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定张无忌是受了殷素素指使,故意羞辱他。
盛怒之下,他哪里还顾得什么以大欺小?
他厉喝一声,身形暴起,右手成爪,五指如钩,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直抓张无忌的咽喉!
赫然是昆仑派颇为阴狠的擒拿手法!
这一爪又快又狠,显然是想给张无忌一个深刻的教训,甚至存了废掉他的心思!
“住手!”
“你敢!”
俞莲舟和张翠山同时怒喝!
俞莲舟离得稍近,反应更快,身形一晃,便要出手阻拦!
然而,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西华子的鹰爪距离张无忌咽喉不足半尺的刹那!
张无忌动了!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仿佛只是一道矮小的残影微微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
伴随着一声凄厉得如同杀猪般的惨嚎!
西华子那矮胖的身体,如同一个被巨锤狠狠砸中的破麻袋,以比冲来时快十倍的速度,猛地倒飞了出去!
他飞行的轨迹上,空气似乎都被撕裂!
轰隆——咔嚓!
西华子重重地撞在船中央一根粗大的木质桅杆上!
那碗口粗的硬木桅杆,竟如同朽木般应声而断!
木屑纷飞!
西华子肥胖的身体去势不减,又在地上滚出丈余远,才像一滩烂泥般瘫在那里,口中鲜血狂喷,夹杂着内脏碎块,发出嗬嗬的痛苦**,浑身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眼看是彻底废了!
整个甲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海风呼啸,浪涛拍打船身的声音,以及西华子那微弱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哀鸣。
所有人,包括俞莲舟、殷野王、卫四娘以及双方的所有弟子、教众,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依旧站在原地,连衣角都未曾动一下的清秀少年!
一招!
仅仅一招!
甚至没人看清他如何出手!
后天九重的昆仑派好手西华子,先发制人,结果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瞬间秒杀,重伤垂死!
这……这怎么可能?!
他才多大?!
十岁?!
短暂的死寂后,是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卫四娘脸色煞白,看着师兄的惨状,浑身发抖,看向张无忌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哪里还敢上前?
天鹰教众人则是又惊又惧,看向张无忌的眼神如同在看怪物。
殷野王脸上的桀骜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俞莲舟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
他刚才看得比旁人清楚一些!
就在西华子爪风及体的瞬间,那孩子似乎只是极其随意地抬了抬手,甚至可能只是屈指一弹!
一股凝练到极致、霸道无匹的劲气后发先至,精准地撞在西华子的胸口!
那速度!那力量!那对时机的把握!
简直是……宗师手笔!
这真的是五弟的孩子?
张翠山也被儿子的狠辣出手惊住了。
他一步上前,将张无忌拉到自己身后,语气带着责备:
“无忌!你怎么下手如此之重?
这里都是江湖同道,纵有不敬,略施惩戒,点到为止即可!
怎能……”
张无忌却撇了撇嘴,从父亲身后探出头,小脸上满是不以为然,声音清脆却带着一股理所当然的霸道:
“爹,我已经留手了。
谁知道他这么不经打?
再说,对这种不知死活的东西,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他们还以为我们一家子好欺负呢!
我这是杀鸡儆猴,省得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跳出来聒噪!”
他这话丝毫没有压低声音,清晰地传遍甲板。
众人脸色又是一变。
殷素素站在一旁,虽然没有说话,但嘴角却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作为天鹰教的紫薇堂主,她骨子里信奉的就是实力为尊!
儿子这番作为,这番言语,深得她心!
对付这些欺软怕硬的所谓名门正派,就该如此!
张翠山被儿子这番话噎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看着儿子那理所当然的眼神,再看看甲板上众人惊惧忌惮的神色,他心中五味杂陈。
这时,人群中一个海沙帮的帮主,强压着心中的惊惧,硬着头皮开口,语气却客气了许多:
“张……张少侠年纪虽小,但武功高强,令人佩服。
不过……方才张五侠说谢逊已死,屠龙刀不知所踪。
光凭一面之词,实在难以服众啊!
既然张少侠也说了与那谢逊并无关系,何不将他葬身的具体海域告知我等?
也好让我等前去查探一番,了却这桩武林公案,大家也好安心,对贵派也是一桩好事啊!”
他这话一出,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是啊是啊!
张五侠,张少侠,只要告知地点,我等自行前去查探,绝不牵连贵派!”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只想找谢逊,确认他是否真的死了!”
“还请张五侠和张少侠行个方便!”
张翠山和殷素素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这些人的难缠,远超他们的预料!
西华子被废,非但没能吓退他们,反而让他们更加执着于谢逊的下落!
俞莲舟也皱了皱眉,他虽然不喜殷素素,但事关武当声誉和五弟一家的安宁。
他走到张翠山身边,低声道:
“五弟,若那谢逊真已身亡,告知其葬身之处也无妨。
江湖同道前去查证,若能寻得遗骸或屠龙刀碎片,正好堵住悠悠众口,了结此桩恩怨,对武当也是好事。”
他的意思很明确。
如果谢逊真的死了,说出来是最好的选择。
张翠山和殷素素心中焦急万分。
哪里有什么葬身之处?
难道告诉他们冰火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殷素素脑中灵光一闪!
她上前一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和“后怕”,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俞二侠,诸位同道!不是我们夫妇不肯说,实在是……我们自己也说不清那具体地点啊!”
她环视众人,眼中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
“当年我们被那恶贼掳走,关在暗无天日的船舱里,根本不知身在何方!
后来船毁人亡,我们侥幸抱住一块浮木,在海上随波逐流,九死一生!
狂风暴雨,暗流汹涌,足足飘荡了数月之久!
期间被海浪卷上过不知几个荒岛礁石,早已迷失了方向!”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无奈”和“诚恳”:
“这次我们能活着回来,已是老天开眼!
途中又遭遇风暴,木筏被打散,在海上又漂流了一天一夜,才被诸位所救!
茫茫大海,无边无际,我们连自己现在身处何方都难以确定,又如何能指认十年前那恶贼葬身的无名海域?”
“诸位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俞二侠,我们上船时是何等狼狈?
若非命悬一线,岂能如此?”
殷素素看向俞莲舟。
俞莲舟回想起张翠山三人刚被救起时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几乎虚脱的模样,再结合殷素素这番话,心中疑虑消了大半。
确实,在海上遭遇风暴迷失方向,又漂流了十年之久,哪里还能记得清具**置?
其他人看着张翠山一家三口狼狈的样子,再听着殷素素那情真意切、毫无破绽的解释,一时间也无话可说。
线索似乎真的断了。
甲板上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