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的“聘礼风波”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引爆了整个京城。街头巷尾,
茶楼酒肆,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沈知微当众拒婚靖安侯世子!世子爷震怒之下抬回聘礼,
却又撂下狠话,要她“洗干净”等着!这出大戏,
简直比最火爆的话本还要跌宕起伏、匪夷所思!一时间,关于我的议论风向,
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之前一边倒的“恶毒”、“放荡”,开始掺杂了一些复杂的声音。
“嘶……敢当众拒婚裴世子,这沈大**,是条汉子啊!”“她说的那些话……仔细想想,
好像也有点道理?她那名声,确实……咳,有点配不上侯府门楣。”“配不配得上,
还不是世子爷一句话?我看世子爷那架势,分明是势在必得!”“啧啧,这沈知微,
怕是要彻底翻身了!有裴世子这句话罩着,谁还敢轻易动她?”“翻身?
我看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裴世子那是什么人物?活阎王!被他盯上,
啧啧……”各种猜测、惊叹、幸灾乐祸、暗中观望的目光,如同蛛网般交织而来。
我对外界的纷纷扰扰充耳不闻,关起门来,开始全力实施我的“洗白”计划。第一步,
立人设。
一个被继母继妹长期迫害、被渣男未婚夫欺骗利用、最终忍无可忍绝地反击的坚强孤女形象,
显然比单纯的“恶妇”更容易博取同情。我亲自写了几份声情并茂的“陈情书”。
内容半真半假:着重描写周氏如何克扣我的份例,如何纵容沈清露抢夺我的东西,
如何在我娘病重时故意拖延请医用药;顾明轩如何与沈清露早有私情,
如何花言巧语骗取我的信任和嫁妆钥匙,
如何在我“病重”时与沈清露密谋……最后才是我忍无可忍的“绝地反击”。这些陈情书,
我没有直接散发,而是通过高价雇佣的、嘴巴最严实也最擅长传播消息的“包打听”,
巧妙地“泄露”给京城几家影响力最大的茶楼说书先生,
以及几位以“清流耿直”著称的老翰林府邸的下人。很快,效果显现。茶楼里,
关于“恶毒嫡女”的段子悄然变了风向。“话说那沈府嫡女,也是个苦命人哪!亲娘早逝,
继母面甜心苦,继妹蛇蝎心肠,未婚夫更是中山之狼!骗财骗心,还想谋财害命!
逼得一个弱女子,不得不奋起反抗,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其情可悯,其行……虽烈,
却也令人唏嘘啊!”老翰林们私下议论,也多了几分叹息:“唉,家门不幸,
逼得女子行此激烈手段,沈荣治家不严,难辞其咎!”“那顾明轩,品行卑劣至此,
革除功名实乃咎由自取!”舆论的风向,开始悄然偏转。第二步,刷声望。光有同情还不够,
我需要实实在在的、能堵住悠悠众口的“善名”。我娘留给我的嫁妆产业,
那些被我收回的铺子、田庄,开始发挥作用。我拿出部分收益。在城西贫民聚集的坊市,
开设了一家“慈安堂”。聘请坐堂大夫,
免费为看不起病的贫苦百姓诊脉开方(药材成本价)。在寒冬来临前,
大量收购平价厚实的棉布棉花,雇请城中的贫苦妇人缝制成冬衣,
免费发放给孤寡老人和无家可归的乞儿。设立“蒙学堂”,免费招收贫苦人家的孩童,
教他们识字算数,不求科举,只求能识文断字,将来多一条谋生的路。这些举措,
真金白银地砸下去,效果立竿见影。“慈安堂”门口排起了长队,
领到冬衣的老人孩子感激涕零,“蒙学堂”里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我的名字,“沈知微”,
不再是“恶毒”、“放荡”的代名词,开始和“善心”、“仁义”联系在一起。“听说了吗?
城西的慈安堂,是沈大**开的!诊金药费便宜得很!”“可不是!我老娘的风湿病,
就是在慈安堂看的,抓了几副药,好多了!沈大**真是活菩萨!”“还有那冬衣!
又厚实又暖和!我家娃今年冬天不怕冻着了!”“以前听人说她多坏多坏,我看啊,
都是那些黑了心肝的人瞎传的!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是坏人?”第三步,
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彻底清算沈家内部。舆论和声望只是外部的盾牌。沈家内部,
周氏和沈清露这两条毒蛇,以及沈荣这个凉薄的帮凶,才是真正的心腹之患。
不把他们彻底打落尘埃,永无宁日。我耐心地等待着机会。裴烬那句“明媒正娶”的宣言,
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让沈荣和周氏既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苛待我(怕惹怒裴烬),
又对我恨之入骨(因为我彻底毁了沈清露和沈家的名声)。沈清露则彻底陷入了疯狂。
顾明轩入狱,前途尽毁,她攀附权贵的美梦破灭。我的“洗白”和声名鹊起,
更是让她嫉妒得发狂。她不敢再出门,整日在房里摔东西,咒骂我,人也迅速憔悴下去。
周氏看着宝贝女儿变成这样,心疼又怨毒,把所有的恨都记在了我头上。她们母女,
绝不会坐以待毙。果然,狗急跳墙了。腊月里,一场宫宴。新帝登基不久,
为表与民同乐(主要是拉拢勋贵),在宫中设宴,邀请三品以上官员及家眷。沈荣的官职,
刚好够格。周氏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也弄到了一张请柬,
还“病中”的沈清露也“奇迹般”地康复了,盛装打扮,准备出席。她们想干什么?
我立刻警觉起来。宫宴,人多眼杂,最容易“出事”。我如今名声好转,但根基尚浅。
她们若在宫宴上给我下套,泼脏水,甚至设计毁我清白……后果不堪设想!
我绝不能给她们这个机会!但我没有请柬,无法入宫。怎么办?我脑中飞快地思索着对策。
最终,我的目光落在了梳妆台上,一支不起眼的、式样古朴的白玉簪上。
那是裴烬……上次在静思堂,他捻过我发丝后,不知何时留下的。簪子通体温润,
只在簪头处,刻着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辨认的古体“烬”字。
这是他留下的……“信物”?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我拿起簪子,换上一身得体的衣裙,
戴好帷帽,再次来到了靖安侯府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前。这一次,我没有被拦在门外。
墨七那张万年不变的木头脸很快出现,将我引了进去。还是在静思堂。
裴烬依旧站在那幅巨大的泼墨山水画前,玄衣墨发,身姿挺拔孤峭。听到脚步声,
他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灼热?
距离上次沈府门前拒婚,已过去两个多月。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来找他。“想通了?”他开口,
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我发间——那支他留下的白玉簪,
正静静地簪在那里。我心头微紧,面上却维持着镇定。“世子爷明鉴。”我屈膝行礼,
开门见山,“民女此来,是想求世子爷一件事。”“哦?”他眉梢微挑,
似乎有些意外我的直接,“说来听听。”“腊月十八宫宴,民女想求一张请柬。”我抬起头,
坦然地看着他,“沈夫人和周清露会去,民女担心她们……对我不利。
”裴烬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她们敢?”声音里透着一股森然寒意。“狗急跳墙,
不得不防。”我平静地回答,“民女想亲自去看着,以绝后患。只是苦无门路,
故来求世子爷相助。”裴烬盯着我,目光锐利,像是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片刻,
他忽然勾了勾唇角,那笑容带着一丝玩味和了然。“怕她们对你不利是假,”他缓步走近,
强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想借机彻底解决她们,才是真吧?”我的心猛地一跳。这男人,
太敏锐了!我垂下眼睫,没有否认:“民女只是想自保。”“自保?”裴烬在我面前站定,
冰冷的指尖挑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他,“沈知微,在我面前,不必装。
”他的指腹摩挲着我的下唇,眼神幽暗:“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天塌下来,
有我顶着。”他松开手,转身走到书案前,拿起一张空白的洒金帖子,
龙飞凤舞地写了几行字,盖上自己的私印。“拿着。”他将帖子递给我,正是宫宴的请柬,
落款赫然是靖安侯世子裴烬。“谢世子。”我接过请柬,心头微松。“记住,
”裴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宫宴之上,跟紧我。
”“你若再敢离开我的视线半步……”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里的威胁和占有欲,
让我后背发凉。我攥紧了请柬。“民女明白。”腊月十八,华灯初上。皇宫,麟德殿。
丝竹管弦,觥筹交错。身着华服的官员勋贵及其家眷们言笑晏晏,一派盛世繁华景象。
我持着裴烬给的请柬,顺利地进入了这座象征着无上权力和富贵的宫殿。一踏入大殿,
无数道目光便聚焦过来。惊讶、好奇、探究、鄙夷、幸灾乐祸……各种情绪交织。
我如今在京中的“名气”实在太大了。我目不斜视,按照宫人的指引,
走向勋贵女眷所在的区域。位置不算靠前,但视野不错。
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前位置的周氏和沈清露。周氏一身绛紫色诰命服,
努力维持着贵妇的端庄,但眉宇间的憔悴和怨毒却难以掩饰。
沈清露则穿着一身精心准备的月白云锦宫装,妆容精致,试图恢复往日的清丽脱俗。
但她那刻意挺直的脊背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和不安。她看向我的目光,
充满了刻骨的嫉恨,几乎要喷出火来。我朝她们,微微颔首,
露出一个极其标准的、挑不出错的微笑。周氏脸色一僵,迅速别开脸。
沈清露则差点捏碎了手里的帕子。宴会开始,歌舞升平。我安静地坐着,小口抿着果酒,
看似在欣赏歌舞,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裴烬坐在对面勋贵男宾的首席,位置显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