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雨也停了。
屋里一股子土腥和铁锈味,钻进鼻子里。
苏云在冰冷的地板上趴了一夜,没动过。
身上干掉的血和肉碎混在一起,又黏又臭,但他什么都闻不到。
也不觉得疼了。
心里的那股火,烧了一整夜,把什么都烧成了灰。
只剩下恨。
像块黑色的冰,在他胸口里。
报警。
脑子里就这两个字。
他们干的那么明目张胆。
就算是权贵也好。
也不敢那么罔顾法律。
他要让那帮畜生坐牢....要让他们被制裁。
苏云用胳膊肘撑起上半身,断掉的肋骨顶着内脏,疼得他眼前一黑,差点又栽回去。
他咬着牙,拖着两条废腿,一点一点往门口蹭。
每挪一下,都像上刑。
但他没停。
他要出去。
他要报警。
爬出房门,外面一片烂泥。
城中村的早上,到处是垃圾和污水。
他就那么在泥水里爬,像条被人打断了腰的狗。
没人管他。
路过的人都嫌恶地看一眼,绕开走。
不知道爬了多久,指甲缝里塞满了泥,手肘和膝盖全磨烂了。
只知道。
自己的内心只剩一个念头。
那就是复仇。
让他们被制裁...
……
市警察局。
苏云被两个警察架着,扔在椅子上。
他浑身是伤,又脏又臭,狼狈得不像个人。
一个年轻警察给他倒了杯热水,看他的表情带着点同情:“你先缓缓,到底出什么事了?”
苏云哆嗦着捧着杯子,一口也喝不下去。
他抬起头,红着眼死死盯着那个年轻警察:“我妹妹……被人杀了。”
“就在我们家,惠市南郊,中村西区3号。”
“凶手叫刘虎,江城刘家的大少爷!我亲眼看到了!”
“他抽走了我妹妹的脊骨!他还……”
他再说不下去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年轻警察的脸一下就白了,旁边几个老警察也围了过来。
杀人,抽骨。
这案子太吓人了。
一个像队长的中年警察立刻拿起对讲机:“三队,马上出警!封锁现场!地址,中村西区3号!”
“法医科,技术科,都准备!”
他麻利地布置完,走到苏云面前:“你放心,要是真有这事,我们绝不会放过一个罪犯。你先在这休息,很快就会有消息。”
看着他们这阵仗,苏云那颗死了的心,居然透进一点光亮....
有救了。
小凛的仇,有希望了。
这世上,还是有王法的!
还是有光明的.....
他被带进一个小房间,有人给他拿了干净衣服和吃的。
他没吃,也没换。
就那么坐着,等。
一分一秒都那么长。
两个小时后,门开了。
还是那个队长,但脸上的表情全变了。
之前那股子正气没了,换上了一副不耐烦的冷漠。
他把一份文件“啪”地摔在苏云面前的桌上。
“苏云,我们已经去现场看过了。”队长的声音又冷又硬。
“法医也初步鉴定完了……”他顿了一下,看苏云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堆垃圾。
“**妹苏凛,是自杀。”
自杀?
这两个字像钉子,狠狠扎进苏云的耳朵里!
他脑子嗡的一声,懵了。
“你……你说什么?”苏云不敢相信。
“自杀?”
“她后背被人拿刀从上到下划开!整根脊骨都没了!**管这叫自杀?!”
“她怎么自杀?用牙吗?!”
他疯了一样咆哮,想从椅子上扑过去。
“放肆!”队长厉声喝道,旁边两个警察立刻冲上来,把他死死按在椅子上。
“苏云,我警告你,别妨碍公务!”
“我们有证人!**妹最近精神很不稳定,好几次都说不想活了!现场也找到了她写的遗书!”
“至于她身上的伤……”队长撇了撇嘴,“八成是她死后,被野狗给啃了。”
野狗?
啃了?
遗书?
每个字都像刀子,把苏云的理智割得粉碎。
他们在撒谎!
他们在颠倒黑白!
“你们胡说!你们都是畜生!你们跟刘虎是一伙的!”苏云拼命挣扎,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鼓起来。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又开了。
一个人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发亮。
苏云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认得这张脸!
就是那个在刘虎身边,最后往他头上撒尿的壮汉!
那壮汉压根没看苏云,走到队长身边,熟络地递了根烟,还亲手给他点上。
“张队,辛苦了。”
那个张队立刻换上了一副哈巴狗似的笑脸,吸了口烟:“李管家,您太客气了,一点小事,应该的,也幸好你们提供了证据,不然我们就冤枉好人了......”
“没事,警民合作是应该的,我可是【良好市民】,提供线索也是分内的市区哈哈哈哈!”
李管家?
苏云看着这一幕,浑身的血都凉了。
那个壮汉,那个刘虎的狗腿子,正和本该抓他的警察称兄道弟!
李管家吐了口烟,这才慢悠悠地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按在椅子上的苏云。
他脸上带着猫抓老鼠的坏笑。
“啧啧,还真来了啊。”
他走到苏云面前,弯下腰,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笑:“我们少爷昨天还开了个盘,赌你这个残废敢不敢来报警。”
“我压你不敢,嘿,看来要输十万块……”
“不过,还是我们少爷赌对了。”
李管家直起身,拍了拍苏云的脸...
“少爷说了,直接弄死你太便宜你了。”
“就是要让你活着,让你报官,让你喊冤,然后让你亲眼看看,自己是怎么像只蚂蚁一样,被活活玩死的。”
“怎么样?这出戏好看吗?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在房间里响着。
苏云浑身僵硬,掉进了冰窟窿。
张队长挥了挥手,冷冷地开口:“把他给我铐起来!”
“他涉嫌谎报警情,污蔑他人,精神状态不稳定,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但鉴于你身体残疾,我们就拘你三日好了....但报假案是有代价的,以后不要报假警了.....”
冰冷的手铐,铐住了苏云的双手。
他没有再挣扎,没有再咆哮。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李管家,那双流过血泪的眼睛里,黑得没有底。
李管家被他看得有点发毛,脸上的笑也收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