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昂人生最狼狈的时刻,沈青璃重生回来了。上辈子嫌他穷酸懦弱,她作天作地,
最后被他亲手送进精神病院。重生后,她看着瘸腿捡垃圾的丈夫,
突然明白了一切——他装穷试探她,装弱考验她,就连那白月光都是请来演戏的。
沈青璃笑了,好啊,不就是演吗?她倒要看看,这场戏谁能演到最后。
---意识先于视野清醒,沉甸甸地砸回躯壳。消毒水刺鼻的气味蛮横地钻进鼻腔,
混杂着某种陈腐的、铁锈似的腥气。耳边是嗡嗡的杂音,像有无数只飞虫在颅内振翅。
沈青璃费力地掀开眼皮,视线花了片刻,才聚焦在头顶低矮、泛黄的天花板上,
那上面蜿蜒着几道深色的水渍,形状狰狞。
这不是她住了十几年的、那个铺着进口羊绒地毯、连窗帘绑带都透着精致的卧室。
僵硬地转动脖颈,钝痛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房间逼仄,墙壁斑驳,仅有的几件家具歪歪扭扭,
漆面剥落,露出底下暗沉的木头本色。窗户玻璃裂了纹,用透明的宽胶带歪歪斜斜地粘着。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窗边那个背对着她的、佝偻的身影上。
男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甚至能看到织物纹理的蓝色工装外套,肩膀处垮塌下去。
他微微侧身,正在整理一个鼓鼓囊囊的、看不清原色的蛇皮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
他弯下腰,左腿显得有些不太自然,带动着整个身体倾斜了一个微小的角度,
才提起那个袋子。瘸的。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沈青璃心脏猛地一缩。
无数破碎的、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咆哮着冲入脑海。灯红酒绿的酒会,
伍子昂冷漠的侧脸,他身边那个巧笑倩兮的女人,冰冷的精神病院铁门,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面无表情地递过来的药片,还有最后,她隔着厚厚的玻璃窗,
看到他拥着另一个女人离去,那女人无名指上的钻戒,刺得她眼睛生疼……恨意如同毒藤,
瞬间缠紧了她的呼吸。可下一秒,那些属于“后来”的、被她刻意忽略或遗忘的细节,
却诡异地浮现出来。伍子昂日益深沉的眸光,他书房里那些她从未看懂的文件碎片,
他偶尔接电话时讳莫如深的语气,甚至……那个所谓的“白月光”,看向她时,
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近乎怜悯的复杂神色。一个荒谬的、却在此刻无比清晰的念头,
如同惊雷般炸响——他在装穷。他在试探。连那个女人,都可能是他请来的演员!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沈青璃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
她看着他提着那个装满“垃圾”的蛇皮袋,一瘸一拐地、沉默地走向门口,
那背影落魄得如同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可她知道,这不是野狗,这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一头早在多年前,就布下了弥天大网,等着她自投罗网的狼。好啊,伍子昂。你在演。
那我们就看看,这场戏,谁能演到最后。沈青璃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
里面所有的惊涛骇浪都被强行压了下去,只余下一片近乎死寂的平静,以及深处,
那一点幽微的、冰冷的火苗。伍子昂拉开门,似乎没想到她会醒,动作顿了一下,
却没有回头,只是低哑地说了一句:“灶台上有粥,凉了自己热。”声音干涩,
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疲惫。门被轻轻带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沈青璃撑着仿佛散了架的身体坐起来,目光扫过这间陋室。
墙角堆着一些捆扎好的纸板和空瓶子,桌子上放着一个掉了漆的搪瓷缸,
里面放着半块吃剩的干馒头。她掀开身上打着补丁的薄被,赤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走到那个小小的、糊满油污的灶台前。锅里果然有一点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白粥。她伸出手指,
沾了一点,放入口中。冰冷的,寡淡的,带着一股糊锅底的味道。和她上辈子记忆中,
那个因为嫌弃而打翻在地的粥,一模一样。沈青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极冷的笑。
演戏,是吧。她拿起那个豁了口的碗,盛了满满一碗冷粥,坐到那张摇摇晃晃的桌子旁,
拿起勺子,一口一口,面无表情地吃了下去。粥很凉,划过喉咙,带起一阵寒意。
胃里本能地泛起恶心,但她强迫自己吞咽。每一口,都像是在咀嚼着上辈子愚蠢的自己,
也像是在为接下来的“演出”,积蓄力量。伍子昂回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带回了更多的废品,身上那股混合着汗味和灰尘的气味更加浓重。他看到空了的锅和碗,
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开始收拾。
沈青璃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他忙碌。看着他笨拙地生起那个呛人的煤炉,
看着他因为腿脚不便,搬动东西时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真像啊。沈青璃想。
若不是重活一世,她恐怕到死,都会坚信眼前这个男人,
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扶不上墙的烂泥。“明天,”她忽然开口,
声音因为久未说话而有些沙哑,“我去街道办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临时工可以做。
”伍子昂生火的动作猛地一顿,霍然抬头看向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惊愕,
甚至……有一丝警惕。“你去做什么工?”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嫌我还不够丢人?”看,
开始了。用所谓的“尊严”和“丢人”来捆绑她,把她困在这方寸之地,
方便他掌控“情节”的发展。沈青璃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的讥诮,再抬眼时,
眼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图讨好的光:“家里困难,我……我也想分担一点。
捡废品我拉不下脸,找个糊纸盒、缝扣子的活儿,总行吧?多少能贴补点家用。
”她刻意放软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极了真心想为这个家出力,
却又害怕伤及丈夫自尊的小媳妇。伍子昂盯着她看了好几秒,眉头紧锁,
似乎在判断她这话的真伪。最终,他别开脸,语气生硬:“随你。”顿了顿,又补充道,
“别走太远,早点回来。”第一回合,试探性的破局,算是勉强过关。
沈青璃第二天真的去了街道办。
接待的大妈看着她纤细**(相较于真正干粗活的人而言)的手,将信将疑,
最后还是给了她一个在附近服装厂剪线头的活儿,计件工资,一天下来,挣不了几个钱,
还弄得满手都是毛刺。晚上回去,她把那点微薄的薪水交给伍子昂时,
他捏着那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半晌没说话。沈青璃清晰地看到,他捏着钱的手指,
指节微微泛白。是不屑?还是意外?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沈青璃扮演着一个逐渐“认命”、并试图“勤俭持家”的妻子。
她学着用劣质的食材做出还能入口的饭菜,学着在灯下缝补他那些破旧的工作服,
学着对邻居异样的眼光视而不见。她在等。等那个按照“剧本”应该出现的人。终于,
在一个闷热的傍晚,她来了。沈青璃正端着盆污水准备往外倒,刚走到门口,
就看到了那个袅袅婷婷走来的身影——林薇儿,
伍子昂上辈子那位“情难自禁”、“真爱无敌”的白月光。此时的林薇儿,
穿着一条时下还算时髦的碎花连衣裙,头发烫着卷,脸上施着薄粉,
与这破败的棚户区格格不入。她手里提着一网兜水果,苹果橙子,在这个年代,
算是稀罕的探望礼了。“青璃姐!”林薇儿看到她,
立刻扬起一个甜美又带着恰到好处担忧的笑容,“我听说子昂哥前段时间伤了腿,
一直没空来看他,今天正好路过……他好些了吗?”沈青璃端着盆,站在原地,没有让开,
也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林薇儿,
看着那双努力想表现出真诚、却难掩一丝优越和探究的眼睛。就是这双眼睛,
上辈子曾无数次对她流露出或明或暗的怜悯和挑衅,而她,竟然后知后觉,直到被关进去,
才想明白那怜悯从何而来——那是在看一个被蒙在鼓里、即将出局的可怜虫。
林薇儿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青璃姐?”沈青璃忽然弯起嘴角,
露出了一个极其温和、甚至带着点感激的笑容:“是薇儿啊,快进来坐。子昂在里面呢。
”她侧身让开,语气自然得仿佛她们是多年未见的好姐妹,“难为你还惦记着他,
他这腿啊,就是逞强,不过现在好多了,能慢慢走了。”她热情地引着林薇儿进屋,
嘴里絮絮叨叨,全是“子昂不容易”、“我们虽然穷但日子有奔头”之类的体己话,
俨然一个深爱丈夫、安于贫贱的贤惠妻子。进屋时,
她眼角的余光精准地捕捉到了伍子昂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他大概没料到,
她会以这种态度迎接林薇儿。林薇儿显然也有些措手不及,
准备好的说辞似乎都派不上用场了。她只能干笑着把水果放下,关切地问候伍子昂的伤势。
伍子昂的反应很平淡,甚至带着刻意的疏离:“小伤,不碍事。劳你费心。
”沈青璃心里冷笑。装,继续装。一个演深情白月光,一个演落魄负心汉,
这台词倒是背得挺熟。她不动声色地拿起一个看起来最红的苹果,走到水缸边舀水清洗,
然后用那把有些钝的水果刀,仔细地削皮。她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感。
“薇儿,吃苹果。”她把削好的、圆润完整的苹果递给林薇儿,笑容无懈可击,
“这苹果看着就好吃,我们平时可舍不得买。还是你有心。”林薇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只能讪讪接过。沈青璃又拿起一个,继续削,这次是给伍子昂的。“子昂,你也吃一个,
补补维生素。”她把第二个削好的苹果递过去。伍子昂看着她,眼神深邃,
像是在重新审视她。他沉默地接了过去。沈青璃自己则拿起第三个苹果,没有削皮,
只是随意地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咔嚓”咬了一大口,嚼得香甜,
仿佛那是世间最美味的珍馐。她笑着对林薇儿说:“别客气,快吃啊。你看我们这虽然简陋,
但该有的都有,日子总能过下去的。”林薇儿拿着那个削得光滑漂亮的苹果,
如同拿着一个烫手山芋。她看着沈青璃坦然自若的样子,看着伍子昂沉默不语的态度,
预想中的委屈、愤怒、争吵一样都没有发生。她精心打扮,提着水果前来,
本想看看沈青璃的落魄和怨怼,最好能再激起一些矛盾,
让伍子昂更看清这个“不识大体”的女人……可现在,
她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别人家庭温馨剧场的局外人。又勉强坐了几分钟,
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林薇儿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告辞。沈青璃热情地把她送到门口,
嘴里还说着:“薇儿有空常来玩啊!”关上门,转过身,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她和伍子昂。
空气瞬间变得凝滞。伍子昂依旧坐在那张破旧的凳子上,手里还拿着那个没动的苹果,
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带着探究,更深的,
是一种沈青璃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困惑。沈青璃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去,
但并没有消失,而是转化成一种略带疲惫的平静。她走到桌边,
拿起自己那个啃了一半的苹果,继续慢慢地吃着,仿佛刚才那场宾主尽欢的戏码,
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没有看他,只是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轻声说,像是自言自语,
又像是说给他听:“薇儿……人挺好的。就是,不太适合来这种地方。
”伍子昂捏着苹果的手指,骤然收紧。---林薇儿那次探访,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漾开几圈涟漪后,表面似乎又恢复了平静。但沈青璃知道,水下已经开始暗流涌动。
伍子昂依旧早出晚归,拖着那条“不便”的腿,带着一身尘土和疲惫回来。只是,
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停留的时间变长了,那目光里审视的意味越来越浓,偶尔,
还会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怔忡。沈青璃不动声色。
她依旧每天去服装厂剪那些仿佛永远也剪不完的线头,
让饭菜看起来可口一点;依旧在灯下一针一线地缝补他那些仿佛永远也缝补不完的破旧衣物。
她甚至开始留意收集一些别人丢弃的旧报纸,仔细抚平褶皱,按照日期整理好,
放在家里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小茶几上。有一次,伍子昂深夜回来,看到她伏在桌上睡着了,
手边是缝到一半的他的工装裤,针脚细密匀称。煤油灯昏黄的光晕勾勒着她低垂的脖颈,
纤细,脆弱,却又透着一股倔强的韧劲。他站在门口,看了很久,
久到沈青璃在假寐中几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他才缓缓走进来,
动作极轻地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衣服上带着他独有的、混合着汗味和淡淡烟草气(他偶尔会抽最劣质的烟卷)的气息,
沈青璃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他没有动她,只是站在那里,
阴影将她的身形完全笼罩。沈青璃能感觉到那目光,沉甸甸的,
带着一种复杂的、她无法完全解读的情绪。不是上辈子后期那种冰冷的厌恶,
也不是最初那种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客气。更像是一种……衡量,一种不确定。很好。
沈青璃在心中冷笑。要的就是你的不确定。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只需要合适的土壤和时机,
自然会破土而出。时机很快来了。那是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
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的胶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仿佛随时要将这摇摇欲坠的棚屋掀翻。伍子昂还没有回来。按照“惯例”,
他今天应该是去城西那片正在拆迁的区域“淘货”,那里混乱,路况差,
这种天气对他一个“瘸子”来说,更是危险。上辈子,这样的夜晚,
沈青璃要么在抱怨这鬼天气和这破房子,要么早就蒙头大睡,根本不会关心他的死活。甚至,
可能还会恶毒地希望他出点什么事,她好解脱。
但现在……沈青璃看了看墙上那个走得慢吞吞的老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她站起身,
翻找出家里唯一一件破旧的雨衣,又拿上一个裹在塑料布里的手电筒,
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雨幕。雨势极大,几乎是瞬间就浇透了她单薄的衣衫。
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脸颊往下淌,模糊了视线。脚下的路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手电筒的光柱在暴雨中显得微弱而摇晃,只能照亮前方很小的一片区域。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城西的方向走。风很大,几乎要将她刮倒。雨水冰冷刺骨,
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但她咬紧牙关,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他,
在他最“狼狈”、最“需要”的时候,“恰好”出现。这是一场堵伯。
赌伍子昂的“剧本”里,
见真情”(哪怕是演的);赌他是否真的在那片拆迁区;赌她能不能在这么大的雨里找到他。
雨水像是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脸上,又疼又麻。鞋子早已陷在泥泞里,她干脆脱了鞋,
赤着脚往前走,碎石和杂物硌得脚心生疼。有好几次,她差点滑倒,摔在泥水里,
手掌和膝盖**辣地疼。但她没有停下。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她几乎要冻僵,
体力快要耗尽的时候,手电筒微弱的光圈里,
终于照到了一个模糊的、蜷缩在残垣断壁下的黑影。是伍子昂。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加狼狈。
浑身湿透,沾满了泥浆,那条“瘸腿”似乎真的受了伤,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曲着。
他靠在一堵半塌的墙边,低垂着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表情。
旁边散落着他那个标志性的蛇皮袋,里面的“收获”似乎撒了一些出来,被雨水浸泡着。
沈青璃的心脏在那一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一滞。是真的狼狈?
还是……又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苦肉计?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土腥味的空气,
压下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用带着哭腔的、充满了惊慌和担忧的声音喊道:“子昂!伍子昂!
”她踉跄着扑了过去。手电筒的光晃过他的脸。伍子昂猛地抬起头。
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往下流淌,脸色苍白,嘴唇冻得有些发紫。
但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眼中迸发出的,是毫无掩饰的、巨大的震惊。那震惊如此真实,
甚至盖过了他刻意维持的落魄和虚弱。“……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带着难以置信。“我……我看雨这么大,
你一直没回来……我害怕……”沈青璃的声音颤抖着,混杂着雨水,听起来可怜极了。
她扔掉雨衣,不顾一切地蹲下身,伸手想去碰触他那条“受伤”的腿,
动作急切又带着小心翼翼,“你的腿怎么了?是不是摔了?疼不疼?”她的手指冰凉,
触碰到他湿透、冰冷的裤管。伍子昂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他看着她。
看着她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狼狈模样,
看着她脸上毫不作伪的(至少在他看来)焦急和泪水(雨水),
看着她赤着的、沾满泥泞和隐约血丝的脚……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眼底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困惑,还有一种……近乎狼狈的动摇。
沈青璃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僵硬和眼底的波澜。苦肉计?那就看看,谁对自己更狠。
她不再去看他的眼睛,而是用力撕下自己内衣相对干净干燥的布料,
开始笨拙地、却异常坚持地为他包扎那条“受伤”的腿。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他,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回家……我扶你回去……”雨水冰冷,
她的手指更冷,但触碰在他腿上的皮肤时,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伍子昂一直没有说话,
只是任由她动作,目光死死地钉在她身上,那眼神,像是要将她从里到外彻底看穿。
包扎好(尽管毫无必要,或许),沈青璃试图扶他起来。她那么瘦弱,而他虽然清瘦,
骨架却在那里,她根本扶不动。试了几次,两人都差点一起摔倒在泥水里。最后,
伍子昂沉默地、依靠着那堵破墙和她微小的支撑,站了起来。
他将大部分的重量还是放在那条“好腿”上,但也没有完全拒绝她的搀扶。
沈青璃捡起那个散落的、没多少东西的蛇皮袋,挎在肩上,另一只手紧紧搂住他的腰,
将他的手搭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我们慢慢走,不急。”她的声音在暴雨中微弱,
却异常坚定。两个人,像风雨中相互依偎(尽管各怀鬼胎)的藤蔓,一步一步,
艰难地朝着那个破败的、却在此刻被称为“家”的方向挪动。雨还在下,风还在刮。
手电筒的光越来越微弱。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只有沉重的喘息声,脚步声,
和哗啦啦的雨声。沈青璃能感觉到,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一开始是虚扶着的,
带着刻意的距离。但慢慢地,不知是因为“虚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只手的力道,
在不知不觉中收紧了些许。回到那个漏风漏雨的小屋,两人都已是精疲力尽。
沈青璃顾不上自己,先忙着给他找干衣服,烧热水擦身。家里的柴火有些潮湿,
炉子生了好久才点燃,浓烟呛得她直流眼泪。伍子昂坐在床边,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看着她被雨水泡得发白起皱的手指,看着她因为冷而微微颤抖的肩膀,
眼神幽深得像一口望不见底的古井。那天晚上,他发烧了。也许是真淋了雨,
也许是“情节”需要。他烧得有些迷糊,嘴唇干裂,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沈青璃守在他床边,用冷水浸湿的毛巾一遍遍敷在他的额头。水换了一次又一次,
毛巾拧了一遍又一遍。夜深人静,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渐弱的雨声。
在他意识模糊的时候,他忽然抓住了她正在为他换毛巾的手。他的手心滚烫,力道大得吓人。
沈青璃身体一僵,没有挣脱。他紧闭着眼,眉头紧锁,薄唇翕动,似乎在说什么呓语。
沈青璃屏住呼吸,俯下身,凑近去听。断断续续的,模糊不清的字眼。
“……为什么……”“……不对……”“……青璃……”他叫了她的名字。不是全名,
只是“青璃”。声音低哑,模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挣扎。
沈青璃维持着俯身的姿势,一动不动。
冰冷的眸光落在近在咫尺的、因为发烧而显得脆弱无比的脸上。为什么?不对?伍子昂,
你也觉得哪里不对了吗?觉得我这个道具,脱离了你的掌控?没有按照你写的剧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