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惊雷入沪**
陈默是被一股浓烈的、混杂着劣质烟草、汗酸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味呛醒的。
意识像沉在浑浊的泥沼里,挣扎着上浮。剧烈的头痛如同有无数根钢针在颅内搅动,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熏得发黑的木质房梁,糊着发黄旧报纸的墙壁,角落里结着厚厚的蛛网。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木板床,铺着一层薄薄的、带着霉味的草席。空气潮湿而闷热,粘腻地贴在皮肤上。
这不是他那间虽然狭小但整洁的出租屋。
“嘶……”他试图撑起身子,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猛地袭来,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粗暴地涌入脑海。
陈默,字静之,上海《沪上快闻》报馆的见习记者,父母早亡,孑然一身,靠着微薄的薪水和偶尔的投稿勉强糊口。昨夜,似乎是为了抢一条关于闸北帮派火并的新闻线索,被人从背后敲了闷棍……
“1921年……民国十年……上海……”陈默(或者说,占据了这具身体的现代灵魂)艰难地消化着这些信息,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一个二十一世纪被KPI压得喘不过气的普通社畜,竟然在连续加班72小时后,一头栽进了这风云激荡的民国初年!
他挣扎着下床,脚步虚浮地走到房间唯一那扇糊着油纸的破旧木窗前,推开一条缝隙。
喧嚣声浪瞬间涌了进来。
叮铃铃的有轨电车**,黄包车夫粗重的吆喝和奔跑的脚步声,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栀子花,白兰花……”“五香茶叶蛋……”“修洋伞,补套鞋……”空气中弥漫着煤烟、食物香气和下水道隐隐的臭味混合的复杂气息。街道上,长衫马褂与西装革履并行,旗袍婀娜与粗布短打交错,间或有穿着土黄色军服、斜挎着步枪的士兵趾高气扬地走过。远处,外滩方向隐约可见哥特式、巴洛克式的高楼轮廓,那是租界的繁华,与眼前这破败的弄堂形成刺眼的对比。
真实,粗粝,带着扑面而来的生存压力。
陈默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洗得发白、袖口磨损的长衫,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只有几个冰冷的铜板。饥饿感如同附骨之疽,提醒着他最迫切的问题:活下去。
“老天爷,你这玩笑开大了……”他苦笑着喃喃自语,眼神却渐渐锐利起来。前世被社会毒打练就的韧性和那点属于现代人的信息差,成了他在这乱世唯一的依仗。恐慌过后,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冷静占据了上风。既然来了,就不能像原主一样,无声无息地烂在这泥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