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连我妈的叫骂声都停了。
我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有惊讶,有嘲笑,有不解。
沈决没动。他只是看着我,眼神很深,看不出在想什么。他的西装裤料子有点硬,硌着我的脸。
“你疯啦!”我妈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来就要拽我,“你放开他!不要脸的东西!”
我抱得更紧了。我仰着头,眼睛死死盯着沈决。
“先生,求求你,娶我。”我的声音开始发颤,但我不在乎,“只要你娶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可以给你当牛做马,给你洗衣做饭,我……”
“闭嘴!”我妈气得直哆嗦,伸手就要打我。
一只手拦住了她。
是沈决的手。他甚至没怎么动,只是抬了一下胳膊,我妈就扑了个空。
“你……”我妈指着他,话都说不利索了。
沈决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低,有点冷,像冬天结冰的河。
“你认识我?”
我摇摇头。“不认识。”
“那为什么找我?”
我瞥了一眼站在门口,脸都气绿了的李伟。然后我转回头,看着沈决,用尽全身力气说:“我不想嫁给他。我想你……应该也不喜欢他吧?”
沈决的目光顺着我的视线,落在了李伟身上。
李伟的脸色很难看。他往前走了一步,指着我说:“沈决,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她是我未婚妻!”
沈决没理他。他看着我,又问了一遍:“你确定?”
我点头。我有什么不确定的?嫁给他,是死。不嫁,我妈也会把我打死。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一把。赌这个传说中冷血无情的男人,会不会比李伟好一点。
“好。”
沈决只说了一个字。
我妈、李伟、所有看热闹的亲戚,都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我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你……你说什么?”我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决把我的手从他腿上拿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妈。“我是沈决。明天上午十点,去民政局门口等我。带好户口本。”
他的动作很自然,就像在谈一笔生意。
说完,他看都没看李伟一眼,转身就走。那件黑色的风衣,划开一屋子混乱的目光,很快就消失在楼梯口。
客厅里死一样的寂静。
过了好久,李伟才吼出声:“沈决!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把旁边茶几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杯子、盘子,碎了一地。
我妈呆呆地捏着那张名片,像是捏着块烧红的炭。她看看我,又看看门口,嘴唇动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你……你这是……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
我没说话。
我只是看着沈决离开的方向,心里空落落的。
我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我只知道,我逃开了李伟。
这就够了。
那天晚上,我没挨打。我妈可能也被这事儿吓傻了,只是坐在房间里哭,骂我是个白眼狼。
我爸把我叫到他身边。他握着我的手,手很凉。他看着我,眼睛里全是心疼。
“阿楚,”他断断续续地说,“要是……要是过得不好……就回来……”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点点头。“爸,我知道。”
第二天一早,我妈眼睛还是肿的,但她还是拿着户口本,拉着我出了门。一路上,她一句话都没跟我说。
到了民政局门口,沈决已经等在那了。他开着一辆黑色的车,靠在车门上抽烟。
看见我们,他把烟扔了,踩灭。
“来了?”他说。
我妈把户口本塞给我,自己往后退了两步,好像跟我多站一秒都丢人。
沈决看我一眼。“进去吧。”
我跟着他,走进了民政局。
整个过程,快得像做梦。拍照,填表,签字。当那个红色的本本拿到手里的时候,我还有点不真实。
我,阿楚,结婚了。
嫁给了一个昨天才第一次见面的男人。
一个我前夫的死对头。
从民政局出来,沈决打开车门。“上车。”
我坐了进去。车里很干净,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你住哪?”他问。
我报了我家的地址。
他发动了车子。车开得很稳。
我们一路都没说话。我偷偷看他。他的侧脸很干净,线条很硬。他不像李伟那样,总是一副油腔滑调的样子。他很安静,安静得让人觉得有点害怕。
他为什么要娶我?
就为了气李伟?
车子在我家楼下停住了。
“到了。”他说。
我解开安全带,手放在门把手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还是什么?
“那个……”我开口。
“以后,你就住我那。”他打断了我。
我愣住了。“啊?”
“你妈不会让你再进那个家门了。”他说得很平淡,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给你准备了房间。你东西不多,直接过去就行。”
我脑子一片空白。
我……要跟他住一起?
“我……我没什么东西。”我小声说。
“嗯。”他应了一声,“那就现在过去。”
车子没动,是在等我。
我看着车窗外,我家那栋楼的窗户。我妈可能正站在窗帘后面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转过头。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