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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街,柳叶胡同。
康寿云的堂弟康骏就住在此处,收到辗转从宫中递出来的信,康骏直接自行打开就看。
边看边龌龊地嘟囔着:“宫中的主子娘娘也不是什么天仙下凡嘛,跟个浪货似的,三五天一封信,情啊爱的,还没寻常人家的闺女知廉耻。”
他拿毛笔在舌尖舔了舔,伏案回信。
都是些诉说思念的酸话,他信手拈来。想到最近手头紧,于是又暗里哭穷,说边疆如何艰苦,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没错,所有的信都是他回的。
宫里送出来的银钱,说是寄给他堂哥的,也全都被他得了。
战场上刀枪无眼,谁知道堂哥能撑多久,最后又能不能回得来?反正边塞没有多少用钱的地方,都是一家人,他替堂哥用了也无妨。
再说了,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干啊。
他还代替回信了呢。
宫里那位主子娘娘按捺不住寂寞,情信一封接一封。这要是真的全部寄往西南边疆,可不得扰乱他堂哥作战杀敌的心思?
他代笔,也是替他们着想。
康骏完全不是康寿云那般正直,做了缺德事,还挺沾沾自喜,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就在他埋头奋笔疾书时,书房门被人一脚踢开。
“谁?”康骏惊声。
一柄长刀已经横在了他脖子上:“我是谁你别问,我让你写什么就写什么,懂吗?”
“懂懂懂!”
两名黑衣人一左一右站在康骏身侧,监督他在纸上落笔。
他们说,他写。
康骏写的时候脑子浑浑噩噩,等写完,才发现自己都写了些什么!
“好汉,这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啊!”康骏欲哭无泪。
纸上字句言辞愤慨,说当今陛下简直刻薄暴戾,夺美人而不知珍惜,反而狠狠磋磨。待我康寿云建功立业,迟早揭竿而起,推翻暴政,夺回心中所爱!
康骏之所以假冒康寿云,跟宫里的娘娘有书信往来,主要是因为楚晴柔给得太多了,他能从中获利。
而且给皇帝老子的女人写甜言蜜语,能给他一种他也不差的错觉。
但仅此而已啊!!!
他哪敢揭竿而起?
他虽然既缺德又贪婪,但还是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
“给宫妃写情信,你以为就不用抄家灭族?”两个黑衣人差点笑了。
横竖都是死,康骏只能识时务者为俊杰。
黑衣人当然是唐安之派过去的,杀人诛心的恶趣味始终不减,他摆明了就是想给楚晴柔更大的希望,然后再给她推下深渊。
【下手真狠啊,对女人也这么狠!】系统适时冒出来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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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晴柔收到信后,反反复复看了三遍。
看着看着,突然笑出声。
“我就知道云郎对我是最好的,绝不可能见我受委屈而无动于衷。”
信里,“康寿云”对她的承诺让她心中比吃了蜜还甜。
“冲冠一怒为红颜。没想到我竟也有当红颜祸水的时候……”
楚晴柔端坐在恭桶旁,双手优雅的放在膝上,尾指微微翘起,仿佛自己还是那矜贵无比的娘娘。
现在她虽然落魄,但云郎给了她承诺。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云郎定能有一番成就,往后她能重新成为后宫至尊也未可知呢。
画眉没资格看信,只觉得她家主子此时心情大好。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康寿云有多心疼她,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画眉心中苦涩,主子心情是好了,可她遭的罪又有谁知晓?
为了主子也为她自己,她跟浣衣局的首领太监成了对食。明明之前那太监只是有些贪财,可不成想在一起后,那人的变态之处彻底显现出来——
倒也不是动辄打骂,只是用言语羞辱她,一点点用热蜡烫她,或者是将她头发一根一根拔掉。不是剧痛,而是十分绵密的疼痛,让她下意识心生恐惧。
在写出第一封大逆不道的信之后,康骏越来越顺手。
任何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无数次。更何况,哪个男人不在梦里想着自己能封侯拜相?
楚晴柔是侯府千金,又是陛下盛宠的柔妃娘娘,写信向她吹嘘自己如何英勇无敌,千军万马中取敌寇之首级,太有满足感了!
虽然康骏连边疆都没去过,但吹嘘起来,有模有样的。
楚晴柔在这一封封信中,逐渐迷失自我。
原本一开始,她已经被管事嬷嬷打得服服帖帖,虽然对洗恭桶一事羞愤欲死,但看见扬起的鞭子后,还是会下意识将恭桶洗得干干净净。
但在“康寿云”的情信里,一次次提及:
“柔儿,我定当杀出一条血路来,问鼎天下之时,必将后位双手奉上。”
“我知你不是贪慕荣华之人,可我觉得,只有以江山为聘才能配得上你。”
“待我功成名就,绝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楚晴柔每每看到这些,都联想浮翩,仿佛她已离荣登后位不远。
结果回过神来时,面前摆的是堆积如山的恭桶,而她还处在臭不可闻的恭桶池。
现实与想象差距太远,楚晴柔看着洗得脱皮的手,觉得不该是这样。于是发泄地将恭桶往地上狠狠一摔,她乃千金之躯,凭什么要做这种腌臜事?
管事嬷嬷狠狠给了她一鞭子。
“贱蹄子!恭桶都有定数,摔烂了算谁的?”
“又在发什么疯?不好好干活儿,仔细你的皮!”
越是被这样践踏磋磨,楚晴柔就越是将康寿云造成唯一的救命稻草。在脑海中一遍遍假想康寿云杀入皇城,拯救她于危难的场景……
只有如此,她才能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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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云,许姑娘的滋味如何?看那身段气质,跟窑里其它糙娘们儿真就不一样,要不是被你护着,我都想尝尝!”
康寿云立即冷了脸:“你少胡说,我跟许姑娘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你隔三差五去看她?”军中的好兄弟表示不信。
许姑娘那可是都城来的官家娇娘,就算凤凰落难,就凭气质身段也不是他们一群莽汉能肖想的。军中弟兄们,但凡见过许素心的,谁不想摸摸她嫩白的小手?
可偏偏,最先英雄救美的是康寿云,许姑娘也就彻底认定了康寿云。
他们这些认识康寿云的弟兄去窑里,许姑娘都以礼相待,旁人要给银子才能听的琵琶曲,他们不给银子都能听。
许姑娘说的那叫一个客气:“康大哥于我有救命之恩,若无康大哥,素心早就遭人欺辱,魂归地府。各位大哥既与康大哥是生死兄弟,自然便是素心的座上宾。”
瞧这郎情妾意,他们瞅着都羡慕!
结果康寿云说跟许姑娘之间清清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