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清莲脸上的得意僵住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忘了掉下来。
柳姨娘的哭声也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沈相更是目瞪口呆,指着地上的碎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你……”
“姐姐!你怎么能……”沈清莲最先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
她扑到地上去捡那些碎片,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这可是殿下送给你的心意啊!你怎么能把它摔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来伤心欲绝。
沈清月冷眼看着她表演。
心意?
是给她的心意,还是给你的心意?
“既然是殿下送给我的,那便是我的东西。”
沈清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淡漠。
“我的东西,我想摔就摔,与你何干?”
一句话,堵得沈清莲哑口无言。
她只能抬起头,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无助地看向沈相。
“父亲……”
沈相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逆女!你这个逆女!”
他冲上来,扬手又是一巴掌。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
“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沈清月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辣的疼。
但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她没有哭,也没有像上一世那样争辩。
她只是抬起手,轻轻擦掉嘴角的血,然后抬眼看向沈相。
那眼神,平静得可怕。
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片空洞。
仿佛被打的不是她,而是一个与她无关的人。
沈相被她看得心头发毛。
他甩了甩打得发麻的手,色厉内荏地吼道。
“你这是什么眼神!”
“我打你,是在教你规矩!”
“身为嫡女,嫉妒庶妹,毁坏御赐之物,传出去,我们沈家的脸往哪儿搁!”
御赐之物?
沈清月在心里冷笑。
一支小小的簪子,算什么御赐之物。
萧承泽还没当上皇帝呢。
再说了,就算真是御赐之物,那也是赐给她的。
她处置自己的东西,何错之有?
这些道理,她上一世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他们听。
没人信。
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所以这一世,她一个字都懒得说。
“父亲教训的是。”
她缓缓开口,声音因为脸颊的肿痛而有些含糊,但依旧清晰。
“女儿知错了。”
她认错认得太快,太干脆。
反而让准备了一肚子训斥话的沈相,一下子噎住了。
就好像他卯足了劲打出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
不痛不痒,还憋得难受。
沈清莲也愣住了。
就这么完了?
不应该啊。
按照以往的经验,沈清月被冤枉,一定会据理力争,然后越描越黑,最后惹得父亲更生气。
今天怎么……
“姐姐,你别怕。”沈清莲眼珠一转,又开始她的表演。
她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拉住沈清月的手。
“你不是故意摔碎簪子的,对不对?”
“你只是……只是太生气了。”
“都怪我,我不该拿出来。”
她一边说,一边用帕子去擦拭沈清月嘴角的血迹,姿态做得十足。
沈清月微微侧头,避开了她的手。
“妹妹说笑了。”
“我没有生气,也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觉得,这簪子配不上我,所以不要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配不上她?
这话说得何其狂妄!
那可是太子殿下送的凤血玉簪!
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支!
柳姨娘气得倒仰,指着沈清月,“你……你简直……”
“简直什么?”沈清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那眼神,冰冷锐利,像刀子一样。
柳姨娘剩下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一向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大**,有些可怕。
“好!好一个配不上你!”
沈相气得连连点头,怒极反笑。
“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东西才配得上你!”
“来人!”
他对着门外大吼。
“把大**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不准给她送饭送水!”
他要好好搓搓这个逆女的锐气!
让她知道,在这个家里,谁说了算!
两个粗壮的婆子走了进来,一左一右架住沈清月。
沈清月没有反抗。
被拖走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
沈相气得胸口起伏。
柳姨娘嘴角挂着得意的笑。
而沈清莲,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碎玉收拢在手帕里。
那副珍视的模样,仿佛心都碎了。
真是……
一出好戏。
沈清月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冷笑。
柴房?
正好。
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一想接下来的路。
这一世,她不会再任人宰割。
所有欠了她的,她都会一一讨回来。
沈家,萧承泽,沈清莲……
一个都别想跑。
火葬场的大门,已经为他们敞开了。
她被关进了柴房。
阴暗,潮湿,散发着腐朽的霉味。
和上一世,她死去的那个房间,很像。
婆子将她粗鲁地推了进去,然后“哐当”一声锁上了门。
沈清月踉跄了一下,站稳了脚。
她环顾四周。
角落里堆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柴火,上面结着蜘蛛网。
唯一的窗户,也被木板钉死了,只透进几缕微弱的光。
这里比她住的清月阁,差了十万八千里。
却是她重生以来,感觉最安心的地方。
至少这里没有那些虚伪的面孔,和恶毒的人心。
她走到一堆还算干净的稻草前,坐了下来。
脸颊还在疼,肚子也开始饿了。
不给饭,不给水。
这是想让她屈服。
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
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什么饿肚子?
她闭上眼,开始梳理脑中的思绪。
摔碎簪子,只是第一步。
一个警告。
一个宣告。
她沈清月,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了。
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沈清莲不是喜欢装柔弱,博同情吗?
那她就让她装个够。
柳姨娘不是喜欢搬弄是非,挑拨离间吗?
那她就让她尝尝,什么叫百口莫辩。
还有她的好父亲。
他不是最看重权势和名声吗?
那她就让他亲眼看着,他最在乎的东西,是如何一点点化为乌有的。
至于太子萧承泽……
那个给了她所有希望,又亲手将她推入绝望的男人。
她要的,可不仅仅是让他后悔那么简单。
她要他……
血债血偿!
夜色渐深。
柴房里越来越冷。
沈清月蜷缩在稻草堆里,冻得瑟瑟发抖。
就在她意识有些模糊的时候。
“吱呀”一声。
柴房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娇小的身影,端着一个托盘,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是沈清莲的贴身丫鬟,小翠。
她将托盘放在地上,小声说。
“大**,这是我们**让我偷偷给您送来的。”
托盘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还有两个白面馒头。
“**说,您一天没吃东西了,肯定饿坏了。”
“她让您快吃,别让老爷发现了。”
沈清月看着那碗粥。
上一世,也是这样。
她被关起来,沈清莲让小翠偷偷送来吃的。
她饿极了,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结果,那碗粥里,被下了药。
一种慢性毒药。
不会立刻要了她的命,却会慢慢侵蚀她的身体,让她变得越来越虚弱。
直到最后,无力反抗,任人摆布。
沈清月抬起头,看向小翠。
月光从门缝里照进来,映出小翠紧张的脸。
“你家**,还有说什么吗?”沈清月淡淡地问。
小翠愣了一下,随即答道。
“**说……她说她知道错了,不该惹您生气。”
“她还说,等明天一早,她就去求老爷,放您出来。”
说得真是比唱的还好听。
沈清月心中冷笑。
“是吗?”
她端起那碗粥,放在鼻尖闻了闻。
一股淡淡的杏仁味。
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她看着碗里粘稠的白粥,忽然笑了。
“替我谢谢你家**。”
她说着,在小翠惊愕的目光中,将那碗粥,缓缓地……
倒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