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拒当器官库:渣夫跪求救命(新书)大结局在线阅读

发表时间:2025-07-17 15: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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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唐薇雷厉风行的样子,我冰冷的心底终于注入了一丝暖流。前世,我推开的是怎样一个真心待我的朋友。

“谢谢你,薇薇。”我轻声说。

“谢个屁!”唐薇白了我一眼,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点着,“以后长点记性!再敢为了那个渣男跟我玩消失,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个幽灵一样,蛰伏在唐薇的别墅里。

这里成了我临时的堡垒。唐薇动用了她父母在医学界深厚的人脉关系,开始不动声色地调查苏薇薇的病史和用药记录。同时,她也利用自己富二代圈子的资源,帮我留意着顾琛那边的动向。

顾琛果然没有放弃。

唐薇很快得到消息,顾琛的私人助理陈宇,正在通过各种渠道,甚至动用了一些灰色地带的关系,试图“定位”我的行踪。同时,顾氏集团的法务部,确实在草拟一份新的文件——一份更“完善”、更“具有法律效力”的器官捐赠协议。

“他还真敢!”唐薇气得摔了杯子,“真当法律是他家写的?!”

“他只是在试探。”我反而异常冷静。顾琛的权势太大,他习惯了掌控一切。我的反抗,在他看来不过是垂死挣扎。他派助理找人,而不是直接动用更暴力的手段,说明他还在“规则”内行事,或者说,他还没完全撕下那层伪装的皮。

“我们得加快速度。”我看向唐薇,“证据,我需要能一击致命的证据。”

唐薇面色凝重:“我爸的学生那边有进展了。苏薇薇近三年的病历,主要是在‘康和私立医院’看的,主治医生叫李博文。这个李博文,背景有点意思,他之前因为收受医药代表回扣被原单位开除过,后来不知怎么搭上了顾琛的线,去了康和,专门负责苏薇薇。用药记录……表面上看都是治疗肾病的常规药,但有一种进口的辅助药物,叫‘瑞尼通’,用量很大,有点可疑。我爸的学生正在想办法弄到更详细的成分分析和她在其他医院的检查报告做对比。”

“瑞尼通……”我默默记下这个名字。这很可能就是关键!

“还有,”唐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顾琛那边,我也给他找了点‘乐子’。”

“嗯?”

“我让人匿名给几个跟顾氏有竞争关系的财经媒体透了点风,说他顾大总裁最近为了红颜知己,似乎有点公私不分,甚至可能动用公司资源解决私人问题……虽然没指名道姓,但足够让他后院起火了。”

我忍不住笑了。这确实是唐薇的风格。给顾琛制造点麻烦,分散他的注意力,为我们争取时间。

然而,平静只维持了不到一周。

这天下午,我正在别墅的书房里,试图在网上查找一些关于“瑞尼通”的资料,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心脏怦怦直跳。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

“是林晚**吗?”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带着公式化口吻的女声。

“我是。您哪位?”

“这里是西城区民政局。关于您与顾琛先生的离婚申请,顾先生这边已经单方面提交了所有材料。按照规定,需要您本人携带身份证件,在十个工作日内,前来办理相关确认手续,并领取离婚证。否则,将视为您自动放弃相关权益……”

后面的话,我有些听不清了。

离婚?

顾琛……主动提出了离婚?

像一道惊雷,猛地劈在头顶。

前世,直到我死,我都是他法律上的妻子。他从未提过离婚。因为“顾太太”这个名分,对我而言是枷锁,对他而言,却是一个完美的掩护,一个可以名正言顺支配我一切的护身符。

为什么现在突然……

电光火石间,一个可怕的念头窜入脑海!

单方面提交材料?十个工作日内确认?否则视为放弃权益?

他根本不是真想离婚!

他是在逼我现身!

民政局是公共场所,我必须本人到场!只要我敢露面,他的人就能立刻锁定我的位置!到时候……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晚晚?晚晚你怎么了?”唐薇的声音带着焦急,从我身后传来。她大概是听到了我急促的呼吸声。

我猛地转过身,脸色煞白,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顾琛……他提离婚了。”

“什么?!”唐薇的凤眼瞬间瞪圆,随即爆发出更盛的怒火,“他还有脸提离婚?!这个畜生又想玩什么花样?!”

“是陷阱。”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冰冷,“他算准了我会为了‘确认’或者‘权益’不得不去民政局。只要我去,他的人就会……”

“操!”唐薇立刻明白了,气得一脚踹在旁边的真皮沙发上,“这个阴险卑鄙的王八蛋!想用这招引蛇出洞?门都没有!”

她来回踱步,火红的短发像燃烧的火焰:“不能去!绝对不能去!什么狗屁权益,他顾琛的东西,沾一点都嫌脏!放弃就放弃!晚晚,你听我的,那些身外之物,咱们不要了!保命要紧!”

“我知道。”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悸和屈辱。放弃那些所谓的“权益”,意味着放弃顾琛名下可能属于我的任何财产分割,意味着我在法律上彻底净身出户。但这又如何?和生命相比,那些东西一文不值!

“我不会去的。”我斩钉截铁地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冰冷,“他想引我出去,我偏不如他的意!”

“这就对了!”唐薇松了口气,但眼神依旧凝重,“不过,姓顾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找不到你,下一步……可能会更疯狂。”

她的担忧很快就变成了现实。

仅仅两天后。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唐薇的别墅被精心打理的花园和茂密的绿植环绕,位置幽静,安保系统完善。我们刚吃完晚饭,唐薇正兴致勃勃地给我展示她新买的**版包包,试图驱散我连日来的阴霾。

突然——

呜哇——呜哇——呜哇——

刺耳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鬼哭狼嚎般撕裂了别墅区的宁静!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刺目的红蓝爆闪灯光穿透了厚重的窗帘缝隙,疯狂地旋转闪烁,将整个客厅映照得光怪陆离!

“怎么回事?!”唐薇猛地站起身,脸色一变,快步走向巨大的落地窗,小心地掀开窗帘一角。

我倒吸一口冷气,心脏骤然缩紧!

别墅门外狭窄的车道上,竟然并排停着三辆涂装醒目的救护车!红蓝警灯疯狂闪烁,将周围的花草树木都染上了不祥的色彩。车顶的警示灯像一只只狰狞的眼睛,死死盯着这栋房子。

车门洞开,七八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神情冷漠的医护人员跳下车。他们动作迅速,训练有素,两人一组抬着空荡荡的担架床,另外几人则拿着强光手电和某种类似生命探测仪的仪器,目标明确地朝着别墅大门走来!

为首的医生拿着一个扩音喇叭,冰冷、毫无感情、如同宣读判决书般的声音,透过喇叭被放大,清晰地穿透门窗,砸进我的耳膜:

“林晚女士!我们是市急救中心!接到紧急医疗求助,请您立刻配合检查!请开门!否则我们将采取必要措施!”

紧急医疗求助?配合检查?

鬼话连篇!

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这哪里是救护车?这分明是顾琛派来的、披着合法外衣的绑架队!他找不到我,竟然直接动用了医疗系统的力量,捏造了所谓的“紧急求助”,打着救人的幌子,行强掳之实!只要我被他们“请”上车,我就会被直接送进苏薇薇所在的手术室!

“王八蛋!欺人太甚!”唐薇气得浑身发抖,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她一把抄起放在玄关装饰架上的一个沉重的黄铜摆件,“敢来我家抢人?!当老娘是死的?!”

她就要冲出去。

“薇薇!别冲动!”我死死拉住她,心脏狂跳,声音却异常冷静,“他们有备而来,打着官方的旗号!硬碰硬我们吃亏!报警!快报警!就说有人冒充医护人员非法闯入私宅!”

唐薇瞬间反应过来。对啊,这里是她的地盘,私宅!擅闯民宅,无论披着什么皮,都是违法的!

“妈的!差点着了道!”她立刻扔下摆件,飞快地掏出手机,手指颤抖却精准地按下了110。

“喂!110吗?这里是云顶别墅区A07栋!有人冒充急救中心医护人员,强行冲击我家!意图绑架我的朋友!他们有七八个人,开着三辆救护车!情况非常紧急!请立刻出警!立刻!”

唐薇的声音又快又急,带着巨大的愤怒和恐惧,将地址和情况清晰地吼了出去。

就在她打电话的同时,门外传来了更激烈的动静!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响起!是那些人在用身体或者工具撞击别墅坚固的铜制大门!伴随着那个医生更加严厉、更加不耐烦的喊话:

“林晚女士!请立刻配合!你的情况很危险!不要延误救治!开门!否则我们将破门而入!”

破门而入!

这四个字像重锤砸在心上!顾琛,他真是疯了!为了苏薇薇,他连最后一丝底线都不要了!

大门被撞得哐哐作响,门框都在震动。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别墅区里回荡,显得格外恐怖。

我和唐薇背靠着墙壁,紧紧挨在一起,都能感受到彼此身体的剧烈颤抖。唐薇死死攥着手机,一遍遍对着话筒喊:“警察呢?怎么还没到?!”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煎熬。

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沉重。那冰冷的喇叭声如同催命符。

“三!”

“二!”

“一!”

就在那个医生数到“一”,门外传来工具撬动门锁的刺耳金属摩擦声的瞬间——

呜啦——呜啦——呜啦——

另一种更加急促、更加威严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天籁般刺破了令人窒息的绝望!

数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风驰电掣般冲进别墅区,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精准地将那三辆救护车堵在了唐薇的别墅门口!

“警察!住手!”

“全部不许动!双手抱头蹲下!”

威严的厉喝声伴随着下车的脚步声瞬间响起!

门外撞击和撬锁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乱的惊呼和呵斥声。

我和唐薇猛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巨大的愤怒!

唐薇立刻冲过去,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然后猛地打开了客厅所有的大灯!

刹那间,别墅内外灯火通明!

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景象:

七八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被荷枪实弹的警察迅速控制,双手反剪,按在地上或车上,狼狈不堪。那几张刚才还冷漠高傲的脸,此刻写满了惊慌和错愕。

三辆救护车被警车死死堵住,红蓝灯光交错闪烁,场面混乱又极具冲击力。

为首的警官正在严厉地盘问那个拿着喇叭的医生:“证件!身份证明!谁派你们来的?所谓的紧急医疗求助依据是什么?!”

那医生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闪,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警察同志!”唐薇猛地推开大门,拉着我冲了出去。她指着地上被按住的那些人,声音因为愤怒而拔得极高,响彻整个夜空,“就是他们!冒充急救中心!强行撞门!要绑架我朋友!我这里有全程录音录像!我的安保系统都拍下来了!”

她的话如同火上浇油。警察的脸色更加严峻。

“警官!”我上前一步,脸色苍白,下巴上还未完全消退的青紫在强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我指着自己下巴的伤痕,声音带着惊恐未定的颤抖,却字字清晰,“他们根本不是来救人的!是顾琛!是顾氏集团的顾琛派他们来的!就因为我不同意捐肾给他的情人苏薇薇!他想强行抓我去做手术!这是非法拘禁!这是故意伤害!”

“顾琛”和“捐肾”这两个词一出,现场所有警察的脸色都变了!事情的性质瞬间升级!从普通的非法闯入、疑似绑架,直接上升到了恶性案件!涉及富豪、器官买卖、非法拘禁!

“全部带走!仔细审问!”为首的警官当机立断,厉声下令。他又看向我和唐薇,语气缓和了些,“两位女士,也请你们跟我们回局里一趟,配合调查,做详细笔录。”

“没问题!”唐薇立刻应道,紧紧握住我的手,“我们配合!”

警局明亮的灯光下,做笔录的过程漫长而疲惫。我详细讲述了从签捐赠书被拒、被顾琛暴力对待、到躲藏、再到今天这场精心策划的“医疗绑架”。唐薇提供了她家安保系统拍下的清晰录像,清晰地记录了那些人撞击大门、试图破门而入的画面,以及他们无法出示有效医疗指令的窘迫。

铁证如山。

那些被带来的“医护人员”在强大的心理攻势和证据面前,很快就有人顶不住压力,吐露了实情:他们是受雇于顾琛的私人助理陈宇,伪装成急救人员,目的就是找到并强行带走林晚(我),送往一家与顾氏有隐秘联系的私人医院。

“私人医院?哪一家?目的是什么?”审讯的警察厉声追问。

“是……是康和私立医院……目的是……是取肾……给一位叫苏薇薇的**……”一个年轻些的“护士”崩溃地哭了出来。

康和!苏薇薇!取肾!

这几个词被清晰地记录在案。

做完笔录出来,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我和唐薇在警察的护送下回到别墅。一夜惊魂,两个人都疲惫不堪,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晚晚!我们赢了!暂时赢了!”唐薇激动地抱着我,“顾琛这次绝对吃不了兜着走!非法拘禁!组织非法器官摘取!这罪名够他喝一壶的!看他还怎么嚣张!”

**在沙发上,感受着劫后余生的虚脱,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尘埃落定的感觉。这一场硬碰硬的交锋,顾琛输了,输得很难看。他暴露了太多底牌,也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罪证。

“还没结束。”我轻声道,眼神却异常明亮,“这只是开始。警察会顺着康和医院和苏薇薇查下去。我们自己的调查,也必须加快。”

“对!”唐薇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爸学生那边刚给我发消息了!有重大突破!”

她飞快地拿出手机,点开一份加密文件。

“苏薇薇在康和的病历,那个叫李博文的主治医生,果然是个关键!他给苏薇薇开的所谓‘特效药’瑞尼通,根本就不是什么治疗肾衰竭的常规药!而是一种能伪装肾功能异常指标的生物制剂!长期使用,会人为制造出肌酐、尿素氮等指标严重超标的假象!”

“果然!”我握紧了拳头。

“更劲爆的是!”唐薇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激动,“我爸学生托关系,拿到了苏薇薇一年前,在另一家三甲医院做的全面体检报告!那份报告显示,她的肾功能各项指标完全正常!根本没有任何肾衰竭的迹象!她健康的很!”

轰!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

虽然早有猜测,但当确凿的证据摆在眼前时,那种冲击力依然巨大得让人头晕目眩!

苏薇薇,根本没病!

她所谓的“严重肾衰竭”、“命不久矣”,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一个为了得到我的肾、彻底摧毁我而编织的天大谎言!

顾琛……他知道吗?他是被蒙在鼓里的帮凶?还是……从头到尾,他就是这个骗局的策划者之一?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恨意席卷了我。为了一个装病的女人,他亲手毁了我的一生!

“证据!这些证据必须立刻交给警方!”我猛地站起身。

“已经在路上了!”唐薇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我爸学生亲自带着原件和鉴定报告去警局了!顾琛、苏薇薇、还有那个黑心医生李博文……一个都跑不了!”

接下来的几天,风暴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城市的上流圈子。

警方的动作雷厉风行。在唐薇提供的铁证和我被暴力胁迫、遭遇非法绑架的指控下,顾氏集团总裁顾琛、其情人苏薇薇、康和私立医院医生李博文,均被警方正式传唤调查。顾琛甚至因为涉嫌组织非法器官摘取和非法拘禁,被采取了强制措施,暂时限制了人身自由。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引爆了各大媒体和社交网络。

#顾氏总裁涉嫌非法器官买卖#

#白月光装病骗肾#

#现实版恶魔在身边#

各种触目惊心的标题占据了头条。顾氏集团的股价如同雪崩般暴跌。顾琛苦心经营多年的冷峻、深情、商业精英的人设,一夜之间彻底崩塌,变成了一个为爱疯魔、罔顾法律的恶魔。

苏薇薇更是成了全网唾弃的“**巅峰”、“病娇白月光”,她过往那些楚楚可怜、岁月静好的照片被扒出来疯狂群嘲。装病骗肾,只为铲除原配?这剧情狗血得连最离谱的编剧都不敢写,却真实地发生了。

唐薇的别墅暂时恢复了平静,但外面早已天翻地覆。

“晚晚,你看!”唐薇兴奋地把平板电脑递给我,上面是财经新闻的推送,“顾氏好几个大股东联合发难了!要求顾琛辞去总裁职务,接受内部调查!他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看着新闻里顾氏集团门口围堵的记者和愤怒的股民,心中没有半分波澜。这只是他应得的报应的开始。

“薇薇,”我放下平板,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我想出去走走。”

憋在这个安全的堡垒里太久,我需要呼吸一下外面自由的空气,感受一下重获新生的真实。

“好!我陪你去!咱们去新开的那家网红咖啡厅!庆祝新生!”唐薇立刻响应。

那家咖啡厅位于市中心一个闹中取静的艺术街区,装修很有格调。巨大的落地窗外,阳光正好。我和唐薇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咖啡和精致的甜点。

劫后余生,阳光温暖地洒在身上,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醇香和甜点的气息。紧绷了太久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的迹象。

“尝尝这个,”唐薇把一小块造型精美的红丝绒蛋糕推到我面前,“他们家的招牌,甜而不腻。”

我拿起小银叉,叉了一小块送入口中。细腻的奶油在舌尖化开,带着恰到好处的甜。多久了?我似乎已经忘记了甜是什么滋味。

我微微眯起眼,感受着这难得的、真实的平静和一丝微小的愉悦。

就在我低头,准备再尝一口时,一个带着几分惊讶、几分不确定的温和男声,从旁边传来:

“林晚……**?”

这个声音……有些陌生,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熟悉感?

我疑惑地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质地精良的浅灰色休闲西装的男人。身姿挺拔,气质温润儒雅,像一块上好的暖玉。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干净温和,此刻正带着些许惊讶和关切看着我。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我脸上,然后,很自然地移到了我握着叉子的手上。

我的手腕上,还残留着一圈淡淡的、未完全消退的淤痕——那是那天在顾琛办公室,被他暴力拖拽时留下的。

“真的是你?”男人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温和的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他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一种医生特有的职业性的温和与谨慎,“我是沈聿。你……还好吗?”

沈聿?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

前世……在我被强制“捐肾”后,虚弱得只剩下一口气,躺在顾家别墅冰冷的地下室(他们美其名曰“静养”)里等死的时候……

意识模糊间,似乎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气质温和的身影,在宋姨的哀求下,偷偷进来过几次。他给我检查过伤口,换过药,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在顾琛和苏薇薇都恨不得我立刻消失的时候,只有他,会压低声音对我说:“会好的,坚持住。”他甚至还试图留下一些消炎药和营养剂,虽然很快就被苏薇薇发现后扔掉了……

那个模糊的身影,那个在绝望黑暗中唯一给过我一缕微光的医生……是沈聿?!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又带着一丝迟来的暖意。我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忘了回答。

“喂!你谁啊?”唐薇立刻警惕地站起身,像护崽的母鸡一样挡在我前面,充满敌意地打量着沈聿。

沈聿并没有因为唐薇的敌意而不悦,他温和地笑了笑,目光依旧落在我身上,带着理解和安抚:“抱歉,可能有些唐突。我是医生,之前在康和医院工作过一段时间,曾见过林**的病例……后来离职了。”他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巧妙地避开了可能让我不适的细节,然后目光再次落在我手腕的淤痕上,语气带着真诚的关切,“林**,你手上的伤……看起来像是外力造成的。如果方便的话,我建议还是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另外,你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似乎有些营养不良……”

他的关心很专业,也很真诚,没有半分虚假或打探隐私的意味。

“谢谢沈医生关心,我没事。”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对他露出一个感激却疏离的微笑。前世的经历让我对任何与顾琛、苏薇薇相关的人或事都本能地警惕。康和医院?那更是苏薇薇骗局的核心!沈聿在那里工作过?他……知道些什么?

“没事就好。”沈聿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戒备,并没有多问,只是温和地点点头,“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联系我。”他递过来一张设计简洁的名片,上面只有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头衔是“和安医院特聘专家”。

和安医院,是市内口碑极好的公立医院。

他放下名片,又看了一眼我面前的蛋糕,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提醒道:“甜点虽然能让人心情愉悦,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能不太适合摄入过多糖分。”他的语气带着医生对病人的那种自然叮嘱,并不让人反感。

说完,他礼貌地对我和唐薇颔首示意,便转身走向了咖啡厅的另一个角落,那里似乎还有朋友在等他。

“神经病!管得真宽!”唐薇拿起那张名片,撇撇嘴就要扔掉。

“等等。”我按住了她的手,目光落在沈聿挺拔温润的背影上。前世模糊的记忆和刚才那双温和却带着洞察的眼睛交织在一起。

“他……可能真的只是想帮我。”我轻声说。在那个冰冷的别墅地下室,那份微弱的善意,是真实存在过的。

唐薇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名片,最终还是收了起来:“行吧,留着也行。不过晚晚,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现在这种时候。”

“我知道。”我点点头。沈聿的出现像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提醒着我前世的黑暗和今生依旧存在的复杂。我低头,看着盘子里诱人的红丝绒蛋糕。

沈聿的话在耳边回响:“……不适合摄入过多糖分……”

我拿起叉子,这一次,动作慢了下来,只切了一小块,送入口中。甜味依旧,却多了一丝别样的滋味。

就在蛋糕的甜味在舌尖弥漫开时——

砰!!!

玻璃爆裂的巨响如同惊雷,狠狠劈在死寂的咖啡厅!

晶莹锋利的碎片如同冰雹般四散飞溅,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而危险的光芒!惊恐的尖叫声瞬间撕裂了空气!

那个裹挟着浓烈酒气和暴戾气息、如同失控野兽般撞碎玻璃门冲进来的身影——

是顾琛!

他脱掉了那身象征权势的昂贵西装外套,只穿着皱巴巴的白色衬衫,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像是被扯断的绞索。他头发凌乱,双目赤红,眼球上密布着蛛网般的血丝,那里面翻滚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濒临崩溃的绝望和疯狂!曾经英俊冷峻的脸庞,此刻因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扭曲变形,像一张被揉烂的、来自地狱的面具!

“林晚!!!”

一声嘶哑到破音、如同濒死野兽垂死哀嚎般的咆哮,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毁天灭地的恨意,猛地炸响!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尖叫!

他像一枚失控的人形炮弹,无视了脚下尖锐的玻璃渣,无视了周围惊恐躲避的人群,一双赤红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死死锁定在靠窗位置的我身上!那目光,带着要将我生吞活剥、挫骨扬灰的凶狠!

“晚晚小心!”唐薇反应极快,在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僵住的瞬间,她猛地将我拽向自己身后,同时抄起桌上的金属甜品叉,像一头被激怒的母豹子,横在我身前,对着冲过来的顾琛厉声呵斥:“顾琛!你想干什么?!滚开!警察马上就到!”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

然而,此刻的顾琛,已经完全被一种非人的疯狂所支配。他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阻碍,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我!那个他以为永远掌控在手心、可以随意揉捏舍弃、如今却让他坠入深渊的女人!

“林晚!你凭什么?!!”他嘶吼着,踉跄着冲到我们桌前,带起的风裹挟着浓烈的酒臭和绝望的气息。他双手猛地撑在桌面上,身体因激动和酒精而剧烈摇晃,震得桌上的咖啡杯和蛋糕碟叮当作响,红丝绒蛋糕的奶油蹭到了他昂贵衬衫的袖口,染上一片刺目的猩红,如同血迹。

“你把薇薇送进监狱!你毁了我的一切!!”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要将我凌迟,“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的心是黑的吗?!!”

他的咆哮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的脸上。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前世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我淹没——那种被他掌控、被他伤害、被他推向死亡的绝望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你……你活该!”我强忍着牙齿打颤,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恨意,“苏薇薇装病骗肾!你非法绑架!是你们咎由自取!”

“放屁!”顾琛猛地挥拳,狠狠砸在桌面上!

砰!

巨大的声响让整个咖啡厅再次陷入死寂!实木桌面应声裂开一道缝隙!他手背的指关节瞬间破皮,渗出血丝,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更加凶狠地瞪着我,眼底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薇薇她……她只是太爱我了!她只是太害怕失去我!她有什么错?!都是你!是你这个**逼她的!!”

“爱?”我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恐惧被巨大的讽刺和愤怒压了下去,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泣音,“她的爱就是装病骗走我的肾?她的爱就是让你把我像垃圾一样丢掉?!顾琛!你瞎了吗?!她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利用你的权势!利用你的愚蠢!!”

“闭嘴!你给我闭嘴!!”顾琛像是被踩到了最痛处,整个人如同被激怒的困兽,猛地绕过桌子,带着一股毁灭性的气势,伸手就朝我的衣领抓来!那只染着蛋糕奶油和血迹的手,指甲修剪得整齐,此刻却像是索命的鬼爪!

“晚晚!”唐薇尖叫着,举起甜品叉就要刺过去!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我的刹那——

“住手!”

一个温润却异常沉稳、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如同磐石般,穿透了混乱和喧嚣,清晰地响起!

是沈聿!

他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座位,以惊人的速度挡在了我和顾琛之间!他比顾琛略矮一些,身形也不如顾琛健硕,但此刻站在那里,背脊挺直,像一堵沉稳的山峦,将我和唐薇牢牢护在身后。

顾琛伸出的手,被沈聿有力的手臂格开。

“顾先生,请冷静!”沈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安抚力,眼神冷静地直视着顾琛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赤红眸子,“这里是公共场合,你的行为已经涉嫌寻衅滋事和人身威胁!警察很快就会到!”

“滚开!”顾琛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暴怒地低吼,试图推开沈聿,“**是谁?!敢管老子的事?!”

“我是医生。”沈聿寸步不让,手臂稳稳地架住顾琛狂暴的力量,声音依旧平稳,却透着一股冰冷的警告,“同时,也是一位有责任制止暴行的公民。顾先生,你的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我建议你立刻离开,或者等待警方处理。”

“医生?呵……”顾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上下打量着沈聿,眼中充满了轻蔑和更深的暴戾,“一个穷酸医生?也配挡我的路?!给我滚!”他猛地发力,试图将沈聿撞开!

沈聿闷哼一声,被巨大的力量推得踉跄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桌沿,眼镜都滑落了几分。但他立刻稳住身形,依旧死死挡在我面前,没有退缩半步!他抬手扶正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刀,声音也冷了下来:“顾先生,你现在的行为,只会让你的处境更加糟糕!想想你的身份!想想后果!”

“后果?哈哈哈!”顾琛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话,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声里充满了绝望和毁灭的气息,“后果?!我他妈还有什么后果?!公司没了!名声臭了!连薇薇……”提到苏薇薇的名字,他的声音陡然哽住,赤红的眼中瞬间漫上巨大的痛苦和茫然,那疯狂的气势竟出现了一丝诡异的凝滞。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越过沈聿的肩膀,死死地钉在我脸上。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滔天的恨意,有蚀骨的痛苦,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深不见底的绝望和……悔恨?

“林晚……”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不再咆哮,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哑和颤抖,像是从破碎的风箱里挤出来的,“你赢了……你满意了?看着我像条丧家之犬,你很高兴是不是?”

他身体摇晃得更厉害了,仿佛随时会倒下。酒精和巨大的精神打击彻底摧毁了他的意志。他不再试图攻击沈聿,只是用那双空洞又痛苦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我,像是要从我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怜悯。

“十年……我们在一起十年……”他喃喃着,声音破碎不堪,像是在梦呓,“我承认……我**……我对不起你……可是晚晚……你知不知道……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下一秒,在所有人——包括挡在我身前的沈聿、握着叉子准备拼命的唐薇、以及咖啡厅里所有屏息围观的人——无比震惊、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

那个曾经高高在上、视我如蝼蚁的顾琛!

那个曾经为了白月光可以亲手将我推入地狱的顾琛!

那个刚刚还如同疯兽般咆哮嘶吼的顾琛!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矮了下去!

膝盖,重重地、毫无尊严地、砸在了满地狼藉的玻璃碎片和奶油污渍之上!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玻璃碎片被压碎的刺耳声音。

他……跪下了!

跪在了我的面前!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冻结!

时间停止了流动!

咖啡厅里落针可闻,只剩下顾琛粗重绝望的喘息声。

他低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他扭曲的表情,只有剧烈起伏的肩膀和那跪在尖锐玻璃渣上的、微微颤抖的双腿,昭示着他此刻承受着怎样的身体和心灵的剧痛。

“晚晚……”他抬起头,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混着下巴上沾染的奶油和灰尘,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昔日顾氏总裁的矜贵冷傲?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种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卑微到尘埃里的绝望乞求!

“我求你……放过薇薇……”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她……她不能坐牢……她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他猛地伸出手,不顾地上的玻璃碎片,死死抓住了我垂在身侧的小腿裤脚!力道之大,隔着布料都传来清晰的痛楚!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罪该万死!”他仰着头,眼泪混合着鼻涕狼狈地流下,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你恨我!你杀了我都行!把我的命拿走!把我的一切都拿走!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求你……放过她!把肾给她!救救她!她真的快不行了!医生说她……”

“够了!!!”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猛地从我喉咙里爆发出来!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巨大的荒谬感、滔天的恨意、还有那被强行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痛苦和委屈,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轰然喷发!将我最后一丝理智焚烧殆尽!

放过苏薇薇?救救她?把肾给她?!

哈哈哈哈哈!

我猛地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踹在他抓住我裤脚的手上!

“啊!”顾琛吃痛,闷哼一声,手被迫松开。

“顾琛!!”我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脸色惨白如纸,泪水终于决堤,疯狂地涌出,混合着巨大的愤怒和绝望,嘶吼出声,声音尖锐得几乎要撕裂声带,“收起你这套鳄鱼的眼泪!你的苏薇薇她根本没病!她是在装病!她在骗你!也在骗所有人!她就是为了抢走我的肾!为了让你亲手毁了我!!”

我的嘶吼声在死寂的咖啡厅里回荡,如同惊雷!

顾琛跪在地上的身体猛地一僵!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睁大到了极致,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茫然,像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不……不可能……”他下意识地摇头,喃喃自语,“薇薇她……她那么痛苦……她……”

“不可能?!”我悲愤欲绝,指着他,指尖都在颤抖,“证据确凿!她的体检报告是假的!她吃的药是伪装的!那个李博文是她的帮凶!顾琛!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为了一个装病的骗子,你毁了我!也毁了你自己!!”

“不……不……”顾琛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整个人都懵了,眼神涣散,疯狂地摇着头,“你骗我……你恨她……你在诬蔑她……”

“我诬蔑她?!”巨大的悲愤和委屈让我几乎窒息,我猛地弯下腰,脸几乎要贴到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泪水大颗大颗砸落在他面前肮脏的地面上,“那好!我告诉你!我死的那天!就在你陪她切生日蛋糕的时候!她在笑!她亲口说,我死我的,你们切你们的蛋糕!她嫌我晦气!顾琛!这就是你拼了命要救的心肝宝贝!这就是她真实的样子!!”

“不——!!!”

顾琛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的骆驼,发出一声凄厉绝望到不似人声的哀嚎!他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身体蜷缩起来,像一只被彻底碾碎的虾米,剧烈地颤抖着!

“不可能……薇薇不会的……她那么善良……她……”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声音破碎,充满了世界崩塌般的绝望和混乱。

就在这时——

呜啦——呜啦——呜啦——

急促威严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迅速逼近咖啡厅!

红蓝爆闪灯光再次照亮了混乱的现场。

几名警察迅速冲了进来,看到眼前跪在地上崩溃哀嚎的顾琛、满地的玻璃碎片、以及被沈聿护在身后的我和惊魂未定的唐薇,立刻明白了情况。

“顾琛!又是你!”为首的警官正是上次处理别墅绑架案的张警官,他脸色铁青,厉声喝道,“刚取保候审就闹事?!当法律是儿戏吗?!铐起来!带走!”

两名警察立刻上前,动作利落地将精神彻底崩溃、毫无反抗能力的顾琛从地上拖了起来。

顾琛如同行尸走肉,没有任何挣扎,只是双目空洞地看着前方,嘴里依旧喃喃着:“不会的……薇薇……骗我……蛋糕……”

在被警察粗暴地拖出咖啡厅大门的那一刻,他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扭头看向我。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太多——极致的痛苦、崩塌的信仰、世界毁灭般的绝望、还有一丝……无法言喻的、迟来的、如同深渊般的悔恨?

然后,他像是彻底被抽空了灵魂,头无力地垂了下去,被警察塞进了警车。

警车呼啸而去,带走了混乱和疯狂,留下咖啡厅一片狼藉和死寂。

我浑身脱力,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晚晚!”唐薇和沈聿同时扶住了我。

“没事了,没事了……”唐薇拍着我的背,声音带着后怕和心疼。

沈聿则迅速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便携的小型医疗包,动作专业而轻柔地检查我手腕上被顾琛抓出的红痕,以及刚才因激动而有些急促的呼吸:“别怕,深呼吸。情绪波动太大,你需要平复一下。”他的声音温和而镇定,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谢谢……沈医生……”**在唐薇身上,声音虚弱,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沈聿温和地摇摇头:“应该的。”他拿出消毒棉签和一小管药膏,小心地帮我处理手腕上的痕迹。

就在这时——

“咦?这是什么?”唐薇的目光落在地上,顾琛刚才跪倒的地方。

在一堆玻璃碎片和融化的奶油污渍中,静静地躺着一个被踩得有些变形、从顾琛皱巴巴的西装外套内袋里掉出来的白色信封。信封口微微敞开,露出了里面一叠纸的一角。

唐薇弯腰,用纸巾垫着,小心地捡起了那个信封。

她疑惑地抽出里面的纸张。

当她的目光落在纸张上方的几行字时,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眼睛猛地睁大,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晚晚!你看!”她失声叫了出来,声音都变了调,猛地将那张纸递到我面前!

我强撑着精神,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那是一份打印的医学诊断报告。

报告抬头是:康和私立医院病理检验中心。

患者姓名:苏薇薇。

诊断结论那一栏,加粗的黑体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进了我的视网膜,也瞬间击穿了我所有的恨意和愤怒,只留下无与伦比的震惊和……荒谬!

【病理诊断:胃体低分化腺癌,IV期(晚期)。伴广泛腹腔淋巴结转移及肝转移。】

胃癌?晚期?转移?!

苏薇薇……她不是装肾病?!

她是真的有绝症?!胃癌晚期?!

轰!!!

诊断报告上那几行冰冷刺目的加粗黑体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我的视网膜!瞬间击穿了我所有滔天的恨意和愤怒,只留下无与伦比的震惊和一种……彻骨的、令人窒息的荒谬感!

大脑一片空白!前世的记忆碎片、顾琛最后那崩溃绝望的哀嚎、他跪在玻璃渣上卑微乞求“救救她,她真的快不行了”的哭喊……在这一刻,被这张薄薄的、带着顾琛体温和污渍的诊断书,赋予了完全不同的、残酷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意义!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冰冷得如同深渊的真相,如同惊涛骇浪,瞬间将我淹没!

顾琛他……抢我的肾……

难道……难道不是为了苏薇薇的肾……而是……为了……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诊断报告最后一行,那个龙飞凤舞、熟悉到刺眼的医生签名上——

李博文。

又是他!这个在苏薇薇“肾衰竭”骗局中扮演关键角色的黑心医生!

“胃癌晚期?这……这怎么可能?!”唐薇也惊呆了,拿着报告的手都在抖,她飞快地翻看着后面的几页,“李博文签的字?日期……就在半个月前!那时候我们刚查到她在装肾病……这……”

巨大的疑团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心脏,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苏薇薇装肾病骗肾是真!那份正常体检报告是铁证!

可现在,又冒出一份胃癌晚期的诊断?还是出自同一个黑心医生李博文之手?

哪一份是真的?还是……两份都是假的?或者……都是某种更可怕阴谋的一部分?

“沈医生!”唐薇猛地看向正在帮我处理手腕红痕的沈聿,急切地将报告递过去,“你是医生!你快看看!这……这到底怎么回事?胃癌晚期……是真的吗?”

沈聿的眉头紧紧蹙起,他接过报告,镜片后的目光变得异常专注和锐利。他快速地扫过报告上的各项指标、影像描述和病理结论,手指在几个关键数据上划过。

他的表情,从最初的凝重,渐渐变得……充满了疑惑和难以置信!

“这报告……”他抬起头,看向我和唐薇,眼神复杂,“从专业角度看,格式、术语、包括描述……都非常标准,甚至可以说‘完美’。”

“完美?”唐薇不解,“那意思是……是真的?”

“不!”沈聿果断地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讽刺,“恰恰相反!正因为太‘完美’了,反而处处透着虚假!”

他指着报告上的一处影像描述:“看这里,‘肝内多发低密度灶,最大径约3.5cm,边界不清,考虑转移’。描述本身没问题,但结合这份报告的出具时间——半个月前。”

他抬眼,目光如炬:“胃癌IV期伴肝转移,尤其是这种‘多发’‘边界不清’的转移灶,通常意味着病情已经极度恶化,患者会伴随严重的恶病质、剧烈疼痛、腹水、黄疸等症状!但根据你们之前的调查,以及……我仅有的几次在康和医院远远见过苏薇薇的印象,半个月前的她,虽然刻意表现出虚弱,但绝不可能是一个胃癌晚期伴肝转移患者应有的状态!她的行动、气色、甚至眼神里的算计,都不符合!”

沈聿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这层看似“完美”的伪装!

“还有这里,”沈聿又指向病理结论下方的签名,“李博文。这个名字,在康和医院的口碑……”他顿了顿,没有明说,但眼神里的鄙夷已经说明了一切,“一个被实锤收受过回扣、学术不端、专门服务于特定‘客户’的医生,出具的这样一份‘完美’的晚期癌症诊断报告……其可信度,可想而知。”

“所以……这份胃癌诊断……也是假的?!”唐薇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怒火中烧,“苏薇薇这个**!她到底想干什么?!装完肾病装胃癌?!她是戏精学院毕业的吗?!”

“恐怕……没那么简单。”沈聿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他看向窗外警车消失的方向,声音低沉下来,“这份报告,出现在顾琛身上,被他贴身收藏……而且是在他精神彻底崩溃、被警察带走的时候掉出来的……这太刻意了。”

一个冰冷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我的脑海,让我浑身发冷。

“沈医生,你的意思是……”我的声音干涩无比,“这份报告……可能是顾琛自己弄来的?或者……是有人故意让他看到的?”

沈聿沉默地点点头,镜片反射着窗外刺目的阳光:“结合他刚才失控的状态,以及他口口声声哀求‘救救薇薇’、‘她真的快不行了’……这份报告,很可能就是压垮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他今天疯狂行为的……催化剂。”

“他想用这份报告……来证明苏薇薇真的‘快不行了’,证明他抢肾的行为是‘情有可原’的‘救命之举’,从而……博取我的同情?或者……减轻他自己的罪责?”我顺着沈聿的思路,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如果真是这样,那顾琛的疯狂,背后隐藏的算计,更加令人胆寒!

“不排除这个可能。”沈聿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但还有一种更可怕的可能……”

他顿住了,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复杂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悯。

“什么可能?”唐薇急切地问。

沈聿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这份报告……也可能是……指向顾琛自己的。”

轰!!!

又是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响!

指向……顾琛自己?!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沈聿!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唐薇也惊得跳了起来。

沈聿的目光落在我瞬间惨白的脸上,声音低沉而清晰:“林**,你还记得……前世,你被强行摘除肾脏后……顾琛,他后来怎么样了?”

顾琛……后来怎么样了?

前世的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涌来。我躺在冰冷的地下室等死,意识模糊,外界的一切都离我远去。只记得宋姨断断续续的哭泣,提到过顾琛似乎……也很少露面?公司好像也出了点问题?再后来……就是死亡降临。

我茫然地摇摇头。我死后,他如何,我怎么可能知道?

“胃癌……晚期……”沈聿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魔咒,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我的神经上,“IV期,腹腔淋巴结转移,肝转移……这种程度的癌症,生存期……通常是以月,甚至以周计算的。而且,会伴随着极其痛苦的消耗和折磨。”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带着一种洞察真相的锐利:“林**,你不觉得奇怪吗?前世,苏薇薇所谓的‘肾衰竭’,最终‘换’走了你的肾。可换肾之后呢?她的‘病’好了吗?她活下来了吗?还是说……真正需要那颗‘救命’的肾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

顾琛?!

这个念头如同最恐怖的噩梦,瞬间攫住了我!我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难道……前世顾琛那样疯狂地逼迫我捐肾,甚至不惜亲手将我送上手术台……根本就不是为了苏薇薇?!

而是……为了他自己?!

他得了胃癌晚期!他需要换……不!胃癌晚期换肾有什么用?!逻辑不通!

巨大的混乱和恐惧将我淹没!我头痛欲裂!

“不……不对……”我抱着头,声音破碎,“胃癌……肾……这……这说不通……”

“是说不通。”沈聿的眼神异常凝重,“这也是最大的疑点。胃癌晚期,换肾毫无意义。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在那份伪造的苏薇薇诊断书上,“如果,有人故意让顾琛相信,他深爱的苏薇薇得了胃癌晚期,命不久矣……并且,暗示他,只有某个特定人的肾……才能‘救’她呢?”

“你是说……”唐薇也听懂了,脸色煞白,“有人用这份假报告,彻底逼疯了顾琛?让他以为苏薇薇快死了,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甚至突破法律底线,也要抢晚晚的肾去‘救’苏薇薇?!而实际上……真正需要这颗肾的……可能是顾琛自己?!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针对顾琛和林晚的双重陷阱?!”

“李博文!”我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杀机!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这个关键的黑手!“一定是他!只有他!既能伪造苏薇薇的肾病,又能伪造她的胃癌!只有他,能同时接触到顾琛和苏薇薇的医疗信息!只有他,能利用顾琛对苏薇薇的病态在乎,将他彻底引入疯狂!”

“必须找到他!”唐薇咬牙切齿,“这个王八蛋!他才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顾琛和苏薇薇都只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警方已经在通缉他了。”沈聿沉声道,“他伪造病历、参与非法器官摘取计划,罪行累累。只要他还在国内,插翅难逃。”

“不……”我缓缓摇头,眼神冰冷而坚定,“不能只靠警方。我要亲自找到他!我要亲口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毁了所有人!”

风暴并未因顾琛再次被警方带走而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苏薇薇装肾病骗肾、顾琛组织非法绑架、以及咖啡厅这场闹剧的视频片段(虽然关键部分被警方控制,但顾琛撞门而入和最后被拖走的画面还是流了出去),如同病毒般在网络上疯狂传播。

#顾琛二进宫#

#苏薇薇双料影后#

#现实版恶魔在身边续集#

各种嘲讽、唾骂、深扒的帖子层出不穷。顾氏集团的股价彻底崩盘,董事会连夜召开紧急会议,正式罢免了顾琛的总裁职务,并宣布配合警方调查,划清界限。顾琛名下所有资产被冻结,曾经风光无限的商业帝国继承人,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和全民笑柄。

苏薇薇在拘留所里得知顾琛再次发疯被抓、以及那份伪造的胃癌诊断书被曝光的消息后,心理防线彻底崩溃。面对警方强大的审讯攻势和铁证如山(包括她之前装肾病的证据),她终于哭哭啼啼地供出了李博文——承认自己装肾病是李博文出的主意,为了牢牢拴住顾琛,也为了除掉我这个碍眼的“顾太太”。那份胃癌诊断书,她完全不知情,很可能是李博文单独给顾琛看的。

“李博文……他说只要我听他的,就能让琛哥哥永远离不开我……就能让林晚那个**彻底消失……”苏薇薇在审讯室哭得妆容全花,再也没有半分白月光的楚楚可怜,只剩下歇斯底里的愚蠢和自私。

李博文的画像和通缉令铺天盖地。警方布下了天罗地网。

我和唐薇搬离了之前的别墅,在沈聿的帮助下,住进了一处更为隐秘、安保级别极高的公寓。沈聿似乎拥有一些常人难以触及的资源和渠道。

“晚晚,李博文有消息了!”这天傍晚,唐薇拿着手机,风风火火地冲进书房,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沈医生那边托人查到的!那孙子果然没跑远!他躲在城南一个快要废弃的城中村里!用的是假身份,但水电缴费记录露了马脚!”

我的心猛地一跳!“具体地址?”

“发来了!”唐薇把手机递给我,上面是一个精确的门牌号,“沈医生说,警方那边也已经锁定了大致范围,正在布控,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行动会在凌晨进行。他问我们……要不要……”

“要!”我斩钉截铁,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我要去!我要亲眼看着他落网!我要亲口问他!”

唐薇看着我眼中从未有过的决绝,重重点头:“好!我陪你!沈医生安排了人,会暗中保护我们,带我们到附近的安全点观察。”

夜色如墨,暴雨倾盆。

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雨刮器开到最大,也只能勉强撕开一片模糊的视野。车灯在雨幕中艰难地切割出两道昏黄的光柱。

车子悄无声息地停在城中村外围一条隐蔽的小巷里。这里距离李博文藏身的破旧筒子楼,只隔着一条污水横流的窄街和一个堆满垃圾的小广场。

一个穿着黑色雨衣、身形矫健的男人(沈聿安排的人)低声对我们说:“林**,唐**,就是那栋楼,三楼最东边那个亮着微弱灯光的窗户。警方的人已经在外围布控完毕,只等命令收网。你们待在这里,绝对不要下车,更不要靠近!”

我和唐薇坐在后座,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车窗,死死盯着那栋在暴雨中显得更加破败阴森的筒子楼。三楼东边那扇窗户,像一只浑浊的、充满恶意的眼睛,在黑暗中透出一点昏黄的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雨水冲刷着一切,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和垃圾腐烂的气息。紧张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

突然!

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粗暴地撕裂了雨夜的寂静!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如同失控的野兽,无视地上肮脏的积水,以惊人的速度冲进狭窄的城中村,一个急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猛地停在了筒子楼的入口处!

车门被粗暴地推开!

一个高大、熟悉、却如同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身影,踉跄着冲下车,重重摔倒在肮脏的泥水里!

是顾琛!

他竟然从警方的看守中跑了出来?!

他浑身湿透,昂贵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污泥。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那双眼睛,在车灯和远处筒子楼微弱灯光的映照下,却亮得吓人!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不顾一切的火焰!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彻底失去理智的野兽才有的眼神!

“李博文!!!你给我出来!!!”他嘶吼着,声音在暴雨中显得异常凄厉和疯狂,如同厉鬼的嚎哭,“**给我滚出来!!!”

他挣扎着从泥水里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筒子楼黑洞洞的入口。他的动作僵硬而疯狂,像一具被执念驱动的行尸走肉。

“糟了!是顾琛!”唐薇失声惊呼,“他怎么跑出来的?!他这样冲进去会破坏警方行动的!”

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顾琛的出现,完全打乱了计划!

就在顾琛即将冲进楼道的瞬间——

砰!

筒子楼三楼的窗户猛地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头发油腻、神情仓皇而狰狞的男人探出了半个身子!正是李博文!

“顾琛!**疯了?!滚!快滚!”李博文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色厉内荏,“警察马上就到了!你别连累我!”

“连累你?!”顾琛猛地停下脚步,仰起头,雨水冲刷着他扭曲的脸庞,他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愤和疯狂,“哈哈哈哈!连累你?!李博文!你这个畜生!你骗得我好苦啊!!!”

他指着楼上,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破音:“薇薇的病!是假的!都是你一手导演的!对不对?!你告诉我她肾衰竭!快死了!只有林晚的肾能救她!我信了!我他妈像个傻子一样信了!!我为了她……我什么都做了!我把林晚……我把她……”

他的话哽住了,巨大的痛苦让他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他猛地捂住自己的胃部,脸色在雨水的冲刷下惨白如鬼。

“可是你!”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毁天灭地的恨意,死死盯着窗口的李博文,“你后来又告诉我什么?!胃癌?!晚期?!转移?!那份报告!也是你给我的!你告诉我薇薇她……她活不过三个月了!你让我最后为她做点事!让我去求林晚!让我……”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的控诉:“是你!是你把我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魔鬼!是你让我亲手毁了林晚!也毁了我自己!!!”

暴雨疯狂地浇在他身上,他单薄的身体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像一片即将被撕碎的枯叶。那绝望的嘶吼,在雨夜中回荡,凄厉得令人心碎。

窗口的李博文脸色煞白,眼神躲闪,显然被顾琛的疯狂和揭露吓得够呛:“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我都是为了你好!为了薇薇……”

“为了我好?!”顾琛猛地打断他,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笑,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身体因为激动和剧烈的胃痛而佝偻起来,“哈哈……咳咳……为了我好……让我变成一个为了救一个骗子、亲手杀死另一个女人的刽子手?!让我众叛亲离!身败名裂?!让我……”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博文,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

“李博文!你告诉我!那份胃癌报告……到底是谁的?!”

轰!!!

这句话,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雨夜之中!也劈在了我的心头!

车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我和唐薇都屏住了呼吸!

李博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无人色!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体猛地向后缩去,像是被戳中了最致命的秘密!

“你……你胡说什么!当然是苏薇薇的!”他尖声叫道,声音却充满了心虚和恐惧。

“放屁!!!”顾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正是那份被他捏得皱巴巴、沾满泥水的“苏薇薇胃癌诊断报告”!

他颤抖着手,将报告高高举起,任由暴雨疯狂地冲刷着纸张!

“三个月前!”顾琛的声音如同泣血的杜鹃,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就在你告诉我薇薇‘肾衰竭’后不久!你给我做了一次‘全面体检’!那份报告!那份你告诉我一切正常的报告……在哪里?!李博文!我的真实报告呢?!!”

他猛地将手中那份伪造的“苏薇薇”诊断书狠狠摔在泥水里,如同甩掉一条剧毒的蛇!他一步一步,踉跄着,却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再次逼近筒子楼的入口,仰头死死盯着窗口的李博文,声音嘶哑绝望,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

“告诉我!那份写着‘胃体低分化腺癌,IV期’的报告……”

顾琛的身体在暴雨中剧烈地摇晃,仿佛随时会被狂风吹倒,但他那双赤红的、燃烧着最后疯狂火焰的眼睛,却死死钉在三楼窗口李博文那张惊恐扭曲的脸上。

“那份报告……”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肺腔里挤出来,混合着雨水和血沫,“是不是……我的?!”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漆黑的夜幕,紧随而来的炸雷震得大地都在颤抖!惨白的光芒瞬间照亮了顾琛那张绝望到极致、痛苦到扭曲的脸,也照亮了李博文瞬间惨白如鬼、写满被揭穿后的惊骇和恐惧的面容!

答案,不言而喻!

“不……不是……”李博文下意识地尖叫否认,身体猛地向后缩去,想要关上窗户!

但一切都晚了!

刺耳的警笛声如同海啸般从四面八方响起!红蓝爆闪的警灯瞬间将这片肮脏的城中村照得如同白昼!数不清的警察如同神兵天降,从各个隐蔽的角落冲了出来!

“警察!不许动!”

“李博文!你被捕了!”

“顾琛!举起手来!”

威严的厉喝声瞬间压过了暴雨的喧嚣!

李博文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猛地关上窗户,试图负隅顽抗!

顾琛却对周围的警察和厉喝置若罔闻。他仿佛被那个残酷的真相彻底抽走了灵魂,呆呆地站在原地,仰着头,任由冰冷的雨水疯狂地冲刷着他的脸。他死死地盯着三楼那扇紧闭的窗户,眼神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只有无边的绝望和死寂。

“我的……真的是我的……”他喃喃着,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胃癌……晚期……呵呵……原来……快死的人……是我自己……”

他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污泥、微微颤抖的双手。这双手,曾经签下过无数决定他人命运的文件,也曾……为了一个谎言,为了一个骗子,亲手将另一个女人推向地狱。

“哈哈……哈哈哈……”低低的、带着无尽悲凉和自嘲的笑声,从他喉咙里溢出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最终化为一声撕心裂肺、如同孤狼泣血般的哀嚎!

“啊——!!!!!”

那声音穿透雨幕,充满了世界崩塌、信仰毁灭、以及对自身最深切厌恶和悔恨的极致痛苦!

他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地、毫无尊严地、再一次跪倒在肮脏冰冷的泥水之中!溅起的污水弄脏了他的脸,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将脸深深埋进泥泞里,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

警察迅速上前,干净利落地将崩溃的顾琛控制住。同时,筒子楼里也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和呵斥声,很快,狼狈不堪、眼镜都歪了的李博文也被警察押了下来。

一场闹剧,在暴雨中落幕。

警车的红蓝灯光在雨幕中渐行渐远,带走了疯狂和罪恶,也带走了那个曾经光芒万丈、如今却彻底坠入深渊的男人。

我和唐薇坐在温暖干燥的车里,隔着模糊的车窗,看着顾琛被押上警车时那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背影。

心中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有一种沉重的、如同浸透了雨水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

真相,原来如此残酷。

顾琛,他既是施暴者,也是……一个被精心编织的谎言操控、最终走向自我毁灭的……最大受害者。

“晚晚……”唐薇紧紧握住我冰凉的手,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和心疼,“都结束了……噩梦结束了……”

结束了吗?

我望着窗外依旧滂沱的暴雨,轻轻摇了摇头。

身体上的枷锁或许解除了,但心底那片被谎言、背叛和死亡浸透的荒原,还需要漫长的时光去治愈。

“走吧。”我轻声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我想回家。”

车子缓缓驶离这片混乱肮脏的角落,汇入城市璀璨的灯火之中。雨点敲打着车窗,像是在冲刷着过去的污秽。

一个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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