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发誓弥补前世对妻子的亏欠。她孕中想吃夜宵,我顶着黑眼圈凌晨煮馄饨。
手腕烫出水泡,她笑着发朋友圈:“老公真乖。”这次我累得实在爬不起来,
父母破门而入把我拖下床。“没用的东西!老婆都伺候不好!”父亲皮带抽得我皮开肉绽。
母亲按着我哭喊:“打醒你!别学你爸当年犯浑!”急诊室里,
我无意瞥见她的孕检单——受孕日期竟在我重生之前。原来两世执念,
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凌晨两点四十二分。厨房窗户像一块被泼了墨的玻璃,沉沉地压着,
一丝光也透不进来。只有头顶那盏老旧的白炽灯管,嗡嗡地低鸣着,
顽强地撑开一小圈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了灶台前狼藉的一角。锅里翻滚的馄饨水汽氤氲,
白蒙蒙地扑到脸上,带着一股面粉和冷冻肉馅混合的、黏腻的腥气。我,陈默,
站在那片昏黄与蒸腾的热气里,眼皮重得像坠了两块铅。每一次强行撑开,
视野边缘都是模糊跳动的黑影,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指尖残留着刚才不慎被滚烫锅沿烫到的锐痛,那一下猝不及防,灼热的金属猛地咬进皮肉,
留下一个针尖大小的红点,现在正一跳一跳地胀痛着。“老公,快点呀,我饿得心慌。
”林晚的声音从卧室飘过来,带着点撒娇的慵懒,像羽毛搔刮着耳膜,
却让我脊背一阵莫名的僵硬。她怀孕后,这声音几乎成了我夜晚的魔咒。“来了来了。
”我应着,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磨过喉咙。我小心地用勺子搅动着锅里沉浮的馄饨,
手腕内侧,靠近那新烫红点的地方,赫然盘踞着几块浅褐色的旧疤,形状狰狞。那是上个月,
同样是深夜,煮她非要吃的酒酿圆子时,滚烫的糖水泼溅留下的印记。前世零碎的记忆碎片,
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不合时宜地撞进脑海。病床前,
林晚那张被泪水浸泡得浮肿、只剩下刻骨恨意的脸,刀子一样剜着我的心。她嘶哑的控诉,
每一个字都淬着冰:“陈默,我最后悔的,就是嫁给你这个废物!
”还有……还有那双小小的、冰冷的、再也不会睁开看他一眼的眼睛……心脏猛地一抽,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几乎弯下腰。那灭顶的悔恨,
前世啃噬我直到生命尽头的剧毒,此刻再次汹涌回流,比锅里翻滚的水汽更烫,
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这就是我重生的全部意义——赎罪。用尽一切,弥补她,
让她这辈子只有甜,没有一丝一毫前世尝过的苦。我深吸一口气,
混杂着水汽的冰凉空气勉强压下了胸腔里翻腾的灼痛。手腕上的新伤旧痕,
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我甩甩头,仿佛要把那些沉重的画面甩出去,
拿起那只印着俗气大红牡丹的旧瓷碗,稳稳地盛了大半碗馄饨。汤面上,
几点翠绿的葱花和一小撮紫菜,是我仅能抓住的、关于“用心”的微小证明。端着碗,
脚步虚浮地穿过黑暗的客厅。推开卧室门,里面只开着一盏光线柔和的床头灯,
林晚半倚在堆高的枕头上,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她带着满足笑意的脸庞。“辛苦老公啦。
”她笑吟吟地接过碗,低头吹了吹热气,立刻拿起手机,对着那碗冒着热气的馄饨,
“咔嚓”一声。屏幕的光在她指尖跳跃,她飞快地编辑着。“给,”她放下手机,
舀起一个馄饨递到我嘴边,眼睛弯得像月牙,“奖励你的。”我下意识地张嘴,
那点温热的食物滑进嘴里,却尝不出任何味道,只有一种麻木的疲惫感,
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的笑容依旧明媚,像精心打磨过的瓷器,完美无瑕,
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疏离感,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你看,
”她把手机屏幕转过来给我看,朋友圈里是她刚发出去的照片:一碗馄饨的特写,
配文是——“凌晨投喂!
我家二十四孝老公真乖~”下面瞬间已经有了好几个点赞和羡慕的评论。我扯了扯嘴角,
想挤出一个配合的笑容,脸部肌肉却僵硬得像冻住了。乖?是啊,真“乖”。
像一只被驯化得服服帖帖的狗。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嘲讽,
但立刻被更汹涌的、名为“赎罪”的浪潮狠狠拍碎、淹没。前世欠下的债,太重了,
重得足以碾碎任何一点微不足道的自我。手腕上那块新烫出来的红痕,在昏暗中,隐隐作痛。
……时间像被抽干了水分的河床,龟裂、滞重,无声无息地爬过一周。
白天那份新找的装卸工作,几乎榨干了我最后一丝力气。沉重的货物压弯了脊梁,
汗水浸透的工服紧贴在背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
傍晚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坐下喘匀一口气,
林晚的声音便从沙发上飘来:“老公,地板有点脏了哦。
”我甚至没力气分辨那地板是否真的需要立刻擦拭。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
只想瘫倒,沉入无梦的黑暗。但“赎罪”两个字,像焊在灵魂上的铁枷,冰冷沉重。
我沉默地拿起抹布,蹲下身,手臂机械地来回拖动,汗水顺着鬓角滴落在光洁的瓷砖上,
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夜色,再次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沉沉地压了下来。
意识像沉在冰冷浑浊的水底,挣扎着,却怎么也无法浮出水面。
身体沉重得如同被浇筑在混凝土里,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白日装卸货物时那深入骨髓的酸痛,此刻变本加厉地啃噬着每一寸筋骨。
眼皮像是被强力胶死死粘住,大脑一片混沌的空白。“老公……”林晚的声音像一根细针,
穿透了厚重的睡意屏障,刺入耳膜。带着点不满的拖长音调,模糊地传来,
“……饿了……”那声音在死寂的夜里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期待。
我的身体本能地绷紧了一下,
残存的意识碎片挣扎着拼凑:厨房……灶台……翻滚的水……馄饨……烫伤的刺痛……还有,
她朋友圈里那张配着完美笑容的照片……一股巨大的、源自生理极限的疲惫感,
混合着一种近乎窒息的麻木,海啸般瞬间吞没了那点微弱的挣扎。太累了。
骨头缝里都透着沉重的铅。眼皮重逾千斤。
动不了……真的……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咕哝,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算是回应还是拒绝。意识再次沉沦,
被那无边的黑暗和疲惫急速地拽向更深的深渊。这一次,连那根“赎罪”的绳索,
似乎也滑脱了。“陈默!”林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像刀片刮过玻璃,瞬间撕裂了卧室的寂静,
也彻底切断了那最后一丝混沌的睡意,“你聋了吗?!”我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冰窟。
那声音里没有撒娇,只有冰冷的、毫不掩饰的怒火和指责。前世病房里那尖锐的控诉声,
仿佛穿越时空,瞬间与此刻重叠——“废物!”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太阳穴。
就在这死寂的、令人窒息的几秒钟里,客厅方向猛地爆发出刺耳至极的巨响!
“砰——哐当——!”那是防盗门被用近乎拆毁的暴力狠狠撞开的恐怖声音!
门板砸在墙壁上又反弹的巨响,混杂着金属铰链扭曲发出的尖锐悲鸣,
如同惊雷般炸裂在这凌晨的死寂里。紧接着,沉重、杂乱、带着滔天怒火的脚步声,
如同失控的重型卡车,没有丝毫停顿,轰隆隆地碾过客厅,直扑卧室!心脏在那一瞬间骤停,
随即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
我猛地睁开眼,卧室门被一只穿着厚重旧皮鞋的大脚,以蛮横到极点的力量,狠狠踹开!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又一声巨响,整个房间似乎都在震颤。门口的光影里,矗立着两座山。
父亲**,那张被生活刻满风霜沟壑的脸,此刻因暴怒而扭曲涨红,双目圆瞪,布满血丝,
像要择人而噬的凶兽。他手里,紧紧攥着那条用了十几年、油亮发黑、沉甸甸的旧牛皮腰带,
金属扣头在门口透进的昏暗光线下,闪着冰冷狰狞的光。母亲王秀芬紧跟在他身后一步,
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浑浊的泪水在她布满皱纹的眼眶里疯狂打转,
却死死咬着下唇没让它掉下来。她那双枯瘦的手,神经质地绞着洗得发白的旧衣角,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时间仿佛被冻结了。父亲那双喷火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
瞬间就死死钉在了床上——钉在我身上,
也钉在了旁边坐起来、抱着被子、脸上瞬间写满惊愕和委屈的林晚身上。
那目光扫过林晚微微隆起的腹部时,里面的怒火瞬间被浇上了一桶滚油,轰然炸开!
“没用的畜生东西!”父亲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唾沫星子随着吼声飞溅。
他像一头发狂的公牛,两步就跨到了床边,粗糙如砂砾的大手带着一股蛮横无比的力道,
铁钳般死死攥住了我睡衣的领口!布料撕裂的“刺啦”声尖锐地响起。
一股无法抗拒的、带着浓重汗味和烟草味的巨力猛地将我整个人从床上狠狠拽起、拖下!
双脚甚至来不及碰到地面,身体就失去了平衡,像一袋沉重的垃圾,
被粗暴地掼在了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呃!
”后腰和手肘重重砸在地砖上的剧痛让我眼前一黑,肺里的空气被瞬间挤空,
发出一声短促痛苦的闷哼。冰冷坚硬的触感透过单薄的睡衣,直刺骨髓。“啊!
”林晚的惊叫同时响起,带着真实的恐惧。“爸!妈!你们……”我挣扎着想开口,
声音嘶哑变形。“闭嘴!”父亲雷霆般的怒吼瞬间盖过了一切。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眼神是看垃圾一样的厌恶和狂暴,那条油亮的皮带在他手中猛地一抖,
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如同死神的宣告。“老婆怀着你的种!喊你起来弄口吃的都喊不动?
!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当祖宗的?!”话音未落,那条凝聚着他全部怒火的皮带,
撕裂空气,带着令人头皮炸裂的尖啸,狠狠抽了下来!“啪——!”第一下,
精准地抽打在我下意识蜷缩起来护住头脸的手臂外侧。**辣的剧痛瞬间炸开!
像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皮肉仿佛在瞬间被撕开!我猛地蜷缩起身体,
喉咙里压抑不住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嘶气。“啊!建国!
别……”母亲尖锐凄惶的哭喊声刺破空气,她猛地扑了上来,却不是扑向施暴的父亲,
而是扑向了地上蜷缩的我!“啪——!”第二下,带着更猛烈的风声,
抽在了我弓起的后背上!薄薄的棉质睡衣根本形同虚设,
那沉重的皮革和金属扣头结结实实地砸在皮肉上,发出沉闷又恐怖的响声。
脊椎仿佛都被抽得震颤了一下,钻心的剧痛让我身体剧烈地一弹,牙齿深深陷进下唇,
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打!给我往死里打!打醒这个混账王八羔子!
”父亲咆哮着,状若疯魔,手臂再次高高扬起,皮带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死亡的弧线。
“别打了!建国!不能再打了啊!孩子……”母亲哭嚎着,整个人扑倒在我身上,
枯瘦的身体带着不正常的滚烫和剧烈的颤抖,她用尽全力死死压住我,
试图用自己单薄的后背为我挡住那即将落下的第三鞭。她的眼泪终于决堤,
滚烫地砸在我的脖颈上,混合着绝望的哭喊,语无伦次地嘶叫出来:“……别学你爸!
别学你爸当年犯浑啊!打醒你!妈求求你醒醒啊——!”她最后那句撕裂般的哭喊,
像一道裹挟着冰碴的闪电,劈开了我混沌剧痛的脑海!别学你爸?学他什么?犯浑?什么浑?
前世那些被刻意遗忘、尘封在角落的碎片记忆,猛地被这凄厉的哭喊掀开了盖子!
酒后砸碎的酒瓶……母亲脸上青紫的指痕……幼小的我躲在门后恐惧的啜泣……母亲抱着我,
低低地、绝望地重复着:“别学他……长大千万别学他……”原来如此!原来这暴力的种子,
这扭曲的“爱”的表达方式,早已深植血脉!前世我对林晚的忽视、冷漠,
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犯浑”?一种精神上的暴力!而重生后,我自以为是的赎罪,
这无底线的纵容和承受,难道不正是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对“责任”最扭曲的认知吗?
用自我献祭般的承受,来维系一个早已畸形的“家”?赎罪?我究竟在赎什么罪?
是赎前世对林晚和孩子的亏欠,还是赎这流淌在血脉里、代代相传的暴力与扭曲的原罪?
这个念头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尖锐的痛楚,
狠狠凿开了我自重生以来就小心翼翼包裹着、用“赎罪”来自我麻醉的厚茧!
一种比皮开肉绽更深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和荒谬感,瞬间攫住了我!“啪——!
”第三下皮带,带着父亲全部的狂怒,狠狠地抽在了母亲死死护住我的后背上!“唔!
”母亲身体猛地一僵,发出一声短促痛苦的闷哼,压在我身上的重量瞬间沉重了许多,
她的颤抖加剧了。“妈——!”我终于嘶吼出来,声音撕裂般沙哑,带着血沫的味道。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濒临崩溃的愤怒,混杂着对母亲的心疼,猛地冲垮了那逆来顺受的堤坝。
我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量,在父亲再次扬起皮带的瞬间,猛地将母亲往旁边推开一些,
同时蜷缩着翻滚,试图躲开那致命的鞭影。混乱!只有混乱!皮带撕裂空气的尖啸,
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父亲暴怒的咆哮,林晚惊恐的尖叫,
还有我粗重痛苦的喘息……小小的卧室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有几十秒,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父亲的喘息声变得粗重,
皮带落下的频率终于慢了下来。
他身上那股狂暴的戾气似乎随着体力的消耗而宣泄掉了一部分,
但眼神里的冰冷厌恶丝毫未减。母亲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头发散乱,脸色灰败,
后背的衣服被抽裂了一道口子,露出下面红肿渗血的鞭痕。她还在无声地流泪,
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身体时不时地剧烈抽搐一下。我蜷缩在离母亲不远的地方,
手臂、后背**辣地疼,像被无数烧红的针反复穿刺。手臂外侧被皮带金属扣头刮到的地方,
皮肉翻开了一道口子,血珠正不断地渗出来,染红了浅色的睡衣袖子。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背上撕裂般的痛楚。一片死寂般的狼藉里,林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
颤抖着,
怕和委屈:“爸……妈……快……快送他去医院看看吧……流……流血了……”她坐在床上,
紧紧抱着被子,脸色苍白,目光躲闪着不敢看地上的我们。父亲重重哼了一声,胸膛起伏,
像拉风箱一样喘着粗气。他厌恶地瞥了我一眼,仿佛在看一堆需要尽快处理的秽物,
又看了看瘫坐在地、失魂落魄的母亲,最终那暴戾的目光扫过林晚隆起的腹部,
才极其勉强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深夜的急诊大厅,灯光惨白得刺眼,
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和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的冰冷气息。空气凝滞,
像一块巨大的、无形的冰,压得人喘不过气。角落的长椅上,母亲王秀芬佝偻着背坐着,
头埋得很低很低,枯槁的手指神经质地绞着衣角,仿佛要把那布料揉碎。
父亲**则像一座沉默的、散发着寒气的铁塔,抱着手臂,紧挨着母亲坐在长椅的另一端,
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下颌线绷得死紧,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急诊室紧闭的门帘,
里面翻滚着尚未完全平息的余怒和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疲惫。
我独自坐在他们对面的另一张冰冷长椅上,手臂上那道翻开的皮肉刚刚被护士清理过,
涂上了暗黄色的碘伏,此刻正一跳一跳地灼痛着。后背挨了皮带的地方,衣服摩擦着伤口,
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带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但所有这些肉体上的痛苦,
都比不上心头那沉甸甸的、冰冷的荒谬感。我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泥塑,
目光空洞地望着急诊室惨白的天花板。重生以来的种种,如同最拙劣的默片,
在脑海中无声地、疯狂地倒带、快进。林晚每一个甜蜜的笑容,每一次撒娇的要求,
每一次深夜厨房里蒸腾的水汽和手腕上的烫伤……都被染上了一层灰暗、扭曲的滤镜。
父亲那狂暴的皮带,母亲那绝望的哭喊——“别学你爸当年犯浑!
”……像魔咒一样在耳边反复回响。赎罪?我究竟在赎什么?是赎前世对林晚的亏欠?
淌在血液里、来自父亲、又经由我手可能传递给下一代的、名为“暴力”和“扭曲”的原罪?
拼尽全力想要挽回的孩子……如果它降生在这样的轮回里……一股冰冷的、带着腥甜的绝望,
猛地从胃里翻涌上来,堵住了喉咙。我下意识地用手背抵住嘴,压抑住那阵干呕的冲动。
动作牵动了后背的伤,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就在这时,
急诊室的门帘“哗啦”一声被从里面掀开。林晚走了出来,脸上泪痕未干,眼睛红肿,
一手下意识地护着肚子,另一只手里捏着几张白色的检查单和缴费单据。她低着头,
脚步有些虚浮,径直朝着缴费窗口的方向走去,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角落长椅上的我们。
就在她经过我面前那条狭窄的过道时,一阵穿堂风不知从哪里钻了进来,打着旋儿吹过。
“呼——”她手里那几张轻飘飘的纸张被风猛地一掀!
最上面那张印着彩色医院抬头、表格清晰的单子,像一只白色的蝴蝶,挣脱了她的指尖,
打着旋儿,不偏不倚,正好飘落在我脚边冰冷光滑的地砖上。我的视线下意识地垂落。
急诊大厅惨白刺目的灯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那张纸上,
每一个铅印的黑色小字都清晰得如同刀刻。
女年龄:27临床诊断:宫内早孕(约12+3周)超声提示:宫内可见妊娠囊,
大小约5.8cm×3.2cm,囊内见卵黄囊及胚芽,胚芽长约4.5cm,
可见原始心管搏动……检查日期:XXXX年X月X日目光,
死死地钉在了“检查日期”那一行冰冷的数字上。XXXX年X月X日。
这个日期……像一道无声的霹雳,裹挟着万载寒冰,精准无比地劈开了我的天灵盖!
重生……我清晰地记得自己意识苏醒、回到过去的那个时刻,是在……是在这个日期之后!
整整……十一天之后!嗡——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猛地炸开了!
所有的声音——母亲压抑的啜泣,父亲粗重的呼吸,远处护士台的呼叫广播,
推车轮子碾过地板的咕噜声……一切的一切,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的空白。只有那张纸,那张躺在冰冷地砖上的纸,在视野里无限放大,
扭曲,旋转。那行标注着受孕时间的日期,每一个数字都像烧红的烙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