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燃:夏风绕过两圈半》最新章节免费阅读by狐狸知鱼无广告小说

发表时间:2025-07-29 14:2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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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像化不开的胶水,死死糊在鼻腔里。每一次吸气,都扯着喉咙深处那点火烧火燎的疼。周屿的意识像沉在黏稠的泥沼里,每一次挣扎着往上浮,都被胃里那股撕裂般的剧痛和胸腔里压着的大石头,狠狠拽回更深、更冷的黑暗里去。耳边嗡嗡响,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吸饱了水的棉絮,偶尔能听见破碎的词语撞进来:

“……二次出血……胃粘膜……”

“……应激性溃疡加重……”

“……家属……准备钱……”

钱。

又是钱。

这字眼像根烧红的针,狠狠扎在他混沌的脑仁上。他仿佛又看见了父亲佝偻着背,扛起那死沉的水泥袋;看见沈晞低着头,在漫天灰尘里,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捡起那几张肮脏的纸币……巨大的愧疚和无力感,比身体的疼痛更沉,更冷,拖着他不断下坠。

不知挣扎了多久,那灭顶的剧痛终于像退潮一样,缓缓变成了腹腔深处持续不断的、沉重钝痛。他费力地掀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

视野里是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惨白。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单。光线刺得他眼睛发酸。他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看清自己又躺回了这间狭小的病房。手上重新扎了针,冰凉的液体顺着细细的塑料管流进血管。胃里像是塞了一团烧红的炭,又沉又烫。

“小屿……醒了?”

母亲沙哑疲惫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强压的哭腔。

周屿微微侧过头。母亲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眼睛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被抽干了力气的枯槁。她手里紧紧攥着的,不再是下岗通知的复印件,而是一张崭新的、但同样印着刺眼红字的缴费通知单。

“妈……”周屿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破风箱漏风。

“别说话,别动!”母亲赶紧按住他想抬起的胳膊,眼泪“唰”地又涌了出来,顺着干裂的嘴唇滑落,滴在惨白的被单上,“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医生说你……说你胃又出血了,比上次还厉害……”她看着周屿惨白如纸的脸,嘴唇哆嗦着,后面的话哽咽得说不下去,只是用力地、一遍遍地抹着眼泪,粗糙的手指刮过脸颊,留下红痕。

巨大的愧疚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周屿。他看着母亲红肿绝望的眼睛和手里那张新的催命符,胃里的钝痛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他害得父亲去扛水泥,害得母亲在这里心力交瘁,而沈晞……沈晞还在那个地狱一样的工地上!

“妈……爸……”周屿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浓重的鼻音,“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已久的委屈、愤怒和无助,但随即又像被戳破的气球,软了下来,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绝望,“你爸……他……他还在工地上……瞒着工头,不敢让人知道你……你吐血的事……怕丢了活……这医药费……又……又两千多……”她捏着那张缴费单,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纸张发出不堪重负的**。

两千多……

沈晞母亲的十八万六千……

父亲扛一天水泥的一百块……

像几座冰冷的大山,轮番碾压着这个早已千疮百孔的家。

周屿闭上眼,把脸转向墙壁。冰冷的墙面贴着滚烫的额头。黑暗中,沈晞那双冰冷绝望、穿透灰尘扫过他倒下的地方的眼神,再次清晰地浮现。还有她弯下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捡起地上那几张肮脏纸币的画面……像一场无声的、却比任何羞辱都更残酷的凌迟,反复撕扯着他摇摇欲坠的神经。

他失败了。彻头彻尾。他自以为的重生守护,不仅把自己折腾得半死不活,把父母拖进更深的泥潭,甚至……可能连沈晞那份在绝望中挣扎求存的最后一点尊严,都被他莽撞的“出现”和狼狈的倒下,踩在了脚下。

“赎罪?”

“省省吧。”

“危险等级:待评估。建议:远离。”

她冰冷的话语,像淬毒的冰锥,反复凿刻着他摇摇欲坠的自尊。省省吧……她是对的。他连自己都救不了,连父母都护不住,拿什么去靠近她那个冰冷、危险、每一步都走在刀锋上的世界?

护士进来换了药,又板着脸叮嘱了几句“绝对静养”、“不能再受**”、“家属尽快缴费”。母亲唯唯诺诺地应着,送护士出去后,又红着眼圈去打开水了。病房里只剩下周屿一个人。死寂的空气里,只有点滴管里液体滴落的轻微声响,像生命流逝的倒计时,也像催命的鼓点。

他缓缓抬起没有打针的那只手,颤抖着伸进贴身的病号服口袋。指尖触碰到几张折叠起来的纸条,还有一只……光滑而微凉的东西。

是那只沈晞留下的糖纸千纸鹤。

还有那张写着“明晚九点,便利店后门”的纸条。

以及……那张被他揉皱、写着冰冷“别找我”的纸条。

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们都掏了出来。糖纸千纸鹤被他捏在指尖,在病房惨白的灯光下,那点褪色的卡通小熊图案和斑斓的色彩,显得如此脆弱,又如此突兀,像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微弱的、却又遥不可及的回声。

他展开那两张纸条。一张写着约定的时间地点,字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张写着冰冷的拒绝,笔画僵硬决绝。

沈晞……

你在哪?

你还好吗?

工地上……林浩有没有再找你麻烦?

巨大的担忧和无能为力的痛苦,像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紧紧攥着那只脆弱的纸鹤,光滑的糖纸在他汗湿的掌心变得温热而柔软。

时间在死寂和身体的痛苦中缓慢爬行。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病房里没有开灯,光线变得昏暗。周屿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巨大消耗,让他陷入了半昏半醒的状态。胃部的钝痛像背景噪音,意识在模糊的边缘沉浮。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深夜。病房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远处街道上零星的路灯光芒,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病房的地板上投下几道惨淡的、冰冷的斜线。

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被忽略的“咔哒”声,极其突兀地打破了病房死水般的寂静。

不是风吹动百叶窗。

不是护士查房的脚步声。

是……门锁被极其小心地、用某种技巧拨动的声音!

周屿混沌的意识猛地被惊醒!心脏在瞬间停止了跳动!他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病房门口的方向!

黑暗中,那扇沉重的病房门,被推开了一条极其狭窄的缝隙!没有灯光泄入,只有走廊远处应急灯惨淡的微光,勾勒出一个极其模糊、瘦削的轮廓!

那身影的动作快得如同鬼魅!没有一丝犹豫和迟疑!像一道融入黑暗的灰色影子,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反手极其轻巧地将门重新带上!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钟,快得让周屿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病房里重新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周屿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震得他耳膜生疼!他死死地睁大眼睛,在浓稠的黑暗里努力辨认着那个闯入者的位置和动作!

没有脚步声。

只有极其细微的、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以及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那呼吸声很轻,很浅,带着一种极力克制的紧张,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和专注。

那身影在门口停留了不到一秒,似乎在确认周屿的状态(他立刻闭上眼睛,放缓呼吸,装作深度昏迷)。然后,那身影动了!目标极其明确——不是周屿的病床,而是他放在床尾椅子上、那个沾满水泥灰和血迹的、破旧的书包!

黑暗中,周屿能感觉到那道身影迅速靠近了椅子。细微的、书包拉链被小心翼翼拉开的声音响起!动作快而精准,没有丝毫多余!

她在翻找什么?!

U盘?!

还是……他口袋里那两只纸鹤?!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瞬间攫住了周屿!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他强迫自己一动不动,连睫毛都不敢颤动一下,继续扮演一个深度昏迷的病人,但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黑暗中每一个细微的声响!

书包翻动的声音持续了大概十几秒。很仔细,但速度很快。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发出声响。

然后,翻动的声音停止了。

一阵极其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周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找到了?还是没找到?她要走了吗?

就在他以为对方要离开时,那道身影却极其轻微地转向了他的病床方向!一股冰冷的气息无声地靠近!周屿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穿透黑暗,落在他盖着薄被的身体上!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警惕,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评估?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周屿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紧贴着冰凉的床单。他死死咬住牙关,压制住身体本能的颤抖和喉咙里几乎要冲出来的惊呼!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对峙后,那道身影似乎确认了他“昏迷”的状态。冰冷的目光移开了。

紧接着,周屿听到了极其轻微的、纸张摩擦的窸窣声!不是翻动,而是……放置!有什么东西,被极其小心地、放在了……他枕头的边缘!就在他头侧不远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那道身影没有丝毫停留!像来时一样迅捷无声,像一道真正的影子,迅速退向门口!门锁再次被极其轻巧地拨动、拉开、关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病房里重新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幻觉。

但周屿知道不是!

他猛地睁开眼!在浓稠的黑暗里,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冷汗已经浸透了全身的病号服!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极其缓慢地、不牵动输液管地侧过身。颤抖的手,摸索着伸向枕头的边缘。

指尖触碰到一张……折叠起来的、硬硬的纸片?不,更像是……一个薄薄的信封?

他一把抓住!入手的感觉很轻。他迅速将东西缩回被子里,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低头看去。

那是一个普通的、没有任何标记的白色小信封。封口没有粘上。

周屿的心跳得更快了!他用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

里面没有信。

只有一张小小的、方形的存储卡!像是手机或者相机用的那种MicroSD卡!卡身是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点微弱的冷光。

存储卡?!

沈晞深夜冒险潜入病房,就是为了给他送一张存储卡?!

巨大的震惊和疑惑瞬间淹没了周屿!她是什么意思?这卡里有什么?是她收集的证据?还是……别的?

他下意识地又去摸信封,确认里面没有其他东西。指尖却在信封底部,触到了一小块……光滑而微凉的、折叠起来的纸片?

他小心翼翼地掏出来。

是一张新的糖纸。印着褪色的草莓图案,边缘有些磨损。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张糖纸被仔细地折叠成了……一只千纸鹤!形状依旧有些歪扭,翅膀不对称,和他自己折的那只水平差不多,透着一种笨拙的、甚至带着点不耐烦的潦草感!

周屿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自己折的那只纸鹤!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对比!

一样歪扭的翅膀!

一样潦草的折痕!

几乎……一模一样!

这不是沈晞的手艺!沈晞折的纸鹤,是精巧而冰冷的!这只……这只粗糙的纸鹤,分明是在模仿他那只笨拙的折法!

沈晞……在回应他?!

用这种方式?!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惊、酸楚和一丝微弱暖流的情绪,猛地冲上鼻腔!他死死攥紧了那张存储卡和那只粗糙的纸鹤!冰冷的存储卡像一块寒冰,硌着他的掌心,而那只纸鹤粗糙的棱角,却带来一种奇异的、微弱的温度。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走廊的灯光泄入,母亲提着热水瓶走了进来。看到周屿睁着眼,侧着身,似乎想拿什么东西,吓了一跳:“小屿!你醒了?要什么?妈给你拿!别乱动!”她急忙放下热水瓶走过来。

周屿迅速将存储卡和纸鹤塞进被子里,强作镇定地躺平:“没……没什么,就是……有点渴。”声音依旧嘶哑。

母亲赶紧倒了杯温水,小心地扶着他,喂他喝了几口。温热的水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点短暂的舒缓。母亲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眼圈又红了,絮絮叨叨地说着医生的话,说着钱的事,说着父亲还在工地没回来……

周屿听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门口的方向。沈晞……她是怎么进来的?她怎么知道他在这间病房?她冒险送来的这张卡……里面到底装着什么?还有那只模仿他折法的纸鹤……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是某种回应?还是……一种冰冷的、程序化的“等价交换”?

巨大的谜团像浓雾一样笼罩着他。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个巨大的漩涡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而沈晞,就是那个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散发着致命吸引力和危险气息的灯塔。

第二天上午,周屿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腹部的剧痛变成了持续不断的钝痛和灼烧感,但至少能勉强保持清醒。母亲出去想办法筹钱了,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迫不及待地拿出了那张黑色的MicroSD卡。他需要知道里面是什么!这可能是沈晞留给他的唯一线索!

可是……怎么读取?他环顾病房,除了医疗设备,什么都没有。他的书包里倒是有那个带USB接口的旧MP3,但MP3只能读取标准USB接口的设备,这种小卡需要读卡器!

读卡器……他上哪儿去找读卡器?

就在他焦灼万分的时候,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了。张强那颗圆圆的脑袋探了进来,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心和一点局促。

“周屿?你好点没?”张强拎着一小袋苹果走了进来,“我妈让我来看看你……听说你又……挺严重的?”

周屿看到他,眼神瞬间亮了一下!张强!这小子是个数码产品爱好者!虽然买不起贵的,但各种小配件最齐全!

“强子!”周屿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变调,“你……你带手机了吗?或者……带没带读卡器?MicroSD卡的读卡器!”

张强被他问得一愣:“读卡器?我书包里好像有一个……你要这玩意儿干啥?你这……”他看着周屿惨兮兮的样子,一脸不解。

“快!借我用用!急用!”周屿顾不上解释,急切地伸出手。

张强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从他那鼓鼓囊囊的书包里翻找起来,很快掏出一个黑色的、火柴盒大小的USB读卡器。“喏,给。你悠着点啊,你这还打着针呢……”

周屿一把抢过读卡器,心脏狂跳。他顾不上张强还在旁边,立刻从枕头下拿出那张小小的存储卡,颤抖着**读卡器里。然后,他又从书包里翻出那个落满灰尘的旧MP3,将读卡器的USB接口插了进去!

小小的MP3屏幕亮了起来,显示出读取设备的进度条!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周屿死死盯着那个缓慢移动的白色光点,手心全是冷汗。张强站在旁边,好奇又不敢多问,只能看着周屿那副紧张到极点的样子。

终于,读取完成!屏幕上显示出存储卡里的内容:一个文件夹,名字是一串毫无规律、完全无法理解的数字和字母组合——“7XK2#9FQ@1”。

加密了?!

周屿的心猛地一沉!巨大的失望瞬间攫住了他!沈晞给了他一张卡,却上了锁?!这算什么意思?耍他吗?!

他下意识地在MP3那简陋的键盘上胡乱输入了几个密码——沈晞的名字拼音缩写?她的生日?甚至是他自己的生日?全都显示错误!那个冰冷的“密码错误”提示,像是对他所有期待的嘲讽!

“操!”周屿忍不住低骂一声,挫败感像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咋了?打不开?”张强凑过来,看着屏幕上那串乱码似的文件夹名和密码框,“这啥玩意儿啊?加密文件?”

周屿颓然地靠在床头,胃部的灼痛似乎又加剧了。他捏着那个小小的读卡器,感觉它像一块烫手的烙铁。沈晞……你到底想干什么?

“要不……我帮你试试?”张强看着周屿那副绝望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我平时爱捣鼓点这个……虽然技术不咋地……”

周屿猛地看向他,黯淡的眼底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你……你能破解?”

“呃……破解说不上,”张强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就是……瞎琢磨点小软件,撞撞库啥的……死马当活马医呗?”

周屿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将MP3连同读卡器一起塞到张强手里:“快!试试!用尽一切办法!”

张强被他的急切吓了一跳,但看着周屿眼中那近乎偏执的光芒,还是郑重地点点头,抱着MP3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拿出自己的老式手机(能当热点用),开始笨拙地操作起来。他皱着眉头,手指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敲打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完全沉浸了进去。

病房里只剩下张强手机屏幕微弱的光和他偶尔发出的、困惑的嘀咕声。周屿靠在床头,闭上眼睛,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和胃部的灼痛。那只粗糙的糖纸千纸鹤被他紧紧攥在手心,硌得掌心生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房地板上移动着光斑。

就在周屿几乎要再次陷入昏睡时,张强猛地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有点门道!”

周屿瞬间睁开眼,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怎么样?!”

“这加密方式……有点邪门!”张强盯着手机屏幕,眉头紧锁,“不是常规的密码锁!像是个……自制的算法?或者……需要特定的触发条件?”他抬起头,看向周屿,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兴奋,“你确定这是沈晞给你的?她……她还会搞这个?”

自制的算法?触发条件?周屿的心沉了下去。沈晞的世界,果然比他想象的更复杂、更冰冷。她把一个谜题,塞给了另一个谜题。

“那……能打开吗?”周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好说……”张强挠挠头,“给我点时间,我再琢磨琢磨……不过,这玩意儿肯定不是随便输个生日就能开的……”他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哎!你说……会不会跟你折的那纸鹤有关?她不是给你留了只新的吗?上面有没有啥特别的?”

纸鹤?!

周屿猛地摊开一直紧攥的手掌!那只歪歪扭扭的、模仿他折法的糖纸千纸鹤,静静地躺在他汗湿的掌心。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它——糖纸皱巴巴的,印着褪色的草莓图案,没有任何额外的字迹或标记。

“没有……”周屿的声音充满了失望。

“再看看!仔细看!”张强凑过来,几乎把脸贴到糖纸上,“折痕里面!或者……对着光看看!”

周屿强忍着胃部的灼痛,拿起糖纸,凑到窗边透进来的光线下,仔仔细细地检查着每一道折痕,每一个角落。糖纸很薄,对着光,能看到里面……似乎真的有一些极其细微的、用极细笔尖划过的痕迹?不是字,更像是……一道道极短的、方向不一的划痕?杂乱无章,像无意识的涂鸦。

“这……这是啥?”张强也看到了,一脸懵。

周屿的心却猛地一跳!他飞快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另一张糖纸——那是他在废弃教室捡到的、沈晞遗落的、写满狂乱数字涂鸦的那一张!他将两张糖纸并排放在光线下对比!

沈晞那张糖纸上,是密密麻麻、毫无规律的微小数字涂鸦。

而沈晞留给他的这张糖纸千纸鹤上,展开后,是同样杂乱无章、毫无规律的细微划痕!

两者虽然形式不同(数字vs划痕),但那种混乱、无意识、甚至带着某种濒临崩溃意味的“笔触”,何其相似!

一个大胆得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冲进周屿的脑海!

这不是密码!

这可能是……密钥的一部分!

或者更准确地说——这是一种只有沈晞自己才懂的、在极端压力下用来记录或传递信息的、混乱而独特的“语言”!

“强子!”周屿猛地抓住张强的胳膊,因为激动而声音发颤,“拍下来!把这两张糖纸上的痕迹,都拍下来!越清楚越好!这可能……可能就是钥匙!”

张强虽然不明所以,但被周屿眼中的狂热感染,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距模式,对着两张糖纸上的痕迹,“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清晰的照片。

“然后呢?这堆乱糟糟的线,怎么用?”张强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依旧一头雾水。

周屿也愣住了。是啊,就算这是“语言”,他看不懂,电脑程序能看懂吗?这堆杂乱的划痕和数字,如何转换成能打开那个加密文件夹的密码?

巨大的挫败感再次袭来。就像给了你一把形状古怪的钥匙,却连钥匙孔都找不到!

就在两人对着手机屏幕上的糖纸划痕照片一筹莫展时,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是父亲。

他显然刚从工地赶回来,还穿着那身沾满灰白色水泥浆和暗红色砖粉的工装,头发上、脸上、脖子上都糊着一层厚厚的灰土,整个人像是刚从灰堆里刨出来。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扶着后腰,脸上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一种死灰般的麻木。

看到周屿醒着,父亲浑浊的眼睛里亮起一丝微弱的光,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目光却扫到了张强手里亮着的手机屏幕,看到了屏幕上放大的、布满杂乱划痕的糖纸照片。

父亲的脚步猛地顿住了。他脸上的肌肉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眼神里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惊愕?疑惑?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爸……”周屿心下一紧,下意识地想收起手机。

但父亲的目光已经移开,落在了周屿依旧苍白的脸上。他沉默地走到床边,身上那股浓重的尘土味和汗味扑面而来。他没有问周屿的病情,也没有问张强在干什么,只是从怀里摸索着,掏出一个用旧报纸包着的小包。

报纸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边缘都磨毛了。父亲粗糙黝黑、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微微颤抖着,一层层剥开报纸。

里面是厚厚一叠皱巴巴的纸币。十块的,二十块的,五块的,甚至还有不少一块的硬币。最大面额是一张五十的。所有的钱都沾着灰土和汗渍,有的还带着暗红色的印子。

“王工头……结的今天的工钱……”父亲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砂纸在摩擦,“还有……我……我预支了三天……都在这儿了……”他把那叠带着体温和汗味的钱,小心翼翼地放到周屿手边的床头柜上,纸币散开,露出里面最大面额的那张五十元钞票上,一个模糊的、暗红色的……像是没洗干净的血指纹印。

“医生说……先交一部分……剩下的……再想办法……”父亲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呢喃。他佝偻着背,低着头,不敢看周屿的眼睛,仿佛做错了天大的事。那叠沾着血汗和尘土的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惨白的床头柜上,也烫在周屿的心上。

周屿看着父亲低垂的头颅,看着那花白头发上厚厚的灰尘,看着那叠象征着父亲一天血汗和三天预支、却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的纸币……再想想沈晞在漫天灰尘里捡起那几张八十块的画面……一股巨大的酸楚和一种冰冷的、破釜沉舟的决心,再次狠狠攫住了他!

他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破开那个加密文件!

他必须知道沈晞在做什么!

他必须……找到改变这一切的力量!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爸……”周屿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这钱,你收着。我的医药费,我自己想办法。”他看向一脸错愕的张强,“强子,电脑!我需要一台能运行程序的电脑!现在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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