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陈家别墅时,黄昏的霞光正沿着天际线慢慢褪去,像被人用墨笔一点点晕染。宽阔的马路上,汽车驶过的鸣笛声此起彼伏,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最后一点金光,一派繁华景象,却让陈轩觉得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得见,摸不着,还透着陌生的疏离。
他站在路边的香樟树下,深吸了一口混着汽车尾气的空气,试图平复胸腔里翻涌的情绪。掌心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那是重生后第一次留下的印记,尖锐的痛感像一根线,牢牢牵着他的意识,提醒他这不是梦,提醒他不能再像前世那样软弱。
前世从陈家跑出来后,他也是在这个公交站等车,结果等来两个凶神恶煞的混混。他们把他拖到旁边的小巷里,拳头和木棍像雨点似的落在他身上,他蜷缩在地上,只能抱着头任由殴打,最后身上仅有的几十块钱被抢走,连回家的公交钱都没剩下。那天的夕阳也是这样红,却红得像血,染红了他破烂的袖口,也染红了他对“家”最后一点幻想。
这一世,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陈轩走到公交站长椅旁坐下,假装低头看手机,眼角的余光却警惕地扫过四周。站台的路灯已经亮了,昏黄的光线下,行人脚步匆匆,有下班回家的上班族,有接孩子的家长,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或笑意,只有他,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紧盯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零钱,硬币的边缘硌着掌心,带来细微的触感。他想起前世被混混按在地上时,口袋里的硬币掉出来,滚到水沟里,发出清脆的响声,那声音像在嘲笑他的无能。这一次,他绝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发生。
大约十分钟后,两个穿着黑色背心的男人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走在前面的黄毛染着夸张的黄色头发,耳朵上挂着银色耳钉,手里把玩着一串钥匙;后面的刀疤脸脸上横着一道狰狞的疤痕,从眼角延伸到下颌,手里拎着一根手腕粗的木棍,木棍上还沾着些许泥土。
他们没有直接过来,而是在站台对面的便利店门口停下,黄毛买了一瓶可乐,对着瓶口喝了一口,眼神却一直瞟向陈轩。刀疤脸则靠在墙上,双手抱胸,像在打量一件商品似的盯着陈轩,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陈轩心里清楚,这就是陈浩雇来的人。他没有露出丝毫慌乱,依旧低头看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漫无目的地滑动,实则在快速回忆前世被打的细节——黄毛下手狠,但下盘不稳,上次就是因为踩空了台阶才没追上他;刀疤脸力气大,却习惯用右手挥棍,左边是他的破绽。
又过了两分钟,黄毛和刀疤脸终于过了马路,径直走到陈轩面前。黄毛一脚踹在长椅的金属扶手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陈轩耳膜发疼。
“小子,就是你叫陈轩?”黄毛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褐色的唾沫星子溅在陈轩的白色运动鞋上,“听说你敢惹我们陈少?胆子不小啊,乡巴佬。”
刀疤脸也往前凑了凑,木棍在手里轻轻敲打着掌心,发出“咚咚”的声响,眼神不善地打量着陈轩:“识相的就赶紧给陈少道歉,再把你身上的钱都交出来,我们哥俩还能饶你一命。不然的话,今天就让你横着离开这里,你信不信?”
陈轩缓缓站起身,他比黄毛矮了半个头,却丝毫没有露怯。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扫过黄毛和刀疤脸,声音没有一丝波澜:“道歉?交钱?如果我不呢?”
“哟呵,还挺硬气!”黄毛被陈轩的态度激怒了,他猛地举起拳头,朝着陈轩的脸颊打了过来。拳头带着风声,眼看就要落在陈轩脸上,周围的行人吓得惊呼一声,纷纷往后退。
陈轩早有准备,他身体微微向左侧倾斜,同时右脚往后退了半步,轻松躲过了黄毛的拳头。黄毛的拳头落空,身体因为惯性往前踉跄了一下,露出了右侧的空当。陈轩抓住这个机会,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黄毛的手腕,手指紧紧扣住黄毛手腕内侧的筋脉,然后猛地往外侧一拧。
“啊——!”黄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尖锐得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要被拧断了一样,疼得冷汗直流,手里的可乐“啪”地掉在地上,褐色的液体洒了一地。
刀疤脸见状,立刻挥舞着木棍,朝着陈轩的后背砸了过来。木棍带着沉重的风声,显然用了十足的力气。
陈轩听到身后的动静,没有回头,而是猛地抬起左脚,一脚踹在黄毛的膝盖上。黄毛的膝盖“咔嚓”一声响,疼得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正好挡住了刀疤脸的攻击。
木棍狠狠砸在了黄毛的背上,黄毛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回头对着刀疤脸骂道:“**瞎了眼啊!打**什么!没看到我被抓住了吗?”
刀疤脸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会误伤自己人,手里的木棍停在半空中,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就在这短暂的间隙,陈轩迅速弯腰,从路边堆放的施工砖头里,抄起了一块沉甸甸的青灰色砖头。砖头表面粗糙,边缘有些锋利,他用右手紧紧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转过身,眼神狠厉地看着刀疤脸,手里的砖头高高举起,手臂上的肌肉因为用力而绷紧。
刀疤脸被陈轩的眼神吓了一跳,那眼神里的冰冷和杀气,像寒冬里的风,刮得他心里发毛。他从事这行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狠角色没见过,可还是第一次从一个看起来瘦弱的少年眼里,看到这样可怕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你敢过来我就敢砸下去”的决绝。
“你……你别过来!”刀疤脸色厉内荏地喊道,手里的木棍握得更紧了,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脚后跟撞到了路边的路沿石,差点摔倒。
陈轩没有说话,他一步步朝着刀疤脸走去,每走一步,脚下的水泥地仿佛都在微微震动。他的眼神紧紧盯着刀疤脸,像盯着猎物的猎人,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
黄毛还在地上哀嚎,他看着陈轩越来越近的身影,心里充满了恐惧。他知道,今天遇到硬茬了,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少年,比他们想象中难对付得多。
“大哥,大哥,我们错了!”黄毛赶紧求饶,声音带着哭腔,“我们不该听陈少的话来找你麻烦,求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刀疤脸也赶紧放下手里的木棍,陪着笑脸,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是啊,大哥,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别跟我们一般见识。我们这就走,再也不敢来找您麻烦了!”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拉了拉黄毛的衣服,示意他赶紧起来走。
陈轩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们,沉默了几秒钟,才吐出一个字:“滚。”
这个字虽然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像一道命令。
黄毛和刀疤脸如蒙大赦,他们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也顾不上拍掉身上的灰尘,转身就朝着远处跑去。黄毛跑的时候,还因为膝盖疼,一瘸一拐的,样子狼狈极了。
看着他们消失在街角的背影,陈轩缓缓放下了手里的砖头。他的手心因为用力,已经沾满了汗水,砖头的棱角硌得他手心有些疼,留下了几道红色的印子。
但他的心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像积压了多年的怨气终于得到了释放。这一世,他终于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弱者了,他终于有能力保护自己了。
他抬头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空,月亮已经悄悄爬上了树梢,散发着淡淡的银光。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心里默念着:陈家,陈浩,林薇薇……所有前世伤害过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他转身朝着公交站走去,站台上的行人还在偷偷打量他,眼神里带着惊讶和好奇。陈轩没有在意这些目光,他走到站牌前,仔细看着上面的线路,找到了一个离古玩市场最近的站点。
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去古玩市场找那个青花瓷瓶,赚到第一桶金,再一步步实现自己的计划。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清晰的路线图,每一步都规划得清清楚楚。
公交车缓缓驶来,车身的灯光照亮了陈轩的脸。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上公交车,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的风景不断后退,像前世的回忆一样,慢慢消失在视线里。陈轩看着窗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新的人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