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厚重的合金闸门无声地落下,将门外那场血腥的“盛宴”和整个沸腾的炼狱彻底隔绝。
主控室内,刺耳的警报红光早已转为柔和的待机蓝光,
只有大屏幕上依旧分割着堡垒各个区域的运行数据和孤峰外扭曲蒸腾的末日景象。
空气过滤系统发出极低的嗡鸣,恒温25℃的清凉包裹着两人。死寂,
在巨大的空间里弥漫开来,只剩下两人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苏隐依旧站在巨大的监控墙前,背对着厉烬。她手中的冰饮杯壁凝结的水珠,
顺着她纤细的指尖滑落,滴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细微却清晰可闻的声响。
窗外熔炉般的红光透过单向玻璃,在她清冷的侧脸上投下跳跃的光影。她烟灰色的眼眸深处,
似乎还残留着门外那场残酷杀戮的倒影,以及更远处,
那个小女孩(小豆子)在热浪中绝望消失的画面。“为什么?”她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没有回头,“为什么是我?”厉烬的目光从监控屏幕上收回,
落在她挺直却显得有些单薄的背影上。他走到主控台前,拿起那个灰扑扑、毫不起眼的陶盆。
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陶面,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连接着无垠空间的磅礴力量。
“因为我死过一次。”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却字字带着穿透灵魂的重量,“在上一世,60℃的高温下,被撕碎、被啃噬。
而在我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堡垒厚重的合金墙壁,
回到了那个充满绝望和背叛的街角,“…看到你,给了濒死的我半瓶水和一包饼干。
”苏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她缓缓转过身,
烟灰色的瞳孔终于对上厉烬那双深不见底、仿佛淬炼了地狱寒冰的凤眸。
她努力在记忆中搜寻,但只有一片模糊的、关于高温、混乱和挣扎的片段。
分给一个陌生人食物和水?在那种环境下,这更像是一种本能而非刻意的施舍。
“我…不记得了。”她诚实地回答,眼神复杂。“我记得就够了。
”厉烬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那是我在地狱里看到的,唯一的光。所以,这一世,
我回来了。带着对这个末日全部的记忆,带着这个…”他抬起手中的陶盆,
“…意外获得的‘空间’。打造这座堡垒,囤积物资,是为了活下去。找到你,把你带进来,
是因为我欠你一条命。”他的解释简洁、冰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实感。
没有刻意的煽情,只有冰冷的因果和偿还。苏隐沉默着。重生?空间?末日预知?
这一切都超出了她作为一个植物学博士的认知体系。然而,
烬身上那与年龄和身份严重不符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沉静与洞悉一切的眼神…所有的一切,
都在无声地印证着他话语的真实性。她不是温室的花朵。父母在野外考察中的离奇失踪,
让她早早学会了独立和直面现实的残酷。末日的突然降临,门外上演的血腥惨剧,
以及厉烬这份冰冷却坦率的“报恩”,像一盆混合着冰碴的冷水,
狠狠浇在她因震撼而翻腾的心绪上。她深吸一口气,堡垒内清新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
面:一排排嫩绿的各种幼苗(抗旱小麦、速生蔬菜、浆果)在模拟的柔和光照下舒展着叶片,
生机勃勃,与门外焦灼的死亡世界形成最鲜明的对比。生存。这才是此刻唯一的意义。
“我明白了。”苏隐的声音恢复了清冷,但那份因陌生环境而产生的尖锐警惕感,
似乎淡去了些许。她将手中早已不冰的杯子放在控制台上,目光重新落回厉烬脸上,“那么,
厉先生,作为你‘报恩’的受益人,以及这座堡垒里唯二的活人,我想我有权知道,
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以及…我能做什么?”她的姿态依旧带着距离感,
但话语中已经透露出一种理性的接受和合作的意愿。她不是菟丝花,
她需要找到在堡垒中的位置和价值。厉烬看着苏隐眼中沉淀下来的平静和那丝理性的探究,
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他需要的是同伴,而不是负担。“活下去,适应这里,
然后…等待变化。”他言简意赅,“堡垒的防御和物资储备足够我们支撑很久。
但末日不会一成不变,高温可能只是开始。我们需要为更长远的生存和可能的危机做准备。
”他的目光转向监控墙一角,
那里有一个被特意放大的画面——正是堡垒边缘那个小型试验区。
几株之前被他收入空间片刻的观赏植物(一株原本叶片发蔫的龟背竹,一盆濒死的蝴蝶兰),
此刻的状态被清晰地展示出来。“你看这个。”厉烬指着画面。苏隐顺着他的指引看去,
烟灰色的眼眸瞬间闪过一丝专业性的惊异。画面上:*那株龟背竹不仅恢复了生机,
叶片变得油绿肥厚,舒展得异常饱满,叶脉间甚至隐隐流动着一种健康的荧光!
生长速度明显异常。*那盆蝴蝶兰更是离谱,原本干枯的花茎上不仅抽出了新芽,
甚至还反常地结出了几个饱满的花苞!这在正常环境下都极难做到,
更别说在刚刚经历了极端高温冲击之后!“这…不符合植物生理学!
”苏隐下意识地靠近屏幕,仔细观察着那些异常的细节,“它们之前的状态我见过,
濒临死亡。仅仅收入你的‘空间’片刻,怎么可能…”她猛地抬头看向厉烬手中的陶盆,
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探究,“你的空间…对活物有影响?!”“时间静止是基础。
”厉烬摩挲着陶盆粗糙的表面,眼神深邃,“但似乎…不止如此。它似乎能…‘滋养’生命,
加速生长,甚至可能…修复损伤?
”他想起了收入空间时感受到的那股微弱却充满生机的暖流,
以及那株蝴蝶兰逆转生死般的绽放。“目前只在植物上观察到。极限是什么?对人是否有用?
代价是什么?未知。”这是空间展现出的全新维度,一个充满诱惑也潜藏风险的巨大谜团。
苏隐的心跳微微加速。作为植物学专家,她比厉烬更清楚这种“滋养”能力意味着什么!
在末世中,这意味着近乎无限的可持续食物来源!
意味着可能培育出适应极端环境的超级作物!甚至…意味着生命延续的更多可能!但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