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呜咽的汽笛声撕破了旷野的寂静。
一列开往江北的火车,如同黑色的巨兽,在雨幕中轰隆前行。
温冉缩在冰冷坚硬的行李架后,几乎屏住了呼吸。车厢连接处传来的、沉重的男性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像催命的符咒,越来越近。
“妈的,那丫头跑哪儿去了?明明看见她往这边来了!”
“仔细搜!抓不到人,回去没法跟老板交代!”
温冉的心跳如擂鼓,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她不能在这里被抓住,母亲的死因还未查明,她绝不能折在这些喽啰手里!
脚步声已在门外。
情急之下,她的目光锁定了走廊尽头唯一一扇紧闭的包厢门。赌一把!
她像一只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溜过去,猛地拧开门把手,闪身而入——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瞬间扼住了她的呼吸。
包厢里没有开大灯,只有壁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一个男人背对着她,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白手帕,擦拭着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
而他脚边的地毯上,赫然倒着一个浑身是血、生死不知的人!
温冉的血液瞬间冻住。
男人似乎听到了动静,擦拭的动作一顿,缓缓回过头。
灯光照亮了他的侧脸。轮廓锋利如刀削,眉骨很高,鼻梁挺直,一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中投来,带着未散尽的戾气与审视,冰冷得让人胆寒。
是江逸!那个年仅二十四岁,便凭军功掌控江北六省,人称“活阎王”的少帅!
温冉曾在报纸上见过他的照片,但远不及真人带来的压迫感万分之一。
完了,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门外,追兵的搜查声已经到了门口。
“这间头等舱要不要查?”
“你疯了?这里面是江少帅!想死别拉着我!”
脚步声迟疑着,最终远去。
温冉悬着的心稍稍落下,却又因眼前更大的危机而再次提起。
江逸的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声音低沉而危险:“看够了?”
温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慌。
“抱歉,少帅,走错了。”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转身想去拉门。
“我让你走了?”
他语调平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温冉动作僵住。
江逸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整个包厢的光线都遮住,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他一步步走近,血腥味混杂着他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将她牢牢笼罩。
他瞥见她裙摆上因仓皇逃跑而沾上的泥泞,和微微颤抖却紧握的拳头。
“撞了我的好事,看了不该看的,”他抬手,冰凉的匕首侧面轻轻贴在她脸颊上,激起一阵战栗,“你说,该怎么处置你,嗯?”
温冉心脏紧缩,面上却挤出一个温顺无害的笑容:“少帅,我只是一个无辜的过客。或许……我可以将功折罪?”
她目光下移,落在他垂在身侧、正在微微渗血的左手虎口上。“您的伤,需要及时处理。我会医术。”
江逸挑眉,似乎对她的镇定感到意外,也更感兴趣。
他收回匕首,随意地坐回沙发,将受伤的手伸到她面前,像个发号施令的君王。“证明给我看。”
温冉深吸一口气,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干净的手帕和一个小巧的瓷瓶。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托住他骨节分明却布满薄茧的手。
他的手掌很大,温热,充满了力量感。
她屏息凝神,动作熟练地清理伤口,撒上消炎止血的药粉。整个过程,她能感受到他锐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头顶,仿佛要将她看穿。
必须留下后手。
包扎时,她注意到他军装上衣口袋边缘,露出一个冰冷的、刻着繁复鹰隼图案的金属徽章一角。那是他身份的象征。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在系好手帕结的瞬间,她的指尖看似无意地拂过他的口袋,那枚徽章已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她的袖中。
“好了,这两天尽量不要沾水。”她站起身,垂下眼睑。
江逸看了看包扎好的手,又看了看她,眸色深沉。
“名字。”
“温冉。”
“温冉……”他玩味地重复了一遍,像是将这个名字在齿间咀嚼。“很好。现在,滚吧。”
温冉如蒙大赦,维持着最后的镇定,拉开门,迅速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
包厢门关上。
江逸摩挲着手上包扎整齐的伤口,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女子身上淡淡的药草清香。
他走到窗边,看着玻璃上倒映的自己,以及身后空无一人的包厢,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
副官此时悄无声息地进来处理“现场”,低声道:“少帅,刚才外面那些人是青龙帮的,在找一个女人。”
江逸没回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致。
“通知下去,全线**。”
“给我查,温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