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狂澜,在她对面坐下。
“是我。”
这两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许念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探究。
“你……和照片上不太一样。”她开口,语气很平静。
我心里咯噔一下。
林帆那家伙,到底发了张什么样的照片过去?
我扯了扯嘴角,决定先发制人,把主动权抢过来。
“照片嘛,总有点失真。”**在椅背上,摆出一副轻松的姿态,“说不定,我比照片上更让你满意?”
这话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撩拨。
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情绪波动。
如果是普通女孩,要么会害羞,要么会觉得我轻浮。
但许念不是普通女孩。
她只是微微一怔,随即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些。
“是吗?那你可得好好表现。”
她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把球踢了回来。
有意思。
高中时的许念,是学神,是女神,永远都是一副清冷疏离的模样,我从没见她对哪个男生有过特别的表示。
现在的她,似乎多了几分烟火气,也……更迷人了。
服务生走了过来。
我没看菜单,直接对服务生说:“一杯冰美式,一杯柠檬气泡水,多加一片柠檬,不要糖。”
说完,我看向许念:“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喜欢这个。”
许念端着水杯的手指微微一顿。
她抬起眼,眸光里终于不再是平静的湖水,而是泛起了一丝涟漪。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
高二那年夏天,学校小卖部的阿姨每次看到她来,都会提前把这杯特调的柠檬水准备好。
我为了能和她“偶遇”,在她常去的时间点,在那个小卖部喝了整整一个月的可乐,喝到打嗝都是甜的。
这些陈年旧事,自然不能说。
我笑了笑,编了一个最俗套的借口:“你朋友圈发的。”
林帆那个蠢货,肯定把我的微信也推过去了。
许念的表情有些微妙,她拿出手机,似乎真的在翻看什么。
我心里一紧。
坏了,她不会根本没发过吧?
那我这逼不就装砸了?
就在我准备想办法圆回来的时候,许念放下了手机,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我好像没发过这个。”
我:“……”
空气瞬间有点尴尬。
我端起面前的白水喝了一口,大脑飞速运转。
“那就是我记错了,”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继续胡扯,“可能是我一个朋友也喜欢这么喝,我记混了。不过没关系,不喜欢的话可以换。”
这话说得我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没想到,许念却轻轻笑了起来。
那笑容像春风拂过冰面,瞬间融化了她周身的清冷。
“不用换,就这个。”她说,“你蒙对了,我确实喜欢。”
我看着她的笑,有一瞬间的失神。
原来她笑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看一百倍。
“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林帆说,你今天会带你的猫过来?”
我的猫?
我哪来的猫?
哦,是林帆。他在网上吹牛,说他养了一只颜值逆天的布偶猫,叫“煤球”。
实际上,他养的是一只中华田园大橘,肥得像个煤气罐,叫“富贵”。
“它……”我顿了顿,开始给兄弟挖坑,“它今天不太舒服,在家休息。”
“是吗?真可惜,我还给它准备了礼物。”许念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我心里警铃大作。
绝对不能让她把礼物给林帆!
“咳,其实……”我清了清嗓子,决定把谎言进行到底,“那只猫不是我的,是我室友的。我只是偶尔帮忙照顾。”
我把自己和林帆的关系,从“本人”降级到了“室友”。
这是切割的第一步。
许念看着我,眼神愈发有趣了:“室友?可林帆说,那是他的猫。”
“他吹牛的。”我面不改色,“他那个人,你以后就知道了,嘴里没几句实话。”
卖兄弟卖得如此丝滑,我自己都佩服自己。
许念没有再追问,只是低头搅动着杯子里的柠檬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我开始找话题。
“听林帆说,你在做……艺术相关的工作?”我试探着问。
高中时她是理科学霸,我完全不知道她大学学了什么,现在做什么。
“嗯,一家画廊的策展人。”许念淡淡地回答。
画廊?策展人?
这个职业,倒是很符合她的气质。
“那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
“还好,工作需要。”
我们的对话,不咸不淡,更像是一场商业会面。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我得制造点“**”。
我状似无意地提起:“说起来,我高中也是一中的,比你高一届。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许念抬眸,眼里终于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惊讶。
“你也是一中毕业的?哪一届?”
“零九届。”
“学长?”她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个称呼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奇妙的悦耳。
“不敢当。”我笑了笑,“你在学校可是风云人物,我这种无名小卒,你肯定不认识。”
这是实话。
那时候的许念,是老师的宠儿,男生的梦想,走在路上都自带光环。
而我,只是一个在人群中,默默注视着她的普通男生。
许念沉吟片刻,似乎在努力回忆。
“零九届……我好像有点印象。你叫……江迟?”
轰!
我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她……她记得我的名字?
怎么可能?!
我死死地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但是没有。
她的表情很认真,甚至带着一丝不确定,仿佛在确认一个尘封已久的记忆。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许念看着我震惊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忘了?高二那年,市里的物理竞赛,你拿了第一名,我第二。颁奖典礼上,我们还站在一起过。”
物理竞赛……第一名……
一段被我刻意遗忘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是的,是有这么回事。
那时候我为了能和她有点交集,拼了命地学她最擅长的物理,结果不小心拿了个第一。
颁奖的时候,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全程不敢看她一眼,像个木头桩子。
我以为那是我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原来,她也记得。
“想起来了?”许念的眼眸弯成了月牙。
我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想……想起来了。”我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没想到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她说,“毕竟,那是为数不多,我没考过你的事。”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小的“不服气”,可爱得让人心痒。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好像在这一刻,被拉近了许多。
原来,我不是单方面地看着她。
她也曾,看到过我。
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但或许,还有一种幸运,叫做我暗恋你的时候,原来你也认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