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人公林晨林默沈鹤年小说记忆捕手：虚假彼岸在线全文阅读
苏晓晨离开后，“静谧”恢复了它往日的死寂，但林默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沉甸甸的质感激荡着他。
疤痕。那个如同烙印般的暗红色印记，不仅仅是一个抽象的图案，它此刻像一枚烧红的铁，在他的感知中灼灼发烫。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苏晚晴的记忆里？是巧合？是某种共通的象征？还是……一个指向他自身迷雾过去的路标？
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流光溢彩、却又冰冷入骨的城市。他曾以为自己游离于一切之外，只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和技术执行者。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可能一直站在舞台中央，只是忘记了剧本和自己的角色。
苏晚晴……这个名字在他舌尖滚动，带着一种陌生的苦涩。他调出刚才操作的所有数据记录，反复审视那段异常波动的图谱。那不是简单的记忆崩溃，更像是一种……加密机制的应激反应。一种他无比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源的加密手法。
“黑桃K。”
这个名字突兀地跳进他的脑海。记忆黑市的中介人，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贩卖信息如同贩卖糖果的家伙。林默从不主动与他打交道，但在这个圈子里，有些名字就像城市下水道里的老鼠，你总会知道它的存在。
他需要信息。关于苏晚晴，关于那家她曾供职的生物科技公司——“顶点生物”，以及……关于他自己可能遗失的过去。
他打开一个经过多重加密的通讯频道，输入了一串如同乱码的地址。几分钟后，一个经过扭曲处理的、带着滋滋电流声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
“哟，稀客啊。‘静谧’的主人也会主动敲响‘深渊’的门？”是黑桃K，他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戏谑。
“有个名字，想问问你。”林默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
“问价？”“信息费从老账户扣。”“爽快。说吧，哪个倒霉蛋被你看上了？”
“苏晚晴。‘顶点生物’的前高级研究员，三天前意外身亡。”
通讯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电流的杂音，仿佛黑桃K在快速检索或权衡着什么。“‘顶点’的苏晚晴……啧啧，这可是个烫手山芋啊，林大师。”黑桃K的声音里多了一丝谨慎，“她的信息，价格可不低，而且有风险。”
“风险我自己承担。我要她所有的背景资料，社会关系，在‘顶点’的研究项目，尤其是她死亡前后的一切异常。”
“包括她那个跑来委托你删除记忆的妹妹，苏晓晨？”黑桃K反问，显然他对林默的近况并非一无所知。
林默眼神一凛：“你知道的不少。”
“吃这碗饭，耳目不灵光怎么行。”黑桃K轻笑，“不过，关于苏晓晨，我能提供的有限。表面看就是个普通的工薪族，和她姐姐关系亲密。真正有意思的是苏晚晴，以及……她牵扯进去的那些事。”
“什么事？”“这就涉及到核心机密了，得加钱。”黑桃K顿了顿，压低声音，“而且，光有钱不够。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说。”“城西‘老仓库’区，有个叫‘蝰蛇’的家伙，黑了我一批货。我需要你……‘拜访’他一下，让他把不该记得的事情，忘掉。”黑桃K的语气带着冰冷的笑意，“对你来说，小菜一碟。”
林默几乎没有犹豫。“时间和地点发给我。现在，先给我苏晚晴的初步信息。”
“成交。”黑桃K似乎很满意，“听着，苏晚晴的死，绝不像警方报告的‘意外坠亡’那么简单。她在‘顶点’主导的项目代号‘刻印’，据说是关于记忆固化甚至移植的前沿研究，级别极高。项目终止后不久，她就出事了。而‘顶点’的高层，特别是那个沈鹤年沈教授，在她死后迅速清洗了她的所有研究痕迹。”
沈鹤年……沈教授。林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还有，”黑桃K补充道，语气变得有些古怪，“大概在五年前，‘顶点’内部发生过一次严重事故，据说涉及核心实验数据的泄露和一名研究员的死亡……对外宣称是实验室自杀。那个研究员的名字被抹得很干净，我暂时还没挖出来。但时间点，和苏晚晴开始独立主导‘刻印’项目很近。”
五年前……实验室自杀……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对自己五年前的经历一片空白，只有一些模糊的、无法串联的碎片。
“就这些？”“目前就这些够你消化了。剩下的，等你完成‘拜访’再说。资料和‘蝰蛇’的地址发你了。”黑桃K说完，干脆利落地切断了通讯。
林默站在原地，久久未动。黑桃K的信息像一块块拼图，虽然零散，却隐隐勾勒出一个模糊而危险的轮廓。苏晚晴的研究，沈教授，五年前的“自杀”事件……这一切，似乎都隐隐指向他记忆的空白区。
他抬起手，再次摩挲着手臂上的疤痕。
这不是巧合。
他转身走向保险箱，从最底层取出一个从未在客户面前展示过的厚重笔记本。翻开，里面不是文字，而是一些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的符号、潦草的公式草图，以及一些零碎的、仿佛梦呓般的短语。这是他多年来，从自己那些混沌的梦境和偶尔闪回的、无法理解的记忆碎片中记录下来的东西。
他快速翻动着，目光锐利地搜寻。终于，在某一页的角落，他找到了——一个用红色笔迹反复描摹的、与苏晚晴记忆碎片中和他手臂疤痕一模一样的火焰羽毛印记！旁边，还有两个模糊的字迹，几乎被划掉：
“涅槃”？
涅槃……重生？
一个可怕的猜想如同冰锥，刺入他的脑海：苏晚晴记忆中的印记，他手臂上的疤痕，他笔记本里的涂鸦……这一切都表明，他与苏晚晴，与“顶点生物”，与那个“刻印”项目，有着极深的、却被强行抹除的关联。
五年前那个“自杀”的研究员……会不会……
他不敢再想下去。
但血液里某种沉寂已久的东西，似乎开始苏醒。不是好奇，而是一种冰冷的愤怒，一种被玩弄、被剥夺的屈辱感。
他看了一眼黑桃K发来的“蝰蛇”的地址。城西老仓库区，今晚十点。
他需要黑桃K的后续信息。而在此之前，他需要重新进入苏晚晴的记忆碎片一次。这一次，他不再是为了删除，而是为了寻找。寻找任何可能与“顶点”、与沈教授、与“涅槃”印记相关的线索。
他回到“溯影机”前，戴上了头盔。这一次，他绕开了那片即将崩溃的童年河流记忆，像一尾狡猾的鱼，潜向记忆废墟的更深处，搜寻着可能被忽略的、闪烁着危险光泽的碎片。
在一片代表近期记忆的、相对稳定的区域边缘，他“听”到了一段模糊的对话回声，似乎是苏晚晴在与人争执：
“……这是底线，沈老师！‘刻印’不能那样用！那会毁了一切！”一个温和却不容置疑的男声（沈教授？）：“晚晴，你太理想主义了。科学的进步，总要付出代价。交出来吧，为了更伟大的未来。”苏晚晴：“除非我死！”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被巨大的噪音淹没。
林默猛地退出链接，摘下头盔，剧烈地喘息着。
苏晚晴的死，果然不是意外。
而他自己，很可能就是五年前那场所谓“事故”和“自杀”的另一个主角。他不是旁观者，他是亲历者。他不是记忆删除师林默，他曾经是……别的什么人。
他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不再是死水，而是燃起了幽暗的火焰。
今晚，他要去“拜访”蝰蛇。然后，他要一步步，掘开这被精心掩埋的真相之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