑把我带回去吗?”2.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千年灯灵带回现代社会,需要几步?
温寻的答案是:一步。她只需要趁着四下无人,
把那盏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灯塞进自己的探勘包里。回到考古队驻地,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锁进房间。她将石灯放在桌上,紧张地盯着它。“出来。
”她小声说。毫无反应。“求你了,出来一下。”石灯依旧毫无动静。
温寻开始怀疑墓室里的一切都是她过度疲劳产生的幻觉。她泄气地坐到床上,一抬头,
却看见那个身影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手里还抛着她桌上的一个苹果。
“你......”“我叫沉渊。”他言简意赅地自我介绍,“以后就请多指教了,
我的......唤醒人。”温寻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眼前这个名叫沉渊的灯灵,
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摆在了面前:“你不能被别人看到吧?”“理论上,只要我不愿意,
没人能看到我。”沉渊咬了一口苹果,咔嚓一声,清脆悦耳,“不过,
我需要待在灯的一定范围内,大概五十米。离远了,我就会被强制收回去。”“而且,
”他顿了顿,“我需要能量。唤醒我的那一下,消耗了你不少精力。以后,
我们算是共生关系。我待在你身边,会缓慢吸收你的生命力。当然,很少,
少到你几乎察觉不到。”温寻的脸色白了。吸收生命力?这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别怕。
”沉渊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作为回报,我浩瀚的知识可以为你所用。我被封印之前,
见过夏商的甲骨,听过西周的钟鸣,读过秦汉的竹简。这世上,
没有比我更‘活’的历史书了。”温'寻'的心猛地一跳。她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她是林教授最得意的门生,也是考古队里最年轻的成员。但最近,她的研究陷入了瓶颈。
那片新发现的,无法解读的楔形文字,让她一筹莫展。林教授虽然嘴上不说,
但眼神里的失望却越来越浓。
如果沉渊说的是真的......“你......看得懂这个?
”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刻从电脑里调出一张文字拓片的照片。
沉渊只是瞥了一眼,便懒洋洋地开口:“这不是楔形文字。这是古蜀国早期的一种祭祀密文,
用来记录星辰轨迹和神明旨意的。这一句的意思是‘当双星交汇,
神之门将为血脉的后裔开启’。”温寻如遭雷击。她苦苦研究了三个月,
查遍了所有资料都毫无头绪的文字,他只看一眼就......解读了?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对的?”她声音颤抖。沉渊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很简单。
你按照我的提示,去遗址东南角第三座偏殿,移开地下的第三块石板。下面,
有能印证我说法的东西。”3.温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回了遗址。她避开所有人,
独自来到沉渊所说的那座偏殿。按照他的指示,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终于撬开了那块厚重的石板。石板下,是一个密封的陶罐。温寻的心脏狂跳。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陶罐,里面是一卷保存完好的羊皮。展开羊皮,上面赫然是一幅星图,
旁边用同样的祭祀密文标注着一段话。虽然看不懂,但那星图的样式,
和她之前研究的一块青铜器上的图案,隐隐有所呼应!
她立刻带着羊皮卷和自己的猜想冲进了林教授的办公室。“林教授!我有重大发现!
”林教授正和温寻的师姐苏晴讨论着什么。看到温寻冒失地闯进来,他眉头一皱:“温寻,
怎么回事?毛毛躁躁的。”苏晴也笑着打圆场:“小寻,别急,慢慢说。”温寻深吸一口气,
将羊皮卷和自己的理论全盘托出:“教授,我认为我们之前的方向都错了!
这根本不是楔形文字,这是古蜀国的祭祀密文!这幅星图就是证据!
”林教授起初还带着审视,但当他仔细看过羊皮卷,又听完温寻的阐述后,
脸上的表情从不悦变成了震惊,最后是狂喜。“天才!真是天才般的想法!
”他用力拍着温寻的肩膀,“温寻,你又一次让我刮目相看了!这个发现,
足以轰动整个考古界!”那一刻,温寻被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包围。
她下意识地忽略了这成就感的来源,是那个名叫沉渊的灯灵。
她沉浸在同事们羡慕的目光和林教授毫不掩饰的赞扬中。只有回到房间,
看到那个斜倚在窗边,身影沐浴在月光下的沉渊时,她心里才咯噔一下。“谢谢你。
”她低声说。沉渊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开口:“不用谢。我们是共生关系,你的荣耀,
能让我汲取到更愉悦的能量。”他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温寻心头的火热。是啊,
共生关系。她不过是他的能量来源,而他,是她学术道路上的作弊器。接下来的日子,
温寻就像开了挂。在沉渊的帮助下,她接连攻克了好几个重大学术难题。
那些尘封在历史中的秘密,被她一个接一个地揭开。她成了考古界最耀眼的新星,
无数赞誉和光环向她涌来。林教授更是将她视为自己的骄傲,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表示,
温寻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考古学家。但温تألقها越盛,温寻的心就越空虚。
她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每次站在讲台上,接受众人的掌声时,
她都感觉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她知道,这一切都不属于她。她开始和沉渊争吵。
“我不要再这样了!”她把一份刚刚发表,引起轰动的论文摔在桌上,“这些都是偷来的!
是你的知识,不是我的!”沉渊漠然地看着她:“可署名的人是你,接受赞誉的人也是你。
温寻,你已经离不开我了。”“我可以!”她激动地喊道,“没有你,我一样可以!
大不了我回到以前,慢慢研究,一步一个脚印!”沉渊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残忍:“你回不去了。品尝过站在云端的滋味,你还愿意回到泥泞里吗?
而且,你以为你的导师,那个林教授,他真的什么都没察觉到吗?”温寻浑身一僵。
4.沉渊的话像一个魔咒,在温寻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开始下意识地观察林教授。
他待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欣赏,甚至更加器重。他把最重要的核心项目交给她,
给予她极大的权限。但温寻却在他看似温和的眼神深处,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精光。
那是一种猎人看待猎物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和算计。这天,林教授将她叫到办公室。
“温寻啊,”他笑着递给她一杯茶,“最近队里新来了一批仪器,
可以对出土文物进行深层能量探测。我打算让你来主持这个项目,
把我们之前发现的所有东西,都重新检测一遍。”温寻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
深层能量探测?她立刻想到了那盏石灯,想到了沉渊。
如果用那种仪器去检测石灯......“教授,我觉得这个项目让苏晴师姐来做更合适。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对仪器的操作不太熟悉。”“不懂可以学嘛。
”林教授的笑容不变,但语气却不容置喙,“这个项目很重要,我只相信你。温寻,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温寻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罩住了,而织网的人,
就是眼前这个她曾经无比敬重的导师。她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他知道了。”她对沉渊说,
声音里带着绝望,“他一定是在怀疑我,他在逼我!
”沉渊的表情第一次变得凝重起来:“这个林教授,不简单。他身上的气息很古怪,
不像个普通的学者。”“那我们怎么办?”温寻彻底慌了神。“别去碰那些仪器。
”沉渊果断道,“找个借口,推掉它。”然而,温寻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林教授以一种不容反驳的姿态,将整个项目压在了她的肩上。所有的设备、人员,
都由她调配。她感觉自己被推到了悬崖边上。项目启动的前一天晚上,温寻辗转反侧,
无法入睡。她看着桌上那盏古朴的石灯,第一次生出了一丝恐惧。她拥有了沉渊,
就像拥有了一座取之不尽的宝藏。但她忘了,巨大的财富旁边,往往伴随着致命的危险。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是师姐苏晴。“小寻,还没睡呢?”苏晴端着一碗热牛奶走进来,
脸上带着关切的微笑,“看你这几天压力很大,喝点牛奶,好好睡一觉。
”温寻看着苏晴温柔的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充满算计和压力的环境里,
或许只有师姐是真心对她好的。“谢谢师姐。”她接过牛奶,一饮而尽。“早点睡吧,
明天还要主持项目呢。”苏晴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了。温寻放下杯子,
一股强烈的困意突然袭来。她的眼皮越来越重,几乎是瞬间就倒在了床上,沉沉睡去。
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她看到房门被再次推开。走进来的人,是苏晴。而在苏晴身后,
跟着的,是林教授。他径直走到桌边,拿起了那盏石灯,脸上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
5温寻是在一阵剧痛中醒来的。她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冰冷的金属椅子上,
手脚都被牢牢固定住。这里不是她的房间,而是一个充满了各种精密仪器的陌生实验室。
林教授就站在她面前,手里把玩着那盏石灯。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和蔼,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贪婪。“温寻,我的好学生,你终于醒了。
”“林教授......你......为什么?”温寻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恐惧而嘶哑。
“为什么?”林教授冷笑一声,“我培养你,提拔你,让你成为考古界的明星。
你却用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来欺骗我。温寻,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的目光转向石灯:“不过,我也该谢谢你。我找了它三十年,没想到,
它居然会自己送到我手上。”温寻的心沉到了谷底。“你到底是谁?”“我是谁?
”林教授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是‘守陵人’组织的当代传人。我们的使命,
就是寻找、收容、并‘净化’像他这样的异物。”他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沉渊。
温寻拼命地在心里呼唤沉渊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石灯被林教授握在手里,
她和沉渊之间的感应被切断了。“别白费力气了。”林教授看穿了她的意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