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百块,这女娃就归你了,水灵着呢,将来肯定能生儿子!
”尖利刻薄的声音像一根钢针,狠狠扎进我的太阳穴。我猛地睁开眼,
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眼前,我那尖嘴猴腮的大姑姐陈红,
正抓着一个瘦得脱了相的小女孩的胳膊,满脸堆笑地跟一个陌生男人讨价还价。
那男人眼露精光,搓着手,目光黏在女孩身上,像是在打量一头待宰的牲口。而那个女孩,
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衣服,头发枯黄,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恐惧和泪水,却死死咬着嘴唇,
不敢哭出声。是我的女儿,晓宝!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段不属于我的,
却又无比熟悉的记忆疯狂涌入。我叫林岚,上辈子是个商场女强人,在一次车祸中丧生,
醒来就成了七十年代红星村同名同姓的林岚。原主是个软包子,丈夫陈建军是军人,
常年不在家。她一个人带着龙凤胎大宝和晓宝,在婆家过着牛马不如的日子。婆婆偏心,
大姑姐刻薄,家里所有重活都是她的,可两个孩子却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记忆的最后,
是大姑姐陈红的丈夫在外面赌钱欠了一**债,婆家人为了还债,
竟然打起了卖掉晓宝的主意!原主拼死反抗,却被婆婆和大姑姐联手推倒,
后脑勺磕在桌角上,一命呜呼。而现在,我成了她。“不行!一百太少了,这可是个女娃,
将来能干活的!最少一百五!”婆婆王桂芬坐在一旁,吧嗒着旱烟,不紧不慢地加价。
那个陌生男人皱了皱眉:“婶子,一百不少了,现在谁家不想要儿子?
我买回去也是当童养媳,还得养她好几年呢。”“那就一百二!不能再少了!
”陈红急着把人卖掉换钱,松了口。我看着抖成筛糠的晓宝,和她脸上清晰的巴掌印,
一股滔天怒火从胸腔里炸开。上辈子我孤身一人,拼尽全力也没能拥有一个家。
这辈子老天让我有了孩子,谁敢动他们一根汗毛,我跟谁拼命!“都给我住手!
”我从床上弹起来,因为太过虚弱,身体晃了一下,但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
死死盯着那几个人。婆婆王桂芬被我吓了一跳,烟杆都差点掉了:“你个丧门星,嚷嚷什么?
还没死呢?赶紧躺回去!”陈红也一脸晦气地瞪着我:“嚷什么嚷?吓到贵客了!
这里没你的事,老实待着!”她说着,又用力拽了一把晓宝。晓宝“哇”的一声,
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朝我伸出小手:“妈妈,我怕……”这一声“妈妈”像一把重锤,
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放开她!”我冲过去,一把将晓宝从陈红手里抢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晓宝的小身子冰凉,瘦得硌手,我的心疼得揪成一团。“林岚你疯了!?”陈红尖叫起来,
伸手就要来抓我,“一百多块钱都要飞了,你这个败家娘们!”我抱着晓宝侧身一躲,
另一只手抄起墙角的擀面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她伸过来的胳膊上砸去!“啊——!
”陈红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抱着胳膊蹲了下去。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个陌生男人见势不妙,讪讪地说了句“你们家务事自己解决”,就脚底抹油溜了。
王桂芬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反了天了你!敢打大姑姐!
你这个不下蛋的鸡,搅家精!建军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我冷冷地看着她,
怀里的晓宝还在发抖,旁边的大宝也吓得小脸煞白,躲在门后不敢出声。保护他们,
这是我此刻唯一的念头。“我再说一遍,谁敢打我孩子的主意,我就跟谁拼命!
”我举着擀面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你……”王桂芬被我的眼神镇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妈!她打我!
我的胳膊要断了!”陈红哭天抢地地嚎叫着,“这个**不想让我们好过!
她就是想看着我们家被要债的逼死!”我冷笑一声:“你男人赌钱欠的债,
凭什么要卖我的女儿去还?陈红,你的心是黑的吗?这是你亲侄女!”“侄女怎么了?
一个赔钱货,能换一百多块钱,是她的福气!”陈红口不择言地吼道。“好,说得好。
”我点点头,目光扫过王桂芬和陈红,“既然你们这么不把孩子当人看,那这个家,
也没什么好待的了。”我抱着晓宝,拉过大宝,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们分家!
”2“分家?你想得美!”王桂芬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
“你吃了我们陈家多少粮食?现在翅膀硬了想单飞?门都没有!只要我老婆子还活着一天,
这个家就分不了!”在七十年代的农村,分家是天大的事,尤其是在男人不在家的情况下,
儿媳妇主动提分家,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但我知道,不分家,我和孩子就永无宁日。
“妈,你要是不想分家也行。”我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陈红丈夫欠的债,
就全家一起还。我这就去告诉上门要债的,让他们别光找你们,也来找我。反正我烂命一条,
两个孩子也饿得半死不活,大不了一起死!”我这话说得又光棍又无赖,
完全不像以前那个任打任骂的林岚。王桂芬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她最清楚,
陈红丈夫招惹的是一群什么人。那些人要是找上门,可不管三七二十一,
家里有什么就抢什么。她还指望着小儿子给她养老呢,可不想被大女儿连累。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王桂芬气得嘴唇都在哆嗦。“我只是在说事实。
”我把擀面杖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要么分家,
我们母子三个是死是活,都跟你们没关系。要么就一起被要债的拖下水。你自己选。
”陈红还在一边哭嚎:“妈,你不能听她的!她就是想自己过好日子,不管我们死活!
”“闭嘴!”我厉声喝道,“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家里会招来这些事?你男人欠的债,
你自己想办法,别想拉着全家人给你垫背!”我的气势太盛,陈红被我吼得一愣一愣的,
竟然忘了哭。王桂芬坐在炕上,脸色阴晴不定。我知道她在盘算。分家,
就能把我和那笔赌债一起甩出去,一了百了。不分家,就得担着被要债的天天上门闹的风险。
权衡利弊之下,她那点“婆婆的权威”根本不值一提。“好,好,好!
”她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分!我今天就让你看看,离了陈家,
你们母子三个怎么活下去!”她以为这是在惩罚我,却不知道这正是我想要的。“分家可以,
但得请村长和族里长辈来做个见证,立下字据。”我冷静地提出要求。
我不相信这老虔婆的口头承诺,必须白纸黑字,断得干干净净。王桂芬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但话已经说出口,只能咬牙同意。很快,村长和几个陈家的长辈就被请了过来。看到这阵仗,
村里不少人都围过来看热闹。王桂芬一看到人多,立刻开始演戏,
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我不孝,说我这个当儿媳的容不下她这个婆婆,逼着她分家。
“大家评评理啊!我那儿子在外面保家卫国,我这个当妈的在家里给他带孩子,这媳妇倒好,
反过来就要把我这老婆子扫地出门啊!我没法活了……”周围的人对着我指指点点,
议论纷纷。我没有急着辩解,只是静静地等她说够了,才把晓宝拉到身前,撸起她的袖子。
晓宝瘦弱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全是触目惊心的掐痕。我又撩开大宝的衣服,
他身上同样瘦得皮包骨头,肋骨都清晰可见。“村长,各位叔伯,我林岚自问嫁到陈家,
没干过一件对不起良心的事。建军寄回来的津贴,我一分钱没见过。家里的活,
我从早干到晚。可我的孩子,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动不动就要挨打挨骂!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心疼。“今天,我婆婆和大姑姐,
更是要趁我病着,把我三岁的女儿卖掉,给大姑姐的丈夫还赌债!”这话一出,
人群里顿时一片哗然。卖孩子还赌债?这可是骇人听闻的丑事!
王桂芬和陈红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你胡说!血口喷人!”陈红跳起来反驳。
“我是不是胡说,刚才那位上门买孩子的‘贵客’,村里不少人都看见了。
”我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要不要我现在就去公社报案,让公安同志来查一查,
看看是谁在说谎?”一听到“报案”,陈红立刻就蔫了。这年头,投机倒把都要被抓,
要是卖孩子的事捅出去,她下半辈子都得在牢里过。王桂芬也慌了,
她没想到一向懦弱的林岚,竟然变得这么牙尖嘴利,还敢拿报案来威胁她。
村长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王桂芬,真有这事?”“没……没有的事!是她自己听错了!
”王桂芬还在嘴硬。“够了!”村长一拍桌子,“家丑不可外扬!既然日子过不到一块儿去,
那就分!林岚,你想要怎么分?”我知道,村长这是在和稀泥,想赶紧把这件丑事压下去。
但这正合我意。“我什么都不要。”我看着王桂芬,一字一句地说,“建军的津贴,
这些年你们花了多少,我也不追究了。家里的粮食、存款,我一分不要。
我只要带着两个孩子,净身出户。”所有人都愣住了。净身出户?这女人是傻了吗?
王桂芬也愣了,她以为我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我竟然什么都不要。“但是,”我话锋一转,
“村东头那个没人住的破牛棚,得归我。另外,我们母子三个的口粮田,
必须从陈家的地里划出来。这两点,必须写在分家文书上!”那个牛棚早就废弃了,
四面漏风,根本住不了人。至于口粮田,按人头分,本就是我应得的。王桂fen一听,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甩掉三个拖油瓶,几乎没付出任何代价。她忙不迭地答应:“行!
就这么办!村长,你快给写字据!”村长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摇了摇头,
最终还是提笔写了分家文书。王桂芬迫不及待地在上面按了手印。我也走上前,
用指甲划破指尖,将一个鲜红的血手印,重重地按在了我的名字上。从今天起,我和孩子们,
自由了。3拿着那张薄薄的、却重如千斤的文书,我牵着两个孩子,
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陈家大院。身后传来陈红幸灾乐祸的嘲笑声:“看她们能撑几天,
不出三天,就得哭着回来求饶!”我没理会,只是把孩子们的手握得更紧了。村东头的牛棚,
比我想象的还要破败。屋顶破了好几个大洞,墙壁是泥土糊的,被风雨侵蚀得斑驳不堪,
仿佛一推就要倒。屋里除了一堆烂稻草,什么都没有。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灰尘,
大宝和晓宝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妈妈,我们以后就住这里吗?”大宝仰着头,小声地问,
眼睛里满是惶恐。我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又擦掉晓宝脸上的泪痕,
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对,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虽然现在有点破,
但妈妈会把它变得又暖和又漂亮。”可看着空空如也的牛棚,和两个孩子苍白的小脸,
我的心还是沉了下去。净身出户,说得潇洒,可现实却无比残酷。我们身无分文,
家里连一粒米都没有。当务之急,是解决吃饭问题。
我把孩子们安顿在角落里一堆还算干爽的稻草上,叮嘱他们不要乱跑,
然后一个人走出了牛棚。现在是初秋,地里的庄稼还没完全成熟。去地里找吃的,肯定不行。
我把目光投向了村子后面的大青山。上辈子我虽然是城里人,但酷爱户外运动,
对野外生存知识略知一二。更重要的是,我脑子里有未来几十年的记忆!我知道这个年代,
什么东西不起眼,却能换来真金白银。我回到牛棚,从烂草堆里翻出一把豁了口的镰刀,
和一个破旧的竹筐,这是这里仅有的“财产”。“大宝,晓宝,妈妈去山上一趟,
给你们找好吃的。你们乖乖待在家里,锁好门,谁来也别开,知道吗?”两个孩子虽然害怕,
但还是懂事地点了点头。我用一块石头勉强抵住破烂的木门,深吸一口气,朝后山走去。
七十年代的生态环境是真的好,漫山遍野都是绿色。我一边走,一边仔细地在林子里搜寻。
很快,我在一片潮湿的腐木上,发现了一丛丛黑褐色的东西。木耳!而且是野生的黑木耳!
这个年代,人们还不懂得它的价值,只当是不能吃的野菌子。但在后世,这可是抢手的山珍。
我心中一喜,立刻拿出镰刀,小心翼翼地把这些木耳割下来,放进竹筐里。运气不错,
这片林子很潮湿,木耳长得到处都是。不到一个小时,我的竹筐就装了小半筐。
光有木耳还不行,不能当饭吃。我继续往山里走,凭着记忆,来到一处向阳的山坡。果然,
在这里我发现了一片野生的山药藤。我用镰刀和石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才从坚硬的土里挖出几根粗壮的山药。这可是好东西,顶饿,又有营养。看着竹筐里的收获,
我心里总算有了点底。下山的路上,我又在小溪边发现了一丛野葱和几棵野姜,顺手也采了。
回到牛棚时,天已经快黑了。两个孩子正蜷缩在草堆里,看到我回来,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妈妈!”“妈妈你回来了!”看着他们期盼的眼神,我一阵心酸,
举了举手里的山药:“看,妈妈给你们带好吃的回来了!”可新的问题又来了。我们没有锅,
没有碗,甚至连个火种都没有。我只好厚着脸皮,去了邻居张婶家。张婶是个热心肠的人,
丈夫前几年去世了,一个人拉扯着儿子,日子也不好过。分家的时候,
只有她站出来替我说过几句话。“张婶,在家吗?”“是林岚啊,快进来!”张婶看到我,
连忙把我拉进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真就净身出户了?
那王桂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你斗不过她的。”“婶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我感激地笑了笑,“但长痛不如短痛。我想跟您借个火种,再借个小锅用用,
等我过两天手里宽裕了,就给您送回来。”张婶看着我,叹了口气,二话没说,
就从灶膛里给我夹了块烧红的炭,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口缺了半边把手的小铁锅。“拿去用吧,
说啥还不还的。孩子饿了吧?我这还有半个窝窝头,你先拿去给孩子垫垫肚子。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谢谢您,张婶。这份情,我记下了。”我没有推辞,
因为孩子们真的饿坏了。回到牛棚,我用石头搭了个简易的灶台,生起火。
火光亮起的那一刻,这个破败的牛棚,终于有了一丝家的温度。我把山药洗干净,切成块,
和着野葱野姜一起放进锅里煮。很快,一股食物的香气就弥漫开来。大宝和晓宝围在锅边,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不停地咽口水。“妈妈,好香啊。”“马上就好了。
”我摸了摸他们的头。山药汤煮好了,我没有碗,只能把锅端下来,
用树枝削了两双简陋的筷子。“来,小心烫。”两个孩子已经迫不及不及待了,也顾不上烫,
抓起山药块就往嘴里塞。“好吃!妈妈,真好吃!”大宝一边哈着气,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晓宝也吃得小脸通红,满足地眯起了眼睛。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一锅山药,两个孩子吃了个精光,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吃饱了,他们身上终于有了点力气,
靠在我身边,很快就睡着了。夜深了,我借着微弱的火光,开始整理今天采回来的木耳。
我把它们一片片摊在干净的稻草上,等着晾干。这些,就是我们母子三人翻身的第一笔本钱。
4第二天一早,我把孩子们叫醒,喂了点昨天剩下的山药,就再次进了山。一连三天,
我都在山里转悠。除了黑木耳,我还找到了不少野生的香菇和一些可以入药的草药,
比如金银花和蒲公英。这些东西在村里人看来一文不值,但在我的记忆里,
只要送到县城的供销社或者药材收购站,就能换成钱。陈家人见我天天往山上跑,
都当笑话看。“你看她,怕是穷疯了,天天去山里刨土吃。”陈红站在自家门口,嗑着瓜子,
满脸鄙夷。王桂芬也冷哼一声:“由她去,我倒要看看她能刨出个什么金疙瘩来。
等她饿得前胸贴后背,自然会回来求我。”对于这些风言风语,我充耳不闻。第四天,
我把晾干的木耳、香菇和草药分门别类地用草绳捆好,装了满满两大筐。
我跟张婶借了一辆破旧的板车,准备去县城。去县城要走二十多里山路,
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根本不现实。我只好又去求张婶,请她帮忙照看一下孩子。
“你去吧,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他们。”张婶爽快地答应了。我千恩万谢,
把家里仅剩的一点山药留给了她,然后拉着沉重的板车,天不亮就出发了。路很难走,
但我心里憋着一股劲,一点也不觉得累。走到半路,一辆拖拉机“突突突”地从我身边经过,
是村里会计李强的车。李强看到我,停下车,有些惊讶:“林岚?你这是要去县城?
”“是啊,李会计。”我抹了把汗,笑着说。李强看了看我车上的东西,
皱了皱眉:“你拉着这些……去县城干嘛?”“去碰碰运气。”我没有多说。李强人还不错,
犹豫了一下,说:“上来吧,我捎你一程。”“那太谢谢您了!”我喜出望外,
连忙把板车上的东西搬上拖拉机。有了拖拉机的帮助,我省了不少力气,
中午时分就到了县城。我和李强道了谢,就直奔记忆中的药材收购站。
收购站的收购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耷拉着眼皮,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同志,
收草药吗?”我陪着笑脸问。他瞥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筐里的东西,
懒洋洋地说:“什么货?”“金银花,蒲公英,都是野生的,晒得很干。
”我把一捆金银花递过去。他拿起来闻了闻,又捏了捏,眼神亮了一下,
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品相一般,五毛钱一斤,要卖就卖,不卖拉倒。”五毛钱一斤?
这简直是抢劫!我知道,野生的金银花,品相好的能卖到一块五一斤!
这人是看我一个农村妇女,好欺负,故意压价。上辈子的林岚可能会忍气吞声,但我不是。
我收回金银花,笑了笑:“同志,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这金银花是什么品相,
你比我清楚。你给这个价,是欺负我不懂行情?”男人没想到我这么直接,愣了一下,
脸色有些不好看:“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就这个价,爱卖不卖!”“行,不卖就不卖。
”**脆地把筐子往回一拉,转身就要走,“县城又不是只有你一家收购站,
我去供销社问问。”我这是在赌。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供销社收不收,但我笃定,
他不敢让我走。这年头,药材也是紧俏货,收购站每个月都有任务指标。我这批货量不小,
品相又好,他要是错过了,这个月的任务就悬了。果然,我刚走两步,他就急了。“哎,
你这同志,怎么说走就走!”他站起来,拦住我,脸上挤出一点笑意,“价钱好商量嘛!
这样,一块钱一斤,不能再高了!”我站住脚,回头看着他,还是摇头:“一块五,
一分不能少。你要是不收,我立刻就走。”我表现得越强硬,他就越觉得我“有门路”,
不敢过分压价。男人咬了咬牙,似乎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他一跺脚:“行!
一块五就一块五!算我倒霉!”我心里一喜,知道自己赌对了。最终,光是金银花和蒲公英,
就卖了三十五块钱!我又拉着板车去了供销社。供销社不管个人买卖,
但我知道后门有个采购科,专门负责给单位食堂采购。我找到采购科的王科长,
把我的干木耳和香菇拿给他看。王科长一看,眼睛就直了:“哎哟,这可是好东西啊!同志,
你这木耳和香菇,怎么卖?”“王科长,您给个实诚价。”我学聪明了,把皮球踢回去。
王科长是个爽快人,尝了一片泡发的木耳,立刻拍板:“木耳三块一斤,香菇两块五!
你有多少,我全要了!”这个价格,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两筐山货,
最后竟然卖了一百零八块钱!一百零八块!在这个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二三十块的年代,
这绝对是一笔巨款!我捏着口袋里那厚厚的一沓钱,手都在发抖。有了这笔钱,
我和孩子们就有了活下去的资本!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县城里逛了起来。
我先去国营饭店,狠狠心,买了一斤猪肉,又割了二尺布,还买了盐、油等生活必需品。
路过废品收购站时,我眼睛一亮,走了进去。我在一堆破铜烂铁里翻了半天,
最后花了两块钱,买了一堆别人当垃圾扔掉的“破烂”——几个还能用的旧锅,
几个豁了口的碗,还有一把生了锈的菜刀。有了这些,我们那个破牛棚,
才算有了一点家的样子。我拉着满载而归的板车回到村里时,天已经黑了。村口,
几个妇女正在闲聊,看到我车上的东西,尤其是那块用油纸包着的猪肉,眼睛都直了。
“林岚,你……你发财了?”我笑了笑,没说话,径直往家走。刚到牛棚门口,
就看到陈红黑着一张脸站在那里,死死地盯着我车上的肉,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林岚!
你哪来的钱买肉?你是不是把建军寄回来的钱偷走了!”她尖声质问道。5“偷?
”我像看**一样看着她,“陈红,你脑子没问题吧?分家文书上白纸黑字写着,
我净身出户。建军的津贴,这些年一直在妈那里,我一分钱都没见过。我偷什么?
”“那你哪来的钱!”陈红不依不饶,指着我车上的肉,“你一个女人家,带着两个拖油瓶,
刚分家几天就能吃上肉了?说!你是不是在外面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这话说的极其恶毒,“见不得人的事”几个字咬得特别重,分明是在影射我作风有问题。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也开始窃窃私语,眼神里充满了怀疑。这个年代,
对女人的名节看得比天还大。一旦被扣上“破鞋”的帽子,那真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我气得浑身发抖,但理智告诉我,不能跟她硬碰硬。我深吸一口气,
冷冷地看着她:“我怎么赚的钱,没必要跟你汇报。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败坏我的名声,
我就去公社告你诽谤!”“你去告啊!”陈红以为我只是吓唬她,更加嚣张了,
“我看公安同志来了,是你先说清楚钱的来路,还是我先说清楚你的丑事!”就在这时,
张婶抱着晓宝,牵着大宝走了过来。“林岚,你可算回来了!
”张婶看到我和陈红剑拔弩张的样子,赶紧把孩子护在身后,“陈红,你又在这发什么疯?
林岚一个女人家不容易,你就不能积点口德?”“张婶,这可不关你的事!”陈红叉着腰,
“她来路不明的钱,我当大姑姐的还不能问问了?”我懒得再跟她废话,
直接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票据,在她面前一晃。“看清楚了,
这是县城药材收购站和供销社的收购单,上面盖着公章。我凭自己力气上山采山货赚钱,
光明正大,不像某些人,只会惦记着卖亲侄女换钱!”我故意提高了音量,
确保周围的人都能听见。陈红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她没想到我竟然还有“证据”。
周围的议论声风向立变。“原来是卖山货赚的钱啊,那可真是凭本事了。”“就是,
这林岚还挺能干的。”“不像有些人,自己男人不争气,就知道欺负弟媳妇。
”陈红听着这些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
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跺了跺脚,灰溜溜地跑了。一场风波,总算平息。
我把东西搬进牛棚,张婶也跟了进来,看着我买回来的锅碗瓢盆,
又看看那块肥瘦相间的猪肉,不住地感叹:“岚啊,你可真有本事!婶子没看错你!
”“婶子,今天多亏您了。”我真诚地道谢,然后把那块猪肉割下来一小半,用油纸包好,
塞到张婶手里。“这可使不得!”张婶连连摆手。“您就收下吧,要不是您,
我今天也去不成县城。”我态度坚决,“以后我还要多麻烦您呢。您要是不收,
就是看不起我。”张婶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了,眼圈却有点红。晚上,我用新买的铁锅,
炖了一锅香喷喷的猪肉白菜。白菜是张婶送的,肉是我买的。我特意多放了油,炖得烂烂的。
浓郁的肉香从破牛棚里飘出去,馋得村里不少孩子直流口水。大宝和晓宝更是扒在锅边,
眼睛都看直了。“妈妈,我们真的可以吃肉吗?”晓宝小心翼翼地问,仿佛不敢相信。
在陈家,猪肉是过年才能见到的稀罕物,而且从来没他们的份。“当然可以。
”我给他们一人夹了一大块放到碗里,“快吃,以后妈妈天天给你们做好吃的。
”两个孩子埋头苦吃,吃得满嘴是油。看着他们满足的样子,我所有的辛苦和委屈,
都烟消云散了。这顿饭,是我们分家后,吃得最丰盛的一顿。吃完饭,我用卖山货剩下的钱,
开始盘算接下来的路。光靠采山货不是长久之计,山里的东西总有采完的一天,而且太辛苦,
也赚不了大钱。我必须得有个稳定的营生。做什么好呢?我躺在稻草上,
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这个年代,物资匮乏,做什么都缺。但“投机倒把”的帽子太重,
私人做买卖风险极大。必须得找一个既能赚钱,又不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门路。突然,
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麦芽糖!**麦芽糖的原料是麦子和糯米,在农村很常见。
**工艺也不复杂,只要有耐心,基本都能学会。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属于农副产品加工,
擦边球,不像倒买倒卖那么扎眼。而且,现在的小孩子,没什么零食吃,
一分钱一块的麦芽糖,对他们来说就是无上的美味。销路,根本不成问题。对,就做麦芽糖!
我一下子从草堆上坐了起来,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的万元户之路,
就从这一块小小的麦芽糖开始!6说干就干。第二天,我拿着钱,
去村里相熟的人家换了一些麦子和糯米。有了原料,接下来就是发麦芽。我把麦子淘洗干净,
放在一个破瓦盆里,用温水浸泡。然后用湿布盖上,放在牛棚里一个温暖的角落。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给麦子浇水,看着它们慢慢地露出发白的嫩芽。
大宝和晓宝对我的举动非常好奇,天天围着瓦盆转。“妈妈,你在种什么呀?
”“妈妈在给你们变好吃的。”我笑着说。在等待麦芽生长的日子里,我也没闲着。
我把牛棚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用黄泥混合稻草,把墙上的破洞都糊了起来。屋顶的窟窿,
我捡了些大片的茅草和瓦片,勉强遮盖住。虽然依旧简陋,但至少不再四处漏风了。
一个星期后,麦芽终于长到了一寸多长。我把糯米蒸熟,然后和切碎的麦芽混合在一起,
放进锅里,加入温水,开始长达几个小时的发酵。这个过程需要精确地控制温度,
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我守在灶台边,一步也不敢离开,时不时就伸手去探一下锅里的温度。
几个小时后,锅里的米饭已经完全糖化,变成了一种甜丝丝的液体。我用纱布过滤掉米渣,
得到了一锅淡黄色的糖水。最后一步,就是熬糖。这更是个考验耐心的活。我架起小火,
不停地用勺子搅拌着锅里的糖水,防止粘锅。糖水在火力的作用下,慢慢变得粘稠,
颜色也从淡黄色变成了诱人的琥珀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得醉人的香气。
当糖浆可以拉出长长的丝时,我知道,成功了。
我把滚烫的糖浆倒在一块事先抹了油的石板上,等它稍微冷却,就趁着它还柔软,
用手把它拉扯成长条,再用剪刀剪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晶莹剔C的麦芽糖,就这么做好了。
我拿起一块还有些温热的糖放进嘴里,一股纯粹的甜香瞬间在舌尖化开。就是这个味道!
“妈妈,好香啊!”大宝和晓宝早就被香味吸引过来了,眼巴巴地看着我。“来,尝尝。
”我给他们一人嘴里塞了一块。两个孩子含着糖,眼睛都幸福地眯成了一条缝。“甜!
”“妈妈,真甜!”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我比自己吃了还高兴。第二天,
我用油纸把麦芽糖包成小包,一包十块,然后装进篮子里,准备去附近的红星小学门口卖。
学校是孩子最多的地方,也是最好的销售市场。为了不引人注目,
我特意等到快放学的时候才过去。我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把篮子放在地上,上面盖了块布。
很快,放学的**响了,孩子们像潮水一样从校门口涌了出来。我有些紧张,手心里都是汗。
我清了清嗓子,学着记忆中货郎的样子,小声吆喝起来:“麦芽糖,又香又甜的麦芽糖!
一分钱一块,好吃不粘牙!”我的声音不大,但“麦芽糖”三个字,就像有魔力一样,
立刻吸引了几个孩子的注意。他们围了过来,好奇地看着我的篮子。“阿姨,
真的是麦芽糖吗?”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问。我笑着掀开布,露出了里面金黄色的糖块。
“当然是真的,小朋友,要不要来一块尝尝?”那几个孩子看着糖,直咽口水,
但摸了摸空空的口袋,又都摇了摇头。这个年代,一分钱也不是小数目。我知道,
必须先让他们尝到甜头。我拿出几块糖,分给他们:“来,请你们吃的。”孩子们眼睛一亮,
接过糖,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哇!好甜啊!”“比我姥姥家的糖还好吃!
”孩子的快乐是藏不住的。他们满足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广告。很快,
越来越多的孩子被吸引过来。“我也要买!”“阿姨,给我来两块!”“我要五块!
”我的小摊前,一下子就围满了人。一分钱一块,两分钱三块。我手忙脚乱地收钱,包糖。
不到半个小时,我带来的一百多块麦芽糖,就卖得一干二M。我数了数口袋里的钱,
一共卖了一块三毛二。除去成本,净赚了将近一块钱!我激动得心脏怦怦直跳。一块钱,
在这个时候,够我们母子三个吃好几天的饱饭了!我看到了希望,一条金灿灿的致富之路,
仿佛就在我脚下铺开。然而,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一个阴冷的声音就在我身后响了起来。
“哟,这不是建军媳妇吗?长本事了啊,都学会做买卖了。”我回头一看,心顿时沉了下去。
是王桂芬。她正黑着脸,死死地盯着我装钱的口袋,眼神里满是贪婪和嫉妒。7“妈。
”我站起身,不动声色地把钱袋往身后藏了藏,淡淡地叫了一声。我们已经分家了,
我不想和她再有任何瓜葛。王桂芬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我。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面前,
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空篮子,翻来覆去地看。“长本事了啊,林岚!我说你哪来的钱吃肉,
原来是背着我们干起了这投机倒把的勾当!”她声音尖利,故意说给周围还没散去的人听。
“投机倒把”这四个字,像一块大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周围的人看我的眼神,
立刻就变了。“我卖的是自己做的麦芽糖,算哪门子投机倒把?”我皱起眉头,
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自己做的就不算了?”王桂芬冷笑一声,
“你没有供销社的许可,私自贩卖商品,就是投机倒把!是要被抓去批斗的!
”她显然是有备而来。我心里一沉。她说得没错,这个年代政策抓得很紧,我这种行为,
严格说起来确实是在打擦边球,一旦被人抓住把柄举报,后果不堪设想。“你想怎么样?
”我冷冷地看着她。王桂芬见我服软,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她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
说出的话却像毒蛇一样冰冷:“不想被举报也行。你每天赚的钱,分我一半。不然,
我就去公社,把你干的这些事,还有你那见不得人的钱的来路,全都捅出去!
”我气得浑身发抖。她这是**裸的敲诈!她不仅想从我身上榨取钱财,
还想用“投机倒把”这根绳子,永远地拴住我,让我做她的摇钱树。“你做梦!
”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我好不容易才从陈家那个泥潭里爬出来,绝不可能再被她拖回去!
“做梦?”王桂芬的脸瞬间阴沉下来,“林岚,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
我告诉你,只要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和你那两个小杂种在红星村待不下去!
”她竟然骂我的孩子是杂种!我再也忍不住了,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啪!
”清脆的响声,让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王桂芬捂着脸,
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几秒钟后,她反应过来,猛地扑向我,像个疯子一样撕扯我的头发。
“你敢打我!你这个**!反了天了!”我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被她抓了个正着,
头皮一阵剧痛。我抱着头,一边躲闪,一边大喊:“大家快来看啊!婆婆敲诈儿媳妇不成,
就要动手打人啦!”我不能跟她撕打,那样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我要做的,是把事情闹大,
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她的真面目。我的喊声吸引了更多的人围观。王桂芬见人越来越多,
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一**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没天理了啊!
儿媳妇打婆婆了!我不活了啊!建军啊,你快回来看看吧,你媳妇要把你亲妈给逼死了啊!
”她一边哭嚎,一边捶胸顿足,演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不明真相的群众,
看我的眼神又充满了指责。毕竟,不管有什么理由,儿媳妇打婆婆,就是大逆不道。
我心里又气又急,却百口莫辩。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穿过人群。“都围在这干什么?!
”是村长。他拨开人群走进来,看到眼前这混乱的一幕,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王桂芬一看到村长,哭得更来劲了,指着我控诉:“村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这个黑心肝的儿媳妇,她打我啊!”村长看了看她红肿的脸颊,又看了看我,
脸色沉了下来:“林岚,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动手打长辈?”我还没来得及开口,
王桂芬就抢着说:“她……她干投机倒把的勾当,被我发现了,我说要教育教育她,
她就动手打我!”她恶人先告状,直接给我扣上了一顶“畏罪打人”的帽子。这下,
我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村长,我没有!”我急着辩解,“是她……是她要敲诈我!
”“我敲诈你?”王桂芬立刻反驳,“你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女人,我敲诈你什么?大家看看,
是她有理还是我有理?”我被她堵得哑口无言。是啊,谁会相信,一个看起来富裕的婆婆,
会去敲诈一个刚分家、住牛棚的儿媳妇呢?村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林岚,
你跟我去村委会走一趟。投机倒把可不是小事,必须调查清楚!”我心凉了半截。
一旦被带到村委会,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投机倒把”的嫌疑都算是坐实了。以后我在村里,
更是寸步难行。王桂芬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冷笑。我绝不能跟她去!
就在我急得满头大汗,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奶奶……奶奶是坏人!”是晓宝!她不知什么时候挤进了人群,正拉着张婶的衣角,
小脸上满是泪水,却鼓足了勇气,指着王桂芬。“奶奶说,
要妈妈每天赚的钱……分她一半……不然就去……就去抓妈妈……”孩子的声音虽然稚嫩,
但吐字清晰,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8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王桂芬身上。
王桂芬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压低声音说的话,
竟然被这个一直当空气看的小孙女给听了去!“你……你个小兔崽子胡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