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二十六年的春分,天刚蒙蒙亮,镇北王府的后院就有了动静。晏明娆蹲在那棵老梅树下,
手里拿着把小铲子,正往土里埋一坛酒。泥土是新翻的,带着点潮湿的腥气,
混着刚冒头的青草味,闻着倒也清爽。"埋深点,别让耗子给刨了。"她嘴里嘀嘀咕咕的,
额头上还渗着点细汗。这坛是上好的青梅酒,还是去年裴惊澜硬塞给她的,说什么"存着,
等有好事的时候喝"。谁能想到,这酒还没开封,就先派上了这用场。
她抬头看了看那棵老梅树,枝桠上还挂着几片没掉干净的枯叶,新的嫩芽已经偷偷冒了出来,
嫩得能掐出水。三个月了,从腊月初八那场宫变到现在,整整三个月。裴惊澜还躺在屋里,
没醒。御医来看了无数次,每次都摇头,说能保住性命已经是奇迹,能不能醒,
全看他自己的造化。晏明娆不信邪,每天亲自给他擦身、喂药,跟他说话,
从朝堂上的新鲜事讲到小时候父皇带她去御花园抓蝴蝶。可他就跟睡熟了似的,
一点反应都没有。"等你醒了,咱们就把这坛酒挖出来。"晏明娆拍了拍埋好的土,
上面还压了块小石头做记号,"到时候你要是敢耍赖不喝,
我就...我就把你剩下的那些宝贝玉佩全扔了。"她说着,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眼眶却有点发热。正想站起身,就看见老管家颤巍巍地往这边走,手里还拿着封信,
脸色白得像纸。"公主..."老管家走到她面前,把信递过来,声音都在抖,
"宫里来的消息...侯府...不,沈家那些余孽,昨夜在狱里...自焚了。
"晏明娆的心猛地沉了一下,接过那封信。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纸,上面还沾着点灰。
她拆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一行用血写的字,歪歪扭扭的,
看着触目惊心:「娆娆,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让你死在三年前的宫宴上。」
是沈砚卿的字。晏明娆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天,突然笑出了声。笑得肩膀都在抖,
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掉,滴在那张纸上,把那暗红的血迹晕开了一小片。
"真是...到死都这么让人恶心。"她把信纸揉成一团,转身扔进了不远处的药炉里。
炉火"噼啪"一声,把那团纸吞了进去,很快就烧成了灰烬。炉上还熬着药,
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一股苦涩的味道弥漫开来。那是给裴惊澜熬的,
药引子是那枚被裴惊澜修好的翡翠镯子。太医院的院正说,那镯子经历过特殊的处理,
里面含着能解南疆蛊毒的成分,是唯一能救裴惊澜的东西。晏明娆看着那跳动的火苗,
想起了很多年前,母亲把这只镯子戴在她手上时的样子。母亲说:"娆娆,
这镯子能护你平安。"原来,母亲说的是真的。只是这平安,来得太曲折了些。"公主!
公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贴身侍女春桃。她跑得满脸通红,
一看见晏明娆就大喊:"醒了!裴公子醒了!他...他醒了!还在找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