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粉笔头砸在桌上的闷响像颗小炸弹,把陆辰从混沌中彻底炸醒。
眼前模糊的色块瞬间锐利清晰:阶梯教室,劣质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前排黑压压的后脑勺,
讲台上中年教授唾沫横飞地戳着黑板,上面爬满了微观经济学的曲线。
他猛地低头看自己的手。年轻,骨节分明,没有常年敲键盘留下的薄茧,
也没有车祸后扭曲的金属碎片留下的狰狞伤口。手机屏幕幽幽亮着,
锁屏上的日期像烧红的烙铁烫进他眼里:**201X年,10月15日,周二。
大二下学期。**不是车祸后扭曲变形的驾驶室,
不是ICU里惨白刺眼的顶灯和刺鼻的消毒水味。是这里!他真的回来了!
重生回了一切悲剧尚未发生,
然出现、即将彻底撕开的节点——距离记忆中苏晚给他发来那条冰冷的“我们分开吧”短信,
只剩不到两个月!前世的记忆碎片带着尖锐的棱角,狠狠扎进脑海。那个该死的雨天,
林小雨在他面前脚下一滑,他完全是本能反应伸手扶了一把。就那么巧,就那么该死的巧!
被刚好路过的苏晚看了个正着。她当时什么也没说,只是那双总是清凌凌的眼睛,
瞬间冷得能冻裂玻璃。之后就是无休止的冷战,刻意的疏离,
图书馆里擦肩而过时视若无睹的空气,
直到最后那条躺在手机屏幕上、判了他感情死刑的短信。多年后,一场雨夜里的失控车祸,
终结了他那充满遗憾和“如果当初”的、憋屈的人生。苏晚!这个名字像强心针扎进心脏。
陆辰猛地抬头,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带着焦灼的渴望,急切地扫向前排。找到了!
第三排靠窗的位置,那个挺直如青竹、长发柔顺垂落腰际的清冷背影。是她!活生生的苏晚,
不是墓碑照片上凝固的美丽!就在这时,仿佛被这灼热的视线烫到,
苏晚纤细的脖颈微微一动,极其自然地侧过头。窗外的天光勾勒出她线条完美的下颌,
那双清冷的眸子,像扫描仪一样冷淡地扫过陆辰所在的教室后排角落,
停留的时间绝对不超过半秒,随即漠然转回,专注地看向讲台。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冻湖般的平静。然而,
那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视线交汇的刹那——一个清晰、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抓狂情绪的女声,
毫无预兆、结结实实地在陆辰的脑海里炸开:“**!!!他看我了!看我了足足三秒零五!
睫毛怎么那么长…下眼睑那颗小痣…要命…(*/ω\*)…等等!苏晚你冷静!
不能回头!表情管理!他现在是‘可疑分子’!一级警戒!**”“咳!咳咳咳!
”陆辰被自己倒吸的冷气呛住,粉笔灰趁机钻进喉咙,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他捂着嘴,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但眼睛却死死钉在苏晚那纹丝不动的背影上。
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场,和脑海里这充满少女心事的、活灵活现的尖叫,
形成一种近乎荒诞的撕裂感,震得他灵魂都在发麻。他能…听见苏晚的心声?!只针对她?!
巨大的荒谬感像海啸一样拍过来,几乎将他淹没。但紧随其后的,
是比海啸更汹涌、更滚烫的狂喜!前世所有的困惑、不解、猜疑,
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折磨他的“她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她为什么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此刻都有了最直接、最震撼的答案!那张完美无瑕的冰山脸下,
藏着的竟是这样一个…内心戏十足、情感丰沛得像座活火山的宝藏?!
陆辰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上扯,越扯越大,
最后形成一个近乎扭曲的、充满侵略性和狂喜的弧度。他看着苏晚挺直的后背,
眼神灼热得几乎要在她米白色的针织衫上烧出两个洞来。宝贝,你的冰山,在我面前融化了,
虽然只有你自己听得到。苏晚的后背,微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
“**后背…要烧穿了…他到底想干嘛?!眼神好吓人…(`Д´)!!…别抖!苏晚!
挺住!**”下课铃像救世主般尖锐地响起。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书本合上的噼啪声、椅子的拖动声、交谈声汇成一片嘈杂的海洋。
2陆辰像一头盯紧了猎物的豹子,几乎是**落下的瞬间就弹了起来,拨开挡路的人群,
几步就追上了那个正低着头、明显想加快脚步迅速融入人流逃离风暴中心的清冷身影。
“苏晚!”他声音有点急,带着奔跑后的微喘,一把拦在她面前。苏晚脚步猛地顿住,
却没有抬头看他,视线落在他胸口第二颗纽扣的位置,声音像刚从冰柜里捞出来,
带着冰碴子:“有事?”语气里的疏离能把人推出三米远。“我们谈谈?
”陆辰紧盯着她低垂的眼睫。“没什么好谈的。”苏晚的声音毫无波澜,
侧身就想从他旁边绕过去。“离我远点。”“**谈谈?谈什么?
谈你和那个林小雨怎么回事吗?(╯‵□′)╯︵┻━┻不行不行!绝对不能问!
问了不就显得我很在意、很小心眼?!…可是真的好在意啊!抓心挠肝的在意!
他身上的味道…好像换了新的洗衣液?
…是阳光晒过的青草味…有点好闻…(。♥‿♥。)…苏晚!你争气点!!不许闻!
**”陆辰差点当场破功笑出声。他赶紧用力抿住嘴唇,把笑意压下去,
同时调动起前世练就的演技,
努力在脸上堆砌出诚恳和一丝恰到好处的、被她冰冷态度刺伤的受伤表情。
他故意又向前逼近了一小步,缩短了两人之间那点可怜的距离,
目光紧紧锁住她低垂的脸:“就五分钟?占用不了你多少时间。关于…上次林小雨那件事,
我想跟你解释一下。”“林小雨”三个字像魔咒。苏晚的身体瞬间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她终于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那张足以让任何男生心动的漂亮脸蛋上,
覆盖着比西伯利亚冻土还厚的寒霜,
眼神疏离得像是在看一个完全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解释?”她顿了顿,
吐出的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不必了。事实我亲眼看到了。陆辰,
保持距离对大家都好。”语气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说完就要再次迈步。“**解释!
快解释啊笨蛋!说你和林小雨一点关系都没有!说你就是看她摔倒才顺手扶了一把!
说…说你从头到尾只喜欢我!只看着我一个!(இ﹏இ`。)…不行不行!不能信!
万一他骗我呢?
…可是…他的眼神…看起来好认真…不像假的…**”陆辰心头那块悬了不知多久的大石头,
“咚”地一声,彻底落了地,砸得他心花怒放。根源果然是林小雨事件!而且,
她何止是在意?她简直是泡在醋坛子里了!她渴望他的解释,像沙漠渴望甘霖,
甚至…她内心在疯狂呐喊,渴望他的一句表白!虽然再次被这冰冷的拒绝刺了一下,
但陆辰此刻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掌控感。解释?现在强行解释,以她这傲娇别扭的性子,
只会竖起更高的心墙,把她自己包裹得更严实。但他已经知道了她的软肋,
知道了她看似坚不可摧的冰山外壳下,那颗为他砰砰乱跳的心!“好。
”陆辰出乎意料地没有纠缠,甚至干脆地点了点头,
嘴角还勾起一个极浅的、意味不明的弧度,但他的眼神依旧专注地落在她脸上,
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那…你注意身体,最近降温了。”说完,
他竟比苏晚动作更快,干脆利落地转身,迈开长腿,逆着下课的人流,头也不回地走了。
背影甚至带着点…轻松?留下苏晚一个人站在原地,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精致冰雕。
完美的冰山面具依旧焊死在脸上,
内心却瞬间掀起了足以摧毁一切的十八级超强台风:“**他就这么走了?!
(`Д´)他什么意思?!‘好’?‘注意身体’?他是不是心虚了?!还是…在关心我?
(。ŏ_ŏ)…苏晚!你给我清醒一点!不许动摇!他就是个扶了别的女生的可疑分子!
一级警戒不能解除!
…可是…他最后那个笑…怪怪的…**”陆辰那句轻飘飘的“注意身体”和干脆利落的转身,
像根羽毛搔在苏晚心上,又痒又烦。她维持着完美的冰山脸穿过下课的人潮,
内心却在疯狂复盘:“**他心虚!一定是!(`へ´)不然跑什么!
…可是那眼神…啧…怪怪的…像…像看穿了什么…(。ŏ_ŏ)…不可能!我演技满分!
**”3接下来的几天,陆辰没再堵她。路上偶遇,他顶多看她一眼,眼神平静,
甚至带着点…玩味?苏晚表面目不斜视,内心警报却拉得更响:“**又看!这次两秒!
…嘴角那笑什么意思?!嘲讽吗?!(╬◣д◢)…淡定!无视他!
**”“**走过去了?真走了?
…(。ŏ_ŏ)…也好…省心…**”这种诡异的“平静”让苏晚更烦躁了,
像等着第二只靴子落地。很快,
这只“靴子”以另一种形式砸了下来——校庆晚会筹备进入白热化。苏晚作为经管系的门面,
毫无悬念地被指定为主持人之一。而负责整体协调组织的,正是学生会副主席,陈远。
排练室人声嘈杂。苏晚对着串词本默念,努力屏蔽周围。陈远挂着得体的笑容走过来,
手里拿着份修改稿。“苏晚,这里流程有点小调整,你看一下。”他自然地靠近,
把稿子递过来。就在苏晚伸手去接的瞬间,陈远的手指“不经意”地向前一滑,
指腹暧昧地擦过她微凉的手背。一股恶寒瞬间窜上苏晚的脊椎。她闪电般抽回手,
稿子都没接,“啪”一声掉在地上。她后退半步,眼神瞬间降到绝对零度,
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陈学长,串词放桌上就行。请自重。”每个字都带着冰碴。
陈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弯腰捡起稿子,语气依旧温和:“不好意思,手滑了。
”但眼神里那点黏腻的得意没藏住。“**啊啊啊!咸猪手!(╬◣д◢)恶心死了!
消毒水!我要消毒水!!陆辰呢?!陆辰死哪去了?!他要是没看到我不是白被摸了?!
(`へ´)…等等!他看到又能怎样?冲进来打一架?…呵,指望他?还不如指望猪会飞!
**”苏晚内心火山喷发,表面却冻得更结实,直接转身走向舞台另一边,
把陈远晾在原地。排练室门口阴影里,陆辰靠着墙,指关节捏得发白。他全看见了。
陈远那点小动作,苏晚瞬间的僵硬和厌恶,以及那句清晰炸进他脑子里的“指望他?猪会飞!
”。怒火在胸腔里翻腾,烧得他眼底发红。直接冲进去揍陈远一顿?爽是爽,
但只会给苏晚惹麻烦,坐实她“祸水”的名头,陈远还能借机卖惨。陆辰深吸一口气,
强行压下暴戾。前世积累的那点职场阴…咳,生存智慧,此刻派上用场。
他最后冷冷瞥了一眼排练室里故作镇定的陈远,转身离开,脚步无声。4他没回宿舍,
直接去了行政楼。前世记忆里,校庆总负责是刚调来的王书记,
以作风强硬、眼里不揉沙子著称。陆辰整理了下表情,敲开王书记办公室的门。
“王书记您好,打扰了。我是经管大二的陆辰,关于校庆晚会组织工作,
有点…小情况想向您反映一下。”陆辰语气诚恳,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王书记从文件里抬头,锐利的目光扫过他:“说。”“是这样,”陆辰措辞谨慎,
“最近排练,有女同学私下反映,个别组织者…可能利用职务之便,行为举止不太…妥当。
”他没点名,但“女同学”、“行为举止不妥当”这几个词足够敏感。
王书记眉头立刻皱起:“具体点!谁?哪个女同学?”“具体是谁…她们担心影响不好,
不太敢说。”陆辰露出为难的表情,“不过,听说经管系的李薇同学,好像也…有所察觉?
也许您可以侧面了解一下?”他点到即止。李薇是苏晚室友,性格耿直,
前世就对陈远没好感。王书记脸色沉下来:“我知道了。你反映的情况很重要。
”离开行政楼,陆辰脚步没停。他找了个校外网吧,开机,
登录一个刚注册的匿名校园论坛小号。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一个标题刺眼的帖子迅速成型:《扒一扒某陈姓学生会干部的“光辉”情史与骚扰实锤?》。
内容半真半假,夹杂着“听说”、“据传”、“某次活动有女生投诉”,矛头直指陈远,
暗示他惯用职务之便接近女生,风评极差。帖子发出,设置仅本校IP可看。陆辰关机走人,
深藏功与名。效率很高。第二天排练,陈远没出现。第三天,
小道消息疯传:陈远被王书记叫去“喝茶”,严厉警告,并以其“精力有限”为由,
直接调离了校庆晚会核心组织岗位,安排去管后勤物资了。排练室里,苏晚明显松了口气。
虽然她依旧冷着脸,但紧绷的肩膀线条柔和了些许。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是老天开眼。
“**瘟神总算走了…空气都清新了…(。ŏ_ŏ)…王书记英明!
**”陆辰靠在排练室外走廊的墙上,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苏晚带着点小雀跃的心声,
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猪不但能飞,还能拱得你满地找牙。解决了这只苍蝇,
陆辰心情舒畅了不少。下午没课,他晃悠到图书馆,打算找点资料。刚走进一楼大厅,
目光就被宣传栏上一张崭新的、设计醒目的海报吸引住了。
**“启航杯”全国大学生商业策划大赛!****点燃创业梦想,赢取未来先机!
****丰厚奖金&顶级企业实习直通车!**海报上的字像带着电流,
瞬间击中了陆辰。尘封的记忆轰然打开——前世!就是这个比赛!
当时他因为和苏晚陷入冷战,整个人浑浑噩噩,根本无心参与,连名都没报。
后来听说同系一个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家伙拿了区域奖,直接进了某巨头企业的管培生项目,
起点甩开他们一大截。那是他人生中一个巨大的遗憾点。一股强烈的冲动攥住了他。
重生一次,难道还要重复前世的憋屈和错过?挽回苏晚是目标之一,但弥补自己的遗憾,
让自己变得更强、更有底气站在她身边,同样重要!他几乎是冲到咨询台,抓过一张报名表,
龙飞凤舞地填上自己的信息。报名截止日期就在三天后。时间紧迫。5接下来的日子,
陆辰像换了个人。宿舍里几乎见不到他影子。食堂扒拉几口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