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沧澜市的每一寸钢铁骨架上。
雷声滚过天际,像巨兽沉闷的咆哮。
萧北野一脚踹开废弃仓库的铁门。
“砰!”
金属撞击墙壁的声音,被淹没在下一记更响亮的雷鸣里。
刺鼻的铁锈和霉味,混合着潮湿的尘土气息,疯狂涌入鼻腔。
他讨厌这种味道。
它像极了三年前,那个同样下着雨的、失败的夜晚。
强光手电切开黏稠的黑暗,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仓库深处的每一个角落。光束在堆积如山的废弃轮胎和生锈的铁架上扫过,最后,定格在一处。
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影。
萧北野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一步步走过去,军靴踩在积水的地面上,溅起细小的、肮脏的水花。
光束稳定地停留在那里。
一个女人。
她蜷缩着,双臂抱膝,将脸埋在臂弯里。
身上那件白裙子,已经变成了灰色,沾满了泥污和不知名的液体。裙摆被撕裂,露出布满划痕的小腿。
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脖颈上,像一团被暴雨打烂后随意丢弃的海草。
萧北野走近,蹲下身。
光束微微上移,照亮了她的脸。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喧嚣似乎都静止了。
是宁知意。
苍白的,瘦削的,却依然是他刻在骨血里的那张脸。
“知意?”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没有回应。
“宁知意。”
他再次开口,加重了语气,试图用声音刺破她周身的死寂。
女人终于有了反应。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像两口被抽干了水的古井,浑浊,空洞,看不见一丝波澜。
她看着他,就像看着一根柱子,一块石头,一个毫无意义的物体。
没有恐惧。
没有惊喜。
甚至没有疑问。
只有一片虚无的空白。
跟在后面的私人医生陈默快步上前,在萧北野的示意下,开始进行初步检查。
他戴上手套,轻轻检查她的瞳孔,脖颈,手腕。
几分钟后,陈默站起身,走到萧北野身边,脸色凝重地压低声音:“萧总,人没有明显外伤,生命体征还算平稳。但是……”
他顿了顿,斟酌着用词。
“她的精神状态很差,对外界**几乎没有反应。初步判断,是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很可能导致了……全面性失忆。”
失忆。
这两个字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射入萧北野的耳中。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宁知意空洞的脸上。
三年。
他找了她整整三年。
他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可能。
她可能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可能对他充满怨恨,甚至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他唯独没有想过,她会用这样一种方式回来。
彻底地,将他从她的世界里抹去。
萧北野沉默着,脱下自己昂贵的西装外套,不带一丝犹豫地,盖在了她单薄而肮脏的身体上。
然后,他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怀里的人很轻。
轻得像一片羽毛,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她没有任何挣扎,也没有任何依靠,只是顺从地待在他的臂弯里,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
走出仓库,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后背。
他将她紧紧地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隔绝了整个世界的风雨。
他一步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黑色防弹越野车,步伐沉稳,坚定。
三年前,他弄丢了她。
现在,他找回来了。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
永远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