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他手动了!手动了!”
许念扑到病床前,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显示器上沉寂了三年的心率曲线,陡然开始波动。
病床上那个沉睡了1095天的男人,江驰,缓缓睁开了眼睛。
许念的眼泪瞬间决堤,三年的煎熬、委屈、绝望,在这一刻尽数化为狂喜。
她握紧江驰的手,语无伦次:“你醒了……江驰,你终于醒了……”
然而,江驰只是茫然地看着她,眼神陌生又疏离。
三年了。
整整三年,许念的生活里只有一件事:照顾江驰。
她辞掉了前途大好的工作,卖掉了父母留给她的房子,从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变成了一个熟练的护工。
翻身、擦洗、**、喂食,日复一日。
所有人都劝她放弃,连医生都说江驰醒来的希望渺茫。
可她不信。
她坚信,她用爱,一定能唤醒他。
现在,他真的醒了。
许念喜极而泣,紧紧握着他慢慢恢复知觉的手,感受着那一点点微弱的回应。
“太好了……太好了……”她哽咽着,只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全世界。
医生和护士涌了进来,进行一系列的检查。
许念被挤到一旁,心却前所未有地安定。
她的天,晴了。
检查结束,医生脸上带着惊叹和喜悦。
“奇迹,真是奇迹!”
“许**,你这三年的辛苦没有白费。”
许念笑着,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她回到床边,看着江驰。
他的眼神已经清明了许多,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许念的心跳漏了一拍,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江驰,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驰的嘴唇动了动,发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水……”
“哦哦,好!”许念连忙用棉签沾了水,小心翼翼地湿润着他干裂的嘴唇。
他贪婪地吮吸着,喉结上下滚动。
许念看着他,满心满眼都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江驰,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
这三年来,她学会了做他最爱吃的所有菜。
江驰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落在了天花板上,眼神空洞。
许念的心莫名一紧。
“江驰?”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许念脸上的笑容都快要僵住。
终于,他再次转过头,看向她。
那双曾经盛满爱意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平静。
“许念。”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绝。
“我们退婚吧。”
轰隆——
许念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崩塌。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你说什么?”
她一定是听错了。
他刚醒过来,神志还不清楚。
对,一定是这样。
江驰却重复了一遍,字字清晰,如同利刃。
“我说,我们,退婚。”
许念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她扶住床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三年的日夜守护,三年的倾家荡产,三年的不离不弃……
换来的,就是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退婚?
凭什么?
“为什么?”许念死死地盯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玩笑意味。
可是没有。
只有冷漠,和一丝她看不懂的……不耐烦。
“没有为什么。”江驰移开视线,似乎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多余,“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
当初是谁捧着玫瑰,在全校面前向她求婚,说她是此生唯一?
当初是谁在她父母出事时,抱着她说会照顾她一辈子?
现在,他昏睡三年,她耗尽所有青春和积蓄将他唤醒,他却用一句“不合适”来打发她?
荒唐!
可笑!
许念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巨石,让她喘不过气。
“江驰,你看着我!”她拔高了声音,带着哭腔,“我照顾了你三年!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江驰的眉头微微皱起,那是一种被打扰的烦躁。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江驰的母亲,刘芳。
以及一个许念不认识的,妆容精致、衣着华贵的年轻女人。
刘芳一看到清醒的儿子,立刻喜笑颜开地扑了过去。
“哎哟我的儿子!你可算醒了!妈要担心死了!”
她完全无视了旁边的许念,仿佛她只是一个透明的摆设。
许念的心,一寸寸冷了下去。
那个年轻女人则站在原地,目光落在许念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和……轻蔑。
“阿驰,你感觉怎么样?”刘芳摸着江驰的脸,心疼得不行。
“妈,我没事。”江驰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了不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刘芳念叨着,然后直起身,终于“看”到了许念。
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许念,你怎么还在这儿?”
那语气,仿佛在驱赶什么脏东西。
许念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刘芳转向那个年轻女人,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小晚,快过来,这就是江驰。你看,醒了,跟我们家小晚多有缘分。”
那个叫“小晚”的女人款款走上前,对着江驰露出了一个温柔得体的微笑。
“江驰,你好,我叫苏晚。很高兴认识你。”
她的声音很好听,像山涧的清泉。
可听在许念的耳朵里,却刺耳无比。
江驰看着苏晚,眼神里是许念从未见过的光亮。
“你好。”
简单的两个字,却透着一股截然不同的意味。
许念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不是“不合适”。
是有了更“合适”的人。
“你们……”许念的声音干涩,指着他们,“你们是什么意思?”
刘芳终于不耐烦了。
她走到许念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们江家要不起你这尊大佛了。”
“阿驰已经和小晚订了婚,等他身体好一点就结婚。你啊,该干嘛干嘛去吧。”
订婚?
和这个叫苏晚的女人?
许念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不可能!”她尖叫道,“我和江驰有婚约!你们怎么能……”
“婚约?”刘芳嗤笑一声,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是什么废纸?能当饭吃吗?”
她指着病床上的江驰:“你问问他,他认吗?”
许念猛地回头,看向江驰。
江驰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陌生人。
那眼神,比任何话语都更伤人。
许念的心,彻底碎了。
“江驰……”她喃喃着,最后一丝希望也化为灰烬。
苏晚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悲悯的表情,轻轻拍了拍许念的肩膀。
“许**,我知道你很难过。这三年,也辛苦你了。”
她顿了顿,从精致的手包里拿出一张支票。
“这里是五十万,算是我和阿驰,还有伯母的一点心意。你为了照顾阿驰,工作也没了,钱也花光了,这些钱,你拿着开始新的生活吧。”
施舍。
这是**裸的施舍和羞辱。
用钱,来买断她三年的青春和爱情。
许念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张轻飘飘的支票上。
五十万。
她为了给江驰治病,卖掉的房子价值三百万。
她这三年放弃的工资和前途,何止五十万?
现在,他们用五十万,就像打发一个乞丐一样,打发她?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冲上了许念的头顶。
她猛地抬起手。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整个病房。
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晚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许念。
许念的手在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滚!”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这个字。
“带着你的臭钱,给我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