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公林骁周蔓林致小说无人赴我旧坟前在线全文阅读

发表时间:2025-08-26 09: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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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葬礼上的婚礼雨像钉子,一锤一锤砸在黑色伞面上。我拖着三米长的鱼尾婚纱,踏进灵堂。泥水溅在裙摆,像溅在雪地的血。门口保安认不出我,伸手拦:“**,走错厅了吧?”我摘下墨镜,递上请柬。烫金的“林府治丧”四个字,被雨水晕开,像一只哭花的眼睛。保安立刻鞠躬:“许……许太太?”我笑得牙齿发冷:“今天开始,是。”灵堂里循环播放《安魂曲》,大号低音砸在胸口,像有人在里面打桩。林致的巨幅遗像摆在正中,他穿藏青西装,领口别着我去年送他的银杏叶胸针。照片里的他笑得那么轻,仿佛下一秒就会走下来,替我掸掉婚纱上的泥。可我知道,他永远不会了。——因为是我亲手拔掉了他的呼吸机。医生说是“尊重病人意愿”,可只有我明白,我拔掉的不只是呼吸机,还有我后半生的安稳。16岁的林骁站在遗像右侧,一身黑西装外套里,却套了件撕烂的MetallicaT恤。金属链子从裤腰挂到膝盖,每走一步,哗啦哗啦,像押解犯人的镣铐。他看见我,嘴角扬起一个极其锋利的弧度。下一秒,白玫瑰砸在我脸上。花枝带刺,划破左颊,血珠滚进嘴角,铁锈味混着花香。我没躲。我弯腰捡起一朵,别在他西装口袋。“林骁,从现在起,我是你妈。”他低头,贴着我耳朵,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那我得先验验货,看你够不够格当我爸的陪葬品。”热气喷在我耳廓,像毒蛇信子。闪光灯噼里啪啦,媒体的长枪短炮对准我们。我挺直脊背,婚纱湿透了,贴在腿上,像第二层皮肤。我知道,明天的头条已经写好:《最美继母葬礼逼宫,16岁继子当众掌掴》仪式开始。司仪是林致的发小,嗓子哽咽,像含着一口碎玻璃。“……有请林致先生的合法配偶——许静女士,上前献花。”我捧着白色马蹄莲,一步一挪,婚纱太重,像背着一座冰山。走到棺前,我俯身,把花放在他交叠的手上。那手冷得像大理石,血管里再也流不出让我发烫的血。我嘴唇贴着他耳廓,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林致,你欠我一个婚礼,也欠我一个答案。”棺木很硬,没有回音。答谢宴设在隔壁厅。我换了一身黑色旗袍,头发松松挽起,露出脖子那道新鲜玫瑰刺痕。商界大佬、娱乐圈导演、甚至某退休高官,排着队与我握手。“节哀。”“以后多关照。”“有需要尽管开口。”我微笑,点头,像一台精准的点钞机。直到周蔓出现。她穿白色风衣,胸口别一枚珍珠胸针,像披着人皮的毒蛇。“许静,恭喜你,终于名正言顺。”我抿了一口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谢谢,前夫前妻的位子,风水轮流转。”她凑近我,香水是冷调的雪松,像雪地里埋着的刀。“你以为,拿到一纸结婚证,就能拿到林致的全部?别忘了,骁骁在我手里。”我晃了晃香槟杯:“哦?那得看他愿不愿意跟你一条船沉。”她眸光一沉,转身时风衣下摆扫过我的小腿,像蛇尾滑过。夜里十一点,客人散尽。灵堂只剩我和林骁。他蹲在棺前,拿ZIPPO烧照片。火舌舔上林致的脸,一寸一寸焦黑。我冲过去,夺过照片,火舌卷到我指尖,钻心地疼。“你疯了!”他抬头,眼睛通红,像两块烧红的炭。“我爸活着的时候,你抢他;他死了,你还要抢。许静,你到底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我蹲下来,与他平视。“我想得到的,已经得不到了。”我伸手,替他拨开额前被汗水黏住的刘海。“林骁,你爸最后一句,是叫你的名字。”他肩膀一抖,像被人打了一闷棍。“放屁。”“他说,‘骁骁还小,别让他恨我。’”林骁的眼泪砸在地板上,啪嗒啪嗒,像一场骤雨。我伸手,想抱他。他一把推开我,力道大得让我跌坐在地。“别碰我!你们大人,都脏!”他跑了,脚步声在空荡的灵堂里回荡,像逃命的鼓点。凌晨两点,律师老郑找到我。他在偏厅等我,手里捧着一个檀木盒子。“许**,林总留给您的。”我打开,里面是一枚粉钻戒指,和一封手写信。信纸只有三行:“静静:戒指是给你的,婚礼也是给你的。对不起,我先走一步。”我合上盒子,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越攥越紧,紧到无法呼吸。老郑轻声补充:“遗嘱的附加条款,您也知道了。三年,和平共处。”我抬眼,望向灵堂方向,林骁的背影缩成一个小小的黑点。“和平共处?”我喃喃重复,像在嚼一块碎玻璃,“我看是绝地求生。”出殡那天,我捧着林致的遗像走在最前面。骨灰盒很沉,像把整个林氏集团的重量都压在我手腕。林骁跟在我身后,一路沉默。下葬时,他忽然冲上来,把一盒磁带扔进墓穴。磁带壳摔碎,黑色磁带哗啦啦散开,像一条死去的蛇。“林致,你骗我一辈子,现在轮到你听我的了。”他嘶吼,声音劈叉,像坏掉的收音机。我拉住他手臂,指甲陷进他皮肤。“林骁,别闹。”他回头看我,眼神像荒原上的孤狼。“许静,咱们走着瞧。”土一点点填上,掩埋了磁带,也掩埋了林致最后的秘密。我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第2章住进狮笼搬进林宅那天下着暴雨,像老天爷在拆洗一条陈年旧棉被,雨线又粗又硬,砸在车顶上咚咚作响。老赵开车,雨刷器疯了一样摆动,依旧看不清前路。我抱着一只24寸行李箱,箱子里只有半箱衣服,剩下全是林致的照片——他笑着的,他睡着的,他生病时皱着眉头的。车停在一扇黑色铁门前,门柱上两只铜狮子张着嘴,雨水顺着獠牙往下淌,像刚吃过人。老赵替我撑伞,伞骨被风刮得翻过去一次,又翻过去一次。“许**,小心台阶。”“以后叫太太吧。”“……是,太太。”铁门自动滑开,院子大得可以踢一场足球,草坪灯被雨雾裹成毛茸茸的光球。林宅是白色城堡,三层,罗马柱,弧形阳台,远看像一块巨型婚礼蛋糕。我站在门廊,按下门铃。没人应。老赵用备用钥匙拧开门,一股阴冷的风裹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像误闯一间多年没营业的老旅馆。客厅水晶灯亮得刺眼,地面能照出我扭曲的影子。唱片机开着,黑胶转得慢悠悠,放的是《惊情四百年》原声——阴森的管风琴,像有人往我耳膜里灌冰水。“少爷说,太太喜欢听。”老赵低声补刀。我笑笑,把行李箱横过来当凳子坐,脱掉高跟鞋,脚踝已经被磨出两个水泡。“他人呢?”“楼上影音室。”我点头,赤脚踩上旋转楼梯,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影音室的门虚掩,幽蓝光缝里漏出电影画面——吸血鬼伯爵正对着十字架嘶吼。我推门进去,林骁盘腿坐在沙发中央,黑猫窝在他膝头。“欢迎光临疯人院,继母**。”他声音沙哑,故意把“继母”两个字拖得极长,像一根钝锯子来回拉我的神经。我没搭理,目光扫过四周:墙上挂满恐怖片海报,书架顶层空了一格,放着一只透明亚克力盒,里面赫然是一截干枯的蝙蝠标本。“你爸以前只让你看《猫和老鼠》。”我随口一句。“我爸以前还活着呢。”他抓起遥控器,音量调到最大,吸血鬼的惨叫瞬间充斥整个房间,震得地板发麻。我走过去,直接拔掉电源。世界安静。林骁抬眼看我,黑猫“喵”一声跳下地,尾巴炸成鸡毛掸子。“许静,你胆子真大。”“胆子不大,敢嫁给你爸?”我弯腰,把黑猫抱起来,猫爪子搭在我肩头,冰凉肉垫贴着我**的皮肤。林骁盯着我,像盯一只误闯领地的鹿,随时打算咬断我的脖子。我转身出门,撂下一句话:“十分钟后下楼吃饭,不吃就饿着。”背后传来遥控器砸在门上的声音,“砰”一声,像开了一枪。厨房比我预想的大,中央岛台能躺下两个人。冰箱是四开门,冷冻层塞满羊排、牛排、黑松露,却找不到一颗鸡蛋。我打开上柜,发现一整排速食拉面,口味全是地狱辣。“林骁,你平时就吃这个?”没人应。我卷起袖子,淘米,切胡萝卜,炖牛腩。砂锅咕嘟咕嘟冒泡,热气糊满玻璃,窗外的雨也停了,只剩屋檐滴水声。我把饭菜端上桌,两副碗筷。楼梯口传来拖沓的脚步,林骁穿着人字拖,T恤上印着“FUCKOFF”。他扫了一眼餐桌,嗤笑:“牛腩?补什么?补你那张寡妇脸?”我舀一勺汤,轻轻吹了吹:“补你脑子,缺爱导致智障。”他拉开椅子,故意发出刺耳的“吱啦”声。第一口牛腩入口,他顿了一下,咀嚼速度明显变慢。“太咸。”“那就多喝汤。”第二勺、第三勺,他吃得很快,却死不抬头。我撑着下巴看他,忽然发现他的睫毛极长,像两把黑色小刷子,一颤一颤。“林致十六岁时,也这么吃牛腩。”他筷子一停,汤汁溅到桌面,像一滴暗红的泪。“别提我爸名字。”“好,不提。”我起身收拾碗筷,手指碰到他手背,冰凉。他猛地缩回,像被烫到。夜里两点,我被一声闷响惊醒。声音来自走廊尽头。我赤脚下床,地板冰凉,像踩在一块巨大的墓碑上。走廊壁灯是昏黄的钨丝灯泡,飞蛾围着转,翅膀扑啦啦打玻璃。尽头是林骁的卧室,门缝透出一线光。我推门——满地狼藉。书、CD、球鞋、棒球棍横尸遍野。林骁蹲在墙角,背对我,手里拿一把美工刀,正对着一只白色耳机线来回割。“林骁?”他回头,眼睛通红,像刚哭过,又像刚吸过毒。“滚。”我目光落在他左手腕,旧伤未愈,又添新痕,血珠连成一条细红线。我一步步走近,像接近一只炸毛的狮子。“刀给我。”“滚!”他扬手,美工刀划破空气,差点割到我下巴。我抬手,一巴掌扇过去。清脆。美工刀落地,弹两下,静止。林骁愣住,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却倔强地不肯出声。我蹲下来,与他平视。“想死,有很多种办法,割腕最疼最慢。”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又没死过。”我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一道蜈蚣样的疤。“我死过,没死成,所以知道疼。”他盯着我疤,喉结滚动,像吞下一颗炭。我捡起美工刀,放回桌上,抽两张纸巾按在他伤口。“疼就哭,别憋着。”他忽然扑过来,额头抵在我肩窝,哭声闷在胸腔,像困兽呜咽。我僵住,手悬在半空,最终落在他后背,一下一下拍。窗外,月亮从乌云里钻出来,照得满地狼藉像铺了一层碎银。接下来一周,我们陷入冷战。林骁每天六点出门,半夜回来,脖子上带着不同颜色的创可贴。我凌晨三点给他留灯,灯下一碗热牛奶,第二天原封不动倒掉。第四天,我忍无可忍,在他书包里塞了一张纸条:“今晚八点,客厅,谈谈。”晚上八点,他准时出现,手里却拎着一只透明塑料盒,里面黑乎乎一团在蠕动。“送你,礼物。”他把盒子推到我面前,里面是——一只活蝙蝠。我头皮炸开,汗毛倒竖。“林骁,你幼不幼稚?”“你怕啊?”他嘴角勾起恶魔式微笑。我深吸气,打开盒盖,伸手进去。蝙蝠扑棱翅膀,爪子钩到我指尖,刺痛。我一把抓住它,走向阳台,扬手放飞。夜风里,蝙蝠像一枚黑色子弹,瞬间消失。我回头,林骁愣在原地,表情像被雷劈。“还有什么招?尽管使。”我声音发颤,却努力挺直脊背。他盯着我指尖渗出的血珠,喉结动了动,半晌,憋出一句:“……对不起。”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深井,回声久久不散。冷战结束在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里。那天我下班回宅子,一进门就闻到焦糊味。厨房冒烟,砂锅底烧穿,牛腩变成黑炭。林骁躺在客厅沙发,脸烧得通红,嘴里说胡话。我摸他额头,烫得能煎蛋。“林骁?听得见吗?”他睁眼,眼神涣散,声音沙哑:“水……”我抱他上车,老赵一路飙到医院。急诊室灯光惨白,护士给他扎针,他迷迷糊糊抓住我手,指甲掐进我皮肉。“别走……”我心脏像被一只滚烫的手攥住。“不走。”输液到凌晨三点,烧退了。他睁开眼,第一眼看见我,眼圈瞬间通红。“许静,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揉揉他头发,声音疲惫却温柔:“因为我答应过你爸,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再把你嫁出去收彩礼。”他噗嗤笑出声,牵动留置针,疼得龇牙咧嘴。我却看见,他眼底那层冰,裂了一条缝。回家那天,阳光第一次照进林宅。林骁主动走进厨房,笨手笨脚煎了两个荷包蛋,蛋黄全散,蛋白焦黑。“能吃吗?”我挑眉。“毒不死你。”他嘴硬,却把煎得最好的那块推到我面前。我咬下一口,咸得发苦,却笑着说:“下次记得放盐之前,先放盐。”他翻白眼,耳尖却悄悄红了。午后,我们并排坐在阳台地毯上,给黑猫剪指甲。阳光落在他睫毛上,镀一层金边。我侧头看他,忽然觉得,这座白色城堡不再像狮笼,而像一座刚刚点灯的灯塔。——虽然远处仍有暗礁,但至少此刻,我们并肩。第3章家长会修罗场周三清晨,手机在六点整发出催命般的震动。我顶着一头没来得及梳的乱发,看见班主任老胡连发三条微信:“林骁妈妈,八点家长会,务必出席。”“上次德育处失火的事,需要您当面说明。”“还有,孩子这次月考年级第一,您也顺路高兴一下。”我盯着“高兴”两个字,觉得它们像两只被拔光毛的鹦鹉,滑稽又可怜。七点整,林骁在门口等我。他校服外套挂在右肩,左耳戴着黑色耳机,T恤领口用马克笔写满潦草英文,全是“Die”和“Kill”。“班主任让你去。”“我知道。”“他说可以带家长,也可以带律师。”“我带你。”他嗤笑一声,把耳机音量调到我能听见鼓点的程度,然后扬长而去。电梯里,我刷了粉底,遮不住眼下的青。镜子里那张脸写着:寡妇、继母、嫌疑人、监护人……层层叠叠,像套娃。我狠狠按下“1”层,对自己说:“今天只演一个角色——林骁的妈。”七点四十,车堵在三环高架。雨刷器推开一层又一层的雨,像永远擦不干的泪。老赵回头:“太太,要不要改走辅路?”“不用,堵着吧。”我低头刷手机,微博热搜已经替我把台词写好——#林氏继母现身家长会##16岁天才少年纵火教导处#配图是我上次接林骁时的高糊背影,配文说我“一身大牌,眼神空洞”。我关上手机,胃里翻出一阵酸。八点零五分,校门口堵满送孩子的豪车。我踩着七厘米高跟,一路溅水,像在跨栏。门卫认识我,啪地敬礼:“许……林太太?”我点头,把邀请函贴在他眼前:“德育处失火的那位。”门卫脸色瞬间比雨还灰。教室门口,同学们三三两两往里探头。看见我,立刻缩回脖子,议论声像一群受惊的麻雀。我深吸一口气,推门。高一(3)班,白墙蓝窗帘,黑板上用红粉笔写着“欢迎家长”。林骁坐在最后一排,脚搭在椅子横杠上,耳机挂在脖子,像一条随时会咬人的蛇。他看见我,嘴角挑起一个“好戏开场”的弧度。班主任老胡是个瘦高的中年男人,戴黑框眼镜,镜片厚得像啤酒瓶底。他冲我点头,笑得比哭还难看:“许女士,这边请。”讲台旁放着一把椅子,贴着“林骁家长”。我坐下去,椅子吱呀一声,像老人咳嗽。家长们窃窃私语,像一群等着看行刑的看客。老胡先报喜:“林骁同学以总分712荣获年级第一,数学、物理双满分。”家长们鼓掌,眼里却全是“别人家的孩子”式复杂。接着,他话锋一转:“但上周四晚,德育处失火,监控显示林骁同学在事发前曾在门口徘徊。”PPT切到监控截图:少年侧身,手里拎着一只红色汽油桶。教室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空调滴水。我手指掐进掌心,脸上却保持微笑。老胡推了推眼镜:“学校本着教育为主的原则,给予德育警告一次,并要求家长出具书面保证。”我站起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两声。“我是林骁的监护人,我来保证。”话没说完,林骁突然摘下耳机,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全场听见:“她不是我妈妈!她是我爸的小三,上位失败,现在来当我妈!”空气凝固。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射向我,像几十把手术刀。我脸上的粉底瞬间裂开,像干涸河床。我走到林骁面前,抬手——他梗着脖子,眼神挑衅。下一秒,我的手在半空转弯,落在他歪到一边的领带上,轻轻理好。“林骁,你领带歪了,像个小流氓。”声音不高,却让整个教室听见。我转身,对老胡鞠躬:“德育处损失,林家照价赔偿;书面保证,今晚送到您邮箱。”老胡愣住,下意识点头:“好……好的。”背后,林骁的耳机里漏出一声极轻的“操”。家长会散场,走廊挤满学生。一个女生冲林骁挤眼:“你妈真飒。”林骁把耳机重新塞回去:“她不是我妈。”声音淹没在人潮,却仍像一根刺,扎进我耳膜。回家路上,车里安静得可怕。我开车,林骁坐副驾,手指在车窗上画骷髅。红灯时,他突然开口:“你为什么不打我?”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打了你就赢了,我才不上当。”他嗤笑:“虚伪。”我也笑:“彼此。”车载音响随机播到《夜空中最亮的星》。副歌响起那秒,林骁猛地伸手按掉。“别碰我爸的东西。”我侧头看他,少年眼尾飞红,像被火燎过的桃花。我轻声说:“林骁,你爸走的时候,抓着我的手说——‘帮我看着骁骁,别让他变成我’。”林骁别过脸,车窗映出他扭曲的倒影:“放屁。”可我还是看见,他偷偷用袖子擦眼睛。夜里,我煮了冰糖梨水,端到林骁房间。门没锁,他趴在床上,背对着我,耳机塞得严严实实。我把碗放在床头,正要离开,听见他闷闷的声音:“许静,德育处那把火……其实是我点的。”我脚下一顿。“为什么?”“他们把我画的黑板报全擦了,说我‘血腥暴力’。”我回头,少年肩膀单薄,像一张拉满的弓。我蹲下,视线与他平行:“那下次,用画笔烧他们的眼,别用汽油烧他们的屋。”他愣住,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我伸手,轻轻抹掉:“林骁,你不是坏,你只是太疼。”他忽然抓住我手腕,声音哑得像砂纸:“许静,你会一直这么疼我吗?”我心脏像被一只滚烫的手攥住。“会,直到你学会自己疼自己。”半夜两点,我收到老胡的微信:“林骁妈妈,下周学校艺术节,他报名了独唱,曲目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我盯着屏幕,眼眶发热。回复一个字:“好。”我合上手机,走到阳台。雨停了,月亮从乌云里钻出来,照得满地水洼像碎了一地的镜子。我低头,看见自己手腕那道疤,在月光下泛着冷白。我想起林致的话——“许静,骁骁是只刺猬,你得先把自己变成棉花。”夜风拂过,我轻轻抱住自己,像抱住一只满身是刺却渴望拥抱的刺猬。第4章刀片藏在词典里夜里四点零七分,我被一声闷响惊醒。不是雷声,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像一袋大米从三楼直坠客厅地板。我赤脚冲出主卧,走廊壁灯昏黄,飞蛾围着灯泡乱撞,翅膀在墙面上投出癫狂的影子。尽头,林骁的房门大开,一股浓烈的血腥混着药味扑面而来。我心脏猛停一拍,接着以两倍速狂跳。“林骁!”推门——台灯倒在地上,灯泡炸成碎片,地毯上一滩血,像打翻的红酒,正慢慢晕开。少年侧躺在地,左手腕像坏掉的水龙头,血一股一股往外涌。那本牛津高阶词典摊在血泊里,书脊被利器挖空,一把银白色裁纸刀静静躺在旁边,刀尖凝着一滴将坠未坠的血。我跪下去,膝盖瞬间湿透,血立刻渗进睡裙。“林骁,听得见吗?”他睫毛颤了颤,没睁眼,嘴角却勾出一点嘲讽的弧度:“别……吵,我只是……想睡。”声音轻得像漏风。我一把扯下睡裙腰带,胶质的蕾丝边勒进我掌心,顾不上疼,缠住他小臂上方,打了个死结。血还是喷,温热,粘稠,溅在我下巴。我抖着手摸手机,120,接通。“少年割腕,失血过多!地址——”报完地址,我回头,林骁半睁着眼,瞳孔开始扩散。他忽然用尽力气抓住我手腕,指甲掐进我皮肤:“别救我……我妈……会感谢你的……”我脑子“嗡”一声,像被铁锤砸中。下一秒,我扇了他一耳光。清脆,响亮。“你死了,我就拿不到遗产,所以我不会让你死!”其实那一刻,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只想让他保持清醒。少年愣住,眼泪混着血流进耳朵,像一条细小的红河。救护车来得比想象中快。两名男护工抬担架,我跟着跳进车厢,车门关上前,我回头看见老赵站在雨里,脸色惨白。车厢晃,灯光晃,林骁的脸也晃。护士扎上静脉通路,血浆袋晃成钟摆。我攥着林骁另一只手,掌心全是汗。“血压70/40,心率120,准备升压药!”医生喊。我盯着心电监护,那条绿线跳得毫无章法,像林骁平时写的那些音符。我忽然想起他五岁时,林致发给我的视频——小男孩坐在钢琴前,奶声奶气弹《小星星》,弹到一半回头喊:“爸爸,我手指够不到下一个音!”画面外,林致笑得胸腔都在震。如今,那只小手正被我握在手心,冰冷,指节突出,像一截即将枯萎的树枝。急救室红灯亮起。我坐在长椅上,血把真丝睡裙染成暗红,像一朵凋谢得极快的玫瑰。护士递给我一张病危通知单。“家属签字。”我抖着手写下“许静”两个字,笔画歪得像被风吹散的骨头。护士问:“病人有其他亲属吗?”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母亲周蔓此刻在巴厘岛晒日光浴,朋友圈定位“单身疗愈之旅”。——父亲林致,躺在香山墓园,永远不会再接电话。我抬头,嗓子发干:“我是他继母,也是……唯一的监护人。”护士同情地看我一眼,转身进了手术室。灯一直亮。我抱膝蜷在椅子上,走廊空调开得太冷,寒意从脚底一路爬到心口。老赵买来一杯速溶咖啡,纸杯烫手,我捧了半天,一口没喝。“太太,少爷他……”“他会活。”我打断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必须活。”老赵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封牛皮信封,边缘磨得起毛。“少爷出事前三天,林总让我把这个交给您,说等您最绝望的时候再拿出来。”我心脏猛地一紧,指尖发颤地接过。信封没封口,倒出来一张SD卡,和一张便签:“别信任何人,包括周蔓。”林致的笔迹,被水晕开,像哭花的妆。我攥紧那张便签,指甲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掌纹滴落。凌晨五点,手术灯熄灭。医生走出,口罩拉到下巴,满脸疲惫:“血止住了,但失血过多,需要观察48小时。另外,病人左手肌腱部分断裂,后期需要康复训练。”我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跪下去。护士推病床出来,林骁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像一张被水泡过的旧照片。我跟着进病房,替他掖好被角。少年昏睡中眉头紧蹙,睫毛湿漉漉。我伸手,轻轻碰了碰他鬓角,低声骂:“小**。”眼泪却先掉下来,砸在他手背上,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上午八点,林骁醒来。窗外雨停了,阳光照进来,把病房漂成淡金色。他睁眼第一句话是:“水……”我递过去吸管杯,他喝得太急,呛得直咳。咳完,他盯着我,声音沙哑:“你为什么救我?”我拉开椅子坐下,语气平静:“因为我不想背两条人命。”他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你果然是为了钱。”我凑近他,盯着他的眼睛:“听着,我救你,是因为我答应过你爸——要把你养到十八岁,再亲手把你踹出家门。”少年眼圈瞬间通红,像被戳中最软的地方。他别过脸,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许静,我是不是很糟糕?”我伸手,揉了揉他头顶的发旋,像揉一只炸毛的猫。“糟糕透了,但还没到不可救药。”下午,周蔓姗姗来迟。她踩着十厘米裸色高跟,墨镜推到头顶,香水味把病房空气瞬间染成冷冽雪松林。“骁骁,妈妈来了。”她扑到床边,眼泪说来就来,像提前排练好的剧本。林骁睫毛颤了颤,没说话。我站在窗边,抱臂看戏。周蔓回头,目光如刀:“许静,你怎么照顾孩子的?”我耸耸肩:“比你尽责。”她摘下墨镜,眼圈红得专业:“我是他亲生母亲,我有权带他转院。”我举起手机,屏幕上是林致留下的监护权补充条款:“若生母与继母产生分歧,以孩子意愿为准。”周蔓脸色一变,转向林骁,声音放软:“宝贝,跟妈妈走,好不好?”林骁垂眼,左手腕纱布雪白,像一条投降的白旗。良久,他轻声说:“我想留下。”周蔓猛地站直,指甲掐进包带,声音发尖:“你疯了?她会害死你!”林骁抬眼,目光第一次与她针锋相对:“至少她不会在我病床前**。”周蔓的脸瞬间扭曲,像一张被揉皱的相片。夜里,病房只剩我和林骁。我趴在床沿打盹,忽然感觉指尖被轻轻碰了碰。睁眼,他正用没打点滴的那只手,笨拙地在我掌心写字:“对不起。”我鼻子一酸,假装嫌弃:“字真丑。”他弯了弯嘴角,像努力绽放的伤口。我起身,替他掖好被角,轻声说:“睡吧,明天还要练左手用筷子。”他闭上眼睛,声音像梦呓:“许静,等我出院,能不能……一起回家?”我愣住,半晌,轻轻“嗯”了一声。窗外,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照得输液管里的液体闪闪发亮,像一条缓慢流动的银河。凌晨三点,我躲进安全通道,把SD卡**笔记本。屏幕跳出林致最后一段视频——他坐在书房,灯光昏黄,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静静,当你看到这段视频,我可能已经死了。骁骁不是我儿子,是我爸的私生子。周蔓嫁给我,是为了掩盖这段丑闻。我查到自己心脏有问题,却故意不吃药,我想把遗产留给你——只有你敢爱,也敢恨。但周蔓会用骁骁做武器,你要么毁了他,要么救他。对不起,我把地狱留给了你。”视频最后,林致凑近镜头,眼里全是血丝:“别怕,我在地下替你撑腰。”屏幕黑掉,我哭得像个被世界扔掉的小孩。眼泪砸在键盘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像一场无人看见的暴雨。第5章

B超单上的秘密林骁住院第七天,我回家替他取换洗衣服。傍晚的林宅像一艘被潮水推上岸的沉船,灯没开,空气里浮着淡淡的消毒水与尘埃味。我拉开窗帘,夕阳像一块烧红的铁,噗通一声坠进西山,也把客厅照得半明半昧。楼梯扶手冰凉,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二楼。林骁的房门虚掩,地上散落着石膏像碎片、半干的水粉画、一架断弦的吉他——像有人在这里进行过一场小型战争。衣柜门歪斜着,我蹲下去掏干净衣物,却在最底层卡住一只牛皮纸袋。袋口用回形针别着,上面潦草写着“周蔓”两个字。我心脏莫名漏拍,指尖一抖,纸袋“哗啦”散开——一张对折的B超单,边缘被汗渍浸得发毛。【姓名:周蔓】【孕周:7W+4D】【孕囊大小:2.11.31.2cm】【临床诊断:宫内早孕,活胎】父亲那一栏,空白。日期,是林致去世前十五天。我蹲在地上,血液像被抽干,耳边嗡嗡作响。周蔓——林致的前妻,林骁的亲生母亲。她四十二岁,离异七年,长期在国外做心理咨询,朋友圈里永远是瑜伽、禅修、素食,以及“单身疗愈”的鸡汤。现在却告诉我,她怀孕了。孩子是谁的?林致?不可能,他心梗前已与我同居三个月,病历上写着“重度心功能障碍,禁欲”。林骁?更荒谬,他才十六岁。还是……林致的父亲?我想到林宅二楼那间永远锁着的老书房,想到林致口中“我爸死得早”的含糊。纸单背面有一行铅笔字,被橡皮擦得发淡,仍透得出痕迹:“——救我,别让他知道。”“他”是谁?我拍照,传给闺蜜做鉴定,三十分钟后,电话炸过来:“静静,你疯啦?周蔓48小时前刚在微博晒‘巴厘岛单身冥想营’,九宫格比基尼,小腹平坦得能放手机!”我喉咙发紧:“帮我查她出境记录,越快越好。”挂断,我抬眼,穿衣镜里映出我的脸:粉底被汗水蒸得发黄,眼底两片乌青,像刚被掘开的坟。我咧嘴笑,镜子里的女人也笑,牙齿森白。夜里九点,医院走廊。林骁刚做完肌腱缝合复检,左手还吊着绷带,却执意要去楼下自动贩卖机买可乐。我拎着保温桶追上,在电梯口堵住他。“回去喝汤。”“不想喝。”“胡萝卜牛腩,熬了四小时。”“我说了不想——”我直接把保温桶塞进他怀里,声音低得像刀片刮过玻璃:“那先交代B超单。”他整个人一僵,可乐罐“咣当”掉地,滚出好远。我盯着他眼睛,一字一句:“你妈妈的。”少年的脸瞬间褪尽血色,像一张被水浸湿的纸巾,一戳就破。半晌,他蹲下去捡可乐,背影像被折断的芦苇。“……我不知道是谁的。”“你知道她怀孕了?”“她给我发过微信,又撤回。我……只看见一行字:‘骁骁,帮妈妈一次’。”我心脏猛地一沉,像踩空最后一节楼梯。林骁坐在消防通道的台阶上,吊灯的钨丝灯泡在他头顶晃,投下细碎阴影。我挨着他坐下,铁门隔绝了走廊的冷风,只剩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她让你帮什么?”林骁用牙齿撕开可乐拉环,“呲啦”一声,像撕开一道旧疤。“让我把那份B超单,藏到你房间。”我眉心一跳:“嫁祸?”“她说,只要在你衣柜里搜到,你就百口莫辩,法院会认定你虐待继子、逼疯生母,监护权自然归她。”少年仰脖灌下一口可乐,喉结滚动,像在吞咽一把碎冰。“你为什么没照做?”他侧头看我,眼圈微红:“我不知道……可能是你那天替我挡刀的样子,太傻了。”我嗤笑,声音却哑:“原来傻子还能救命。”凌晨一点,我回到林宅。雨后的院子像被翻过的书页,湿漉漉的泥土翻出陈年根系。我绕到后院,找到老赵的值班小屋。老赵正泡茶,见我,立刻起身:“太太,少爷——”“他没事,我找你问点旧事。”我掏出B超单,摊在木桌上。老赵只看一眼,脸色“唰”地灰了,像被抽走脊梁。“这……这事,老爷在的时候就封口了。”“封口?封谁的口?”老赵搓手,指节粗大,布满老茧:“太太,您别为难我……”我掏出手机,按下录音键:“你说,或者我去问周蔓,让她知道是你泄的密。”老赵叹了口气,声音低到尘埃里:“周蔓……当年是老爷子带回来的,说是资助的女大学生。后来,她怀了孩子,老爷子怕丑闻,逼她嫁给大少爷——就是你先生。大少爷知道真相后,把自己关在书房三天三夜,出来就答应了。婚礼那天,老爷子突发脑溢血,走得急,遗嘱把51%股份给了大少爷,附加条件是——‘照顾周蔓母子,直到成年’。”我攥紧桌角,指骨发白:“所以,林致从一开始就知道林骁不是他儿子?”老赵点头,声音哽咽:“大少爷说,孩子无辜。”我抬头,屋顶吊着的钨丝灯泡晃得人眼花,像一场永不停歇的审判。回到卧室,我打开保险箱,取出林致的旧手机。充电,开机。相册里最后一段视频,拍摄时间是他去世前一周。视频里,他坐在书房,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截枯枝。“静静,如果你看到这段视频,说明我已经撑不住了。周蔓又怀孕了,孩子是谁的,我不确定。如果是老爷子留下的种,林家就彻底完了。我把SD卡留在老赵那,里面是我这些年收集的证据。必要的时候,用它保护你自己,也保护骁骁。对不起,把你拖进这场泥潭。”视频结束,屏幕黑掉,映出我泪流满面的脸。第二天清晨,我飞去巴厘岛。七小时航程,我梦见林致站在海边,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我喊他,他回头,却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醒来,飞机正穿过厚重云层。我戴上墨镜,遮住红肿的眼睛。出关时,我收到闺蜜的信息:“周蔓确实在巴厘岛,入住乌布一家禅修酒店,用的是假名‘林曼’。”我拦下一辆出租车,用英文报出酒店名字。司机回头,意味深长地笑:“去找那位神秘孕妇?”我抿紧嘴唇,把一张百元美金塞进他衬衣口袋:“开车。”酒店藏在一片梯田深处,竹屋悬空,云雾缭绕。我登记入住,放下行李,径直走向最角落的独栋Villa。门没锁,周蔓正在露台做瑜伽,白裙贴身,小腹微微隆起,像藏着一枚秘密的月亮。她看见我,动作一滞,却没有惊讶。“许静,你终于来了。”我掏出B超单,甩到她面前:“解释一下。”她笑了,眼角细纹像刀刻:“解释什么?孩子是我自己的。”“父亲是谁?”她抬手,抚过小腹,动作温柔得诡异:“也许是神的恩赐。”我上前一步,声音冷到结冰:“别逼我去做羊水穿刺。”她脸色终于变了,像一张被戳破的面具。良久,她轻声说:“是林致父亲的冷冻胚胎,十年前存的。律师告诉我,只要生下男孩,就能再得林氏10%股份。”我胃里翻江倒海,像吞下一整瓶**。“你疯了?”她笑得像哭:“疯?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夜里,我回到竹屋,窗外是此起彼伏的虫鸣。我拨通林骁的视频,他躺在医院病床上,左手绷带雪白。我把镜头对准巴厘岛的夜空:“看见了吗?月亮很圆。”少年声音低哑:“周蔓呢?”“我见到她了,她不肯回来。”林骁沉默很久,说:“那就别让她回来。”我鼻尖一酸:“你不恨她?”他轻轻摇头:“恨太累,我想活。”我抬头,月亮像一枚被海水磨亮的硬币,照得前路惨白。我轻声说:“好,我们一起活。”回程飞机上,我打开笔记本,新建文档,标题只打四个字:【夺子计划】光标闪烁,像一把刀,等待落下第一滴血。第6章

法庭传票传票抵达的那天,北京下了初雪。雪片大得像撕碎的宣纸,一碰就化。我刚从医院回来,大衣上还沾着消毒水味,门铃响起。顺丰快递的小哥站在风口,鼻尖冻得通红:“许静女士?法院专递。”牛皮纸信封薄得可怜,却烫手。我签收,指尖沾了雪水,信封上的黑体字晕出毛边:“应诉通知书——虐待未成年人、蓄意谋杀。”被告人:许静。原告人:林骁。**人:周蔓。我耳边嗡的一声,像有人往脑子里塞进一只蜂箱。脚下雪地打滑,我扶住门框,才没跪下去。夜里十二点,我裹着毯子在客厅开电脑。视频证据只有三十秒,剪辑得干净利落:镜头里,我骑在林骁身上,双手掐着他脖子,少年脸色紫胀,眼泪顺着太阳穴滑进鬓角。背景是林宅影音室,时间显示:11月3日22:47。那一天我记得——他嗑了半片曲马多,举着水果刀追着我喊“一起去死”,我为了夺刀才扑上去。可监控里,刀不见了,只剩我狰狞的脸。弹幕在脑子里滚动:【恶毒继母】【杀人未遂】【豪门惊情】我关掉视频,胃部痉挛,冲进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吐到最后只剩胆汁,满嘴苦腥。第二天一早,我驱车去律所。电梯里,镜子映出我:粉底浮粉,唇干裂,像一张被水泡过的旧报纸。律师姓梁,三十出头,眉眼锋利,说话带刀:“许**,这个案子热度很高,舆论对你非常不利。”他把一叠打印好的热搜截图推到我面前:#最美继母竟是蛇蝎后妈##16岁天才少年遭继母虐杀#阅读破三亿。我指尖发凉,问:“最坏结果?”“刑事部分: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民事部分:剥夺监护权,遗产全部返还林家基金会。”我沉默半晌,只问一句:“能赢吗?”梁律师推了推金边眼镜:“除非我们能证明视频被剪辑,并且原告自愿撤诉。”我苦笑,撤诉?周蔓布了半年的局,怎可能收手。傍晚,我提着保温桶去医院。林骁正靠在床头打游戏,左手腕纱布雪白,像戴了一截护腕。见我进来,他迅速关掉手机,神情局促。我把汤盛出来,胡萝卜牛腩,炖得烂软。“周蔓起诉我,你知道吗?”他睫毛抖了一下,没吭声。我放下碗,蹲在他床边,声音低到近乎气音:“视频是你给她的?”少年喉结滚了滚,终于点头。“她让我别怕,说只是走个流程,吓吓你,就会把监护权转给她。”他抬头,眼圈微红:“我不知道会闹这么大……”我伸手,想揉他头发,停在半空,又缩回来。“林骁,你信她还是信我?”他攥紧被角,指节泛白:“我想信你,可你是我爸的……”话没说完,病房门被推开。周蔓一身香奈儿早春套装,手里拎着爱马仕,像走红毯。她摘掉墨镜,目光从我移到林骁,温柔得滴水:“宝贝,妈妈给你带了抹茶千层。”少年下意识往我身后缩了缩。我站起身,挡在两人之间,声音冷得结冰:“周女士,原告与被告不宜私下见面吧?”周蔓笑得无懈可击:“我来探望儿子,天经地义。”她俯身,在林骁额头印下一吻,少年僵成一尊石膏像。我攥紧拳,指甲陷进掌心。夜里,我回到空荡的林宅,风穿堂而过,像幽灵在唱歌。我打开保险箱,取出林致的旧手机,再次插入SD卡。文件加密,六位密码。我试了他的生日、忌日、结婚纪念日,都不对。最后,我输入林骁的生日——屏幕解锁。文件夹里,是一段更长的原始视频。我点开,进度条走到22:47:林骁握着刀,眼神涣散,我冲过去抱住他,刀尖划破我手臂;下一秒,他癫痫一样抽搐,我为了夺刀,才把他扑倒;再往后,视频被剪掉了——我掐他脖子,是因为他把刀横在自己手腕。我盯着屏幕,眼泪砸在键盘。这就是真相,却没人肯看后半段。梁律师看完视频,沉默良久,只说一句:“只能减轻,无法逆转。”我抬眼:“如果原告当庭翻供呢?”他挑眉:“除非他自己想毁掉亲妈。”我苦笑,毁掉周蔓?林骁做不到。至少现在做不到。雪越下越大,我把车停在法院门口,看见公告栏里张贴的开庭时间:12月15日09:00第七法庭。旁边贴着一张寻人启事:【寻找11月3日晚22:30-23:00林宅附近目击者】联系人:许静电话:138xxxxxxxx我一张张贴,手指冻得通红。有人驻足,有人拍照,有人窃窃私语。我挺直脊背,像顶着漫天风雪的一棵枯树。开庭前三天,我收到一封匿名快递。盒子里是一只U盘,和一张纸条:“想要真相,明晚十点,旧码头。”落款:老赵。我握着U盘,心跳如鼓。旧码头风大,腥味刺鼻。老赵裹着军大衣,递给我另一段监控:画面里,周蔓在影音室门口,弯腰捡起掉落的裁纸刀,又迅速把一瓶液体倒进我常用的水杯。我放大,看清瓶身——曲马多。老赵声音嘶哑:“少爷那晚嗑的药,是她给的。”我攥紧U盘,指节泛白:“为什么现在才说?”老赵低头:“她给过我钱……可我良心过不去。”我喉咙发紧:“你愿意出庭作证吗?”老赵点头,眼里有泪:“我愿意。”12月15日,大雪封城。我穿一身黑,站在第七法庭门口。周蔓挽着林骁走来,少年看见我,下意识想挣脱,却被她死死箍住手臂。我深吸一口气,抬脚迈进去。法槌落下,声音清脆。原告席上,周蔓红着眼眶,像一朵被风雪摧残的白玫瑰。被告席上,我挺直脊背,像一柄出鞘的刀。我知道,今天不是末日,是战场。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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