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着托盘走过熙熙攘攘的咖啡厅,手腕因为连续七小时的工作开始发抖。又是一个十八小时的工作日。上午在服装工厂做计件工,下午来咖啡厅打工,晚上还要赶回学校完成设计作业。"苏念,三号桌要加糖。"店长喊我。我机械地点头,端起糖罐走向角落的桌子。
客人是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正在看什么设计图纸。"先生,您要的糖。"他抬起头,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移向我胸前的工作牌。"你是设计系的学生?"我愣了一下:"您怎么知道?"他指了指我手腕上沾着的颜料痕迹:"丙烯颜料,设计系学生常用的。而且你的手法很稳,应该经常画图。"
我下意识地想要遮住手腕,却发现另一只手上也有颜料。"我猜你学的是服装设计,对不对?"他继续问。我点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我感兴趣。"介意坐下聊聊吗?"他合上了面前的图纸,"关于设计。"
我看了看四周,店里客人不多,店长正在玩手机。"我还在工作...""没关系,我可以等你下班。"他看了看手表,"还有多久?""一个小时。""好,我等你。"一个小时后,我换下工作服,坐在他对面。
近距离看,他比我想象中年轻一些,大概三十出头,气质很特别,像是在时尚圈混过的人。
"江时越。"他伸出手,"纪元服装设计有限公司的创始人。"我震惊地张大嘴巴。纪元是本市最知名的原创设计品牌,我在杂志上见过他们的作品,每一件都令我惊艳。"苏念。"我紧张地握了握他的手,"设计学院大三学生。"
"你的作品集能给我看看吗?"我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一个破旧的文件夹。
里面是我这三年来的习作,大部分都是用便宜的素描纸画的,有些地方还有被泪水打湿过的痕迹。
他很认真地翻看着每一页,表情越来越专注。"这些都是你的原创?"
"是的。"我小声回答,"虽然材料不太好,但是设计都是我自己想的。"他看完最后一页,抬起头看着我:"你为什么要在咖啡厅打工?"这个问题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我要告诉他,因为我家里一分钱都不给我,我必须靠打工才能活下去?"因为...需要生活费。""你的家庭有困难?"我点点头,没有多说。"那么,你愿意来我们公司实习吗?"他突然问道,"薪酬是月薪八千,而且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实习,在我们公司。你的设计很有灵性,虽然技法还不够成熟,但创意很棒。
我们正好缺一个助理设计师。"八千块!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我在咖啡厅一个月最多赚一千五,服装厂计件工一个月也就两千多。"可是我还在上学..."
"可以**,每周三天,不影响你的学业。"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这简直像是天上掉馅饼。"为什么选择我?"我忍不住问,"肯定有更优秀的设计师愿意去你们公司。"
他笑了笑:"因为你的设计里有一种别人没有的东西。""什么东西?""饥饿感。"他的眼神变得深沉,"真正的艺术家都是饿出来的。你的设计里有一种对成功的渴望,这种渴望比任何技巧都珍贵。"
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考虑一下吧。"他递给我一张名片,"明天下午两点,如果你想来的话,可以到这个地址找我。"我接过名片,上面的地址是市中心最昂贵的商业区。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对了,苏念。""嗯?""相信自己的才华。穷不是原罪,但放弃才是。"说完这句话,他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坐在咖啡厅里,握着那张名片发呆。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室友白小雨正在敷面膜,看到我进来立刻凑过来八卦。
"念念,听说你今天被一个帅哥搭讪了?""谁说的?""店长呀,她说那个男人很有钱的样子,开的是宝马。"白小雨眼睛闪闪发光,"快说说,什么情况?"我把遇到江时越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白小雨听完直接从床上蹦起来。
"天哪!纪元设计!那可是咱们专业学生的梦想公司啊!""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们家的设计师都是从国外名校毕业的,每年只招收两三个实习生,竞争激烈得不得了。"白小雨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是改变命运的机会啊!"我看着手里的名片,心情五味杂陈。"可是...会不会有什么陷阱?""什么陷阱?""我意思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总感觉不太真实。"白小雨撇撇嘴:"念念,你就是太谨慎了。有些时候,机会来了就要抓住,犹豫只会让它溜走。"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八千块钱的月薪,对我来说确实是巨大的诱惑。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一次性拥有过这么多钱。但是江时越为什么要帮我?我们素不相识,我也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他说我的设计有"饥饿感",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早上,我起了个大早,把所有作品重新整理了一遍。中午的时候,我鼓起勇气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苏念,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没钱了?"妈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妈,我想跟您说件事。""什么事?"
"我可能要去一家公司实习,薪酬还不错。""多少钱?"
"八千。"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八千?你确定不是传销?""不是传销,是正规的设计公司。"
"那就去吧,总比一直伸手要钱强。"妈妈的语气依然很平淡,"不过你记住,别以为有了一份实习工作就了不起了,还早着呢。"挂掉电话,我的心情更加复杂了。妈妈的话虽然难听,但也提醒了我一个现实:我确实还什么都不是。
下午一点半,我站在纪元设计公司楼下,仰头看着这栋二十层的玻璃幕墙大楼。我的倒影映在玻璃上,显得那么渺小。我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大厅。