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那场漫天大火里。再睁眼时,回到了傅兰舟卖身入府的那一天。01“**,
人牙子带人来了。”采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我正对着菱花镜发呆。
镜中映出一张稚嫩的脸,眉眼尚未长开,带着几分病弱的苍白。我猛地攥紧手心,
指甲深深陷入皮肉。疼。不是梦。我真的回来了,回到民国十二年,回到我十六岁,
刚刚摔断腿不久的时候。回到了傅兰舟自愿卖身入陆府的那一天。“**?
”采荷担忧地看着我,“可是腿又疼了?要不今日就不见了吧?”我深吸一口气,
压下心底翻涌的恨意。“见,为什么不见。”我倒要看看,这一世,
傅兰舟和他那位小青梅,还能不能踩着我的尸骨,吞掉我陆家百年基业,
成就他们的“佳话”!上一世,我蠢。蠢到信了傅兰舟的温润儒雅,信了他的情深义重。
他说他是家道中落的少爷,为给母亲治病,自愿卖身。他说他不介意我的腿疾,
会一辈子对我好。我信了。爹娘也信了。结果呢?结果是他利用我陆家的钱财人脉,
暗中重整旗鼓;利用我陆家的药材生意,为他傅家铺路。最后,
更是与他那位留洋归来的小青梅李清秋里应外合,一把火烧了我陆家祖宅,伪造账目,
吞并家产。我爹娘死于那场大火。而我,被他们囚禁在偏院,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听着他们得意地炫耀如何一步步谋划,如何让我这个“残废”心甘情愿奉上一切!
傅兰舟说:“陆月满,若不是为了陆家药材渠道,我岂会娶你一个残废?
”李清秋说:“陆**,多谢你这几年替我照顾兰舟。现在,物归原主。”“物归原主?
”我低声重复,冷笑溢出唇角。这一世,我倒要看看,谁才是那个“废物”!02前厅。
人牙子领着三个少年站在那里。爹娘坐在上首,见我进来,阿娘立刻招手:“月满,快过来。
”目光扫过那三人,最终落在最右侧那道青灰色的身影上。傅兰舟。依旧是那副清贵模样,
即使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衫,脊背也挺得笔直,眉眼低垂,带着几分落魄,却不显狼狈。
好一个落魄却不失风骨的读书人。谁能想到,这般皮囊下,藏着一颗狼子野心?“陆老爷,
陆夫人,陆**。”人牙子谄笑着介绍,“这是傅兰舟,原是城东傅家的少爷,
读过新式学堂的,可惜家道中落,老母病重,自愿卖身救母。
只要府上答应每月请仁济堂的刘大夫为他母亲看诊抓药,他便签死契。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话。前世,就是这份“孝心”和“不要银钱只求医”的姿态,
打动了心善的爹娘。爹娘对视一眼,眼中均有松动。阿爹看向我,温声问:“月满,
你觉得如何?”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包括傅兰舟。他抬眸看了我一眼,眼神平静,
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漠然。我知道,他在演戏。他早已打听清楚,陆家心善,尤其是陆家**,
最是容易拿捏。我扶着采荷的手,慢慢走上前,在傅兰舟面前三步远处停下。“抬起头来。
”我声音不高,带着久病之人的虚弱,却不容置疑。傅兰舟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
但还是依言抬头。四目相对。我清晰地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艳与评估。前世,
我便是被他这副好皮囊和那双看似深情的眼睛迷惑。“你叫傅兰舟?”“是。”“自愿卖身?
”“……是。”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为家母求得医者,兰舟愿当牛做马。
”“当牛做马?”我轻轻重复,忽然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我陆家不缺牛马。
”厅中一静。爹娘疑惑地看着我。人牙子脸色微变。
傅兰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我转向爹娘,语气带着几分娇纵:“阿爹,阿娘,
女儿不喜欢他。”阿娘拉过我的手:“怎么了?可是觉得他哪里不好?”“看着闷得很,
无趣。”我撇撇嘴,“而且,他说自愿卖身,只为给母亲治病,听着是孝心可嘉。
可若他日母亲病故,他心中怨恨,或者心思活络了,我们陆家岂不是养了个白眼狼?
”傅兰舟脸色骤然一白,猛地看向我,眼神锐利了一瞬,
又立刻恢复成恭顺模样:“**明鉴,兰舟绝非此等忘恩负义之人!”“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慢悠悠地道,“我陆家虽心善,却也不是什么人都往家里捡的。
尤其是……”我目光扫过他看似恭敬却紧握的拳头,“心思深沉之辈。”“月满,
”阿爹开口,带着商人的谨慎,“这话有些重了。”“阿爹,”我看向父亲,正色道,
“我们陆家是做生意,不是开善堂。他要尽孝,可以。仁济堂刘大夫的诊金,
我们陆家可以替他出三个月,算是积德行善。但卖身入府,不必了。”我顿了顿,
在傅兰舟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一字一句道:“我陆月满的夫君,即便是买的,
也轮不到一个心思不明的人来当。”03最终,爹娘拗不过我。
他们或许觉得我是因为腿伤后心情不佳,太过敏感,
但更不愿违逆我这个刚刚经历大难的爱女。傅兰舟被人牙子带走了。离开前,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深不见底,带着探究,还有一丝被看穿狼狈后的阴鸷。我知道,
他不会放弃。前世他能一步步谋划,最终得逞,心机绝非一般。仁济堂刘大夫?
那是李清秋舅舅开的医馆。真是好一招里应外合。不过,这一世,我不会再给他们任何机会。
处理完傅兰舟的事,我以需要静养为由,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关上门,屏退左右,
我才允许自己露出一丝疲惫与恨意。重活一世,我要做的,不仅仅是避开傅兰舟。我要报仇!
要让那些害我陆家、伤我父母的人,付出代价!首先,得治好我的腿。
前世我的腿并非完全无法治愈,只是傅兰舟和李清秋怕我好了之后脱离掌控,
一直暗中在我的药里动手脚,让我缠绵病榻,最终彻底残废。这一世,我绝不能让此事发生。
“采荷。”我唤来自小一起长大的丫鬟。“**有何吩咐?”“你悄悄去一趟济世堂,
请苏大夫明日过府一趟,就说我夜间腿疼难忍。”我低声吩咐,“记住,避开仁济堂的人,
莫要让任何人知道。”济世堂的苏木神医,与祖父是旧识,医术高超,却性情古怪,
不喜应酬。前世我被傅兰舟蒙蔽,疏远了真正能帮我的人。这一世,
我要紧紧抓住让我能站起来的机会。“是,**。”采荷虽疑惑,却从不多问,忠心耿耿。
04次日,苏木应邀前来。他须发皆白,精神矍铄,号脉检查后,眉头紧锁。“丫头,
你这腿伤,处理得不对啊。”我心下一沉:“苏爷爷,有何不对?”“按理说,
只是摔伤骨折,妥善调理,虽不能恢复如初,但站立行走不应有大碍。可你脉象显示,
气血瘀滞,经络不通,似是用了相克的药物。”果然!我强压怒火:“可能调理?
”“老夫开个方子,配合针灸,需持之以恒。但你要告诉老夫,近日饮食用药,可有异常?
”我将平日所用的药膳、汤药一一告知。苏木听完,
指着其中一味:“这活血散瘀的‘红景天’,分量似乎重了些,
与你补气血的方子里的黄芪长期同用,于你腿伤恢复不利。开方子的郎中,不该犯这种错误。
”是仁济堂的刘大夫。傅兰舟的“好意”。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许是疏忽了。
日后还要劳烦苏爷爷。”送走苏木,我立刻让采荷暗中查探府中用药来源,
尤其是仁济堂的关联。几日后,采荷带回消息。“**,查到了。仁济堂的刘大夫,
与城西李家沾亲。”“哪个李家?”“就是那个最近刚从西洋回来的林兆春老爷家。
听说他家有位**,叫李清秋,与那日来的傅兰舟,是旧识。”李清秋!果然是她!
这么早就开始布局了吗?我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继续查,
我要知道他们所有的联系!”05时光荏苒,一月过去。我的腿在苏木的调理下,
有了明显起色,已经能扶着墙慢慢走几步。这日,我正在院中晒太阳,看着账本。
前世被困后,我才知经商的重要。这一世,我早早开始学习。阿娘带着一脸忧色进来。
“月满,今日梁家夫人来了。”我翻账本的手一顿。梁家。那个与我曾有婚约,
却在我摔断腿后立刻翻脸无情的梁家。长子梁敬文,前世那个口口声声“婚姻自由”,
嫌弃我“不良于行”的伪君子。“她来做什么?”我语气平淡。“说是替梁敬文传话,
想正式解除婚约。”阿娘叹气,“梁家如今攀上了北平的关系,生意做得大了,
怕是觉得我们陆家……”“阿娘,”我合上账本,微微一笑,“退婚可以。但主动权,
得在我们陆家手里。”前世,梁家拖延退婚,败坏我名声,最后还想吞掉我陆家生意。
这一世,岂能让他们如愿?三日后,我亲自去了梁家布行。梁敬文见到我,
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与不易察觉的厌恶。他依旧是那副西装革履的做派,戴着金丝眼镜,
看似文质彬彬。“陆**大驾光临,有何指教?”他语气疏离。我扶着采荷的手,
慢慢走到主位坐下,姿态从容。“梁公子,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我来,是替我陆家,
正式退掉这门亲事,解除你我的婚约。”梁敬文脸色一变:“退婚?陆**,
似乎该由我梁家……”“由谁提出,重要吗?”我打断他,
目光扫过店内悬挂的“诚信为本”牌匾,语带讥讽,“重要的是,梁家在我陆家危难时,
不仅不施以援手,反而落井下石,散布流言。如此行径,我陆家女,不屑与之为伍!”“你!
”梁敬文脸色涨红。“退婚书我已写好,梁公子签字画押即可。”我将一纸文书放在桌上,
“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梁敬文盯着退婚书,又看看我,忽然冷笑:“陆月满,
你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陆家大**?一个残废,除了我梁家,谁还会要你?
”采荷气得想上前理论,被我拦住。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可笑。“梁敬文,
你以为我今日来,只是为了退婚?”我拍了拍手。门外等候的陆家伙计抬进来几匹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