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衍王朝宰相嫡女林微央,嫁与当朝战神,镇北大将军顾宸渊。满堂宾客,
皆是皇亲国戚,名门望族。金玉满堂,丝竹悦耳,一派盛世荣光。我穿着繁复沉重的嫁衣,
盖头下的视线被一片喜庆的红色笼罩。身侧的男人,顾宸渊,身形挺拔如松,即便隔着衣料,
我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常年征战沙场而来的凛冽寒气。我与他并无深情,这桩婚事,
是圣上亲赐,是维系朝堂文武平衡的一步棋。但我仍抱有一丝微末的期待。嫁为人妇,
相夫教子,或许,这便是女子最好的归宿。顾宸渊虽冷,却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嫁给他,
总不算辱没。司仪高亢的声音响彻大殿:“吉时已到——新人行礼——”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我与顾宸渊并肩而立,动作一丝不苟。“夫妻对拜——”这是最后一拜。
拜过之后,我便是他的妻,此生荣辱与共。我缓缓转身,面向他,准备盈盈拜下。然而,
顾宸渊却没动。我维持着半蹲的姿势,有些错愕地透过盖头缝隙看他。他站得笔直,
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可那剑锋,却不是对着敌人,而是对着我。周遭的丝竹声渐渐弱了下去,
宾客们的窃窃私语汇成一片嗡鸣。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宸渊?”我轻声唤他,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终于动了。他没有看我,而是越过我,
望向大殿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席位。那里,坐着一个身穿素白衣裙的女子。她身形纤弱,
面容清丽,一双眼睛含着泪,正楚楚可怜地望着我们。是苏卿卿。京中人人都知道的,
顾宸渊的青梅竹马,他的心头白月光。据闻因她出身低微,顾家门楣高耸,两人有缘无分。
我以为,那不过是段无疾而终的过往。可此刻,顾宸淵的眼神,那是我从未见过的,
揉碎了万千星辰般的温柔与痛惜,尽数给了那个女人。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
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大殿中。“此礼,不能拜。”我的血,瞬间凉透。
他缓缓转向我,那张英俊得如同刀刻的脸上,没有半分歉意,
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理所当然的冷漠。“林微央,委屈你了。”他说,“本将军心中,
正妻之位,永远只属于卿卿一人。”“今日娶你,是君命难违。但我的妻子,只能是她。
”“从今日起,你便为侧妃吧。本将军会向圣上请罪,也会厚待林家。你,应当识大体。
”侧妃。在我们的婚礼上,在文武百官的见证下,他要我从正妻,降为侧妃。
只为了他角落里的那个白月光。这已经不是羞辱,这是将我林微央,将我整个宰相府的脸面,
狠狠地踩在脚下,再碾成一滩烂泥。我能感觉到父亲在宾客席上陡然攥紧的拳头,
和他粗重的呼吸声。满堂的寂静,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紧紧缠绕,几乎要窒息。
宾客们的目光,同情的,嘲讽的,看好戏的,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身上。
我缓缓地,缓缓地直起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却让我混乱的大脑瞬间清明。我看着顾宸渊,看着他眼中为了另一个女人而对我施加的冷酷。
我忽然就笑了。隔着红色的盖头,我的笑声低低的,轻轻的,却像一根羽毛,
撩拨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呵……”顾宸渊眉头一皱:“你笑什么?”我没有回答他,
而是伸出手,一把掀开了头上的红盖头。凤冠上的珠帘叮当作响,
我终于能清晰地看见他的脸,看见满堂宾客的脸,也看见了角落里,苏卿卿那张瞬间煞白,
却又带着一丝隐秘得意的脸。“将军。”我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笑我自己,
有眼无珠。”我一步步走向他,身上的凤袍拖曳在地,发出沉重的摩擦声。
“我笑我林家满门忠烈,竟要受此奇耻大辱。”“我笑这大衍王朝的赫赫战神,原来,
也只是个被情爱冲昏了头的蠢货!”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冷,每一个字,
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你要我做侧妃?凭什么?”“你要我识大体?
你又有何大体可言?”“为了一个女人,在婚典之上,背弃圣意,羞辱命妇,
这就是你顾宸渊的担当?这就是你镇北大将军的风骨?”“顾宸渊,你配吗?!
”最后三个字,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顾宸渊的脸色铁青,
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怒意:“林微央!你放肆!”“放肆?”我冷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还有更放肆的!”角落里,苏卿卿终于坐不住了。她提着裙摆,哭着跑了出来,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是这样的,林**,你误会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来,
是我不该奢望……”她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将军他只是……只是太心疼我了。
我……我愿意为奴为婢,只求林**不要怪罪将军……”好一朵娇弱无辜的白莲花。
顾宸渊立刻上前,心疼地想扶她起来:“卿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这里没有你的错!
”我看着眼前这副令人作呕的深情戏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够了!”我厉声喝道,
“别在这里演戏了!收起你那副可怜兮兮的嘴脸,苏卿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欲拒还迎,以退为进,你这点小伎俩,也就骗骗顾宸渊这种蠢货!
”苏卿卿被我骂得浑身一抖,哭得更凶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顾宸渊彻底被我激怒,
他猛地转身,眼中杀气毕露:“林微央,看来是我平日太过纵容你了!来人!
”他竟想在婚堂之上,对我用强。就在这时,一个与这满堂喜庆格格不入的,
带着几分慵懒与嘲弄的声音,从大殿最阴暗的角落里响了起来。“啧啧啧,
真是好大一场戏啊。”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大殿一角的囚笼里,一个身穿异族服饰的男人,
正斜靠在栏杆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他很高大,即便坐着,也比寻常人要高出一头。
一头墨色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皮绳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遮住了半边眉眼。
可那露出的另一只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暗夜里的狼。他就是被顾宸渊生擒回朝的敌国,
北朔的皇太子,夜临渊。今日让他出席婚宴,本就是大衍王朝的一种炫耀,
一种对战败国的羞辱。他被铁链锁着手脚,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供人观赏。
从始至终,他都安静得像个不存在的人。直到此刻。夜临渊缓缓站起身,
身上的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刺耳又清晰。他看着顾宸渊,
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顾大将军,本宫在北朔就听闻你战无不胜,今日一见,
才知传闻有误。”顾宸渊冷冷地盯着他:“阶下之囚,也敢多言?”“阶下之囚?
”夜临渊低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野性的张狂,“是啊,我输给了你。可我没想到,
赢了我的男人,竟是个有眼无珠的废物。”他抬起眼,目光如炬,直直地射向我。
“放着一颗璀璨明珠不要,却偏要去捡地上的鱼眼睛。顾宸渊,你的脑子,
是被北朔的雪给冻坏了吗?”这番话,无疑是火上浇油。顾宸渊勃然大怒:“夜临渊,
你找死!”“找死?”夜临渊的笑意更深了,那双狼一样的眼睛里,燃起了嗜血的火焰,
“本宫就算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话音未落,只听“嘣”的一声巨响!
束缚在他手腕上的精钢锁链,竟被他生生挣断!紧接着,是脚镣。“哐当!”“哐当!
”两声脆响,那足以锁住一头巨熊的镣铐,被他踩得四分五裂!所有人都惊呆了。
看守他的几个卫兵反应过来,立刻拔刀冲了上去。“保护将军!”“拿下刺客!
”大殿瞬间乱作一团。夜临渊动了。他像一头挣脱了牢笼的猎豹,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他甚至没有武器,可他的手,他的脚,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是最致命的武器。
第一个冲上去的卫兵,被他一拳击中咽喉,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软软倒地。
第二个卫兵的长刀劈来,他侧身避过,顺势夺刀,反手一抹,一道血线飙出,卫兵捂着脖子,
难以置信地倒下。鲜血,溅上了喜庆的红毯,像绽开了一朵朵妖异的死亡之花。
宾客们发出惊恐的尖叫,四散奔逃。原本的金玉满堂,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夜临渊杀疯了。
他没有去攻击那些手无寸铁的宾客,他的目标,只有那些穿着盔甲的卫兵。他每杀一人,
身上的气势就更盛一分。那股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煞气,
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冰点。顾宸淵终于反应过来,他拔出腰间的佩剑,怒吼一声,
朝夜临渊冲了过去:“竖子敢尔!”“锵!”刀剑相击,迸发出刺目的火花。
两个当世最顶尖的将领,就在我本该幸福的婚堂之上,展开了一场血腥的厮杀。
苏卿卿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躲到了柱子后面。而我,就站在这片混乱的中心,一动不动。
我看着满地的狼藉,看着飞溅的鲜血,看着顾宸渊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我觉得无比的荒唐,又无比的清醒。这就是我差一点就要托付终身的男人。
这就是我差一点就要融入的家族。这就是我差一点就要为之付出一生的,所谓的大局和荣耀。
可笑。太可笑了。我慢慢地,慢慢地抬起手,摸上了头上沉重的凤冠。
那上面镶嵌着东珠、南玉、数不清的宝石,象征着无上的荣耀和地位。可现在,
它只像一个沉重的枷锁,压得我喘不过气。我用力地,将它从头上扯了下来。发髻散乱,
珠翠落了一地。“哐当——”我将凤冠狠狠地摔在地上,那清脆的碎裂声,像一道惊雷,
竟让激战中的两人都停顿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迎着顾宸淵那震惊、愤怒、又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不大,
却传遍了整个血腥的大殿。“顾宸淵,听好了。”“从今日起,我林微央与你,恩断义绝。
”“这桩婚事,就此作罢。你与我,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宰相府的女儿,
不做妾!”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我扯下身上厚重繁复的嫁衣外袍,
露出里面相对轻便的红色中衣。裙摆划过地上的鲜血,留下长长的一道拖痕,触目惊心。
我就这样,在我自己的婚礼上,踩着血,昂着头,一步步地,向殿外走去。
我要离开这个让我受尽屈辱的地方。我要离开这个让我恶心透顶的男人。“想走?
”顾宸淵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充满了暴怒,“林微央,没有我的允许,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他想来抓我。但夜临渊拦住了他。“你的对手,是我。”夜临渊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他手中的长刀,舞成了一片密不透风的刀网。顾宸淵被他死死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越走越远。我没有回头。一步,
两步……就在我即将踏出大殿门槛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风声。我心中一凛,
还未来得及反应,腰间便被一条有力的臂膀紧紧揽住。我落入一个滚烫而结实的怀抱。
熟悉又陌生的男性气息将我包围,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是夜临渊。
他竟然在与顾宸渊的激战中,抽身来到了我的身边。他揽着我,几个闪身,
便躲开了身后追来的数道剑气。“女人,胆子不小。”他在我耳边低语,呼吸灼热,
带着一丝血腥的甜味。我能感觉到,他受伤了。
顾宸淵气急败坏的怒吼声从不远处传来:“夜临渊!放开她!你敢动她一根汗毛,
我必将你碎尸万段!”“呵。”夜临渊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你不要的女人,本宫捡了,
又如何?”他低头看着我,那双狼一样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吓人。“跟我走吗?
”他问。我看着他,这个敌国的皇子,这个杀人如麻的疯子。他的脸上溅了几滴血,
衬得他本就俊美邪肆的脸,更加充满了异样的魅力。他的眼神里,没有顾宸淵的虚伪和冷漠,
只有最直接,最原始的,毫不掩饰的欲望和占有。“跟你走,去哪里?”我冷静地问。
“回北朔。”他说得理所当然,“你这样的女人,不该留在这个肮脏的地方,
给那个蠢货做陪衬。”“我是大衍的宰相之女。”我提醒他。“很快就不是了。
”夜临渊笑得张扬,“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你和你的家族,没有了退路。留下来,
不是被顾宸渊报复,就是被你的皇帝迁怒。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他看得很透彻。
我何尝不知道。从我摔碎凤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为什么是我?
”我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我们素不相识,他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带我走?
夜临渊深深地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因为……”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
“五年前,在雁门关,你曾经给过一个快要渴死的‘乞丐’,一个水囊。”我愣住了。
五年前?雁门关?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飞速闪过。那年我随父亲去边关视察,回京途中,
确实遇到过一个衣衫褴褛,奄奄一息的少年。他看起来像是战场的逃兵,又像是流民。
我见他可怜,便给了他我随身的水囊和一些干粮。那不过是我举手之劳的一件小事,
我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是你?”我震惊地看着他。
夜临渊嘴角的弧度更大了:“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平白无故地帮你吗?”原来如此。
这世间的因果,竟是如此奇妙。“夜临渊!林微央!”顾宸渊的咆哮声越来越近,
他已经甩开了其他人,正提着剑,疯了一样向我们冲来。“没时间了。”夜临渊在我耳边说,
“最后问你一次,走,还是不走?”我看着远处那张我曾经期待过的脸,
此刻只剩下狰狞和暴戾。再看看眼前这个抱着我的,浑身是血的男人。一个,将我弃如敝履。
一个,却在绝境中,给了我一条生路。答案,还需要犹豫吗?我抬起头,
迎上夜临渊灼热的视线,红唇轻启。“走。”只有一个字,却重逾千斤。夜临渊笑了。
那笑容,像暗夜里绽放的烟火,璀璨而夺目。“好。”他不再犹豫,揽着我,身形如电,
冲向大殿的侧门。“拦住他!快拦住他!”顾宸渊在后面疯狂地嘶吼。
卫兵们潮水般地涌了上来。夜临渊抱着我,行动不便,速度慢了下来。他手中的刀,
上下翻飞,不断地有卫兵倒下,可更多的人涌了上来。他的呼吸越来越重,我知道,
他快要到极限了。“放开我,你自己走。”我冷静地说。带着我,他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闭嘴。”夜临渊的声音嘶哑,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本宫说过要带你走,
就一定会带你走。”他猛地将我往怀里一按,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地抗下了一刀。
“噗嗤——”刀锋入肉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里。我闻到了更浓重的血腥味。他的血,
温热的,浸透了他的衣衫,也染湿了我的嫁衣。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