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檀香的气味变得压抑,缠绕在两人之间,像一条看不见的毒蛇。
苏老太太死死地盯着苏晚,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再也维持不住平日的慈祥和威严。
只剩下震惊和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慌。
“你……都知道了?”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不然呢?”
苏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您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当个任你们摆布的药罐子,直到死都不知道真相?”
“奶奶,您真是好狠的心啊。”
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
“我也是您的亲孙女,我的身体里,也流着苏家的血。”
“就因为一个江湖术士的批命,说我是‘克星’,而苏晴是‘福星’,您就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我,成全她?”
这些话,是前世那个道士告诉她的。
苏家之所以要换掉她,就是因为在她和苏晴出生的那一年,苏家生意惨败,濒临破产。
而一个云游的术士恰好路过,给她们两人算了命。
说苏晚命格带煞,是天生的克星,会克得苏家家破人亡。
而苏晴,则是百年难遇的凤凰命格,能保苏家三代富贵。
从那一刻起,她们的命运就被彻底调换。
苏老太太看着苏晚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心脏狂跳。
她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了。
这个被她压制了二十年的孙女,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是又如何?”
短暂的慌乱过后,苏老太太迅速冷静下来,眼中恢复了惯有的冷漠和狠厉。
“苏晚,我警告你,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更应该安分守己!”
“晴晴才是我们苏家的希望!为了苏家,牺牲你一个,是你的福分!”
“福分?”
苏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把我的人生偷走,让我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叫福分?”
“老太太,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放肆!”
苏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苏家养了你二十年,给你吃给你穿,让你活到现在,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你还想怎么样?”
“如果不是你命硬,克得苏家差点完蛋,我何至于出此下策!”
“我养了你二十年?”
苏晚一步步逼近,眼中的血色越来越浓。
“你们给我的,是发霉的饭菜,是穿不完的旧衣服,是每天灌进我肚子里的,那些不知名的苦药!”
“你们把我当成一个囚犯,一个废人,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垃圾!”
“这就是你说的恩赐?”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压抑了二十年的委屈和愤怒,在空旷的佛堂里回荡。
“现在,你还想让我安分守己?”
“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不仅要拿回我的命,我还要让你们所有人都尝尝,我这二十年来所受的苦!”
苏老太太被她这副疯狂的样子吓到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苏晚。
那双眼睛里燃烧的火焰,仿佛要将整个苏家都焚烧殆尽。
“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苏晚,你别乱来!”
老太太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
“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动晴晴一根汗毛!”
“是吗?”
苏晚冷笑一声,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老太太手腕上的那串佛珠。
那是一串上好的沉香木佛珠,常年被老太太盘着,已经沁出了温润的包浆。
也是当年那个术士送给她的,说是能镇压邪祟。
“你干什么!放手!”
老太太脸色大变,拼命想把手抽回来。
这串佛珠是她的命根子,是她心安的保障。
苏晚却死死地攥着,用力一扯!
“啪!”
绳子断裂。
一百零八颗佛珠瞬间散落一地,骨碌碌地滚向四面八方。
“啊——我的佛珠!”
老太太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整个人都瘫软下去,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
苏晚松开手,冷漠地看着她在地上疯狂地摸索、捡拾那些佛珠,状若疯魔。
“奶奶,这只是一个开始。”
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走出佛堂,阳光刺得她眼睛有些发疼。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那股郁结之气,终于消散了一些。
跟老太太撕破脸,是她计划的第一步。
她就是要让这个老妖婆知道,她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羔羊。
她要让她害怕,让她恐慌,让她寝食难安。
接下来,她要见的,就是她那位“凤凰命格”的好表妹,苏晴了。
刚走到前厅,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娇俏的笑声。
“妈,你说那个土包子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居然敢跟你顶嘴?”
是苏晴的声音。
“谁知道呢,八成是药吃多了,把脑子吃坏了。”
刘芸的声音里还带着余怒。
“一个短命鬼,还敢跟我横,看我以后怎么收拾她!”
“妈,跟她置什么气呀。再过几天就是沈家大少爷的订婚宴了,我可得好好准备准备,那才是我最重要的事情。”
苏晴的声音里充满了憧憬和得意。
沈家。
沈亦辰。
听到这个名字,苏晚的脚步猛地一顿。
前世,苏晴就是通过这次订婚宴,成功搭上了京市第一豪门沈家,从此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而那个本该和她订婚的男人,沈亦辰,也成了苏晴最大的靠山。
可苏晚清楚地记得,那个道士说过,沈亦辰的命格与“凤凰命格”天生相吸。
换句话说,沈亦辰真正该订婚的人,是她苏晚!
苏晴,又一次偷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苏晚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很好。
既然你们这么期待这场订婚宴。
那我就让这场订婚宴,变成你们苏家最大的笑话!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客厅里,苏晴正坐在沙发上试戴一串璀璨的钻石项链,刘芸在一旁满脸宠溺地看着她。
看到苏晚进来,两人的脸色同时沉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刘芸厉声呵斥。
苏晴也放下项链,挑剔地上下打量着苏晚,眼神里满是轻蔑。
“哟,这不是我们家的药罐子吗?怎么有胆子走出你那个狗窝了?”
苏晴穿着一身名牌定制的连衣裙,妆容精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而苏晚,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脸色苍白,头发枯黄,在她面前,简直就像一只丑小鸭。
“苏晴。”
苏晚开口,声音沙哑。
“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苏晴不耐烦地问道。
苏晚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沈亦辰,是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