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菜市场蒸腾着潮湿的水汽,苏晚拎着竹篮穿梭在摊位间,指尖划过带着晨露的玉米。饱满的颗粒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她想起陆沉上次视频时说,边境的玉米炖排骨总少点家乡味。
“姑娘要几根?刚从地里摘的甜玉米。”摊主用粗糙的手抹了把额头的汗,竹筐里的玉米还带着泥土的腥气。
苏晚弯腰挑了四根最饱满的,指尖被叶片边缘的细毛刺得发痒。她昨天值完夜班就没合眼,凌晨五点就爬起来赶早市,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是医院同事发来的消息:“边境义诊名单定了,下周三出发。”
手指在屏幕上敲出“收到”,竹篮撞到身后的人时,苏晚下意识地说了声抱歉。手腕突然被铁钳似的手攥住,带着劣质烟草味的手帕猛地捂住她的口鼻,乙醚的刺鼻气味瞬间钻进鼻腔。
在意识沉入黑暗前,她唯一的念头是——那袋刚买的玉米还掉在地上,排骨还在冰箱里冻着。
***坤沙用靴尖踢了踢铁笼的栏杆,生锈的钢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笼中的苏晚猛地睁开眼,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醒了?”男人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朽木,刀疤从左眉延伸到下颌,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他手里把玩着把镀金手枪,枪管上镶嵌的红宝石在阴影里闪着妖异的光。
苏晚的喉咙干涩发疼,她动了动手指,才发现手腕被反绑在身后,粗糙的麻绳勒得皮肤生疼。鼻尖萦绕着浓重的铁锈味,混杂着远处传来的化学品气味,她瞬间判断出这里是废弃的工厂,很可能是制毒窝点。
“陆队长的小娇妻,果然水灵。”坤沙蹲下身,枪管隔着铁笼戳了戳她的脸颊。金属的冰凉透过薄薄的连衣裙渗进来,苏晚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却倔强地抬起下巴,“你是谁?放开我。”
“半年前,陆沉端了我三个仓库,”坤沙突然捏住铁笼的栏杆用力一拧,钢筋竟被他徒手掰弯了寸许,“我手下三十七个兄弟蹲了大狱,你说我是谁?”
苏晚的心脏骤然缩紧。她想起去年深秋,陆沉回来时左臂打着石膏,军装上的血渍洗了三遍都没褪干净。他轻描淡写地说是训练擦伤,现在想来,定是和眼前这个男人有关。
“他欠我的,总得有人还。”坤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镜头对准苏晚布满泪痕的脸。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她下意识地别过脸,却被男人用枪托狠狠砸在铁笼上,震得她耳膜发疼。
“笑一个,给你男人看看他的小媳妇现在多乖。”坤沙的声音带着病态的兴奋,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打,“告诉你男人,三百万美金,明晚子时,三号码头交货。少一分,就卸你一根手指寄过去。”
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她盯着坤沙刀疤上跳动的青筋,突然想起陆沉教过她的话:“遇到危险时,记住对方最明显的特征,观察环境里能利用的东西。”
仓库角落里堆着生锈的铁桶,标签上残留着“**”的字样。墙角的排水管道正在滴水,顺着裂缝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离铁笼三米远的地方,有把被遗忘的扳手。
***卫星监控屏幕突然变成刺眼的雪花纹,陆沉的手指在控制台上疯狂敲击,冷汗顺着额角滑进战术背心。通讯器里传来的电流声像毒蛇的嘶鸣,他猛地扯下耳机砸在地上,金属外壳在地板上弹了三下。
“队长!”小陈抱着加密电台冲进来,文件夹掉在地上散了一地,“监听设备捕捉到苏医生的声音,在城西废弃化工厂方向!”
陆沉抓起电台的动作快得带出残影,调到特定频率的瞬间,苏晚压抑的啜泣声混着电流钻入耳膜。那声带着哭腔的“陆沉”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备车!”他扯下墙上的战术地图,红笔在化工厂位置画了个圈,笔尖戳穿了三层纸页。
“可是队长,上级刚传来命令,让我们原地待命……”小陈的话没说完,就被陆沉冰冷的眼神冻在喉咙里。
作战指挥室的门被踹开时,参谋长老张正对着电话怒吼。看见陆沉浑身冒着杀气冲进来,他把话筒往桌上一摔:“陆沉你要干什么?A方案已经取消,上级命令我们配合地方武警……”
“苏晚被坤沙绑了。”陆沉的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他扯开领口的风纪扣,露出锁骨处狰狞的旧伤,“我去救人。”
“胡闹!”老张拍着桌子站起来,军绿色的桌面被震得嗡嗡作响,“坤沙的窝点布了三层火力网,你单枪匹马去就是送死!再说擅自行动会被革职!”
陆沉没说话,只是伸手扯下肩上的少校肩章,重重拍在桌面上。银星在日光灯下闪着冷光,他转身从武器架上扯下战术包,往里面塞了四枚震爆弹和一把军用匕首。
“她要是少根头发,”拉链合上的声音带着令人胆寒的决绝,陆沉的军靴在门槛处顿了顿,“我掀了他整个毒窝。”
***化工厂的铁皮屋顶被月光照得泛白,陆沉像只黑豹般贴着墙根移动。红外夜视仪里,守卫腰间的冲锋枪泛着幽绿的光,他屈起手指在墙壁上敲了三下,节奏与仓库换班的暗号一致。
“谁?”守卫警惕地端起枪,转身的瞬间,陆沉已经拧断了他的脖子。尸体软倒的声音被远处的发电机轰鸣吞没,他接住掉落的枪,检查弹匣时发现是满配的实弹。
坤沙果然早有准备。
通风管道里积着厚厚的灰尘,陆沉匍匐前进时,战术背心蹭过锈蚀的铁皮,发出细微的声响。他想起三个月前在丛林里,也是这样匍匐了三公里,最后用军刀割断了坤沙副手的喉咙。那时苏晚还在电话里叮嘱他:“丛林里湿气重,记得给伤口涂碘伏。”
管道出口正对着仓库二楼的平台,陆沉踢开栅栏的瞬间,两名守卫的对话飘进耳朵:“坤沙哥说,等拿到钱就撕票,陆沉不是很能打吗?让他给女人收尸。”
“听说那女的是医生?正好给咱们弟兄治治上次火并的伤……”
后面的污言秽语没能说完,两把军用匕首已经精准地**他们的咽喉。陆沉抽出匕首时,温热的血溅在他的面罩上,他用手背擦掉血渍,夜视仪里的绿色光标正锁定在一楼铁笼的位置。
苏晚蜷缩在笼子角落,月光透过铁窗照在她脸上,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陆沉的心脏像被钝器反复捶打,他握紧匕首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坤沙的怒吼:“把这娘们带出来!给陆沉发段视频,让他看看不听话的下场!”
铁笼的门被拉开,两个守卫架着苏晚的胳膊往外拖。她的裙摆被铁笼勾住撕开一道口子,露出的小腿上有块明显的淤青。陆沉看见她被推搡着踉跄时,右手的匕首差点从掌心滑落——那是他特意给她买的真丝连衣裙,上次视频时她说喜欢淡蓝色。
“别碰她!”
陆沉从二楼纵身跃下,震爆弹在落地的瞬间掷出。刺眼的白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守卫们捂着眼惨叫的瞬间,他已经解决了离苏晚最近的两个人。
匕首划破第七个守卫的喉咙时,陆沉听见苏晚的尖叫。他踹开铁门冲进内屋,正看见坤沙揪住她的头发往墙上撞。苏晚的额头已经渗出血迹,染红了那片淡蓝色的衣领。
寒光闪过,陆沉的匕首精准地抵在坤沙的咽喉。刀刃划破皮肤的瞬间,毒枭的动作僵住了,他能感觉到那把军用匕首的锋利——只要对方手腕稍一用力,颈动脉就会被彻底切断。
“陆沉……”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挺直了脊背,“我没事。”
陆沉的目光落在她渗血的额角,眼底翻涌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他往前逼近半步,匕首又深入了半分,血珠顺着刀刃缓缓滑落,滴在坤沙昂贵的鳄鱼皮皮鞋上。
“敢动她,”陆沉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针,每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我让你整个家族陪葬。”
坤沙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试图后退,却被陆沉的膝盖死死顶住后腰。“你不敢杀我,”他强装镇定地冷笑,“杀了我,你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陆沉没说话,只是用空着的左手解开苏晚手上的绳子。她的手腕已经被勒出深深的红痕,他轻轻抚摸那片皮肤时,动作温柔得不像刚杀了七个人的魔鬼。
“晚晚,转过身去。”他的声音放柔了些许,却依然没看坤沙一眼。
苏晚听话地转过身,手指却悄悄抓住了陆沉的衣角。她能感觉到男人身体的紧绷,像拉满的弓弦随时会射出致命的箭。
“知道我为什么敢单枪匹马过来吗?”陆沉终于看向坤沙,嘴角勾起抹冰冷的弧度,“因为你的制毒网络,从半小时前就已经被彻底捣毁了。”
坤沙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却在陆沉眼底看到了绝对的自信——那是只有胜利者才有的眼神。
“你以为我真的会带三百万美金来?”陆沉的匕首又往前送了半寸,“你在仓库藏的那批**,现在应该已经在警方手里了。”
苏晚突然想起刚才被押进来时,故意撞翻了墙角的**桶。腐蚀性液体顺着事先观察好的裂缝流进地下仓库,想必是触发了陆沉提前布置的传感器。她悄悄勾起嘴角,额头的疼痛仿佛都减轻了许多。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时,坤沙彻底瘫软了。陆沉用手铐将他牢牢锁住,转身将苏晚打横抱起。她轻得像片羽毛,在他怀里微微颤抖,却努力用没受伤的手搂住他的脖子。
“疼吗?”陆沉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军靴踩过满地狼藉时,步伐稳得像座山。
苏晚摇摇头,把脸埋进他沾满硝烟味的战术背心。“你流血了。”她的指尖摸到他左臂的伤口——刚才为了护她,被流弹擦伤了。
“小伤。”陆沉的声音带着笑意,抱着她走出仓库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朝阳透过化工厂的破窗照进来,给相拥的两人镀上了层金色的光晕。苏晚看着陆沉下颌线绷紧的弧度,突然想起他隐婚协议里写的“互不干涉”。
她轻轻拽了拽他的衣领,在警笛声越来越近时,小声说:“陆沉,协议我想改一条。”
陆沉低头看她,眼底的寒霜早已融化成温柔的湖泊。“改什么?”
“以后不许一个人冒险。”苏晚的指尖划过他沾血的匕首,“要冒险,也得带上我。”
陆沉的脚步顿了顿,突然低笑出声。他抱着她走向前来接应的警车,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仿佛要将那些隐藏的爱恋,都晒成最温暖的模样。
而被铐在铁门上的坤沙,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抵过他咽喉的匕首,此刻正被陆沉小心翼翼地放进证物袋——刀身上还沾着他的血,却映出了男人望向女人时,那从未有过的柔软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