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白色的床上,像一件被遗忘的展品。他们说我病了。病得很重。
一种名为“母亲”的后遗症。他们称之为,产后抑郁。我的丈夫湛容,那个站在窗边,
用流利外语决定着千万合同的男人,他相信这个诊断。我的婆婆,那个坐在沙发上,
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我怀里孩子的女人,她也相信。甚至连我自己,
在镜子里看到那张苍白、空洞的脸时,也几乎要信了。
......1我手腕上扣着一道白色标签。VIP801,喻惜声。房间里有四个人。
两个穿白大褂的,是医生。他们正低声交谈,手里拿着我的病历。一个妆容精致的妇人,
是我的婆婆,何婉灵。她坐在离床最远的沙发上,视线越过我,落在我的臂弯里。
那里躺着我的儿子,湛念。刚出生三天。还有一个男人,是湛容。我的丈夫。他站在窗边,
背对着我们,正在接一个关于海外市场的电话。语调平稳,是掌控者惯有的姿态。
没有人看我。我怀里的婴儿动了一下,小小的手抓住我的衣襟,发出轻微的哼唧声。
何婉灵立刻起身,踩着昂贵的高跟鞋,快步走过来。她伸手就要抱走孩子,
嘴里说着:“我来吧,你好好休息,别累着。”她的动作很熟练,目标明确。
仿佛湛念只是一个需要从A点转移到B点的物件。我没什么反应。
手臂依然保持着环抱的姿势,即使孩子已经被她抱走。我的指尖还残留着婴儿柔软的温度,
但很快就散去了。窗边的湛容挂了电话,转过身。他的目光扫过我,没有停留,
然后落在了医生身上。“情况怎么样?”他问。年长的那个医生,姓林,是这方面的权威。
他推了推金丝边眼镜,走到病床边,公式化地看了我一眼。就像在看一个实验数据。然后,
他对湛容下了结论:“湛先生,您太太的情况很典型。是重度产后抑郁。
”“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进行系统性治疗。”林医生顿了顿,补充道:“最好,
是和婴儿隔离。”何婉灵抱着孩子,立刻点头附和:“林医生说得对。惜声现在这个样子,
怎么照顾孩子?万一伤到念念怎么办?”湛容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走过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惜声,”他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听到医生的话了吗?
为了你好。”我抬起眼,看着他。他很高,穿着手工定制的西装,
英俊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疲惫。他是擎苍集团的总裁,是天之骄子,是无数人仰望的存在。
现在,他看着我,像在看一件失去光彩的昂贵物品。我没有说话。我的沉默,
似乎被他们当成了默认。或者说,是一种病情的佐证。
林医生继续说:“我们已经联系了瑞士那边最好的疗养中心,环境和医疗团队都是顶级的。
湛先生可以放心。”湛容点头。“辛苦了。”他转头对何婉灵说:“妈,您先带念念回去吧,
这里有我。”何婉灵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切的笑容,她抱着那个小小的婴儿,
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经过我身边时,她停顿了一下,
用一种怜悯又疏离的语气说:“惜声,你什么都别想,好好养病。家里有我。”说完,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和湛容,还有两个尽职的医生。
湛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立刻起身走回窗边。“项目的数据有问题?我不是让……”他的声音再次被压低,
充满了商业术语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我静静地躺着,看着天花板上那盏过分明亮的水晶灯。
光线刺眼,晃得我眼睛有些发酸。他们都说我病了。或许吧。毕竟,一个正常的女人,
怎么会在丈夫和婆婆决定将她和亲生儿子分开,送去国外“治疗”时,内心毫无波澜呢?
甚至,还有一丝……期待。2夜深了。走廊里的脚步声彻底消失,
只剩下仪器运作的微弱电流声。我睁开眼睛,侧耳听了一会儿。确认门外没有动静。
我缓缓坐起身,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房间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壁灯,
光线勉强勾勒出物体的轮廓。我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一个平安扣,玉质温润,
是我怀孕时,何婉灵“求”来的,说是能保母子平安。她亲手给我戴上,说了很多好话。
我一直戴着。现在,我把它取了下来。指尖在平安扣的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凹槽处轻轻一按,
玉扣无声地裂开,露出里面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微型U盘。这是我自己的东西。比这个孩子,
比湛太太这个身份,更早属于我的东西。我赤着脚下床,冰冷的地板让我的头脑更加清醒。
我走到床尾,掀起床垫的一角。下面藏着一台超薄的柔性平板电脑,比纸厚不了多少。
这是我以前实验室的样品,从未对外公布。我将U盘连接上平板,屏幕瞬间亮起,
幽蓝的光照亮了我毫无表情的脸。屏幕上,出现一个我亲手编写的登录界面。
我输入了一串复杂的密码。下一秒,擎苍集团内部核心数据库的构架图,
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防火墙,数据加密,访问权限……这些在外界看来固若金汤的壁垒,
在我眼里,就像小孩子的积木。因为其中最底层的构架,有百分之七十,出自我手。
我曾是擎苍集团生物神经织网项目的首席研究员。“灵犀”芯片,
是我耗费了六年心血的作品。嫁给湛容后,我成了湛太太。我的名字从项目文件里消失,
我的成果,成了整个擎苍集团的囊中之物。他们说,我们是夫妻,是一家人,分什么彼此。
湛容说,你安心在家,做我的太太,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现在,我确实很“安心”。
我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地敲击,一行行代码如流水般划过屏幕。我没有去破坏,
也没有去修改。我只是……在搬家。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一点一点,从这个华丽的笼子里,
搬回我自己的口袋。核心算法。原始实验数据。技术迭代日志。
还有……那个唯一成功运行的,“灵犀”芯片原型机的全部设计图纸和参数。
数据传输的进度条在屏幕下方缓慢而坚定地前进着。百分之十。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五十。
我看着屏幕上自己的倒影。那张脸,苍白,瘦削,头发凌乱,眼窝深陷。确实很像一个病人。
一个被诊断为“重度产ઉつ”的,无助的,可怜的女人。我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
却发现这个表情有些生疏。算了。进度条走到百分之九十九时,
我听到了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立刻拔掉U盘,将平板塞回床垫下,躺回床上,
闭上眼睛。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心跳没有一丝加速。门被轻轻推开。湛容走了进来。
他在床边站定,看了我很久。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脸上来回逡巡。
是在确认我是否睡着,还是在评估一件失控的资产?过了许久,
他似乎终于确认我“病情稳定”,转身离开了。门被轻轻带上。我再次睁开眼,看着天花板。
进度条,应该是百分之百了。擎苍集团的未来,那个千亿豪门的命脉,
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我枕边的平安扣里。而他们,对此一无所知。他们只知道,
VIP801房的病人,很听话,很安静。病得很重。3第二天早上,何婉灵又来了。
她身后跟着两个穿着统一制服的月嫂,看起来很专业。“惜声,感觉怎么样?
”她站在离床两米远的地方,公式化地问候。我看着她,没说话。她似乎也习惯了我的沉默,
自顾自地继续说:“这是我给你和念念请的顶级月嫂,王姐和李姐,经验很丰富。
”她侧过身,让出身后的两个人。“以后念念就由她们二十四小时照顾,你就安心养病。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像是在宣布一个决定,而不是在商量。我垂下眼,
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孩子呢?”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有用过。
何婉灵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主动说话。她脸上立刻堆起那种虚假的关切:“念念很好,
在婴儿房呢,有专人看着。你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她的话说得很巧妙。
不会有事的是孩子,而我,是那个可能让他“有事”的源头。真是……体贴。
我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这种顺从,让何婉灵很满意。她脸上的防备松懈下来,
又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贵妇姿态。“你能想通就好。女人嘛,总要经历这一关的。
等身体养好了,你还是湛家的好儿媳。”她说完,便带着那两个月嫂,
转身去了隔壁的婴儿房。那里被临时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的育儿中心,所有设备都是最顶级的。
我甚至能听到她压低声音,但依旧带着炫耀的语气,在向月嫂们介绍那些昂贵的仪器。
没过多久,湛容也来了。他换了一身衣服,看起来精神很好,应该是回家休息过了。
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感觉好点了吗?”他问,和何婉灵如出一辙的开场白。我看着他。
他将文件放到床头柜上,推到我面前。“这是‘灵犀’项目的一些后续专利所有权确认书,
你签个字。”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没动。我的目光落在文件上。
白纸黑字,最上面一行,写着“专利权无偿**协议”。甲方,喻惜声。乙方,擎苍集团。
他见我没反应,又说:“只是个流程。项目一直在集团名下,现在把它规范化而已。签完,
以后你就可以安心分红,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管。”这句话,我听过很多次了。
结婚时,他说,你什么都不用管,安心做湛太太。怀孕时,他说,你什么都不用管,
实验室那边有我。现在,他让我签了这份协议,我就真的,什么都不用管了。
因为我将一无所有。“我手没力气。”我说,声音很轻。湛容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盯着我,
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和不耐烦。“惜声,别闹脾气。”“我没有。”我看着他,
眼神平静无波,“医生说,这是病症的一种。肌肉无力。”我甚至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的手腕很细,因为怀孕,显得更加瘦弱。它确实在微微颤抖,但不是因为无力,
而是因为……兴奋。看到湛容脸上那瞬间闪过,又被强行压下去的烦躁,
我感到一种病态的愉悦。湛容盯着我看了几秒,最终还是妥协了。“算了。”他收回文件,
“你先好好休息,等你身体好点再说。”他以为,我总有“好起来”的一天。他以为,
这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他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恢复了那个一丝不苟的湛总。
“去瑞士的手续已经办好了,下周出发。”他通知我,“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病房。大概是公司又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处理。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缓缓地,将那只“无力”的手,收回了被子里。指尖,
紧紧地掐进了掌心。下周么?时间,很充裕。4出院那天,天气很好。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
有些刺眼。我被接回了湛家的半山别墅。这里不是我和湛容的婚房,而是湛家的老宅。更大,
更气派,也……更像一个戒备森严的堡垒。何婉灵说,这里空气好,佣人多,
方便照顾我和孩子。车停在主楼门口。管家带着一排佣人,恭敬地站在门口迎接。
“欢迎夫人和……小少爷回家。”何婉灵抱着湛念,满面春风地走在最前面。我跟在后面,
像个影子。别墅内部的装潢是古典欧式,奢华,但冰冷。每一件家具都摆在它应该在的位置,
精确得像博物馆。我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最东边,阳光最好的一间。而婴儿房,
在三楼的最西边。隔着一整层的距离。“惜声,你房间的东西都给你换了新的,
看看喜不喜欢。”何婉灵站在门口,对我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我走进房间。很大,
装修得很漂亮,带着一个独立的阳台。但我所有关于科研的书籍、电脑、手稿,全都不见了。
取而代D之的,是满柜子的新衣服,昂贵的珠宝,还有一些……育儿和心灵鸡汤类的书籍。
我的书房,被改造成了衣帽间。何婉灵似乎看出了我的沉默,
解释道:“那些东西都给你收起来了。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劳神,要多放松。
”她拍了拍我的手,“你放心,等你病好了,就都还给你。”又是一张空头支票。
我没什么反应,只是点了点头。“那我先上楼看看念念,王姐她们刚来,可能还不熟悉。
”何婉灵说完,便匆匆上了楼。她对那个孩子的紧张程度,远超于我这个母亲。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走到阳台上,外面是一个巨大的花园,修剪得一丝不苟。
远处是连绵的山脉。风景很美。也很……绝望。就像一个用黄金和钻石打造的鸟笼。
我在这里住了三天。生活规律得像一台精密的时钟。早上八点起床,
佣人送来营养搭配好的早餐。上午十点,何婉灵会允许我,在月嫂的陪同下,
去婴儿房看湛念半个小时。午餐。午睡。下午茶。晚餐。然后,回到这个漂亮的房间里,
等待第二天的到来。湛容每天都会回来,但很晚。他会来看我,
问一些“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饭”之类的问题。然后,他会去婴儿房,
隔着玻璃看一会儿孩子。最后,回到他自己的书房,工作到深夜。
我们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个熟悉的陌生人。第三天晚上,他处理完公事,
没有直接回书房,而是走进了我的房间。这是他这几天来,
第一次在我房间里停留超过五分钟。“下周一的飞机。”他说。我“嗯”了一声。
“那边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他看着我,似乎在斟酌用词,“惜声,
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但这对你,对孩子,都是最好的选择。”他试图让我相信,
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看着他,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我的电脑呢?
”湛容愣住了。他大概没想到,一个“重度抑郁”的病人,会关心一台电脑。“在储藏室。
”他很快回答,“等你好了,随时可以拿。”“我现在就要。”我说。他的眉头,
再次皱了起来。“惜声,医生说……”“我想查点东西。”我打断他,
“关于……婴儿护理的。”这个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一个关心孩子的母亲,哪怕病了,
也想为孩子做点什么。湛容的眼神缓和了一些。他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
我让管家给你拿来。”他大概觉得,一台电脑而已,翻不出什么风浪。毕竟,
整个别墅的网络,都在他的监控之下。他不知道。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网络。我想要的,
只是那台电脑里,一个被我隐藏得最深的,本地文件夹。5管家很快把我的电脑送了过来。
是那台我用了五年的旧笔记本,外壳上还有几道划痕。湛容就坐在房间的沙发上,
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看着我打开电脑,神情平静,但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他在监视我。我没什么反应,输入开机密码,桌面弹了出来。壁纸是我和湛容的结婚照。
照片上,我笑得很甜。真是讽刺。我当着他的面,打开浏览器,
慢吞吞地输入“新生儿黄疸的护理方法”。页面跳转,我看得“很认真”。湛容看了一会儿,
似乎放松了警惕。他起身,走到我身后,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这些事,交给月嫂就行了。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温情,“你需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我没有回头。
“我想为他做点什么。”我说。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他。他俯下身,下巴抵在我的头顶,
轻轻蹭了蹭。“惜声,我知道你委屈。”他说,“等这段时间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擎苍集团离不开‘灵犀’,我也……离不开你。”他说得情真意切。
如果不是我亲耳听过他和湛鸿(他父亲)的通话,我可能真的会感动。“等她生完,
就把专利转到集团名下,她一个女人,安心在家带孩子就行了,别让她再碰研究。
”“这对她也是一种保护。人心复杂,她太单纯了。”他们的“保护”,就是拔掉我的爪牙,
折断我的翅翼,然后把我圈养起来。我放在键盘上的手指,紧了紧。“湛容,”我轻声说,
“**协议,我明天签。”他明显愣了一下。搭在我肩膀上的手,都僵住了。他大概没想到,
我这么快就“想通了”。“真的?”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确认的惊喜。“真的。”我侧过头,
对他露出一个苍白的,却顺从的微笑,“你说得对,我们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湛容看着我的笑脸,眼神复杂。有欣慰,有如释重负,还有一丝……我说不清的愧疚。
他最终还是被巨大的利益说服了。“好。”他直起身,“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过。你放心,
属于你的那份,谁也拿不走。”他又许诺了一张新的支票。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心情很好地转身离开了。“早点休息。”门关上了。房间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我关掉浏览器,熟练地调出一个隐藏的程序。屏幕闪烁了几下,
进入了一个全黑的,只有代码行的界面。我不需要网络。因为我要联系的人,
从来都不在网上。我快速地敲击着键盘,将一条信息,用最复杂的加密方式,
编码成一段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乱码。然后,我打开电脑的无线电模块,将其功率调到最大,
选择了一个极不常用的频段。将这段乱码,像一颗投入大海的石子,发送了出去。我相信,
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有一个人,会收到这颗石子,并看懂它泛起的涟漪。信息很简单。
“金丝雀准备出笼。启动‘蝉蜕’计划。”发送完毕后,我将程序彻底删除,不留一丝痕迹。
然后,我关上电脑,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明天,会是很有趣的一天。6第二天,
我如约签了那份专利**协议。湛容亲自拿来的。我没有丝毫犹豫,在甲方的位置上,
签下了“喻惜声”三个字。笔迹有些颤抖,看起来确实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
湛容拿到签好字的文件,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他甚至俯身,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
“好好休息。”他说,“等你从瑞士回来,我带你去爱琴海。”他总是喜欢用这种方式,
来粉饰他的掠夺。一颗糖,一个巴掌。可惜,我早就不喜欢吃糖了。我看着他拿着文件,
心满意足地离开。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擎"苍集团的董事会,会彻底安心。
那些对我这个“外人”掌握着核心技术的元老们,也终于可以高枕无忧。而我,喻惜声,
在他们眼里,也彻底失去了最后的利用价值。
只剩下“湛太太”和“湛念的母亲”这两个身份。一个完美的,可以被随时替换的,
豪门背景板。很好。这正是我想要的。下午,我获准去看湛念的时间,从半小时,
延长到了一小时。大概是何婉灵对我“识大体”的奖赏。我走进婴儿房。
湛念睡在恒温的婴儿床里,呼吸均匀。王姐和李姐正在一旁整理他的衣物,小小的衣服,
堆得像一座山。见我进来,她们恭敬地喊了一声“夫人”。我走到婴儿床边,
静静地看着我的儿子。他长得很像湛容,尤其是眉眼。我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很软,很暖。他似乎感觉到了,小嘴砸吧了两下。“小少爷真是个小福星,
”王姐在一旁笑着说,“一生下来,就让集团的股价涨了好几个点呢。”我没什么反应。
她大概是想讨好我,却不知道,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这个孩子,从出生起,
就被打上了“继承人”、“筹码”、“利好消息”的标签。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
更没有人问过我,这个母亲,愿不愿意。我收回手,
转身对王姐说:“我想单独和他说会儿话。”王姐和李姐对视一眼,有些为难。
何婉灵交代过,不能让我和孩子单独相处。“就五分钟。”我说,语气平静,
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她们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去了,但门没有关严,留了一道缝。
我知道她们在外面看着。无所谓。我再次俯身,凑到湛念的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地哼唱起来。那是一段很奇怪的旋律,没有歌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