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被推进急救室的第六个小时,我老婆周晚晴终于出现了。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身边还紧紧跟着那个把咱妈锁进冻肉库的凶手——她资助的“贫困生”白敬轩。
白敬轩缩在她身后,露出一双淬了毒的眼睛,挑衅地看着我。我刚从边防哨所连夜赶回,
满身征尘,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可周晚晴看都没看我,反而将白敬轩护得更紧了,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保护姿态,连对我都没有过。她瞥了一眼手术室上刺目的红灯,
翻了个白眼,语气轻飘飘的:“行了程建军,妈又没死,你摆出这副要吃人的样子给谁看?
再说,敬轩他有心理创伤,肯定是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到他了。
”01我脑子“嗡”的一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叫“妈又没死”?
什么叫“肯定是妈**到他了”?那可是她亲妈!一个六十九岁的老太太,
被一个十八岁的年轻小伙子反锁在零下十几度的冻肉库里整整六个小时!
要不是肉联厂的夜班师傅巡查时听到微弱的拍门声,我妈现在就是一具冻得邦邦硬的尸体!
而我的妻子,她身上流着妈一半的血,此刻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把凶手护在怀里,
反过来指责受害者。“周晚晴,你再说一遍?”我压着火,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子。白敬轩被我的眼神吓到,往周晚晴怀里缩了缩,
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周晚晴立刻炸了毛,像只护崽的母鸡,张开手臂挡在白敬轩身前,
狠狠地瞪着我:“程建军!你吓到他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跟部队里那些凶神恶煞的兵痞有什么区别?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敬轩他敏感,
他需要的是关爱!”“他需要关爱,咱妈就不需要抢救了?”我气得发笑,“他敏感,
就可以差点杀了咱妈?”“他不是故意的!”周晚晴的声音拔高了八度,“我已经问过了,
他就是跟妈开了个玩笑,谁知道那个锁那么不经用,一下就卡住了!他一个孩子,
吓都吓傻了,你还想怎么样?”我看着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比我在边防线上遇到的暴风雪还要冷。眼前这个女人,还是那个我离家戍边时,
在家信里叮嘱我注意身体,说会替我照顾好家里一切的周晚晴吗?我不在家的这几年,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原本打算,等妈过完七十大寿,就带敬轩去北京看看医生。
”周晚晴自顾自地说着,仿佛是在宣布一个通知,“但今天这事儿,敬轩也受了惊吓。
为了防止他情况恶化,我已经托人买了明早去北京的火车票。”我盯着她,
一字一顿地问:“咱妈还在里面抢救,生死未卜,你明天就要带他走?”“不然呢?
”她理直气壮地反问,“妈这里有医生,有你,能出什么事?可敬轩不一样,他无依无靠,
身边只有我了!”那瞬间,我看着她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
看着她身后白敬轩嘴角那抹一闪而过的得意,我突然觉得,我守卫的国门之内,家里,
已经塌了。沉默。死一样的沉默。良久,我听到自己异常平静的声音响起:“什么时候回来?
”周晚晴似乎对我这么快“通情达理”感到满意,语气缓和了些:“你放心,耽误不了。
妈的七十大寿,我肯定会赶回来的。”她没骗我,确实没耽误妈的七十大寿。寿宴那天,
她回来了。只是,妈已经躺在冰冷的棺材里了。而她,是回来给妈送终的。
02我和周晚晴是相亲认识的。她是镇上中学的语文老师,人长得漂亮,说话温声细语,
浑身都透着一股书卷气。我是团里的技术骨干,常年待在部队,一年也回不来几天。
介绍人说,晚晴这样的文化人,知书达理,最适合当军嫂。我第一次见她,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坐在窗边安静地看书,阳光洒在她身上,美好的不像话。
那时候我就想,如果能娶到她,这辈子都值了。我们很快结了婚。婚后,我归队,
她留在家里,一边工作,一边照顾我身体不好的妈。起初的几年,我们的感情很好。
她写的信,字里行间都是对我的思念和对未来的期盼。她说,她会把我们的家打理好,
等我回来。我每次看信,都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资助白敬轩,是三年前开始的。晚晴在信里说,她班里来了个新学生,叫白敬轩,
是从乡下来的,家里特别穷,但是学习很刻苦,人也懂事。她看着心疼,
就想以个人名义资助他上学。我当然同意。我们军人,保家卫国,能帮一把有困难的群众,
也是分内之事。我还特意多寄了些钱回去,让她别委屈了自己,也别让孩子受苦。从那以后,
白敬轩这个名字,就成了我们通信里的常客。“建军,
今天我用你寄回来的钱给敬轩买了双新球鞋,他高兴坏了,那孩子脚上的鞋都磨出洞了,
真让人心疼。”“建军,敬轩这次考试又是全班第一,他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就是太内向了,
不爱说话。”“建军,敬轩说他从来没吃过生日蛋糕,我今天给他买了一个,
他许愿的时候哭了,说我是对他最好的人。”信里的内容,从我们的二人世界,
慢慢变成了他们三个人。不,甚至可以说,大部分都是关于白敬轩的。
我妈也曾在电话里跟我提过一嘴,说晚晴对那个学生,比对亲弟弟还好,吃的穿的用的,
样样都想着他,有时候回娘家都想不起来给她带点东西,但给白敬轩买东西却从不含糊。
当时我没在意。我觉得我妈可能就是老年人爱计较,晚晴她善良,有爱心,这是好事。
我一个大男人,不能那么小肚鸡肠。直到去年我休探亲假回家,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那天晚饭,我妈炖了鸡汤。她把最大的一只鸡腿夹给我,笑着说:“建军在部队辛苦了,
多补补。”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周晚晴的筷子就伸了过来,直接把鸡腿夹走,
放到了白敬轩碗里。她对着白敬轩笑得温柔:“敬轩正在长身体,多吃点。”然后才转向我,
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口气:“建军,你一个大男人,跟他计较什么。再说了,部队伙食那么好,
还差这一口吃的?”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就僵了。我妈的脸当场就拉了下来。我看着白敬轩,
他埋着头,一副怯生生的样子,但我分明看到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那天晚上,
我第一次跟周晚晴吵了架。我说她不该当着我妈的面那么做,太不尊重长辈。
她却觉得我小题大做,说我变了,变得不像以前那么宽容大度了,是不是在部队里待久了,
心也变硬了。“他只是个孩子,程建军!一个敏感、自卑、从小缺爱的孩子!
我们多给他一点温暖,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她红着眼眶质问我。那一刻,我看着她,
忽然觉得有些陌生。我心疼她的善良,但她的善良,似乎已经没有了边界和原则。
那次探亲假,不欢而散。我归队后,心里一直堵着块石头。我没想到,这块石头,
最终会变成一块墓碑,狠狠地砸在我妈的坟头。03周晚晴带着白敬轩去了北京。
我一个人守在医院。手术做了八个小时,妈被推了出来,命是保住了,但医生告诉我,
因为在低温环境下时间过长,组织坏死严重,双腿可能保不住了。
我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外,看着里面浑身插满管子,陷入昏迷的母亲,感觉天都塌了。
她才六十九岁啊。一辈子要强,走路带风的妈,以后可能要在轮椅上度过余生。
我一拳砸在墙上,指骨瞬间就见了血,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疼。心里的疼,
已经把所有痛感都淹没了。医药费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我把这些年攒下的津贴,
还有准备买房的钱,全都取了出来。团里的领导和战友们听说了情况,
自发给我凑了些钱送来。政委拍着我的肩膀,沉声说:“建军,家里有困难,
组织就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你放心,这边我们顶着,你安心照顾好阿姨。”我一个七尺男儿,
在哨岗上流血不流泪,那一刻却红了眼眶。这就是我的部队,我的战友。相比之下,
我的妻子……我不敢想。我拜托了在公安系统的战友,帮忙调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快,
结果就出来了。肉联厂的监控虽然坏了,但有目击者。那天下午,
是我妈提着给周晚晴熬的汤去学校找她,结果在校门口碰见了白敬轩。目击者说,
听到我妈在教育白敬轩,说他一个男孩子,不要总花女老师的钱,要有点志气。
话可能说得重了点,但都是长辈对晚辈的教诲,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可白敬轩当时就沉了脸,
一言不发。后来,他不知道用了什么花言巧语,把我妈骗到了他勤工俭学的肉联厂,
说要拿点厂里发的福利肉给我妈。结果,就把人骗进去,反锁了冻库的门。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报案的夜班师傅说,他在外面听到里面有动静时,
还看到了一个人影从冻库附近匆匆跑开,那身形,很像是个年轻人。也就是说,
白敬轩在行凶之后,还回过现场!他不是不知道后果,他是回去确认,
确认我妈是不是真的被困死在了里面!这不是过失,这是蓄意谋杀!我拿着调查结果,
手抖得不成样子。那不是什么敏感自卑的孩子,那是一条喂不熟的毒蛇,
一条披着人皮的恶狼!而我的妻子,周晚晴,她就是那个把恶狼领进家门,
还亲手递上屠刀的农夫!04妈在昏迷了三天后,终于醒了。她睁开眼,看到我,
浑浊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张了张嘴,
喉咙里发出嘶哑破碎的声音:“建……建军……”“妈,我在。”我赶紧握住她冰凉的手,
哽咽着说,“没事了,都过去了。”她摇了摇头,眼泪流得更凶了。“晚晴呢?
她……她没怪我吧?”我心口一窒,像是被一把钝刀子来回地割。都到这个时候了,
她还在担心周晚晴会不会怪她。在她心里,女儿永远是第一位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周晚晴不仅怪她,还带着那个凶手远走高飞了。我只能撒谎:“妈,晚晴她单位有急事,
去外地出差了。她让我跟您说,她很快就回来。”妈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落,
但还是点了点头:“工作……要紧……”她断断续续地,跟我讲了那天的事。
情况和战友调查的基本一致。她确实是说了白敬轩几句,觉得他一个大小伙子,
老花晚晴的钱不像话。“我跟他说,晚晴挣钱也不容易,你是个男娃,要有骨气,
以后毕了业,把钱还给老师……”“他就……他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我还以为他听进去了。”“后来他说带我去拿肉,我就信了。
谁知道……谁知道他把我推进去,就把门锁了……”说到这里,妈的情绪激动起来,
呼吸急促。“我当时在里面拍门,喊他,我说敬轩啊,你快开门,刘奶奶知道错了,
刘奶奶再也不说你了……”“他就在外面笑……隔着门板,我都能听到他笑……他说,
老东西,你不是盼着我离周老师远点吗?你死了,
就没人能把我们分开了……”“建军……他就是想让我死啊……”我听得目眦欲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