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昂的抢救室外,周家乱成了一锅粥。
李琴哭得几乎晕厥过去,被我那个名义上的岳父周建国扶着。
周建国脸色铁青,不停地打着电话,咆哮着让公司最好的律师和公关团队立刻过来。
周若云站在我身边,双手冰凉,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我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下意识地想抽开,但被我握得很紧。
她抬起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茫然。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我的体温,一点点温暖她冰冷的手指。
几个小时后,抢救室的门开了。
医生摘下口罩,一脸疲惫。
“命保住了。”
李琴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但是,”医生顿了顿,“病人脊椎神经严重受损,下半身……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瘫痪。
这两个字,像一颗炸弹,在走廊里炸开。
李琴尖叫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周建国也踉跄了一下,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只有我,依旧平静。
我甚至能感觉到,周若云握着我的手,力道松了一些。
她看着我,眼神里的情绪,更加复杂了。
有震惊,有恐惧,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怀疑。
我知道,她开始怀疑我了。
怀疑周子昂的车祸,是不是一个巧合。
很好。
我需要她怀疑。
我需要她知道,她嫁的男人,不是一个废物。
周子昂被转入了VIP病房。
周家动用了所有关系,请来了全国最好的脑科和骨科专家。
但结论是一样的。
他这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周子昂醒来后,知道自己瘫了,整个人都疯了。
他在病房里大吼大叫,把所有能摔的东西都摔了。
护士进去给他打针,被他用床头灯砸破了头。
最后,医生只能给他注射镇定剂,让他安静下来。
周家,从此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下。
李琴每天以泪洗面,周建国一夜之间白了头。
他们开始疯狂地调查车祸的原因。
警察给出的结论是,刹车失灵,意外事故。
但周建国不信。
他花重金请了**,把周子昂那辆劳斯莱斯拆了个底朝天。
结果,还是一样。
找不到任何人为破坏的痕跡。
就像阿虎跟我保证的那样。
“老板,我办事,您放心。做得干干净净,耶稣来了也查不出来。”
周家人焦头烂额的时候,我每天的生活,很简单。
给周若云做早饭,送她去公司,然后去医院。
我不是去看周子昂。
我是去看另一个人。
医院三楼的普通病房里,住着一个女孩。
二十岁出头,很瘦,脸色苍白。
她叫小雅,是那场车祸里,另一辆车的司机。
她的伤不重,只是有点脑震荡和几处骨折。
但她很害怕。
因为撞的是周家的太子爷。
我第一次去看她的时候,她吓得缩在被子里发抖。
我把一碗鸡汤放在她床头。
“喝吧,压压惊。”
她怯生生地看着我。
“你……你是谁?”
“我是周子昂的姐夫。”我说。
她的脸瞬间白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我知道。”我打断她,“不是你的错。”
我把一张银行卡放在她床头。
“这里面有五十万。算是周家给你的补偿。”
“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都从这里面出。”
“密码是六个零。”
她呆呆地看着那张卡,不敢相信。
“你……你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好女孩。”我看着她,笑了笑,“你不该被卷进这些烂事里。”
我当然知道她是个好女孩。
她的全部资料,阿虎早就发给了我。
孤儿,靠自己打工念完大学,刚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
善良,努力,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所以,我选中了她。
作为我剧本里,一个无辜的,被牵连的道具。
她看着我,眼睛里慢慢蓄满了泪水。
从那天起,我每天都去看她。
给她送饭,陪她聊天,帮她处理保险和交警队的事。
她看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亮。
我知道,那种眼神,叫崇拜,也叫依赖。
而这一切,都被角落里的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这些视频,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出现在周建国的邮箱里。
我不用想也知道,他看到这些视频,会是什么表情。
他一定会觉得,我是在收买车祸的另一个当事人,企图掩盖什么。
他一定会觉得,周子昂的车祸,跟我有关系。
他会查我。
他会用尽一切手段,把我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
然后,他会发现。
我,陈安,一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
履历清白得像一张白纸。
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势力。
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他会更加困惑,更加愤怒。
一个废物,怎么可能有能力,策划一场天衣无缝的车祸?
他会把我当成一个谜。
一个他必须解开的谜。
这,就是我要的效果。
我要让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
这样,他才不会有时间,去做别的事情。
比如,吞掉周若云手里的股份。
又过了几天,周若云忽然对我说。
“陈安,你能不能……别去医院看那个女孩了?”
我们正在吃晚饭。
她给我盛了一碗汤,低着头说。
“为什么?”我问。
“我爸……他都看见了。”她小声说,“他觉得你……”
她没说下去。
“他觉得我什么?”我追问。
“他觉得你和子昂的车祸有关系。”她终于抬起头,看着我,“陈安,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
她的眼睛里,写满了挣扎。
我放下筷子,也看着她。
“你希望是我,还是不是我?”
她愣住了。
我站起身,走到她身边,蹲下来,仰视着她。
“若云,你记住。”
“不管我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
说完,我转身离开。
我知道,我的话,像一颗种子,种进了她的心里。
这颗种子,会发芽,会生长。
直到有一天,长成她可以依靠的参天大树。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周家。
我去了阿虎那里。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修车厂,也是我的秘密基地。
阿虎给我看了一段新的监控视频。
视频里,周建国和李琴,正在周子昂的病房里。
周子昂躺在床上,面目狰狞。
“爸!妈!一定是那个废物干的!一定是他!”
“你们要给我报仇啊!我要他死!我要他死无全尸!”
李琴抱着他,哭着说:“儿子你放心,妈一定不会放过他!”
周建国站在窗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想让他死,很容易。”
“但不能我们自己动手。”
他转过身,看着周子昂。
“我要让他,死于一场意外。”
阿虎关掉视频,看着我。
“老板,他们要动手了。”
我笑了。
“我知道。”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很小的玻璃瓶,递给阿虎。
瓶子里,是无色无味的液体。
“找个机会,把这个,加到我的晚餐里。”
阿虎脸色一变。
“老板!这……”
“这是剧本的第二幕。”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该我这个主角,登台表演了。”
“记住,我要的不是死亡。”
“是……瘫痪。”
第二天,我回了周家。
周若云看到我,眼神很复杂,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了。
晚饭的时候,气氛诡异。
周建国和李琴都在,他们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饭菜很丰盛。
我像往常一样,吃得不紧不慢。
那碗加了料的汤,我喝得一滴不剩。
吃完饭,我跟周若云说,我有点累,想先上楼休息。
她点了点头。
我回到房间,锁上门,然后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药效发作。
大概半个小时后。
我感觉到,我的四肢,开始变得麻木。
先是手指,然后是脚趾,接着,整条胳膊,整条腿,都失去了知觉。
我试着动一下,但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就像是被困在一个石膏像里。
意识是清醒的,但身体,已经死了。
我知道,药效发作了。
阿虎找来的东西,果然厉害。
这是一种罕见的神经毒素,能迅速破坏人的运动神经系统,造成全身瘫痪的假象。
但它不会损伤大脑,也不会致命。
几个小时后,药效就会慢慢退去。
但在这几个小时里,我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瘫子。
我在等。
等一个发现我“出事”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听到楼下传来关门的声音,应该是周建国和李琴出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周若云上楼的脚步声。
她在门口停了一下,然后推门进来。
“陈安,你睡了……啊!”
她的话,被一声尖叫打断。
她看到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我。
她冲过来,用力摇晃我的身体。
“陈安!陈安!你怎么了?你醒醒!”
我睁着眼睛,看着她,说不出话,也动不了。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慌乱地拿出手机,颤抖着拨打了120。
很快,救护车呼啸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