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主任办公室的茶还冒着热气,颜清刚在加课协议上签完字,钢笔尖还没离开纸面,办公室的门就被急促敲响。
"请进。"
教务处的王主任快步走进来,额头上沁着细汗:"颜教授,刚接到文化部紧急通知,《宓妃引》的主舞周老师训练时腰椎受伤,需要您立刻去国家大剧院开会。"
钢笔在纸上洇出一小片墨迹。颜清缓缓抬头:"《宓妃引》?那个水下洛神舞?"
"对,全球直播只剩三周了。"王主任递过平板,屏幕上是一段水下拍摄的排练视频——舞者身着纱衣在湛蓝的水中翩跹,每个转身都带起晶莹的气泡,宛如《洛神赋》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具象化。
颜清盯着视频里那个高难度的后仰旋转动作,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这个编舞她看过早期版本,当时就提出过水下重心难控的问题。
"周老师的伤情如何?"
"腰椎间盘突出,医生强制休息三个月。"王主任压低声音,"文化部点了您的名,说只有您能接。"
系主任默默抽回加课协议:"公开课的事往后推吧。"
国家大剧院地下排练厅灯火通明。
颜清站在8米深的透明水槽前,指尖轻触水面。水温恒定在28度,但指尖传来的凉意还是让她微微战栗。
"颜老师,"编导张导快步走来,"原计划是30秒换气一次,但实际拍摄发现——"
"最多20秒。"颜清打断他,脱下外套露出早已换好的训练服,"周老师在哪家医院?我想看看她的动作设计。"
半小时后,协和医院VIP病房里,打着牵引的周老师挣扎着要起身,被颜清按回床上。
"别动,"颜清调出平板里的编舞视频,"这个倒踢紫金冠接云门大卷,你在水下是怎么控制旋转轴心的?"
周老师苦笑:"靠腰力硬扛,所以我现在躺在这了。"她指向屏幕,"这里其实应该用——"
"小翻代转。"颜清突然领悟,"减少腰部承重。"
两个顶尖舞者的交流像密码破译,旁人听得云里雾里,她们却已达成共识。临走时周老师拉住颜清的手:"服装组做了十二套纱衣,每件都浸过特殊涂料,在水下会呈现渐变效果......"
"放心,"颜清拍拍她的手,"我会让世界看到真正的洛神。"
凌晨三点,水下排练厅依然亮着灯。
颜清从水中冒出头,剧烈咳嗽着扒住池边。这已经是今晚第七次尝试开场动作——从8米高台跃入水中的同时完成空中韵舞。
"再来。"她抹了把脸。
安全员欲言又止:"颜老师,您耳压已经......"
"最后一次。"
高台上,颜清深吸一口气,双臂如展翅般张开。跃下的瞬间,身体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入水时几乎没溅起水花。水下摄像机捕捉到她如鱼般灵动的身姿,纱衣在水流中舒展成绽放的花朵。
监控室里,张导盯着屏幕倒吸凉气:"这个云里前空翻,周老师练了两个月才......"
"她只用了三天。"副导演喃喃道,"这就是顶尖舞者的肌肉记忆吗?"
北舞官网悄无声息地更新了通知:
【因工作调整,颜清教授本学期加开课程取消,原有课程照常进行。】
学生们还没来得及哀嚎,更劲爆的消息就冲上热搜——
#“韵”舞蹈演出全球直播倒计时#
话题下一片沸腾:
【听说《宓妃引》原主舞受伤了,现在是谁接替啊?】
【盲猜是国家歌剧院的李首席】
【内部人士透露是个意想不到的大佬】
而此刻的颜清,正泡在训练池里反复调整一个指尖的弧度。洛神拈花的手势既要符合汉画像砖的古典美学,又要在水流中保持稳定。她咬着呼吸管想:这比教课难多了。
三周后,全球直播现场·北京国家大剧院
巨大的环形水幕装置在舞台中央缓缓升起,十二台水下摄像机在不同角度待命。全球直播倒计时的数字在各大平台同步跳动——YouTube、Twitter、B站、央视国际……弹幕早已铺天盖地:
【听说压轴节目换人了!】
【文化部捂了三个星期到底是谁啊急死我了】
【北舞学生路过,盲猜是我们某位失踪的教授】
后台化妆间里,颜清闭目任由造型师固定发髻。洛神造型的珠钗垂在额前,水下特制的纱衣浸过特殊涂料,在干燥时是素雅的月白色,遇水后会渐变成翡翠般的碧色。
"颜老师,"导演助理小跑进来,"还有二十分钟,您需要现在做耳压平衡吗?"
颜清睁开眼,镜中的女子眉间一点朱砂,眼尾描着唐代敦煌飞天的金粉:"再等等。"她轻轻按住胸口,那里藏着一枚爷爷几天前让人送来的给的军牌——老人家今早特意打来电话:"丫头,记住,你代表的是中国五千年文明。"
直播开始第47分钟
前七个节目依次落幕,当主持人宣布:"接下来请欣赏水下舞蹈《宓妃引》"时,全球观看人数已到达11亿。
音乐起的是古琴泛音,空灵得像是从《洛神赋图》中飘出来的。水幕顶端的光束骤然聚焦,形成一束追光,颜清立于8米高台,双臂舒展如鸟翼。她微微垂眸,眉间朱砂如血,眼尾金粉在灯光下流转,宛如敦煌壁画中的飞天降临人间。
"据曹植《洛神赋》记载,宓妃是黄河之神……"中英双语的解说声里,颜清纵身跃下。
入水瞬间,纱衣遇水变色,碧色涟漪自腰间层层漾开。她一个云里前空翻接倒踢紫金冠,气泡如碎钻般缀在裙裾间。弹幕瞬间爆炸:
【**这个滞空!】
【等等她不用换气的吗??】
【已经38秒了天啊】
她双臂轻展,指尖微翘,似拈花,似拂柳。水流托起她的衣袖,如云如雾。她的身体在水中缓缓下沉,却又在即将触底时一个轻盈的翻身,双腿如鱼尾般摆动,带动纱裙如花瓣绽放。
鼓点渐起,她的动作随之加快。一个云里前空翻接倒踢紫金冠,气泡如碎钻般缀在她的裙裾间。她的腰肢柔软似无骨,却又在每一个定格时稳如磐石。
她双臂交叠于胸前,双腿如踏云般轻盈点水,身体在水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她的眼神始终低垂,似含情,似含愁,完美诠释了曹植笔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神韵。
就在她完成"凌波微步"的经典段落时,主水循环系统突然故障,一股强水流从侧面冲来,她的发髻被冲散,青丝如墨般在水中散开。
监控室里所有人倏地站起,导演抓起对讲机:"快切备用系统——"
然而,镜头中的颜清没有丝毫慌乱。她顺势转身,散落的发丝反而成了天然的道具。她以指为梳,将长发挽成慵懒的堕马髻,配合突然激昂的鼓点,即兴加入一组胡旋舞动作。她的身体在水中旋转,长发如瀑般散开又收拢,宛如神话中的洛神在浪花间嬉戏。
音乐渐缓,她双臂舒展,身体如飞鸟般向上浮升。胸前的军牌折射出一道微光,恰好打在水幕上,形成一道绚丽的彩虹。她的眼神终于抬起,直视镜头唇角微扬,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将洛神的"神性"与"人性"完美融合。
观看人数在此时突破14.7亿,弹幕彻底疯狂:
【这是人类能做到的动作吗??】
【她真的没有用威亚吗??】
【水下3分钟不换气,这是什么神仙肺活量!】
就连解说员都忍不住临场发挥:"正如唐代诗人描述,洛神'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此刻我们看到的,不仅是舞蹈,更是一场跨越千年的文化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