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除林薇薇联系方式的第一天,顾砚睡了个自然醒。
第二天,他跑去听了场完全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音乐会。
第三天,他跟着陆予眠发的地址,到了学校体育馆。
馆里已经有不少人在热身了。陆予眠看到他,远远地就挥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灿烂笑容。
“顾砚,这边!”
她今天还是简单的运动打扮,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的,充满了活力。
“介绍一下,这是咱们班篮球队的临时成员,顾砚。”陆予眠对着场上的几个男生女生说道,然后又转向顾砚,挨个指给他认,“队长赵坤,副队李明宇,这是王莎莎,刘倩,还有我,你都见过的。”
大家都很友好地跟他打了招呼。
“顾砚,你主要打什么位置?”队长赵坤是个身高体壮的黑壮汉子,说话很直接。
“以前随便打着玩,没什么固定位置。”顾砚实话实说。他大学时篮球水平确实一般,工作后更是没时间碰了。
“那行,你先跟着热身,一会儿打打看。”赵坤拍了拍他肩膀。
热身,运球,基础投篮练习。顾砚一开始有些生疏,但身体年轻的记忆很快被唤醒,动作渐渐流畅起来。
分组对抗训练的时候,顾砚被分到了和陆予眠一队。
陆予眠打球很有特点,不像一般女生那样畏手畏脚,反而很敢拼抢,传球视野也不错。一次快攻中,她吸引了防守,看到一个空档,毫不犹豫地把球传给了位置更好的顾砚。
顾砚接球,起跳,手腕轻轻一拨。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空心入网。
“好球!”陆予眠跑过来,高兴地跟他击了下掌。
她的手心有薄薄的茧,触感温热而有力。
“传得漂亮。”顾砚也笑了笑。这种在球场上配合默契的感觉,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训练间隙,大家坐在地上休息喝水。陆予眠很自然地坐在顾砚旁边,拧开一瓶水递给他。
“谢了。”顾砚接过。
“不客气。”陆予眠仰头喝着自己那瓶水,汗水顺着她的脖颈流下来,她随手抹掉,动作带着点不拘小节的爽利,“看你水平还可以嘛,以前真没正经打过?”
“高中瞎玩过,上大学后就很少碰了。”顾砚看着场馆顶棚,“现在捡起来,感觉还不错。”
“那必须的,运动分泌多巴胺,快乐源泉。”陆予眠晃着水瓶,眼睛弯弯的,“比在宿舍躺着长蘑菇强。”
顾砚被她这个说法逗乐了:“有道理。”
他发现跟陆予眠相处很轻松。她有什么说什么,不会绕弯子,也不会刻意维持什么形象,高兴就笑,累了就喘,简单直接。
这和跟林薇薇在一起时那种需要小心翼翼揣摩对方心思,时刻担心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的感觉,完全不同。
训练结束后,大家各自散去。顾砚和陆予眠顺路,一起往宿舍区走。
“对了,你跟林薇薇……”陆予眠忽然开口,话说了一半,似乎有点犹豫该不该问。
顾砚侧头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陆予眠摸了摸鼻子,“就前两天看到你们在咖啡馆,感觉气氛有点……嗯,严肃。后来看你一个人出来,脸色也不太好。”
顾砚没想到她观察得这么仔细,语气平淡地解释:“没什么,就是分手了。”
陆予眠愣了一下,随即哦了一声,表情有点不好意思:“那个……节哀?”
顾砚失笑:“用词不当。没什么哀可节的,挺好的。”
陆予眠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发现他确实不像强颜欢笑,这才松了口气,语气也轻松起来:“那就好那就好。我说呢,看你今天打球状态挺放松的,不像为情所困的样子。”
“为情所困?”顾砚挑眉,“我看起来像那么想不开的人吗?”
“那可说不准。”陆予眠笑嘻嘻地说,“感情这事儿,当局者迷嘛。你没看那些电视剧里,平时再聪明的人,一谈恋爱智商就跳水。”
“你看的什么电视剧?”顾砚忍不住吐槽。
“哎呀,举例嘛。”陆予眠摆摆手,“总之,你没受影响就好。咱们系赛还指望你出力呢。”
“尽力而为。”顾砚说道。
走到女生宿舍楼下,陆予眠朝他挥挥手:“那我上去了,下次训练时间我微信发你。”
“好。”
顾砚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宿舍门后,才转身离开。他发现自己嘴角不知什么时候带上了一点笑意。
这个陆予眠,好像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顾砚除了上课,就是偶尔参加篮球队训练,剩下的时间,他不再像上辈子那样拼命学习或者琢磨着怎么赚钱给林薇薇买礼物,而是真正地享受起校园生活。
他去蹭听感兴趣的哲学讲座,参加莫名其妙的社团开放日,甚至在一个周末的下午,坐在湖边安静地看了一下午别人钓鱼。
这种慢下来的,专注于自身感受的生活,让他感觉充实而平和。
期间,林薇薇不是没有找过他。她用了室友的手机给他打电话,语气带着委屈和不解,问他为什么拉黑她,问他是不是真的就这么不在乎了。
顾砚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心里毫无波澜。
“我以为我们已经说清楚了。”他说。
“可是顾砚,我们不是说冷静一下吗?你为什么要这样?”林薇薇的声音带着哭腔。
“冷静的结果,就是我觉得我们不适合在一起。”顾砚的语气依旧平静,“这样对大家都好。”
“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林薇薇突然质问。
顾砚觉得有些好笑:“这和你没关系了。薇薇,往前看吧。”
他挂断了电话,再次拉黑了这个号码。
他清楚林薇薇的心态。她或许并不是多么非他不可,只是习惯了他的好,他的围着她转。当这份好突然收回时,她不适应了,不甘心了。
人性如此。
他懒得去剖析,更懒得配合。
系篮球赛很快到了。他们班一路磕磕绊绊,居然打进了半决赛。
半决赛对手很强,是隔壁班,有几个体育特长生。比赛打得异常激烈,比分一直咬得很紧。
顾砚作为替补上场了十分钟,贡献了一次助攻和一个关键的前场篮板。
最后时刻,双方打平。球权在他们队手里,队长赵坤控球,被对方两人包夹,眼看就要失误。
“这边!”顾砚一个反跑,甩开防守人,出现在了底角空位。
赵坤眼疾手快,把球传了过来。
顾砚接球,面前一片开阔。他深吸一口气,起跳,投篮。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变慢了。他能看到篮筐,能看到扑过来的防守队员挥动的手,能听到场边传来的惊呼和陆予眠扯着嗓子喊的“投!”。
手腕下压,手指拨球。
篮球离开指尖,带着所有人的目光,飞向篮筐。
“砰……唰!”
球在篮筐上弹了一下,最终还是掉了进去。
哨响,比赛结束。他们赢了。
场上一片欢呼。赵坤第一个冲过来,激动地抱住顾砚,用力拍着他的后背:“好小子!可以啊!绝杀!”
其他队友也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庆祝着。
顾砚被大家簇拥在中间,脸上也露出了畅快的笑容。这种凭借努力和团队合作赢得胜利的感觉,久违了,而且比记忆中任何一次考试得高分,或者拿到工作offer,都更让他感到纯粹的喜悦。
陆予眠挤到他面前,眼睛亮得惊人,冲他竖了个大拇指:“顾砚,牛逼!”
她的脸颊因为兴奋和运动泛着红晕,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整个人像一颗饱满多汁的夏日果实,散发着蓬勃的热力。
顾砚看着她灿烂的笑脸,心头微微一动。
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篮球赛之后,顾砚在系里算是小有名气了一把。至少,走在路上偶尔会有不认识的同系同学跟他点头打招呼了。
他和陆予眠也熟悉了很多。微信聊天不再局限于训练通知,偶尔也会聊点别的。
比如吐槽某个老师布置的作业变态,分享哪里新开了好吃的店,或者单纯是陆予眠发过来一个搞笑短视频,附带一串哈哈哈。
这天下午没课,顾砚在图书馆随便翻着一本讲古代建筑的闲书,手机震了一下。
是陆予眠发来的消息。
“在干嘛呢?无聊死了。”
顾砚回了两个字:“图书馆。”
陆予眠很快回复:“学霸啊!哪个图书馆?我也去蹭蹭空调。”
顾砚把位置发给她。
没过多久,陆予眠就背着个双肩包,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在他对面坐下。她今天没扎马尾,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印花T恤,看起来比打球时多了几分文静。
她冲他龇牙笑了笑,拿出书本和笔记本电脑,开始埋头写东西。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和键盘敲击的细微声响。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顾砚看了一会儿书,抬头活动脖子时,发现对面的陆予眠眉头紧锁,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停在键盘上,半天没动一下。
他用口型无声地问:“怎么了?”
陆予眠苦着脸,把电脑屏幕稍稍转向他,指了指上面一篇写了一半的论文。
顾砚看了一眼,是门选修课的课程论文,题目有点偏。
他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打字递过去:“哪里卡住了?”
陆予眠接过手机,飞快地打字回复:“论点立不住,资料也找不到支撑,感觉要完蛋。”
顾砚想了想,拿回手机打字:“你去三楼社科阅览室C区,靠窗那排书架,最下面一层,有几本冷门书可能对你有帮助。”
陆予眠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用眼神询问:“真的?”
顾砚点点头。他上辈子后来工作需要,涉猎过一些杂七杂八的知识,对图书馆哪些角落藏着什么“宝藏”还有点印象。
陆予眠将信将疑地起身去了。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她抱着两本厚书回来了,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她坐下,对着顾砚做了个“你太神了”的口型。
顾砚笑了笑,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